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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5节

    他自觉低沉的声音好听极了,说出的情话也那样缱绻撩人,眼见妻子带着浅盈盈的笑意,眉目含嗔,眸光流转。

    却笑骂一声,将他撵了出去。

    第5章

    西屋灯还亮着,从主院跟过来照料怀安的郝妈妈,正坐在床边缝香囊,填些艾草、芸香,预备着惊蛰前后挂在屋里驱百虫,见到沈聿进来,忙站起身来。

    怀安还在做功课,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捏着毛笔,嘴里吃着雪梨糕,旁边还搁着一碗糖蒸酥酪。

    不是他有意磨蹭,他在后世是个学渣就算了,今世资质也着实一般,从前又贪玩,没打下多少底子。他这才知道,原来人类高质量父母也会生出普娃。

    现代人看繁体字,就好像在看刷了墨水的方便面,密密麻麻的,还不带标点符号。当然,汉字是表意文字,他并非全不认识,搁在语境里连猜带蒙的勉强能读,只是读起来特别不顺。

    他如今也完全继承了这具身体的各项机能,背书写字磕磕绊绊也就罢了,偏偏饿得还快。边写边饿,越写越饿,又不敢在爹娘院里造次,就这点吃的,还是疼爱他的祖母使人悄悄送来的。

    沈聿进来瞧见,倒也不温不火,只在一旁看了片刻,就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一边教,一边吃光了他的糖酥酪。

    沈怀安差点就哭了,这阵子家里办丧事,厨下最是繁忙,他盼了多日的酥酪,还一口没吃上,就,没,了……

    这真的是亲爹?

    沈聿非但不像亲爹,还不做人的吩咐郝妈妈道:“以后晚间不要给他吃的太甜,积食伤胃。”

    “是,大爷。”吉妈妈颔首道。

    “爹,这是我最后一点快乐。”沈怀安一脸认真的控诉。

    “最后一点快乐?你确定?”沈聿从衣柜里拿出个枕头,扔在怀安的小枕头旁。

    怀安惨兮兮的点头。

    沈聿道:“行吧,改明儿起投壶斗草蹴鞠捶丸一样也不要做了。”

    沈怀安大惊失色,忙闭了嘴,接着写字。

    虽说他现在极为怀念后世的手机电脑,但在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古代,有的玩总比没的玩要好吧。

    “大爷今日睡在这儿吗?”郝妈妈问。

    “嗯。”沈聿声音闷闷的。

    郝妈妈忙去熏帐铺床。

    “爹爹为什么不跟娘睡一屋?”怀安懵懵懂懂的,夫妻俩不就应该睡在一起吗?白天还蜜里调油的秀恩爱,这么快就吵架了?被撵出来了?

    看吧看吧,做人不能太嚣张,嚣张的男人睡沙发。

    沈聿闻言,心里又升起一团火,沉声道:“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问。”

    沈怀安心想,实锤了,恼羞成怒。

    ……

    戌时正,怀安做完了功课,拿给沈聿看,无非是横、竖、撇、捺等大字比划,沈聿随手圈出几个,又捏了捏他的小手,手骨大致长起来了,可以正经练字了,便要他再写一遍再睡。

    怀安只好乖乖照做。

    沈聿看在眼里,只觉得怀安的性子都变了,不再像从前上窜下跳的顽皮,连说话都带着微不可查的小心,要不是他的举止、喜好、各种小习惯都没变,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儿子被调包了。

    转念一想,怕还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又经历一场大火,吓坏了。

    “怀安,你来。”沈聿决定问清楚,坐在床沿,朝他招招手。

    怀安怂哒哒的上前。

    “我儿正月初九的晚上,是不是在后宅爬树来着?”沈聿问。

    怀安点点头,他过年期间几乎天天爬树,这宅子里有几棵树他比园丁都清楚。

    “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沈聿又问。

    看到了什么?看到夜空,看到星星,看到布满青苔的屋脊和雕刻祥云的瓦当,看到鸟巢里安睡的雏鸟……孩提童心未泯,张目对日,明察秋毫,看到的东西可多了。

    “没什么特别的呀。”他总结道。

    “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沈聿又问。

    沈怀安继续回想。事情过去了一个月了,许多事记得不太清楚……

    忽然他灵光闪现,还真想起出一些片段。

    那棵桂花树紧挨着院墙,爬上去,就能看到墙对面小小的偏院,相传那偏院里死过一个姨娘,早就废弃了,老宅翻新两次都不曾动过,平时上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锁,正月初九,他好奇心作祟,爬树翻墙,一探究竟。

    院子里漆黑一片,却断断续续传出床架吱呀声,窃窃低吟喘息声,从前的小怀安哪里懂得,便没往心里去,现在却知道,那不是宣淫之声又是什么?

    可他要怎么表达呢?

    他鼓着小脸措辞半天,才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见屋里有鬼。”

    “有鬼?”沈聿一脸疑惑。

    “对!我听见有人说:死鬼,你都一个月没来找人家了,非要等人家找你……”怀安捏着嗓子有样学样。

    沈聿一下子明白过来,匆忙捂住他的嘴:“好好好,爹知道了……知道了。”

    怀安扒开那只大手,又道:“后来郝妈妈和绿釉姐姐在下面叫我,我就下去了,跟她们讲偏院里有鬼,她们偏是不信。”

    沈聿以为儿子怕鬼,便道:“怀安不要怕,那不是鬼,是有贼人在偷东西。”

    沈怀安心中暗哂,也对,偷情也算偷……

    他作似懂非懂状,缓缓的“哦——”了一声,倒叫沈聿莫名有些心虚。

    顿了一下,他又故作紧张的问:“贼抓到了吗,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沈聿忍不住笑了,刮了刮他的鼻头:“你母亲说你是小财迷,亏我还跟她辨!”

