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游艇上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沈沂清眯起了眼,一字一顿:“以身相许?我答应了吗?”

    说完收回手,面无表情往后退去。

    许长久不自在地咳了咳,她怎么总是随口一句话就会把事情推向尴尬的境地?

    不过,看芮蕤刚才避之不及的反应,她去救沈沂清,似乎真的不是因为还喜欢他。

    可要是这样,就更不可思议了,没有爱意为动力,真的有这样不顾自己安危还不图回报的人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小芮你快上来吧,我刚才开玩笑的呢。”

    芮蕤这次没再多说什么,借着她和蔺泊洲的手上了艇。

    “你没事吧?”许长久关切地问。

    因为下了这场大雨,湖水的温度还是很低的,芮蕤的脸色有些失温的苍白,不过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不见伤口。

    “没事。”

    她接着扫了眼沈沂清,他自己就是医生,应该也没有伤。

    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栏杆前,看着外面的雨,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看着他,叫了一声:“沈先生。”

    她的声音有些低,夹杂在琳琅雨声中,不是很明显。

    但沈沂清还是听见了,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才问:“什么事?”

    她幽幽道:“别离栏杆太近。”

    “……”

    “我早就说过了。”

    “……”

    “可你没听。”

    “……”沈沂清的脸皮立时染上一抹薄红,咬牙回她:“这次真的知道了!”

    说完大跨步回到了座位上。

    芮蕤两手环胸,摇了摇头。

    蔺泊洲也坐到了座位上,心情似乎不错。

    这时,许长久的肚子叫了一声,一拍脑袋:“这都过去多久了,咱们可连饭都没吃上呢。”

    紧张过后,几人才感觉到胃内饥饿。

    不久前蔺泊洲钓上来的那条小鱼——他们此趟唯一的战果,还在刚才风雨飘零翻了桶时趁机逃回了湖里。

    他们出来钓鱼,阎王出来钓命,都空手而归。

    郑重的那艘快艇已经靠近,谁也不放心让芮蕤继续开游艇了,于是拿着牵引绳,拉着游艇回到了岸边。

    直到踏上地面,才真正有了逃过一劫的实感。

    而酒店里,医生已经就位,给他们做了检查,都没什么问题。

    郑重的一颗心总算归位。

    他叹了口气:“幸好你们都没事,说来也怪了,怎么录这么一档轻轻松松的恋爱综艺,出的状况比我以前录荒野求生的时候还多呢。”

    几人一同默默望向他。

    许长久不可思议:“轻轻松松?你还好意思说?”

    她刚才喊得太多,嗓子也哑了,这会儿尾音扬起差点劈叉。

    郑重心虚:“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确实也不难嘛,只是钓个鱼而已,正常人怎么会恰好碰到一条饿了的鳄雀鳝呢,你们这运气也太差了。”

    不过到底是在节目中出的事,为了给他们压压惊,郑重让他们先在酒店住下了。

    “刚好赶上下大雨,新嘉宾本来今天该到的,现在据说航班也晚点了,那咱们这边的录制就先暂停两天,随便拍点花絮,你们在酒店里歇一歇吧。”

    换好衣服出来,讲到那条鳄雀鳝,几人猜测:“这种外来入侵物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估计是被不知道谁买来,又养不了,才偷偷放生到湖里的鱼。”

    “淡水恶魔名不虚传。”

    许长久翻了个白眼:“那种人可真是害人不浅,放生之前也不了解一下到底能不能放生,这不是破坏生态平衡嘛。”

    “一会儿还得联系有关部门,处理掉这湖里的鳄雀鳝。”

    蔺泊洲淡淡说:“希望只有那一条,鳄雀鳝的繁殖能力很强。”

    芮蕤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看着落地窗外,大雨仍在继续,不过似乎比之来时小了一些。

    “我们的木屋……”

    “哦,这个不用担心,我们都给你们好好保护起来了,不会淋湿的。”

    郑重看看时间:“好了,不早了,都去餐厅吃饭吧,这都已经下午了。”

    “能住回酒店,真是因祸得福啊。”许长久觉得自己现在幸福得要命。

    当然,祸是都让芮蕤和沈沂清受了。

    下午,四人回到各自的酒店房间休养,时间一下跳到了晚上。

    吃过了饭,一人抱着一杯姜茶,齐聚棋牌室,等着一会儿的新闻联播。

    摄像机也跟到了这里。

    “能泡澡真是太好了,身体也没这么累了。”

    许长久回味着在湖上的惊险:“对了小芮,你那会儿在湖里勇斗鳄雀鳝的样子特牛逼!等节目播出去,粉丝肯定刷刷地涨。”

    芮蕤笑了笑。

    沈沂清的视线从她带笑的眼睛上掠过。

    在看新闻联播的间隙,几人被一一叫了出去。

    刚好趁着这个时候,节目组进行了第二次例行采访。

    芮蕤是最后一个去的。

    问话的还是上次的那个主持人:“你觉得,新来的男嘉宾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打动你的?”

