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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荷包

    这是一家人为数不多的饱餐,他们吃的缓慢,感受食物在舌尖略过,满足味蕾,满足胃。

    一家子人太久没见过荤腥了,只吃了七分饱就将剩下的饭菜收起来,留着明天继续吃,男孩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剩下的食物,走到老妇人床前,脸上满是兴奋。

    他的小手抚上老妇人布满褶皱的手,“奶奶,有肉吃了你就要好起来了,等你好起来,你带我去放风筝好嘛?”

    孩童的天真在这一刻显现无遗,孩童的世界很简单,亲人吃了好东西就会好起来,就可以陪着他了。

    她这身体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老妇人自知命不久矣,但面对小孙子的请求,她还是点了点头,只是似乎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一夜很快过去。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那残败的,被风一吹就能吹散的木屋,汉子换上了刘公公给他准备的衣服。

    衣服的料子很差,只是比他原来打着不少补丁的衣服好多了,至少不会风一吹就透过去,他穿着新衣服,兴高采烈的跟家人告别。

    他认为今天过后,他就会过上好日子。

    自出了门,他就被人押着了,手上带着手铐,脚上带着沉重的脚镣,随后,他被压到了大牢里。

    在那,刘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汉子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这明明是大牢,不是要去宫里吗?

    他在路上问身边的人,那些人都不告诉他,如今,终于见到了刘公公,看向一旁的刑具,他害怕了,他立即询问刘公公。

    “大人,我们不是去皇宫吗?为什么要来大牢啊?”

    只见,刘公公随时拿起一条皮鞭,笑的阴险,一步一步朝着汉子靠近。

    汉子也因他的动作一寸一寸的像后挪动,心脏狂跳不止,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昨儿让你背的东西你背的怎么样了?”

    他连忙回答,生怕晚一会儿,那鞭子就落到自己身上,“背……背过了。”

    忽然,刘公公抖开鞭子,朝着汉子抽过去,鞭子上有倒刺,一鞭子抽一下去,立马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即使是汉子缩道角落里,他还是没有放过他,鞭子一下一下无情的抽在他身上,汉子嘴上不停地求饶,不停地躲闪,祈求刘公公不要在抽他了。

    他常年打猎,身体素质好,连抽好几鞭都没有晕过去。

    忽悠一人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他立即让人按住汉子,拿起不远处的烙铁。

    期间,汉子不停的挣扎,只是好几个人死命摁住他,他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烧热烧红的烙铁慢慢靠近胸膛的位置。

    直到他能感受到烙铁温度,直到烙铁烙在他身上的前一秒,他都还在挣扎。

    烙铁接触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烤焦的味道,也是同一刻,一阵哀嚎响起。

    见他一直不晕,刘公公又在他身上刻上不少烙印,直至他晕了过去,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那块烙铁。

    招呼了几个人带着他走了。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

    何纣听着周围人小声的议论,抬眼看了眼景润帝,他正眯着眼看着下面的群臣议论什么,显然是有些发怒。

    众人还在为景润帝遇刺及派刘公公查案的事情上书,每当看到那些奏折,他就直接略过。

    刘公公附在景润帝耳边,轻声说道:“皇上,老奴已经找到凶手了。”

    刘公公得意的眼神看向每一个人,眉毛恨不能跑到天上去,似乎在说:你们看吧,这爵位还是我的。

    他的一句话,成功的点燃了景润帝的怒气,他怒目看向官员们,这满朝文武,查案竟然抵不过一个太监,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一群废物!

    他鹰眼般锋利的眼神扫过下面的官员,“你们除了会上书烦朕,还会干什么?刺客最后还是刘公公找到的,一群废物!”

