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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暴风雨之后

    吴竞远有了“尚方宝剑”,每天死缠着你。你没有办法,只好勉强敷衍。排练节目的时候,你常常故意将手风琴拉跑了调儿,要不就在节奏上跟吴竞远捣乱。尽管吴竞远看出你成心不配合他,却表现的非常宽容。叶百香可没有你那么温柔敦厚,她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有时甚至故意缺勤。吴竞远怵头叶百香,倒巴不得她不在排练场。尤其晚饭过后,吴竞远还打着政治处的名义,把你叫到帐房后边单独排练诗朗诵。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要不是叶百香老来捣蛋,吴竞远能拽着你练到后半夜。

    吴竞远见你又把手风琴拉跑了调儿,便和蔼可亲地说:“筱娅同志,叫我顶替鲍建铭,我知道你心里有意见。可这是组织的决定,我也只得服从。在这儿你把琴拉跑了调儿,我不怪你。如果在二号院的舞台上也是这个样儿,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你也不跟吴竞远分辩,可是在排练的时候,那手风琴照样还是跑调儿。吴竞远虽然气得鼓鼓的,脸上却老是露出宽容的微笑。他把你的手风琴老跑调儿,看做是女孩子的任性和淘气。他心里清楚,只要一登上二号院的革命舞台,那手风琴准定不敢跑调儿了。所以每当王依亭询问排练的情况时,吴竞远总是报喜不报忧。

    二号院大礼堂的外面,彩旗招展。一队队石油工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会场。据说,石油部来了几位老领导视察大港油田的建设,这一次的革命文艺演出,就是特地为他们安排的。一场场精采的节目表演,博得了满堂喝彩。接着,轮到建设团宣传队演出了,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641厂的总指挥,热情地向石油部领导同志介绍了创建社会主义建设团的初衷,并对演出寄予了厚望。

    然而,对演出信心百倍的王依亭,却在演出的过程中,差一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宣传队由于没有好好排练,所以互相配合得很不协调。尽管你的手风琴没有再跑调儿,但是节奏却显然把握的非常不稳。不是慢得叫演员迈不开步子,就是快得让人乱了方寸。叶百香倒是挺有主意,索性不理睬音乐伴奏,也甩开了舞伴儿,自己在舞台上天马行空地任意发挥。尤其是吴竞远拿腔拿调的公鸭嗓儿,惹得台下不断地哄堂大笑。

    在石油部老领导的面前,641厂的总指挥丢了脸面,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事后,建设团的政委受到了严厉的训斥。政治处主任王依亭非但没有利用演出捞到政治资本,反而被勒令作深刻的检查。她一怒之下,解散了宣传队。而吴竞远一心指望通过演出达到进入宣传队的美梦,也就这样破灭了。

    从此,活跃在工地上的宣传队偃旗息鼓了。原本热腾腾的劳动场面,刹那间变得死气沉沉。尤其是到了午休时分,工地上又恢复了涣散的状态。在午饭之后,大家东倒西歪地躺的躺、坐的坐,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有些男生甚至凑在一块划拳行酒令。

    看着你又回到了班集体,抡镐挥铲抬大筐,干起了土方活儿,我就心疼得不行。那天同着大家的面,我鼓足了勇气来到你跟前,递给你一副垫肩,并叮嘱你干活悠着点儿,别把肩膀磨起了泡。你大大方方地对我说,没关系,忍过一个星期就没事了。吴竞远把这事向王依亭打了小报告,结果被撵出了政治处。这小子自讨没趣儿,王依亭那里正恨死他了,他偏偏去摘眼罩儿,不挨骂那才怪呢!此时,心情最沉重的要数叶百香了。在宣传队那会儿,她不归班里管,出来进去畅通无阻。如今回到班里,就没有那么自由了。她跟郭家航正恋得如火如荼,猛然间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幽会,那心里就跟一团乱麻似的,捋不出头绪了。

    紧张地劳动了一天,建设团的青年们终于又熬到了下工。队伍走上公路时,只见天边涌上来一堆乌云。大家正看得出奇,顷刻之间便狂风大作,来势异常迅猛。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借风势,风助雨威,铺天盖地。天地之间被搅得混混沌沌,好似到了世界末日。建设团的队伍立时大乱,大家拼命地往营地奔跑,劳动工具扔的遍地都是。高营长兴奋地大喊大叫,企图阻止队员们扔掉手里的工具。可是,乱纷纷的场面,哪里还有人听他的指挥。有些身体孱弱的女孩子,被大风刮到了公路下面,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和叶百香手拉着手,拼命地奔跑着。忽然一股狂风卷着暴雨,疯了似的猛扑过来。叶百香一把没拽住,你竟被呼啸的狂风卷到了公路下面,重重地摔在一块石头旁。恰在这时,我扛着几把铁锨从这里经过,急忙扔掉手中的工具冲下了公路。当我扶起你的时候,发现你的头被石块碰破了,鲜血正顺着额头往下流。我学着电影里演的那样儿,嗤地一声撕下自己的衬衣前襟,缠在你的脑袋上。然后一把背起你,朝营地飞快地跑去。此时此刻,我什么也不顾了,管它建设团的纪律不纪律。我把你送到医务室,看着薛医生把你包扎好,直到叶百香搀扶着你回到了帐房,我才放下心来。

