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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风华

    今日这报纸上的消息让许多人大为震惊。

    这年头和离都罕见,更别说休夫,在大雁朝的历史上,这绝对是第一桩。

    对于高门显贵而言,和离都是丢了颜面,如今休夫一出……这是把男人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啊。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以往,定然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抨击和反对,毕竟,这年头话语权终究在男人手上,女子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可这个时间就很巧,是在许多人都被创了之后。

    他们已经留下一个固定印象——容五娘想和离却和离不了,那徐贼还想着让容五娘陪葬,所以根本不愿意和离。

    而如果不和离,容五娘就会如同之前的故事那样,被虐待至死。

    有这种前提,许多人都觉得容五娘这样其实也没错,总要脱离那个贼窝吧?

    于是,男子间声音有两个——

    "干得好,就应该这样,将那徐家弃了去。""可女子休夫,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那又如何?谁让他们不肯和离?总不能让容五娘去送死吧?”

    “我也觉得没错,休夫就休夫。”

    "休夫多难听啊,这容世子行事委实无度。""毕竟是容世子做的,也是心疼姐姐,为姐姐撑腰,倒是还好。"

    女子们则众口一词,拍案叫好——

    “正当如此,休了那徐贼!”

    "从来男子休妻,凭什么徐贼都这般可恶,还不许容五娘休了他?"“是呀,而且是容世子替姐姐休夫,没人能指责容五娘什么。”

    "有这样的娘家真好……"

    “有容五娘之事,未来我们若是受了委屈,倒是也敢大声说出来,而不至于将所有委屈都打落牙齿和血吞,我们应当支持容五娘。"

    安庆王府。

    容昭放下报纸,神情平静: "都怎么说?"

    谢洪立刻回道: "大多还是支持之声,但也有一些男子十分不满,觉得有损男子颜面,尤其是一些高门,态度很是不悦。"

    容昭依旧平静,点点头: "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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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毕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真的没关系吗?不会损害五娘颜面?”顿了顿,谢洪补充, "徐家人又来了,说是愿意和离,休夫之事不许提,很是不高兴……"

    容昭冷笑: "撵他们出去,就说我没空。"

    要是之前她可能还真不好办这天下第一桩“休夫”大事,可如今时机刚刚好,百姓中有许多支持之声,上头永明帝和朝臣们正忙着,没空管这破事.…

    此时不休夫,更待何时?

    谢洪: "是。"他神情敬畏,虽然不是很理解,却十分配合。

    跟着容昭越久,就越是明白这个看起来和气的世子到底有多强硬,越是明白她的能力以及手腕,就越是让人信服。

    以前谢洪不觉得,现在却越来越明白,安庆王府的未来就在他们世子身上。头顶的闸刀能不能取掉,也要看他们家世子。容昭像是想到什么,又问: "衣服做得怎么样?"谢洪点头: “做好了。”容昭一笑,嘴角扬起: “那与我去找五姐姐吧。”

    十二月十四日,云容坊第二轮比赛的前一天。

    这两日京城很热闹。

    是带着点混乱的热闹。

    朝中的紧张氛围会影响到京城,最近审查突然严格起来,每日都有官兵在城中巡视,据说是与北燕有关,京城气氛隐隐紧张。

    而民间也很热闹。因为容五娘“休夫”一事热闹。

    上一期报纸容五娘“休夫”,因着之前被创深了,所以许多人支持。当然,也有不少人反对,两日过去,反对的男子却更多了。

    不是所有男子都会受家中女着影响,相反,有些男子看到家中女眷被影响,反而很不高兴,认为容五娘会“带坏”女子,影响风气。

    再加上徐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徐家人说,他们愿意和离,但安庆王府容五娘只想休夫。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许多男人不满。

    若是徐家不愿意和离,你们被逼无奈只能“休夫”,倒也是能解释,人家徐家分明是愿意和离啊!

    既然愿意和离,容家为什么还要休夫?大雁朝只有休妻,从未有过休夫,容五娘这行为就是有伤风化!

    当然

    ,他们其实知道这件事不是容五娘做主,容五娘如果是个强悍性子,就不至于被人欺压好几

    年。

    这应当是容世子坚持。

    但反对容五娘休夫,就是反对容世子。

    徐家表示愿意和离之后,反对之声越来越大。而京城女眷支持之声也越来越大。

    经常会听到争吵声。

    "女子休夫,有失颜面,徐家愿意和离,还是应当和离。"“呸,徐贼做出那样的事情,凭什么不能休掉他?”

