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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桃花亭小聚

    私塾前,桃树下。

    李伯再次请酒,乐先生再饮一杯,脸上泛红,他不善饮酒,最喜茶水。

    平日些五六杯,今日犯愁,这第二杯下去,便有些醉意,说话也卷舌。

    倒是这白傻子酒量极佳,先前虽被辣到,适应过一杯接一杯,不显半分醉意。

    引得二人侧目,李伯心中微痛,此酒可是御赐,自个儿不舍得喝,若为乐先生,断然不会拿出来。

    如今到便宜这傻子,不识其中滋味,牛马般饮有些暴殄天物。

    却也无法,乐先生在坐,他岂能不让傻子喝,心中有数,乐先生对这傻子极好,若他出口阻拦,出山一事,再无可能。

    “傻子,莫要再喝了,若是醉了,这桃木被人挖去,你都不晓得!”

    乐先生并非蠢人,也知此酒并非凡物,若傻子喝多,一来摇晃,若掉江中,免不了殒命。

    二来这一酒之情,免不了要他还,心中还不曾下论,若李伯乘机开口相求,倒也麻烦。

    “他既善饮,断然不醉,多喝些也无妨,并非何等酒水,无妨,无妨!”

    李伯却是人精,连连摆手,这又斟酒,才叹息一声:“当即强国环伺,狼子野心,我大乾想要应对,颇有吃力。”

    “我这般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再笑说:“若论逍遥,当属子沛!”

    一谈旧事,二念国事,乐先生心中叹息,想来接着便要游说于他。

    却听李伯话音一转,摇头笑道:“子沛虽逍遥,却亦有烦心,若无烦心,当属这傻子!”

    乐先生目光闪烁,看向白傻子,不觉点头:“应是如此!”

    却见他应,李伯嘴角露笑:“早些殿下见着,回去后连连悲叹,觉我大乾还不曾安定。”

    “如若安定,怎会有这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实可叹!”

    乐先生闻言,心中增添三分苦楚,傻子为民,他以怜民,如今提起怎不悲痛。

    却也赞叹殿下之才,洞察秋毫,心系百姓,虽为一介女子却不输任何男子。

    “殿下之心,你我皆知,见着傻子茶不思饭不想,却无办法。”

    李伯连连摇头:“如若倒下,又不知多少百姓要受苦受灾。”

    乐先生不曾搭话,李伯瞅了眼傻子,摸了下桃树,“思来想去,我意在桃花亭小聚,请些才子,做些辞赋。”

    “殿下见了欣喜,再予傻子些东西改善改善生活,也让才子明的百姓不易。”

    “多思国忧民,将来入朝为官多为百姓说话,不至于做些情爱赋诗,也好不是?”

    这般说辞滴水不漏,桃花亭并非设宴,而是小聚,我亦并非请你,而为傻子前来。

    图殿下安康为国为民,你子沛纵有心拒绝,却也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二人想熟多年,乐先生为人李伯心中明了,故意将其抛出局中,却使他不得不应。

    三请酒既落,乐先生醉意大发,这便不能细细思考,稀里糊涂便应了下,李伯心中顿喜。

    却闻先生叹息:“既是小聚也无妨,明日早些,我便带傻子前去。”

    “如此甚好!”似是混淆是非,李伯诚恳:“殿下龙体,还须托付子沛!”

    “自然!”乐先生连连点头,却见傻子夹菜,左右上不了筷。

    这便提起自个筷子,倒了向,夹着酒菜,给那傻子喂进嘴里。

    李伯心中庆幸,先前傻子饮酒,幸他不曾开口阻拦,乐先生这般疼惜这傻子,若他开口,定然坏事。

    “当年我与傻子初遇,他蹲墙角淋雨不知躲避。”乐先生又夹一筷子喂给他,这才叹息。

    “我观他一袭白衣,面容俊逸,却不知名,便以白衣取白,唤声傻子。

    “往后多年,这皓龙县中便多了个白傻子,少了个乞丐。”

    李伯点头不断:“也幸得子沛搭救,不若他早已饿死某处。”

    乐先生却不以为然,不为己邀功:“便是不曾有我,他也饿不死。”

    傻子吃的满嘴流油,乐先生却笑道:“既与才子来往,若唤傻子,免不了被人嗤笑,被人欺辱。”

    这便拿出手帕递予傻子,示意他抹掉油渍,盯着清白酒水,乐先生摇头笑道:

    “许是先天,或是后天,皆为过往,往后岁月风雨交加,路尚远矣。”

    莫说文绉绉的词,便是大白话傻子也难以听辩,乐先生却笑言:

    “若为过往不再追究,天地扶撕,才有你这傻子尚在人世。”

    “既是如此,便取你一白姓,字曰辞旧!”迎上目光,这便笑道:“便叫白辞旧罢!”

    “白辞旧!”李伯轻声念叨,不禁轻笑:“子沛所言极是。”

    罢了,这便起身作揖:“我这离去,明日些子沛便带辞旧前往桃花亭。”

    “你我二人再聚亦不迟!”