    你半躺在床铺上,头上缠着绷带,一脸的倦容。叶百香将一条热毛巾递给了你说:“筱娅,快擦把脸吧!你真是个小姐的身子,怎么就那么不禁吹呀?幸好脑袋只是擦破了一层皮,这要是给开了瓢,命也丢啦!”你笑笑说:“谁知道怎么就一下子给刮下去了?”叶百香说:“你瞧把鲍建铭心疼的,好好的一件衬衣,说撕就撕了。”你说:“别老提他,贫不贫?”叶百香说:“甭嘴上不许人家提,心里却偷偷老想,都快成林黛玉啦!”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连连喊着你的名字。一听那个公鸭嗓,你就知道是吴竞远。叶百香纳闷地说:“他怎么找上门来啦?”你说:“讨厌死啦!香姐,快把他轰走!”

    叶百香抬腿走出了帐房,看见吴竞远端着一碗鸡蛋汤面站在门口,便笑嘻嘻地说:“吴竞远,来送病号饭呀?你可真会侍候人,也不瞅瞅汤面都凉了,叫病人怎么吃?你要是诚心诚意,就去把汤面弄热了再来。”吴竞远看看碗里的汤面果然不冒热气了,便连连答应着,端着汤面又匆匆地走了。叶百香回到帐房里面,把耍弄吴竞远的事一说,逗得你直笑。原来,大家都在清点劳动工具的时候,吴竞远却偷偷地溜进伙房,请求炊事员为你做了一碗香喷喷的病号汤面。隔不多一会儿,吴竞远又端着那碗汤面一溜小跑地来了,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欧筱娅!欧筱娅!热汤面来啦!”

    叶百香一脚迈出了帐房门,瞪着吴竞远没好脸地说:“喊什么喊!欧筱娅刚刚吃了鲍建铭送来的馄饨,汤面拿回去喂狗吧!”

    你在帐房里忍不住偷偷地笑,心里却由不得想,明明肚子饿得骨碌碌直叫,却要感谢吃了我送的馄饨,亏不亏呀!你正这么想着,就听叶百香在外面叫唤起来:“这是怎么说的!欧筱娅,鲍建铭真的送来馄饨啦!”

    一场暴风雨过后,建设团损失了不少工具,公路上到处都是大家扔下的扁担、土筐、铁锨和铁镐,还伤了十几个人。团部领导非常生气,于是布置任务,工地劳动暂停,全体进行休整。政治处奉团政委的指示,要求大家总结一下当狂风暴雨来临之际,你在想什么、做什么?团部以下的各级领导,都深入连队、班组,辅导讨论。在讨论的过程中,渐渐将矛头对准了“抛掷劳动工具属于什么性质的问题?”

    你说吴竞远这个家伙可恶不可恶,他见王依亭来到了我们班组,便借题发挥,慷慨激昂地攻击我。说我为了讨好资产阶级小姐,竟然置革命的工具于不顾,逼着伙房给你包馄饨。并且上纲上线说,这种行为实际上就是丢掉武器,背叛革命,是小资产阶级温情主义在作祟。

    我冒火地质问吴竞远:“你甭跟我狗戴嚼子——胡勒!我问你,跑回营地的时候,你手中的工具到哪儿去啦?连长带领大家去公路捡工具的时候,你又到哪儿去啦?”郭家航也怪声怪调地讥讽着:“吴班长忙着呐!人家亲自下伙房,给欧筱娅同志煮面汤去啦!嘿,我说吴班长,你巴结资产阶级小姐,这算不算是小资产阶级温情主义在作祟呀?”

    大家禁不住哄笑起来。

    吴竞远恼羞成怒地说:“革命同志受了伤,难道不应该关心关心吗?”庞树德做着怪样说:“那也轮不着你呀!”郭家航挖苦说:“吴竞远,你是不是看人家欧筱娅长得漂亮,就生着法子献殷勤?我可告诉你,建设团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中重要一条就是不准男生女生私自交往,你这可是目无组织纪律的恶劣行为!”吴竞远急眼了:“破坏三大纪律的是你!谁不知道你到了夜里,经常跟叶百香偷偷约会!”王依亭一怔:“这是真的?”郭家航瞪起了眼睛,几乎骂了起来:“谁你妈约会啦?谁你妈约会啦?你妈怎么跟只疯狗似的,张嘴就咬人?”王依亭生气地说:“郭家航,怎么满嘴带脏字?”郭家航不服气地说:“谁你妈带脏字啦?”庞树德说道:“我们天津卫,妈的妈的,不算骂人!”王依亭一拍桌子:“你们这是在讨论吗?简直是痞子掐架!郭家航,你的问题是严重的,怎么敢偷偷摸摸去跟女生约会?一旦查明情况属实,你就等着处分吧!”说完,王依亭气呼呼地起身走了。

