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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第 105 章

    那天,鸿佑帝晕倒,姜皇后罚入冷宫,赵瑾倒是平安无事地离了宫去。

    那日在宫里迎接他的,原本是一盘死局。也幸而他关键时刻血气上头,这才光明正大地为自己闯出了一条活路来。

    这下,上京城上上下下,人人都知皇后与假皇子的密辛。人人也都知道,他急匆匆地率军回京,为的是给父皇护送回他那位流落在外的公主。

    什么谋逆,什么抗旨,在他这儿,全都有了再清楚不过的解释。

    吏部的苏大人不由得心有余悸。

    “幸而那孩子是真的!”趁着皇上卧病不起的时候,他专程私下见了赵瑾一面。

    “但是殿下,您此举也太冒险了些,老臣听闻之后都为您捏一把汗。您怎么知道那孩子一定是陛下的血脉?若是认错了,殿下,前朝可是有皇子谋逆、被废为庶人的先例啊!”

    赵瑾混不在意,随口应道:“这还要多谢外祖您派来的人得力。”

    听见这话,苏大人微微一愣:“老臣派的人?是哪个?”

    他可从不记得自己对底下的人有这样的吩咐。那些人他耳提面命地嘱托过,让他们跟从三殿下、协助他安稳办妥江南的差事,万不可再生出多余的事端。

    “就是那个……”

    赵瑾皱了皱眉,这才意识到,自己直到入京,也没问出来那官员的名字。

    他顿了顿,继而心想,罢了,也没那么要紧。

    那是个极会做事、又很爱出头的,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只怕这两日就要来邀功请赏了。

    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不重要。”赵瑾轻描淡写地将此话掠过,便另外问道。“我听说,皇后的家人这两日就要斩首了?”

    “突厥使臣年关就要进京纳贡,此事自然越早处置越好了。”听赵瑾问起这个,苏大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更紧要的事情上。

    “殿下,您这些时日也定要收敛锋芒。”苏大人嘱托道。

    赵瑾随意地嗯了一声。

    苏大人苦口婆心地接着说道:“如今皇后与九皇子被处置,陛下唯一的倚仗是谁,朝野上下人尽皆知。使臣入京纳贡又是年下的大事,陛下要将养身体,这些事情只怕要要殿下您替他处理。”

    说到这儿,苏大人压低了声音,告诫赵瑾道。

    “这两日,殿下就不要再招惹陛下了。”

    ——

    苏大人的话,赵瑾自然放在了心上。

    只是他牢记在心的,并不是苏大人反复重申的那句。

    皇上如今唯一的倚仗……的确是他。

    宫中子嗣艰难,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直到他们这几个皇子公主全都成年,皇上也不过只得了一个九皇子,如今皇子没了,也成了公主。

    父皇眼下可都五十岁了。

    要他再生个皇子出来,只怕难于登天。

    再加上此番的变故,将他身体都气垮了……他赵瑾如今,和皇太子的位置之间,不久只差了个名头而已吗?

    赵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小心的。

    于是,不过两日,他便大摇大摆地入了宫去,美其名曰,侍疾。

    候在宫门外迎接他的太监头都不敢抬,恭敬得一路都没敢直起身子。

    而他,则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闲庭信步,不忘慢悠悠地问道:“父皇这两日身体如何?”

    “冷宫阴寒,陛下又遭逢变故,难免病得厉害些。”那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这两日,有太医院的悉心调理,陛下又放下国事好生休息了两天,也算恢复了不少。”

    赵瑾百无聊赖地点头。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黑色飞鱼服的年轻男人从不远处路过,低头俯身,朝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赵瑾多看了他两眼。

    “锦衣卫的那个都指挥使?”赵瑾神色淡漠,凉凉笑道。“这些时日倒少见他入宫。我看父皇这段时间,很重用东厂的那群番子啊?”

    他语气高傲,很有一副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姿态。

    那太监自然也不敢违拗分毫。

    他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便见行礼的那个是早不见风发意气、人也消瘦了一圈的林子濯大人。

    “林大人前些日……办差不大小心。”那太监不敢多说,只隐晦地说道。“陛下也有心教一教他。”

    赵瑾笑着打量了林子濯两眼,便没再理他了。

    这锦衣卫为他父皇重用的时候,也傲得不可一世,他的人,不少都被这林子濯铁面无私地查过。

    如今如何?他以为自己是天子近臣,到头来,不跟后宫里那群失宠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么?