    新来的男嘉宾,也就是沈沂清了。

    芮蕤想了想,认真答话。

    镜头后,郑重特意前来看她的采访,听完沉默了。

    出来的时候,芮蕤意外看到蔺泊洲就在门外,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

    高大的身躯倚着门,“在湖上跳下去之前,想到什么了?”

    拐角处,另一道身影停下了脚步。

    沈沂清踌躇站定。

    他虽然没有看见,但从湖上回来的时候,许长久一直在念叨,芮蕤下水去救他的时候有多义无反顾,有多英勇。

    他的心情很复杂,既不希望那个花痴的芮蕊对他余情未了,却又似乎隐隐有些期待。

    而艇下芮蕤的反应着实让他打脸。

    可如果不是因为旧情难忘,他倒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对于蔺泊洲的问话,芮蕤起初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内容,而是诧异他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对话。

    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她喜欢沈沂清,自己安全了。

    芮蕤没有立刻回答,思绪好像又回到了游艇上。

    蔺泊洲垂下眼看着她。

    角落里的沈沂清同样凝眸等待,伴随着她的沉默,心不自觉跳得快了起来。

    她这么犹豫,她是不是想到……

    芮蕤:“也没什么,就是想到我的狗了。”

    拐角的沈沂清:“……”

    蔺泊洲也是怔了下。

    他一直以为,那条狗只是她的说辞,是在餐厅里戏谑他的道具。现在看着芮蕤脸上怀念的表情,看来,好像是真的。

    她的眼里也看不出对沈沂清的爱慕。

    蔺泊洲的观感有些复杂。

    片刻后,沈沂清板着张冷脸,转身回去了。

    芮蕤朝身后看了一眼。

    回到棋牌室,许长久正等得不耐烦:“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出去了就不回来了啊?”

    回来的时候倒是扎堆。

    “对了,你们被问的是什么问题?”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她,她只好自己说:“我的问题是,觉得哪一位男嘉宾是理想型。我说都不太行。”

    看来每个人被问到的问题都不一样,芮蕤想。

    交谈间,突然,房间的灯光骤然熄灭,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

    四人茫然抬头:“怎么了?”

    芮蕤打开房门,发现走廊里的灯光也是灭着的,“好像是,停电了?”

    “那可能是因为这场暴雨吧。”

    蔺泊洲:“这种规格的酒店一般都有备用电源,应该没事。”

    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电还是没来,也没有人通知他们是否真的停电了。

    几人去问后头的摄像小哥:“郑导有联系你吗?”

    他惜字如金,摇摇头。

    “要不,我们一起去前台问问?真没电的话就拿些蜡烛来好了,现在时间还这么早,我可不想直接睡觉。”许长久建议。

    几人都同意,于是一起出发。

    这个月,整栋酒店里入住的客人只有他们节目组一行人,所以格外空荡。

    两个男人主动走在前面。

    黑暗的走廊里,除了四人的脚步声便是一片寂静,本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现在更是好像走也走不尽。

    许长久摸了摸胳膊上浮出的鸡皮疙瘩,“怎么感觉,这里有点恐怖呢。”

    她左顾右盼,总觉得两边的门随时有可能打开,然后跳出来一只怪物。

    直到躲到芮蕤后头,才有了些安全感。

    芮蕤抬眼,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停下来了?”

    她好像看见,窗外站着一个黑影。

    只是沈沂清停下时恰好挡住了视线。

    芮蕤上前一步,下意识想将沈沂清拉开仔细查看。

    他低下头,看着差一点就触碰到他衣袖的手指,然后低声说:

    “芮蕤,现在又是想到谁了?”

    芮蕤一愣,莫名其妙地向他看去。

    沈沂清的声音平时清润,此刻听起来却怪里怪气,“是想到你养的猫了?”

    芮蕤:“?”

    沈沂清嗤笑一声:“它怕黑?所以你来拉我?”

    芮蕤顿了顿,缓缓收回手。

    沉默了几秒,她又开口,话题却一转:“我记得,沈先生之前介绍过,你是专门给病人看脑子的?”

    沈沂清不明所以,但颔首道:“可以这么说,不过确切地说,是主诊神经内科。”

    随后警惕道:“怎么了?”

    她这时候突然提起,准没有好事。

    芮蕤望着长廊,声音悠远:“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句很悲伤的话。”

    沈沂清的心随之咯噔一下。

    他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闭嘴不想搭腔。

    然而许长久已经好奇地问了出来:“什么悲伤的话啊?”

    “医者不能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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