    郭家航捋胳膊挽袖子,气得牙根痒痒,点着吴竞远的鼻子骂:“吴竞远!你小子跟我起腻是不是?我跟叶百香约不约会,碍着你嘛啦?”吴竞远情知郭家航不好惹,便说开了软话:“郭哥,那不是话赶话吗?”郭家航叫了起来:“嘛玩意儿?话赶话?兄弟,你妈可真会拿人打镲!你话赶话不要紧,我你妈可得挨板子。甭你妈废话,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我看得出来,吴竞远攻击郭家航,那是说突噜嘴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况且,又是当着政治处主任面说的,那问题就非常严重了。你说说,吴竞远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郭家航见吴竞远不言语,便瞪着眼睛喊:“你妈说话呀!”吴竞远草鸡了:“郭哥,郭哥,我错啦!我错啦!”郭家航瞪起了眼睛说:“错啦?上一次你就跟王依亭告密,说我们在开洼野地玩跤,我你妈还没找你算帐呢!这一回,你妈又找我的碴儿。吴竞远,咱们可都是爷儿们,你说玩拳玩跤吧?”吴竞远吓得一激灵,直个劲地陪好话:“郭哥!郭哥!回头我去跟王主任解释解释,就说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总该行了吧?要不我这就去解释!我这就去解释!”

    你还别说,吴竞远还真有点怕郭家航的拳头。揭发了郭家航,他这会儿甭提有多后悔了。不过,他出了帐房,并没有去找王依亭,而是去了医务室。他吴竞远就是再傻,也没傻到敢跟政治处出尔反尔。

    郭家航见吴竞远走了,便把一肚火气撒到了我身上:“这都怪你!叶百香早就叫咱们治治吴竞远,你非拦着。要是早叫他尝尝苦头,他还敢这么嚣张吗?”我把郭家航拽到了帐房外面说:“你呀,就会耍匹夫之勇!咱们真要把吴竞远给揍了,政治处能饶了咱们吗?赶紧想办法给叶百香透个信儿,叫她思想有个准备。”郭家航直嘬牙花子:“妈的,就叶百香那脾气,要是叫她知道了,她能宰了吴竞远!”我说:“甭扯这些个,我怕的就是叶百香动粗,那漏子可就捅大啦!”郭家航说:“那你说怎么办?”我说:“俗话说,捉贼有脏,捉奸有双。无凭无据,气死爹娘。你跟叶百香咬住了口,单凭吴竞远一张臭嘴,说破大天也没用。”郭家航笑了:“还是你妈有主意!”

    王依亭折腾了两三天,狗屁材料也没抓到手。更让她可气的是,吴竞远也翻了供,她只能不了了之。再说,全国掀起了批判“三家村”的狂潮,那是政治中的政治。做为政治处主任的王依亭,哪里还顾得上男女生幽会不幽会?

    月光如洗的晚上,咱们俩又偷偷地幽会了。与其说是幽会,毋如说是我把你骗出来的。你埋怨地说:“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诓我出来!”我嘿嘿地笑着说:“王依亭光顾得查‘三家村’黑店了,哪有工夫过问鸳鸯野合这些糗事?”你伸手就拧我的嘴巴:“我叫你胡诌八扯!”

    都说美人顾盼生姿,这话真是不假。回首抬眼之间,你的姿色都是那么楚楚动人。连一笑一颦,都能摄人魂魄。就是你那副生气的样子,我也喜欢的不行。我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真的太美了。正如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所形容的那样,“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像你这样一位华色含光、俯仰异观的美女,真乃是秀色可餐啊!

    我忍不住凑到你的身后,紧紧地搂着你的腰。闻着你身上特有的那股香味儿,我的魂魄仿佛飘向了九宵云外。望着夜空明晃晃的月亮,我把你抱得更紧了,温存地咬着你的耳朵喃喃地说:“假如……假如在新婚之夜的洞房里,面对良辰美景,面对娇妻的媚态,那将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呢?”你睨视着我说:“鲍驴,你又想入非非了是不是?”我说:“筱娅,我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瓜熟蒂落,怎么能不想那事儿呢?”

    你慢慢地转过身来瞅着我,那双秋波闪动的眼睛,被月光映照的那么明亮。你没有说话,却在我的耳畔轻声唱起了古老的云南民歌《小河淌水》:哎,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哎,月亮出来照半坡,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我的哥∕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哥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你的歌声,宛若清幽幽的小河水,潺潺地流进了我的心田。它一下子净化了我的灵魂,使我再也不去做无谓的遐想。自古以来,两情相悦,发乎情而止乎礼。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如果不能驾驭自己的情绪,很可能就会玷污神圣而纯洁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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