    赵瑾轻蔑地从他身上挪开了目光。

    人嘛,费再多的功夫都是赢不了天命的。尊卑、贵贱,那是刻在骨血里头的,便是花再多的力气去爬,又能爬到哪里去?

    他就不一样了。

    他的命数,是他父皇都无法否认、无法更改的。

    那是最高贵的、亦是独属于他一人的血脉。

    在这血统面前,便是他父皇的喜恶都没有用处。他再喜欢赵珏有什么用?

    那可不是他的种。

    他唯一的种,是那个他因忌惮而杀死的女人留下的。

    他母妃的血脉,命中注定要坐上那高不可攀的皇位。

    赵瑾凉凉地笑着,昂首挺胸地踏入鸿佑帝的寝殿,宛如他才是那里的主人。

    ——

    鸿佑帝的汤药喝了一半的时候,外头的太监来报,说三殿下候在殿外,要为陛下侍疾。

    鸿佑帝脸上没什么反应,看上去辨不清喜怒。

    他在龙床上坐起来,抬手推开了宫女送上的金匙。

    “陛下……”那宫女犹疑之间,见鸿佑帝摆了摆手。

    这便是不喝药了的意思。

    宫女也不敢多言,双手将药碗放在鸿佑帝手边,便低头倒退着离开了他的龙床。

    而鸿佑帝则在片刻沉默之后,缓缓地说道:“宣。”

    很快,传令的太监退了出去,麂皮锦靴踏过金砖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他的那个皇子,停在数尺之外的位置,恭敬地躬下了身去。

    鸿佑帝摆了摆手,淡淡说道:“平身吧。黄纬,赐座。”

    赵瑾毫不客气地在他的龙床前坐了下来。

    “刚才引儿臣来的奴才说,父皇这两日好转了不少。”他笑着对鸿佑帝说道。

    “可父皇难得生病,儿臣实在担忧,非得亲眼见一见父皇,才能心安。”

    “朕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鸿佑帝坐在床榻上,神色平静,却没有看他。“倒是你,瑾儿。二十多岁年纪,该稳重些了。”

    赵瑾闻言,毫不真心地叹了口气。

    “儿臣知道,父皇还在因那日的事情责怪儿臣。”他说。“只是……儿臣那日悲恸难当,全是因着……没料到父皇您竟会怀疑儿臣。”

    鸿佑帝没有答话。

    赵瑾接着说道:“父皇,儿臣既是您的臣子,也是您亲生的孩儿啊。儿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朝廷与父皇,怎么会做出谋逆那样的事呢。”

    他神色自若,分毫不如他所言的那般悲痛,反倒好整以暇地看着鸿佑帝,等着看他的反应。

    却见鸿佑帝坐在那儿,双手搭在膝头,微微躬着背,垂着头,全不似往日端坐龙椅时那般高大威严。

    这样略显佝偻的姿态,倒更像是个父亲。

    赵瑾看着他,心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软了两分。

    他父皇的确是老了。

    在他记忆里,他父皇的肩背是挺拔的。他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举过肩头,托着他,让他去摘树梢上开得最漂亮的那朵玉兰花。

    他……也确是他的父亲。

    一时间,遥远的记忆忽然冒了出来,牵绊住了赵瑾的神思。

    他与他父皇无言地相对着,静默之中,也渐渐产生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是啊……血脉,的确是难以阻断的一种神奇的东西。

    赵瑾嘴唇微微动了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问问他父皇。

    他想问问他,是否当真对他母妃只有怀疑而没有情谊,也想问问他,如今自己于他而言,到底是无可奈何中最后的选择,还是曾经疼爱过的、血脉相连的儿子。

    可是,不等他问出声,鸿佑帝已然抬起了头。

    他径直看向赵瑾。

    赵瑾微微一愣。

    与鸿佑帝因瘦削、病痛与老态而生出的脆弱不同,他对上的,是一双冰冷的、审视的、居高临下的帝王的眼睛。

    “瑾儿,你可怪朕?”

    他听见他父皇冷冰冰地问道。

    赵瑾张了张口,惊得瞪圆了眼睛,竟片刻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看见鸿佑帝笑了,虽是笑着,但眉目却是一片注视死物的冷然。

    “果然是怪的。”他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不然,朕在今日,也不会等来你入宫耀武扬威的一天。”

    ……等?