    "从未有过女子休夫!""也从未有过这等宠妾灭妻之贼!"

    “和离与休夫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能选更有体面的和离?休夫二字从未有过,有失体统。”"既然和离与休夫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能休夫?还体面?徐贼那般对容五娘,可曾有过体

    面?"

    "我和你一介女流说不清楚。""你一男儿不讲道理,我才懒得与你分说。"

    刘家马车从街道路过,刘夫人叹口气: “这吵吵闹闹的,容世子到底要作甚?既然徐家愿意和离,那就和离,横竖只要容五娘能离开火坑就好。"

    刘婉君看着外面,嘴角却带着笑容,真切地笑容。

    刘夫人不解: "婉君?"

    她过去还管一管这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儿就成为三皇子极为信赖之人,甚至有时候会戴着帷帽去三皇子府,与三皇子幕僚见面。

    刘夫人觉得影响女儿闺誉,说了两次,女儿压根儿不听。刘大人又说,如果他都管不着这女儿,谁让她有三皇子撑腰?

    刘家虽然是三皇子的舅家,可到底三皇子是皇子,他们要看三皇子脸色,如今三皇子器重刘婉君,他们自然没办法和三皇子顶着干。

    再说,刨除婉君是女子这一点,她如此得三皇子信任,对刘家绝对是好事,所以刘家不再干涉,任由刘婉君行事。

    刘婉君也就越来越有主见,许多事情,甚至他们也不知道。刘夫人有时候甚至会突然觉得——她这个女儿很不一般。

    刘婉君闻言,回头一笑: "吵吵闹闹是一件好事

    ,越是吵闹,争辩,就越是会思考,而想的多了,就能明白更多。"

    刘夫人不理解。

    刘婉君笑了笑,不再解释。

    这也是她后来才明白的,有些曾经没有去想过的问题,花了更多时间去想、去琢磨,就会明白得更多。

    这一场关于“休夫”与“和离”的争吵,对女子的影响,超乎想象。——只时下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未曾发现。容昭行事,从来如此,胆大心细,润物细无声。

    十二月十四日,云容坊比寒的前一天,新一期报纸发售。

    京城已经吵嚷了两天,许多人都等着看报纸,想要看看这件事的后续。容世子应当会退让吧?

    退让也很简单,只是将“休夫”二字改成“和离”,众人便都能接受了。然而,拿到报纸众人神情古怪。

    看完正面。

    又去看反面。

    没有,什么也没有!

    别说什么从“休夫”转成“和离”,报纸上压根儿没有相关事情的报道!仿佛之前的“休夫”二字,已经结束了这场争端。安庆王府,再不会回应一般。

    仔细看报纸内容,今日的报道先说明日比寒规则——

    云容坊大赛一共两日,每日都会展示四十位绣娘的参赛作品,百姓们每人都能领到两朵绢花,将绢花扔给喜欢的衣服即为“投票”。

    若是想要多扔,就要花钱购买了,倒是不贵,一文钱两朵。

    衣服会在之前容昭他们走过的那条路上展示,那条街原来是有名字的,后来容昭开了先例,那条街上经常有人掷果盈车,便被称为“风华街”。

    取风光、华贵之意。

    报纸上说,云容坊已经向京城府尹申报,那两日马车将不再从风华街通过,而是从旁边街道绕一绕,给比赛空出场地。

    两条道几乎挨着,倒是也不妨事。

    衣服在风华街展示时,围观百姓们扔下绢花,有人会收走绢花,统计数量。绣娘们得到的绢花越多,排名就越靠前,前三十名进入第三轮比赛。

    这个模式很新颖,当即就引得许多人讨论。

    有人更关心容五娘事件后续,结果翻来翻去,只翻到一个报道,竟然是说——

    云容坊新制一

    件衣服,也是云容坊第一件女装,将穿在容五娘身上。今日申时初,容世子陪同容五娘走风华街。

    内容不长,意思却很明确。

    前些日子他们最期待的云容坊衣服展示、世家公子们打马过街,百姓们围观、掷花活动,今日申时又有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女装,穿上衣服走风华街的也会是女子。

    还是近日所有人都关注的——容五娘。容世子给姐姐撑腰,将陪同姐姐一起走这段路。

    关于女装之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有男装就肯定会有女装,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女装展示,竟然不是选一位世家大族小姐,而是容五娘!