    “甚好!”乐先生起身相送于马车旁,见尚有半壶酒不曾入肚,又言好酒带去。

    桌椅富贵,私塾那出容不下,李伯不禁失笑,取了桌椅,却留好酒。

    “辞旧喜酒,千杯不醉,便留于他喝。”却又笑道:“如若醉倒,不妨倾倒酒壶,赠予桃木饮。”

    这便笑罢,入了马车扬长而去,不见身影,乐先生这才回神,望白辞旧还在呆坐,不由苦笑。

    收了酒壶便自个入了私塾,再出私塾之时,没了好酒却多了一把锄头。

    “我将这桃木栽种院中,往后你便随我一同住吧。”

    想来这句话辞旧是懂,并未出手阻拦,任由乐先生挥锄。

    也亏不曾结枝,乐先生也并非凡夫俗子,挖抗倒也不费功夫,一气呵成。

    拉起白辞旧入了院,却比院外更朴素,竹屋三间,一主屋,一偏房,一学堂。

    除此之外,便剩满院碎石,几块石板,两松一竹,在无其他。

    于偏房处清一块地方,挖九寸栽桃木,唯恐不活,便施了法术救治。

    白傻子又蹲坐桃下,乐先生也不耐烦,句句教导,让其屋中休憩,有自个在,桃木丢不了。

    烧了热水倒入桶中,又骗又哄才让傻子脱了衣服钻进去,乘此空隙翻找两件旧衣服,一顿搓洗。

    待清水浑浊才了然,擦了身子换上衣服,瞧见眼前少年,乐先生失神片刻。

    白辞旧长相俊逸,眉目如柳,鼻梁挺挺,身材结实,气质不凡,一袭青衣衬托,着实是个美少年。

    亦如当年自个,也是这般不俗,时过境迁终归不似当年。

    折桃木弯曲一处削作木簪,亲自与他束发,单这卖相,若不见傻笑,着实不俗。

    “辞旧,你到底是何处人士啊……”乐先生不免赞叹,却想这等少年,不知遭了哪等灾祸,落到这种地步。

    临近黄昏些,乐先生嘴皮干裂,心满意足盯着白辞旧入了屋,劝了整整一下午终于说通。

    一夜无话。

    公鸡打鸣,乐先生便起了床,他昨儿个夜里不曾睡好,怕白辞旧又跑去桃下休憩。

    起夜五六次,好在白辞旧听话,乐先生边洗漱边苦笑,倒是他心太小,这种事也要担忧。

    这便洗漱完,白傻子也起了床,问及洗漱却不会,乐先生只得一遍遍教他。

    “我这处寒酸,不曾有大鱼大肉,凑合吃吧。”乐先生夹了一筷咸菜,放于白辞旧的饼子上。

    白辞旧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嫌弃,乐先生不由笑声:“倒是挺好养活,你若嫌弃不吃,倒麻烦许多。”

    二人吃过早饭,望见白辞旧还惦记桃木,乐先生拉着他便出了门。

    早市热闹非凡,来往百姓络绎不绝人头攒动,孩童肆意穿梭,惹得父母呵斥,三尺大锅热气腾腾,叫卖声不绝于耳。

    拉着白辞旧穿梭之中,来往百姓纷纷喊声山长,乐先生却也和气,个个点头回礼。

    路过包子铺,白辞旧站着不动弹,不停吞咽口水,乐先生苦笑连连,手伸入袖中不断摸索。

    小贩见状笑过一声:“不必如此,山长的钱,我怎么能收?”

    嘴上笑说麻利取下油纸,将热气腾腾的包子包了五六个,递给乐先生。

    乐先生袖中掏出个铜板,坦然笑道:“我只有一铜板,便买我一个吧。”

    “嗐,山长能来这教书,让我家孩子有学识,我怎么敢收山长的钱,几个包子不碍事,您拿去吃吧。”

    乐先生却是摇头:“你也是小本买卖,挣个辛苦钱,怎么白白送与我?”

    “我交授学识不假,却也收了束脩,一码归一码,要不得!”

    小贩有意送他,乐先生却连连推辞,只买一铜板,多一个也不要。

    “子沛啊子沛,既是人家予你,为何要不得?”李伯却是走了过来,他与乐先生一般,昨儿个没睡好。

    乐先生操心白辞旧,李伯却操心乐先生,唯恐他酒醒想明,今儿个不去桃花亭。

    这便早早起床赶到此处,不曾到私塾,便见了这幕,顿感乐先生为人过于公理清楚。

    若换作他,既是予自个他断然接下,博个人缘,礼数往来也说不得什么。

    话又折回来,也是如此乐先生才叫乐先生,若不正直,想来这会应在朝堂之上,与众臣互怼。

    断然不会沦落至此,堂堂鼎元摸尽全身也不过一铜板,吃个包子也得斟酌许久。

    这般想着李伯掏了碎银,唯恐乐先生不接,笑言笑语:“今日我请子沛与辞旧,待明日应当你二人请我才是。”

    “应当如此!”乐先生接过包子,却不曾自个吃,而是递给白辞旧,再三叮嘱不可浪费。

    三人一同往桃花亭行去,小贩盯着白辞旧直犯嘀咕。

    他不曾见过这般俊逸的少年,也不曾听闻那家有唤做辞旧的,想来应当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跟随乐先生读学识也难说,这般想着,嘴上吆喝着包子,手上也不曾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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