    他病榻之上的父皇,是在等?

    赵瑾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颤颤巍巍道:“父皇……”

    “你以为朕就拿你没有办法。”鸿佑帝看着他,冷冰冰的笑意就这么沉了下去。

    赵瑾在他的逼视之下,肩背轻轻哆嗦了一下。

    “不是,儿臣……”

    “你怨恨朕。”鸿佑帝却只冷冷地看着他。“你只觉得朕害了你的母亲,可你却忘了朕告诉过你,身为君王,朕又有多少身不由己的无奈呢。”

    赵瑾在他冷冰冰的逼视下,只知道摇头了。

    他竟忘了……他父皇,既是他的父亲,也是把控朝堂数十载的君王。

    在天子威仪面前,他还是太稚嫩了。

    “你们只会责怪朕,从没有谁替朕想过。瑾儿,朕白宠爱你母亲一遭,也白疼了你一回。”

    鸿佑帝坐在那儿,分明是躬着腰背坐在床榻之上的姿态,抬眼看向赵瑾时,却满是生杀予夺皆握于手的、冰冷的俯视。

    “过去二十来年,是朕对你疏于管教。”鸿佑帝凉凉地说道。“来人。”

    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锦衣太监鱼贯而出,沉默地将他包围其中。

    “父皇!”赵瑾慌了。“不能……您不能杀我!”

    “傻孩子,说什么呢。”却见鸿佑帝面无表情地错开目光,漠然说道。

    “你不是要侍疾么?那么,便暂且先居于宫中,伺候朕吧。”

    他父皇……他父皇竟是要软禁他!

    太监们已然上前,赵瑾在太监手下挣扎着,失声叫道:“父皇,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唯一的!”

    却见他父皇已然低下头去,拿起床边的药碗,径自饮了起来。

    “无妨。”只听他平静地说道。

    “朕会好好教导你。如若教好了,也算对得起你母妃生你一场。”

    他拿起汤匙,看向赵瑾。

    “若教不好,也有你母妃与你那位未出世的弟弟在上,保佑朕再有子嗣。”

    ——

    赵瑾被一路拖拽着,关进了鸿佑帝寝宫偏殿的一间暗室里。

    他自幼也没少在父皇的寝宫里玩耍……从没发现,寝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算逼仄的宫室,四下却全是墙壁。唯独一扇被钉死的小窗,隐约透了些许光亮进来。

    那些太监将他往这里一丢,说道:“殿下安心侍疾,每日三餐,奴婢会为殿下送来。”

    赵瑾挣扎着要冲出去,可厚重的门扉已然在他面前重重地关了起来。

    整间宫室,只剩下那扇窗子透出的些微光亮了。

    他扑到窗前,便见窗扇之外,正是他父皇寝宫之外宽阔平坦的广场。廊庑下站着锦衣的太监,背对着他,像是分毫没听见这间密室当中的动静一般。

    ……他被软禁在宫里了。

    他父皇说着教他,但便是囚禁他五年、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他父皇……若他如他所言,真的再有了孩子,那么他这个已经不够听话、甚至胆敢忤逆他的儿子,便有千百种方式,在宫中死于急症。

    他彻底完了。

    认清现实的赵瑾不由得颤抖起来,一双眼睛急迫而又仓皇地四下找寻着,像是蛛网上的飞虫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一双清润的黑眼睛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九公主!

    赵瑾猛地顺着那双眼睛看去,便见矮小而形销骨立的女孩,正站在他的窗下。

    她抬着头,黑亮的大眼睛在过于瘦削的脸上显得很突兀。

    可它们却清透得像两面镜子,映照出赵瑾张皇失措的模样。

    “九皇妹!”他连忙拍打着窗扇,对那女孩说道。“是我,三皇兄,记得吗?我带你回的宫,若不是我将你寻了回来,你还被关在姜家呢!”

    说话间,他将窗扇拍得砰砰直响。

    “你帮我,帮我去吏部尚书府上,去告诉他们,我被关在宫里了,让他们救我,我外祖一定会……”

    可是,不等他说完话,已经有两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九殿下!九殿下,陛下不喜欢您乱跑的……”

    其中一个太监匆匆拉起她,看向窗扇时,紧张得脸都变了颜色。

    “你们怎么办的差使?若要让陛下看见,可还了得吗?”