    ——容昭不怕那衣服再也卖不出去吗?

    报纸看完,议论之声再起。

    "这容世子当真是疼爱姐姐。"

    "是呀,这样一场风光,竟然给他姐姐,他姐姐可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容五娘也是被徐贼所害,你要是再这般说,以后我们可容不下你!"“容五娘有这样的弟弟,也挺好。”

    "所以那休夫之事后续到底如何?难道容世子不愿更改,还是坚持休夫?"

    "怎都只议论徐贼和容五娘之事,没人对明天的比赛感兴趣吗?""当然有,我就很感兴趣,到时候去挑选一下我喜欢的衣服。""哈哈哈,你又买不起。""买不起我可以看呀,可以选呀,按照绢花数量来算排名,这倒是挺好,很公正,我们都能参

    与。""

    “我和大家都不一样,我就想看看云容坊女子衣服做得如何。”“我也是,男子衣服那般好看,女子应当也不会丑吧?”"待会儿去看看。"

    有许多人还在议论报纸内容,尤其是一些男子,依旧对容昭不改的态度而生气。许多女子却是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下午,申时。

    甭管大家因为什么而热闹,这一日的风华街两边人山人海,仿佛整个京城的人都挤在了风华街上。

    道路两旁那些沾光的铺子早就加盖了又一层,不能加的也都添了走廊,专门用以围观,此时到处都是人。

    r />难为大冬天的,很多茶楼的二楼却都拆了墙……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吵吵闹闹,今日围观之人,竟然比之前裴承诀他们走过时,还要多。张长言偏头追问:“绢花准备好了吗?”

    关梦生翻了个白眼,拉过来一个箩筐,无语道: “你当我是你呀,那般没有准备,阿昭的姐姐就是我姐姐,当然要支持!"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占据着窗边好位置,坚决不挪动。

    如今与这群年轻二代们混久了,都有些不太要脸,也不太尊重他们这“京城双杰”,若是他们离开,这位置是肯定要被人抢占了去的……

    张长言: “占什么便宜呢?别乱叫姐姐。”

    关梦生撇嘴,有些不满: “都是一起的兄弟,怎么就你们都有了一场风光,走过风华街,我就啥也没有?"

    他们可是一起犯下大罪的兄弟啊!张长言: "容昭不是答应了给你做一件吗?"

    关梦生颓然: “那不一样,云容坊以后开始卖衣服,风华街或许会效果不再,不如过去那般万众瞩目……阿昭也真是的,干嘛厚此薄彼?"

    裴关山回头,面无表情: "要怪就怪你没我们好看。"

    关梦生: "?"

    裴承诀微微笑: "是呀,你没发现阿昭是按照容貌选人吗?"

    关梦生: "……"

    他气哼哼: “可恶,不就是长得好吗?我长得也不差啊……”

    他长得不差,就是比不得这群妖孽长得太好看!

    张长言十分得意。

    关梦生只能期待: “也许云容坊正式卖衣服以后,他们的衣服还是能引起轰动,风华街还有过去的效果……"

    这时,有人惊呼: "来了!"

    关梦生猛地站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往窗口挤。远处,马车之上。容昭看向容香惜: "五姐,你怨我让你在这段时间被人非议吗?"

    容香惜原本很紧张,甚至紧张到手都在颤抖。

    此时闻言,她慌忙摇头,急切道:“无论有没有阿昭,只要我想和离就

    会被非议,如今有许多人为我说话,已经很好了。"

    容昭: “当真?”

    容香惜恨不得赌咒发誓: "当真,阿昭莫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便是没有休夫之事,因着我….不能生育,那些人也会非议。"

    容昭笑了,眨了眨眼睛: “五姐姐,不紧张了吗?”

