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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山贼(下)

    徐竹琛昏迷不醒的六天里,姜立天和姜立地可谓是刀尖舔血。

    立天见徐竹琛入夜都没回来,就知道她必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她留了个心眼,预先给立地飞鸽传书,这才换好夜行衣出门。

    徐竹琛武功高强,轻功更是举世无双,能够留住她的脚步的,会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立天都要做好准备去面对。

    姜立天将短兵塞在后腰的武器包里,趁着夜色出了门。

    彼时天清气爽,云销雨霁。姜立天在房檐上飞奔,没过多久就搜索完了一片城区。

    心口一阵绞痛,立天停下脚步,坐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按照徐竹琛所教授的方法调理内息、缓解疲惫。

    徐竹琛还来不及教她轻功的步法,只教了起手式。方才立天出门太急,没有用到。

    她好不容易缓解了心口的灼痛,扶着树枝站起,已是月上中天。

    清朗的一轮圆月照在芷水的直流上,波光粼粼、浮光翩翩。姜立天看着月下的古城墙,恍然间竟像是看到了过往墨渊的点点滴滴。

    她摇摇头,收敛心神准备去找徐竹琛。

    脚步后撤,身体后仰,左脚画半个圈,脚步轻点,再将身子微微一旋——看似平常普通的动作后,立天感觉浑身一轻,如同什么阻塞的经脉被疏通。

    她右脚点地,果真不费吹灰之力地飞了出去。

    身体犹如一只飞燕,浑身都是轻松舒畅的轻盈感,每一步都如此自然,不需要承担代价,不需要承受苦痛。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能轻松快乐地翱翔在阳光下呢?

    姜立天又转过半片城区,没有找到徐竹琛,却听见了人们的议论纷纷。

    她心中一阵紧张——上次看到人们议论着向一处走去,还是化雨书院着火的时候。

    姜立天隐去自己的身形,隐蔽地跟随众人向一处赶去。

    她到了那一处,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哀。

    眼前是黑褐色的残垣断壁,一块块崩解的石头上满是裂纹,漆黑残破的大门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

    白发白衣,犹如仙人降世,又像神女飞升,她站在漆黑的废墟里,每一根头发都在月光下发光。

    立天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在夜行衣外面换上了一件土褐色的麻布衣服,混入人群中,想要把徐竹琛带走。

    她方一落地,忽然听见徐竹琛喊了一句什么。

    姜立天心中警铃大作,喊道:“快跑!”她指挥着围观的人后撤了几米,身后忽然一冷。

    姜立天转过身去,双目圆睁。

    只见方才还是漆黑一片的废墟之上,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片浅淡的雪白。那些雪白色犹如纷飞的雪片,一层一层飞出,如羽毛,如刀锋。姜立天去寻找那雪白的源头,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徐竹琛身上。

    那是精纯且霸道的内力,令每一个试图接近她的人都双膝战战。一层一层厚厚的风雪缠绕在她身侧,风云涌动,却不伤她分毫。风雪犹如一个厚重的茧,包裹着徐竹琛,替她摧毁周身的一切。

    她在寻找什么,耗尽生命力地寻找什么。

    姜立天看着,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

    如果当时粥姑娘冲进火场时,有人这样去寻找她,会怎么样?

    如果她带着弟弟们流落四方时,有人这样救济她,会怎么样?

    姜立天看着看着,心中有了一个信念:

    她一定要拯救陷入疯魔的徐竹琛。

    眼看四周雪花越积越厚,徐竹琛的内力已经逼退了许多人。姜立天在人群背后猛然冲出来,向着徐竹琛跑去。

    “停下,停下来……徐竹琛。”

    眼前那个人动作一顿,雪片飞到她身上,将她推开,却没有伤害她。

    姜立天还要冲上前,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

    “阿楝。”徐竹琛闭着眼睛,说道,“阿楝。”

    徐竹琛红着脸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立天,我知错了,一定潜心悔改。怎么老是说我的这些‘黑历史’?”

    姜立天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对徐竹琛,对着清醒的徐竹琛笑了起来。

    “你没错。”姜立天很快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你要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看得更重才对。”

    徐竹琛喝了口茶,笑道:“罪过呀。”

    立天不与她继续扯闲篇,而是就着方才的地方继续讲下去:

    徐竹琛陷入昏迷后,四周的雪片纷纷融化。立天想要把她拖出废墟,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身后的人群。

    那里埋伏着四五个人,看似是贩夫走卒,实际上,随时准备冲上来与她们交手。

    她若是带走徐竹琛,难免身份不被清算,更可能牵连立地立人。但若是不带走徐竹琛,姜立天断然不能放心。

    进退维谷之际,忽闻一声呵斥:“何人在此撒野!”

    姜立天眼睛一亮——是立地的声音。

    民众们向着声音的方向齐齐跪倒,姜立天权衡一瞬,立刻趴跪在地,一路膝行至姜立地面前。

    “老爷,大老爷!”姜立天叩头如捣蒜,“民女见自己的弟弟被卷进雪中,想要去救人,民女无罪啊!”