    此言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景润帝发怒,众人分分下跪,只是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这案子不是大理寺的人破的,而是一个太监。

    自上阳国立国以来这还是第一个太监破案的。

    有人半信半疑,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何纣跪在地上,眉头微挑,果然是为了爵位什么都做的出来,欺君大罪都敢犯,啧啧,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真正的刺客还在舒服的躺着,而他找来的人,现在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何纣与不远处的江清风交换了一下眼色,果然,江清风也有些怀疑。

    这当中百分百不信的人,除了何纣,就是林天阳了。

    他们整日一起共事,刘公公整日便是闲散的在躺椅上躺着,事情大多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刺客,他真的不信。

    身边的人在小声议论刘公公的能干,只有少数人压根就不信,到底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刺客,原因想必很简单。

    只不过是为了那个爵位罢了。

    有人穷极一生都做不了官,解决不了温饱,如今有这样一个馅儿饼砸他头上了,就算是烫嘴,他也要一口吞下!

    见有不少人质疑,他立马派人把已经昏死过去的汉子抬上来。

    一时间,汉子身上伤口得血腥味在大殿上散开,离得近的文官忍受不了这味道已经把口鼻都捂上了,武将倒是见怪不怪。

    看向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景润帝眉头皱着,“拖下去,午门斩首,悬城十日,以儆效尤!另外,诛其九族,永世不得入仕!”

    当汉子还没醒的时候,他的头颅就被挂在城墙上了,他的家人也被杀光。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林天阳查案不得利,被降职,刘公公封爵,何纣出发去单于庭的日子也提上了日程,于两日后出发。

    下朝后,他随江清风一起去将军府,他将于两日后出发,想在临行前见一见江月。

    这世间,唯有江月能使他牵肠挂肚。

    显然,这次江月是真生气了,何纣吃了个闭门羹,她还是不愿见他。

    何纣敲江月房门的手顿珠了,悬在半空中,须臾便收了回来。

    或许,她再也不想见他了。

    他将给江月带的礼物摆在门口,附上一封信,思考片刻,转身离开,他的背影里充满了落寞。

    殊不知,就在他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江月打开了房门。

    原地,已经没有人在了,刚要关门,眼神一瞥,看到了地上的礼物和信。

    她蹲下来,打开信,上面全都是何纣带着歉意的解释,以及他即将出发的消息。

    于两日后动身离京,江月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信从手中滑落在地。

    这么快么,他竟这么快就要走了。

    礼物被上好的金丝檀木的木盒装着,里面装着的是一盒胭脂。

    京城有名的玉燕胭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细细品这颜色,怕是给秦岚,她都不一定能把握的住。

    除了颜色,别的都挺好。

    她突然就想给何纣送点什么,让他能够在远方时时刻刻的想起她,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要做什么,竟在春华做女红的时候突然有了灵感。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锈了不少针,愣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看不清形状的线团,明明想绣鸳鸯,秀出来却是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样就算了,手上还扎了不少次,流出的血滴沁过布,只能再换一块,总不能带着血就送给何纣。

    无奈之下,只能找一个场外援助——春华。

    春华的女红了得,是整个将军府上女红最好的一个,她的手艺,拿到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教江月绰绰有余。

    出意料的事,江月怎么学也学不会,天由亮转黑,又由黑慢慢转亮。

    一夜都快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绣出鸳鸯,怎么看怎么像两只鸭子。

    看着她的两只“鸳鸯”,她非常满意,天蒙蒙亮,江月就出门了。

    冬天的大街上冷的很,江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寒风并没有打消她去见何纣的心思,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行至皇子府,正瞧见下人们往外搬着东西,她连忙加快脚步,冲到何纣房里。

    此刻的何纣眉头紧锁,看到来人是江月,有一瞬间的错愕,接之便是惊喜。

    他还以为在他离开之前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只见,江月将她绣好的荷包放在桌上,一脸的傲娇状,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人死死的握住。

    何纣拿起桌上的荷包,如视珍宝一般,他自然知道江月女红不好,看着荷包上绣着的两只鸭子,甚至还有些地方的阵脚特别稀疏。

    他抬眼看向江月,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你绣的吗?”

    “不然呢?你绣的?”

    何纣的眼神向下,看向江月的另一只手,上面果然缠着一圈纱布,想来是绣的时候扎到了手指。

    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股暖流涌过,带着些不知名的情绪,他长臂一用力,江月便失去重力,倒在他怀里。

    “你别误会,我还原谅你,这只不过是……临别礼物,对,临别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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