    容香惜一怔。原本紧张到双腿都在颤抖,如今却似乎真的好多了。

    容昭这时跳下马车,伸出手: “五姐姐,走吧,与我一道,走这条风华街。”

    容香惜莫名红了眼睛。

    但她今日化了妆,不能哭,所以将眼泪咽回去,嘴角勾了勾,将手搭在容昭掌心,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才刚刚走下来,围观的惊呼声就已经响起。

    风华街今天人太多了,所以许多人只能挤在风华街之外,容香惜下车的地方,就已经围了许多人。

    容香惜深吸一口气,在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被容昭牵着走。

    容昭今日很低调,是一袭绿衣,将绿叶贯彻到底,虽然有一张堪称绝世的脸,但此时却没多少人看她。

    他们都在看容香惜。

    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徐贼莫不是眼睛有问题?

    虐待这样的妻子?

    原本有人是觉得休夫不得体,现在看到容香惜,却突然觉得:就该休掉徐贼!竟然不珍惜这样的女子!

    容香惜的衣服是粉色,层层叠叠,极为好看。

    头发是简单的飞仙髻,头面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华贵精致点翠,垂于额前,衬得人面桃花相映红,银色流苏垂于两侧,随着她走动,轻轻摇曳。

    一张脸端庄大气,容貌惊艳,虽有些瘦弱,却完全撑得起今日的装扮。

    再看那衣服,乍一看就有种与人相称的惊艳,走动时,裙摆重叠、交替,竟是一朵朵花的模样。

    步步生花!

    所有人都看呆了,怔怔看着容昭携着容香惜从街道中间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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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香惜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容昭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端庄女子立于窗前,神情平静地看着她们。

    容昭抬头一笑,随即侧首,低声解释: “是大姐。”

    大姐,容香琴。

    因着出嫁早,不知容昭情况,容屏为了她的安全,疏远了她,这些年容香琴和安庆王府老死不相往来。

    可今日她却铺出了容香惜要走的第一步。

    这可都是鲜花,这个季节的鲜花都是名贵东西,容香琴掷出这般多,虽然依旧没个笑模样,态度却已了然。

    不是关心妹妹,怎会如此?容香惜愣了愣,随即再次红了眼睛。

    容昭捡起一枝花,递给她。容香惜一手紧紧拿着花,一手被容昭牵着,踏上鲜花,一步步往前。

    再之后,容香棋、容香画,一朵朵鲜花、绢花,铺开了容香惜前面的路,一路上,无数人掷花,无数人惊呼,为容五娘而惊艳。

    行路未半,有人拉着一车鲜花而来,铺在地上,扬声道——

    大公主赠容五娘鲜花一车,祝五娘脱离苦海。

    惊呼声再次响起。大抵只有大公主才敢如此大声道,容香惜这是脱离了苦海。

    大公主之后,越来越多的鲜花、绢花从两侧扬起,铺向容香惜前面的路,撒在风华街上。

    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们,竟直接打开窗户,扬声道:恭贺五娘休夫成功,脱落苦海。

    人群中,有人说: 不成体统!

    可这样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一声声惊呼,以及一声声恭贺当中。

    行知裴承诀等人所在茶楼,一箩筐绢花送下来,同时,男子声音响起: “恭贺容五娘脱离苦海!

    这些公子们的声音格外激昂,张长言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喊道: 恭喜!!好似真有天大好事一般。

    情绪是传染的,热闹是一起凑的,当有人开始喊叫,就有更多的喊叫声,直至越来越多,在两侧响起,甚至夹杂着激动的哭声。

    “恭喜容五娘!”

    啊啊,终于休了那徐贼! “容五娘,五娘!”恭喜。

    在这样的喊声当中,容香惜被容昭牵着,越走越远。两人走过茶楼。

    张长言收回身子,看着追逐而去的人,看着满地的花,一脸感叹: “这太风光了..…比小爷那天还要风光。

    裴承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们都没说什么,你说甚?”

    裴关山靠着窗户,看了眼对面, 谁让容五娘是容昭姐姐呢,而且你看那些女子,她们都在支持容五娘。

    大抵女子们共鸣,知道容香惜的艰难。这知道这一场“休夫”对于她们的意义。

    张长言像是想到什么,喃喃: 容昭对姐姐都这么好,如果嫁给他,估计会更风光吧?关梦生震惊; 你莫不是为了一场风光魔障了,竟然都想着嫁给阿昭?

    张长言:

    他脸通红,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啊,老子是男人,是男人!!

