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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认罚不认罪

    迎面来来四人中,居中是个面相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微胖,一身袍服花团锦簇,眼虽小,目光却凝而不散,正是人界人皇白长远,其左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窈窕妇人,一身水绿罗裙,不施粉黛,依旧面若桃花,一双美目顾盼生姿,望之令人顿生怜惜之意,正是妖界妖圣枚九瑾,白长远右边是一个五十余岁的长须长者,长相精瘦,一身蓝衣,背玄一口长剑,正是仙界仙帝楚之恒,楚之恒再往右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大和尚,和尚一身金黄袈裟随风飞舞,一双大眼隐有金光流动,正是佛界大圆满佛圣风来。

    “客气,百年不见,神帝风采依旧!”白长远语音冷漠微一拱手,算是还礼。

    枚九瑾面色冷若冰霜,连话都没说,楚之恒脸色平淡,望了一眼沈离身后几人,淡淡向沈离拱了拱手,只有风来神色平和地冲沈离宣了句佛号,随后又冲风信方向宣了句佛号,“师兄有礼了!”

    沈离知道这几人定然是来寻花青来杀人之仇的,心思急转,面上却不露声色,仍旧一副笑脸,上前一步,如若老友重逢般冲白长远哈哈大笑,“白师兄,百年不见,可喜可贺!”

    白长远一呆,“喜从何来?”

    沈离回头看了一眼风信,这才回过头来,执着白长远手,边让众人入座边道,“白师兄天纵其才,百年间功法大成,一举突破真境,踏入仙源,实乃千年来儒圣第一人!”

    白长远装作没留意身边人的动静,向沈离微微拱手,“沈师兄客气!”

    风来转头看向座位愣了下,“这~”

    众人向白长远道喜之时,风信大师已离开自己座位来到客座的最后一位边上站了。

    沈离笑道,“风来师兄,你与风信师兄多年未见,小弟冒昧安排你与风来师兄坐一处,畅谈佛法,我们也都长长见识,可好?”

    “还是沈师兄心细,如此,贫僧就不客气了!”说罢,风来也不顾同行三人异样的目光,自顾自走过去,与风信互相又行一礼,直接坐上第三客位。

    却听沈离又笑道,“楚师兄,你与司马师兄师出同门,相信一别几十年,肯定也有许多别情。”说罢,沈离满脸堆笑直接执手将楚之恒让到原本风信的座位上去了。

    “白师兄,枚师妹,请!”沈离安顿好风来与楚之恒,这才回过头,继续笑着对白长远和枚九瑾向着客坐两个空位作了个请的手势。

    白、枚两人对了个眼神,见其它人都入座了,也便跟着分别坐了客主和客次位。

    见众人都已入坐,沈离飘然落回主位,呵呵笑道,“今日几位来的正好,我这后园中,百花齐放,一会还要请几位师兄到后花园赏花!”

    白长远脸上沉地如欲滴出水来,冲沈离冷声道,“今日我会同枚师妹、楚师兄、风来大师,正是要找沈师兄评个道理。”

    沈离一呆,做出一副无辜状,“白师兄何出此言!”

    白长远冷哼一声,站起身,手一挥,自袖中飞出一物,众人定睛细看,正是一堆骸骨,枚九瑾也站起身挥了一下手,自他袖中同样飞出一物,却是一只两尺长的雪白狐狸尸体。

    “这是?”沈离继续装傻充愣。

    “你纵容徒弟苗朗清杀我爱子与枚师妹十余道众,是何道理?”白长远冷哼一声,死死盯着沈离,枚九瑾也站起身,上前一步,“我妖界素来与你神界无冤无仇,苗朗清杀我道众一十七口,今天定要给我个说法!”

    沈离面上虽仍是笑意吟吟,但内里却早气得七窃生烟,“这个臭小子,只说杀了几个邪修,却没说其中有白长远的儿子啊!”

    “惭愧,惭愧。”沈离惋惜摇头,“沈某人断无纵容之意,想是其中定有误会!”沈离干脆来个即不承认,也不否认,打起了太极。

    “神帝,可召苗朗清前来,一问便知!”雷护法司马彧说话了。

    司马彧掌管神界邢罚,向来以公正严厉著称。

    须臾,苗朗清自百花园中走出,脸色如常,身后还跟了一男一女,正是济彬和沈青姝。

    三人走上前来,分别向沈离和四位护法行了礼,却对坐上其余四人理都不理。

    风信向济彬瞪了一眼,济彬乖乖拉了沈青姝走到风信旁边。

    “我儿白南笙与妖界玄狐一众妖仙可是死于你手?”白长远目视花青来,着重在“我儿”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里如欲喷出火来。

    “正是!”苗朗清不卑不亢,目视白长远,丝毫没有退缩畏惧之意,“事前我并不知道他是你儿子!”苗朗清指了指地上骸骨。

    沈离脸色松了松,正要打几句圆场,却听苗朗清一字一句道,“他与妖界邪修为伍,残害无辜百姓、修士数千,即便早知他是你儿子,我也一并杀了!”