    “我才不是财迷呢!”怀安断然否认,片刻又想起什么似的:“爹,我的金锁片找到了吗?”

    沈聿:……

    次日清晨,孟氏又嚷着要见大爷,见不着,就要自挂东南枝。

    沈聿哂笑:“她果真要挂,昨晚就悄悄挂好了,何必等到天亮。”

    话虽这样说,沈聿担心闹大了扰到妻子坐胎,还是去了西南角的那座跨院。

    孟氏虽是沈老爷的妾室,年纪却与沈聿相当,她已不是含苞待放的少女,却是到了最美的年纪,娇丽如芙蕖出水,顾盼之间,美艳不可方物。

    这是沈聿头一次正眼瞧她,心中暗暗冷笑,难怪父亲宠她。

    孟氏将凌乱的鬓角往而后一抿,朝着沈聿盈盈一拜,步步逼近,那冰冰凉凉的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手上的金锁片。

    沈聿撤后半步,面无表情:“姨娘请自重。”

    第6章

    沈聿撤后半步,面无表情:“姨娘请自重。”

    孟氏莺喉婉转:“大爷,我知道你恨我,太太也恨我争宠生事,但是眼下老爷尸骨未寒,你就着急处理我们这些姨娘,传出去,怕是于你官声不利。”

    沈聿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姨娘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官声是什么?忠臣孝子,义夫慈父,这里头可有姨娘什么事?”

    孟氏怔怔看着他。

    沈聿又道:“闺闱内宅之争,我素来不往心里过,对太太来说,捏着你的死契,也未必将你这些伎俩放在眼里,对老爷来说,再宠爱妾室通房,还是得将身契交给太太。这其中的轻重关系,姨娘知晓了吗?”

    孟氏咬着下唇,有些羞恼,打从进门起,沈老爷专宠她一人,何曾使她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如今沈老爷走了,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不过是个玩物。

    她话声儿微微颤抖:“太太……太太她素有贤名,老爷刚走便发落于我,也会落下善妒的名声……”

    沈聿险些笑了:“姨娘看了什么话本儿会有这种误解?太太如今是吏部在册的六品安人,发落一个妾室对她而言,不过是料理家务时的一桩小事,谁会关心?”

    孟姨娘没了话说,她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钗环都叮当作响。

    她终于收起那素日的嚣张跋扈,掩面而泣:“都是沈寿先来招惹我的,老爷病的那段日子,我在家里无依无靠,连这些恶仆都敢欺辱与我……大爷,我真的是被逼的!”

    沈聿听来有些腻烦,其实他很不必走这一趟,说到底还是心怀恨意。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父亲在世时不敢忤逆,如今却想亲眼看看这位“枕边风”的下场。

    可真当她跪在自己脚下时,又觉得分外没有意思,冤有头债有主,若非她搞风搞雨的想要置怀安于死地,他倒真犯不上跟她算什么旧账。

    沈聿冷笑道:“倘若你本本分分做人,自可以留在沈家安度余生,可你动谁不好,偏偏去打怀安的主意,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即便撞破你们的奸情又懂些什么,为什么要不择手段害他性命?”

    说到后面,沈聿有些动怒了,他在外人面前极少将喜怒溢于言表。

    孟氏惊的花容失色:“不是,不是我!都是沈寿狗胆包天擅作主张去害少爷,我知道后也怕得要命,大爷,您千万别听信那刁奴的一面之词,我素日连杀鱼都不敢看……从前我多有对不住大爷二爷的地方,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次,我今后一定日日在佛前抄经为大爷二爷祈福!”

    未等沈聿再度开口,仆妇来禀,李环媳妇来了。

    李环媳妇平日管着太太院里,因此沈聿知晓,这件事到底还是惊动了太太,特意遣了李环媳妇来请他。

    沈聿只好先去主院见母亲。

    陈氏带着薄薄的怒意:“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沈聿赔笑:“母亲说哪里话?儿子看您近日操劳太过,不想拿这点小事惹您烦闷。”

    在他眼里,母亲向来是心慈手软的大善人,所以他揣着先斩后奏的心思,就是怕母亲插手轻饶了孟姨娘。

    另一个,沈聿一直都有着极强的掌控欲,母亲与父亲缠斗半生,到了这个年纪,就该清清静静颐养天年,不该去沾染邪怨,妻子孕中更不必说,这时候他做男人的不出面,谁来出面?

    却听陈氏又道:“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父之道。你父亲未过百日,你就处置他的侍妾,传出去有损士林风评。”

    沈聿还未辩驳,便听陈氏接着道:“帏薄不修,家门出了□□之徒,又险些害死安哥儿,说到底怪我一时失察……”

    “母亲!”沈聿听不下去。

    陈氏顿了顿,接着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你解了偏院的禁,将她带到这儿来吧。”

    说到这儿,陈氏脸上带着淡淡的怅然。

    孟氏恃宠,从不来上房给主母请安,当然,陈氏也并不想见她,连带丈夫她也不想见,只是按日派人去灌避子汤。到后来,长子有了功名,次子袭了军职,女儿顺当出嫁,她才给孟氏停了药。这样想来,上一次见孟氏都记不得是何年何月了。

    母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沈聿不好再违拗,迟疑着应了。

    告退一声,兀自带着李环离开,边走边道:“让沈寿与孟姨娘当面对质,录一份口供画押交给太太,万万不可惊扰大奶奶。”

    “是。”李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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