    关梦生眼神依旧狐疑。张长言伸出手要揍他,关梦生赶紧躲开。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懒得搭理这两人。

    容香惜微微颤抖,一直克制着才没有哭出来。

    容昭始终牵着她,给她力气走过风华街。

    所有人默认的风华街尽头就是福禄轩,在即将走到福禄轩时,容昭轻声道: “五姐,休夫,不和离,是你丢掉徐家,是徐家配不上你。

    “和离”与“休夫”是不同,对女子意义不同,对容香惜意义也不同。

    容香惜看向她。

    容昭轻轻一笑,始终握着她的手,声音清朗: 你回头看看。

    容香惜回头。她走过的风华街,已经铺了满地的花,那些激动的人跟在他们身后。

    这确实是一场风光,那些看热闹的人,没人鄙夷、没人嫌弃,他们或是激动,或是惊艳,也或是羡慕、惊叹。

    容昭声音在耳畔响起: “五姐姐,你看看这些追逐的人,看看你走过的遍地之花,我只想告诉你——你且正当少年,风华正茂。

    正当年少,风华正茂。

    />

    再也忍不住,容香惜哭了出来。容昭将她交到丫鬟手上,丫鬟搀扶着她进入福禄轩,容昭还在留在原地。

    容香惜流着泪,听着身后容昭对着众人扬声道——

    我五姐姐已经休夫,从今日起,她与徐家无关,是我容家五娘,与我容昭一道主持明日云容坊珍品大赛。

    若是再有人非议我五姐姐,对不起,容昭名下所有产业,将永远拒绝非议之人。

    容昭,说到做到。

    容五娘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原以为此生不幸是嫁给徐铭志,如今却发现,老天是公平的。老天给了她最好的妹妹,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幸运。

    这一日的风华街,许多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

    那是世子容昭给她姐姐撑起的颜面,是无数女子所羡慕的一日。

    容香惜无疑是不幸的。就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来说,她没有二嫁的可能,而女子不嫁人,会被所有人嘲笑。

    可容昭让她姐姐一日之间,成为全京城人人羡慕的女郎。

    那套出自云容坊的衣服,美得令人心折,步步生花,见过的人都不能忘。那满地的鲜花、绢花,那一路的惊呼和恭贺,将本该“耻辱”的事情,变成了值得祝贺的好事。

    再没人敢说容香惜一句不好。

    女子们支持她,看着她就仿佛有了明路,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欺辱,和离并不可怕。男子们羡慕她,一个女子经历这样的事情,还能如此风光,如何不羡慕?

    还有些想要诋毁的男子也都哑了声。

    开玩笑,谁能不用容昭名下的东西?不去福禄庄与福禄轩可以,能不看报纸吗?能不用团团吗?

    不能,那就憋着。

    当然,还是有许多人觉得容昭太高调了,若是以往可能还会弹劾,在朝上说一说,甚至引得满朝文武吵起来。

    可如今朝上是个什么形式?谨王尸体还没找到,北燕怎么参与的也还没查到,皇上大怒,人人自危。

    永明帝年纪又大了,那么多国事,哪有空去管一女子和离还是休夫?又哪有空去管容昭什么高调不高调?

    百姓们也没有议论多久,毕竟,第二日云容坊

    珍品大赛就开始了。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无论徐家如何上蹿下跳,都再没有一点影响。

    朝廷在关注谨王之事,百姓在关注云容坊大赛,容五娘休夫的大事,无知无觉就过去了。

    容五娘,真正脱离徐家了。

    提到容五娘,也不过就是提一提她那日的惊艳与风光,提到徐家,就是“徐贼没眼光”。

    可把徐家人气得够呛。

    徐尚书都对着徐铭志发了好几次火,他的两个弟弟也明里暗里表示: “容五娘那般好的女郎,还

    有容昭这个疼姐姐的弟弟,大哥你怎还宠妾灭妻?你那妾室……也不怎么样啊?