    在坐的都是各界修士中的佼佼者,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自身修为,都高了这个小小的金仙不止一个层次,却没想到沈离这个小小的弟子,面对这许多大能,居然不卑不亢,说出这等言语,纷纷动容,齐齐望向苗朗清。

    “好,好,好!”白长远气急反笑,望着苗朗清,眼中精光有如实质,直直向苗朗清压去。

    苗朗清身子一震,感觉如山岳一般的压力陡然加身,刚刚恢复的灵气,如一锅煮开的沸水,激荡起来,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感觉只是一瞬之间,很快苗朗清就觉得另一股清凉之意从头顶传来,身子一松,他抬起头来,见沈离正望着他。

    “沈离,你这好徒儿当面承认了,你还有何话说?”枚九瑾银牙紧咬,面罩寒霜,若不是顾忌自己身份,恐怕当时就要动手。

    沈离环视一圈,脸色稍变,最后看向苗朗清,“你说所杀之人尽是妖邪,可有证据?”

    “有!”济彬忍不住了,不顾风信大师眼色,一步跨出来,手托一口尺余长剑,“此剑正是那人界邪修所用,上面还有~”

    济彬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目视手中剑,脸上露出古怪表情,“怎,怎么会!”

    “此剑正是我赠予我儿白南笙之物,名曰末宵,想不到竟落入你手中?”白长远向前一步,伸手欲要将剑召回,却觉身后气息有异,他神色一紧,只以为沈离这是抵赖不成要先下手为强,然而就是这一瞬息的犹豫,济彬手中末宵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紧接着伴随锐器破空之声,下一刻末宵已出现在沈离手中。

    “你~”

    此次,白长远携势而来,但每每发难之际都被沈离压了一头,先是自己刻意隐藏的功发突破一事,见面就被沈离一眼看破,后又被沈离刻意安排座次,乱了自己计划,这会连唯一的证物也被沈离抢先一步夺在手中,方寸大乱,但他即是人界千余年来儒修第一人,又岂是等闲,很快觉察到自己被沈离带偏了,话一出口立马收住,脸上火气如潮水一般消退下去,负手而立,望向沈离。

    沈离单手执剑,伸右手轻轻在剑身上拂过,那宝剑似是通了人性一般,发出清脆呜响,剑身也轻轻抖动起来。

    “长夜将尽,以夜之名,斩夜,先斩己,再斩妖,末宵,好名字,好剑!”

    沈离语罢,哈哈大笑,随即摇摇头,“只是可惜,可惜~”

    白长远只以为沈离夺去宝剑后肯定要与自己谈一番条件,以宝剑换自己爱徒一命,以他对沈离性子的了解,这事他是能干出来的,虽说神帝沈离享名已久,但性子却与市井无赖一般,不能以常理度之。

    以末宵这等神器,确实也有此时谈条件的资本,没想到沈离拿到长剑后反倒对这神器品评起来。

    一旁的雷护法司马彧脱口而出,“可惜什么?”

    沈离看了司马彧一眼,笑声渐止,“如此神器落入邪修手中,岂不可惜!”

    “沈离,你是依仗修为,连九界的规矩都不讲了吗!”白长远再也忍不住了,豁然起身,眼中精光大盛,“你有何证据说我儿是邪修?”

    沈离并未去看盛怒之下的白长远,目光再次向场内诸人扫过,见枚九瑾和楚之恒都离开座位,楚之恒虽没像白、枚两人一样盛怒,但毫无疑问,他肯定是站在白枚两人一边的,只有同来的风来大师,口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诸位切莫伤了九界和气!”

    沈离眼中精光连闪,望向风信旁边的济彬和女儿沈青姝时,眼中光芒暗了下来,

    “雷护法!”沈离将目光投向傲然跪在那里的苗朗清,“神界弟子私相争斗致人死伤,该当何处!”

    司马彧愣了下,站起身朗声道,“依神界规,该当废去一身修行,永不入神界!”

    沈离点点头,看向苗朗清,“你有何话说!”

    “爹爹~”沈青姝从未见父亲有如此决绝神色,一颗心如坠冰窟。

    沈离神念一动,沈青姝立马站在原地动不得分毫,但一双美目中泪水却早已澿满。

    苗朗清虽性子倔强,但也不傻,早从济彬拿出末宵时的诧异就猜出,这一切恐怕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圈套,想必剑上的阴湿邪气,早已消失无踪。

    沈离这个眼神苗朗清再清楚不过,以往只要自己犯了错,沈离这样问他时,他都是一副认错伏法模样,但沈离却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假模假式地训斥几句就算了事。

    但今时不同以往,他分明看到沈离的目光中满是不舍,分明是在告诉他,这次你可以不认,为师会为你担下所有罪责。

    苗朗清缓缓抬起头,望向沈离,“弟子认罚!”

    沈离眼中滑过一丝不忍,重重道,“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该当如何?”

    苗朗清目光坚定,重重给沈离磕了一个头,“师父,弟子出身人界东海渔村,人界就是我家,承蒙师父看重,收我入神界,神界是我师门,此节,即便身死,也不敢忘,有妖邪害我家园,弟子出手,义不容辞。”说罢苗朗清深吸一口气,望了一眼白长远和枚九瑾,再次回望沈离,抽出背后长剑,一字一句道,

    “师父如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弟子仍会用此剑,斩除妖邪!”

    认罚不认罪,好硬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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