    姜立地看了她一眼,知晓了她话语中含义:“你擅闯案发之处,实在鲁莽。但平息这场灾祸,也是大功一件。就赏你二十板清醒,领赏去吧。”

    姜立天抖抖索索说了句“是”,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刚要爬走,就听见一个苍老尖细的声音:“立地……出什么事了呀?”

    是王赫!

    姜立地一脚将姜立天踹翻,飞奔到王赫身边,喜不自胜:“义父,你看我抓到了谁?”

    王赫眯着眼看过去,看见那一头莹润白发,不禁哈哈大笑。

    “立地!哈哈哈哈哈,我曾经怎么会忽视你这一块良材呢?干得好!”

    他走到徐竹琛面前,折扇遮住面容,但仍能看得出他对徐竹琛冰雕玉琢的面容,深深的嫉妒。

    “立地啊,你是个聪明孩子,上头的‘韩大人’会很高兴的。我决定啊,跳过考察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白马营副营长了。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哦。”

    他转头往后看,姜立地身处火把簇拥之中,身后早已是空无一人的浓重黑暗。姜立地站在那里,不悲不喜,只是崇敬地看着他。

    “多好的孩子呀……”

    这场闹剧最终没有波及到立天,姜立地亲自动手“上刑”时,已是三天之后。

    门外是几个守门的狱卒,刑室内灯光昏黄,姜立天一面惨叫,一面用布巾烈酒给立地包扎伤口。

    “在白马营受欺负了?怕人觉得软弱……逞能。”姜立天挤出他背后的脓水,将烈酒沾在布巾上抹上去,额头早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你这样他们还会作践你,你下次就包着绷带上前去,看他们哪个还敢议论你。”

    姜立地早已满头大汗,转过头来强笑道:“姐,你以前在白马营里受苦了。”

    姜立天嗤之以鼻:“就他们还能让我吃苦?他们连我一根毛都碰不到。”

    她手上力气紧了一下,姜立地小声“哎哟”了一句,惹得姜立天有些想笑。

    “啊!唉呀!!青天大老爷,别打了!……你怎么会找到那里?”

    姜立地将她散下来的鬓发别在耳后,也不穿上衣,只是小声说道:“你给我飞鸽传书,我就立刻遣人出来找你。东区西区都说没看见你,我就直接跑到书院了。”

    姜立天失笑:“你这手下可真够慢的。”她说完,才意识到什么,“莫非……”

    果不其然,刑室后一扇小门被推开,姜立人从门后跑出来,头埋在姐姐腿上:“大姐!我想死你了!”

    姜立天揉了揉他的脑袋:“二哥这段时间老是乱支使你,累了吧?”

    姜立人摇摇头:“不累!倒是二哥,整夜整夜地不睡觉。”

    姜立地被他们二人看得没办法,只好赌咒发誓自己之后一定好好睡觉。他让立天立人聊了一会,才把立人支使走。

    “真是粘人。”姜立地擦擦额头的汗珠,笑道。

    立天也微笑着:“让你照顾他,给你累坏了。”

    姜立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呼”地吐出一口气,闭着眼睛倒在姐姐大腿上。

    “反正我是知道了,你在白马营,只是为了让我们两个不被欺负罢了。”姜立地说,“我现在日思夜想,都是弄死那老匹夫。”

    姜立天伸手抚弄他的头发:“我看王赫老匹夫很宠爱你,你探听出什么情报了吗?”

    姜立地点点头,厚厚的头发磨得立天大腿有些痒:“我这三日得了准许到他房内,摸到了……一本地契。哎,姐,等这些事办完了,咱们俩,带着立人,去找个小房子养老吧?”

    姜立天推他一把:“先说正事。”

    姜立地在她腿上翻了个身,将脸埋在立天小腹:“好吧。我在他的密函堆里面找到了一封最新的信,上面就写了一个字:‘香’,真是奇也怪哉。”

    立天的手在他头上抚弄:“香……拆开就是‘禾日’,禾日、禾日……今日已是六月五日,这‘禾’字若是拆开来看,岂不是‘十六’二字?”

    立地点点头:“我家大姐果真聪慧异常。”

    立天笑着打了他一下:“只是不知徐大侠现在怎样了。”

    立地翻了个身,与姐姐低垂的眼睛相视,笑道:“不必担心,徐大侠昨日就被保释出了地牢,是由西北金铁大商人、武器行的李老板出面保释的。恐怕啊,徐大侠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这一进一出呢。”

    立天听了,登时笑得眯起眼睛。她过了一会才说:“徐大侠身体这样好,肯定能很快恢复。等她休整好了,我们就去动手。”

    她看着立地:“等我们了结这件事,就去找一间小屋子,你、我,带上立人,我们耕作其中,不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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