    两个弟弟真觉得他脑袋有问题,就算以前疼爱妾室,半年前容昭声名鹊起,还不赶紧改正,弥补关系,竟然反复找死.…

    徐铭志又被气吐血好几次。可如今他已经被徐家放弃,徐家因为他丢尽脸,大夫都不想给他请。

    他若是因此死了,其实反倒对徐家更好。

    可惜,徐铭志活着。

    他恨容家,可他折腾不到容家,甚至不敢出门,就只能折腾祝氏。曾经千好万好的妾室,当带来灾难以后,就只剩下恨意与怨怼。当然,这些都与容家无关。

    这一日容五娘风光一场,不是没有影响,相反,有很大一个影响——

    来安庆王府的媒人更多;

    府上收到一箩筐一箩筐的香囊和书信;容昭出个门,随时可能冲出来一个女子表白。

    京城女郎们大抵认为:先天不利,没能成为容世子的姐姐,那就只能……努力当他妻子了!之前赵氏的多娶妾,开枝散叶之言,也已经挡不住桃花。

    容屏头疼:“驸马又来找我,估摸着又是想把小女儿嫁给你,上次拒绝了,这次驸马缠得紧!”容昭一下子成为京城最佳夫婿,而且还是长辈和女郎共同认为。这就导致容屏真的要被烦死了!!他这要是个儿子也就罢了,是开心的烦恼,可这是个假儿子啊,烦恼就成了真切的烦躁。

    他狠狠瞪着容昭。

    容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站起来往外遛,反正我不在家,这事儿父亲你帮我处理吧,父亲,我相信你哟。

    容屏: ……滚。

    容昭:“哎!”

    她立刻麻溜地滚了。

    第二日,云容坊珍品大赛开始。

    一大早上,风华街两边就挤满了人,有无数人挑着担子开始发绢花,绢花不大,小小的一朵做起来很快,材料也一般,不值什么钱。

    倒是也没人多领。

    毕竟,这年头人就是靠名声评判,人的名声非常重要,而且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老实,都是乖乖领了两朵就开始站着等。

    只有两朵,那今日一朵,明日一朵。

    不是,今日两朵,明日也有两朵,你今日可把两朵都扔出去。一共四十套衣服,我一定要看到喜欢的才抛出去。若是都抛出了,却发现更好看的怎么办?遗憾呗,或者你花钱在旁边买两朵。

    那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就在旁边,几乎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挑着一担绢花放着,这不是发放的,而是花钱买。

    一文钱两朵。

    不贵,但是也不便宜。

    那人撇撇嘴:“谁花钱买这个?买了又扔出去,什么也得不到。”一文钱是不贵,但是不划算啊。

    此时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木小子等人也挑着担子,里面都是绢花,他们这些小孩不在街道两旁卖,都在各个店里面,每家店都有人挑了两担子绢花。

    店家们十分配合,甚至还给小孩一个座,让他们可以在二楼卖绢花。

    如今风华街两边店铺的热闹因为谁?店家又怎么可能不给容世子的人面子?

    容昭也在茶楼当中,还是与裴承诀等人一道,他们茶楼也有卖绢花的人,而且因着这家茶楼比较大,有两担子绢花。

    张长言摇摇头,挤在容昭身后,好奇问道: “你弄这么多绢花卖得完啊?”容昭:“应当能吧。”

    她倒是非常淡定,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裴关山皱眉: 谁买?他手上把玩着两朵绢花,实在想不到会有谁花钱买这种东西去投票。

    有什么意义吗?

    裴承诀同样不理解。

    这是他们第

    一次觉得,容昭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容昭并未解释,坐在走廊往下看。

    身后烧着许多炭火,倒是不冷,张二张三在烤红薯,容昭紧了紧披风,微微眯起眼睛,今天倒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啊。

    咚咚咚——

    突然敲锣打鼓之声响起,一支队伍从远处走来,舞龙舞狮,十分热闹。当即就有人叫好。

    队伍最中间是带着几个云容坊干事的容五娘,她穿着干练,但显然有些紧张。

    容五娘自己也没想到,容昭说将云容坊的事情交给她,今天就赶鸭子上架,让她干活,主持云容坊大寒。

    这样重大的事情,竟然就这么交给她!

    裴承诀看向容昭:“你那般疼爱姐姐,昨日才忙完,怎今日又让她干活?“

    容昭:“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才让她干活。”

    忙起来就不会东想西想,忙起来就不会有空伤春悲秋,也更容易找到自己的价值。

    裴承诀陷入沉思。

    容昭见张三烤好—个红薯,自然而然伸出手。

    张长言咬牙,到底掰成两半,将没烤糊的那一半给她。

    风华街上,容五娘怕做不好,紧张得很。

    但想到这是容昭的产业,想到万众瞩目,她深吸一口气,拿着容昭自制扩音喇叭站在福禄轩门口的高台上,扬声喊道——

    “云容坊珍品大赛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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