    旁边的太监连忙匆匆上前,将钉死的窗子外作以遮掩的窗扇飞快合了起来。

    “九皇妹,九皇妹!!”

    这回,任凭赵瑾再摇晃窗子,也无济于事了。

    厚重的、内嵌贴片的窗牗,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合上。

    覆着白雪的连绵楼阁与璀璨金瓦、被圈于其中的湛蓝的天空、光洁的汉白玉、回过头来看向他的瘦弱女孩……还有不远处,急匆匆冲入寝宫的太监。

    “边疆急报!突厥借使团入境为由进犯边境,速速奏呈陛下……”

    嘭!

    最后一丝光亮与声响,全部隔绝在了厚重的窗扇之外。

    ——

    突厥犯境了。

    这个消息,比三皇子被软禁宫中的消息更早一刻,送到了安平侯府。

    赵璴的眉心拧得死紧,而旁边的方临渊也在第一时间接过了他手中的急报。

    五百突厥兵将,伪装成了入京纳贡的使团,诱骗玉门关的守将打开了城门。

    待守将照例检查车马箱笼时,藏匿其中的突厥士兵骤然冲出,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城门。

    军报当即送来,玉门关远在千里之外,如今尚不知边关情状如何。

    方临渊握着军报的手猛地收紧。

    “他们签订了合约,又送了和亲的公主,竟不出一年便将合约撕毁了!”

    “送信的人说,似是因岁贡金额。”赵璴在旁侧说道。

    “那仁帖木儿为求通商,将岁贡数额定得很高。突厥人这一年在通商市镇花费良多,所售牛羊却少有问津,因此自认亏损,不愿再往大宣纳贡。”

    “借口罢了!”方临渊一把将军报放在旁侧的桌案上。

    “若嫌亏损,官盐粮种他们不买就好,可有人逼过他们?”

    他太了解那帮突厥人了。

    “定然是因冬日寒冷,他们不事农桑,手头没有存粮,又盯上了大宣百姓。年关之前的大宣最为富庶,比起种植与通商,他们更喜欢劫掠这样不劳而获的勾当。”

    说着,方临渊深吸一口气。

    “突厥入境,只能走玉门关的北城门。卓方游如今就镇守在那里,各处兵力若按我的嘱托分布,那么不出半日,便可集结五千人马。突厥犯境通常以骑兵游击为主,兵力不会太多,只要短时间内派各处兵马围合,不到第二日便可夺回北城门。”

    说到这儿,方临渊有些焦躁的扣住桌面,军报在手下逐渐被攥得紧皱。

    “只是……若突厥当真是蓄谋已久,动的是夺城进犯的心思,定然会纠集大队人马。玉门关……”

    之后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才从突厥铁骑之下归于大宣的城池,不过一载的休养生息,哪里抵得住猛然间的再度战乱呢?

    城池丢了能再夺回来,可是死在战乱中的人……便只剩下一抔黄土了。

    就在这时,他紧攥着桌沿的手,忽然落进了另一只手里。

    方临渊抬头,便见是旁边的赵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放心。”只见赵璴这样说道。“玉门关的兵将都是你手底下长起来的,你对他们有信心,亦是对你自己的信心。”

    信心……

    可他还从没有经历过这样,边境乍乱,他却身在京城的时候。

    “更何况,还有你的定边之策呢。”只听赵璴又道。

    “你那策略我曾看过,事无巨细,极尽周全。你的下属执行得很好,连入京的使臣都连连称赞,不必太过担忧。”

    说着,他轻轻捏了捏方临渊的手。

    方临渊却在此时抬头,看向了赵璴。

    赵璴说的是没错,可他知道,再万无一失的守备,也不排除战事再起的可能。

    真要到那时……

    对上赵璴的眼睛,方临渊忍不住翻过手来,回握住了他。

    他仍是大宣的将领,战火起时,他必定是抵御在前、矗立于边疆的城墙。

    就在这时,有侍女急匆匆地冲进卧房来,顾不得行礼,便一头跪倒在他们二人的身前。

    “侯爷!”她道。“宫里来人了!”

    方临渊一愣:“什么人?”

    “陛下身边的公公。”那侍女抬头,颤巍巍地说道。

    “说是……来给将军送虎符来的。”:,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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