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政变6

    在马背上狂奔了几十里后,谢妙旋命令停下。

    她感觉到自己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出了火辣辣的痛感。

    这身体养得娇弱,唯一次出远门还是南海郡到京都这次,坐的是铺了厚厚绒垫的马车,冷不丁这一通狂奔,自然是有些吃不消。

    她站定扶着路旁的树干喘气,让一部曲去打点水来喝,垂眸心念电转,要是谢元驹真的叛逃了的话,她现在该怎么办。

    身份印鉴都还在马车之中,连在京都唯一的落脚的庄园信物玉璧也给了他,没有户籍就只能回到谢氏大房去跟那些极品钩心斗角?

    照理说不该啊,谢元驹如果真的有这份心思,根本不必忍到现在,北上这千里多的是机会让他行事,何必等到现在。

    况且在原身的记忆中,他上次是认认真真将她安全护送到京都的。

    众人休息片刻。

    “女郎。”一声中气十足在耳边炸响,惊得她瞬间回神。

    一矫健部曲抱拳跪在她脚边,目光直直看着她,神色凝重道,“我怀疑方才劫持车马的是谢元驹假扮。”

    谢妙旋眉头一跳。

    “哦?”

    见她似是不信,那人猛地站起,谢妙旋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也抬高,他语气急切,“请女郎相信我所言,这一路北上哪次不是谢元驹挡在前面,这次就遇袭却不见他的踪影。况且我们日常操练的时候,我也经常和那厮对练,对他的路数很是熟悉,且只有他气力之大世所罕见。适才杨巍首领不过是一个照面就被枭首,非是力拔千钧者难以做到。”

    谢妙旋注意到他紧绷的手上是常年握刀剑长出的厚茧子,很是孔武有力,她缓缓问道,“你说说他为何要这么做?杀了杨巍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属下愚钝,斗胆猜测,定是他因为女郎近日的冷待而心生怨恨。”

    他脸色踌躇好像不好意思开口,须臾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才开口,“他原本是郎主给女郎定的夫郎,可现在谁不知道,他早被女郎厌弃,又被卸了职,成了下等奴仆。女郎马上就要有了宗族作为依靠,他见讨不到好,眼见着要到京都了,大家都心生松懈,这一路部曲损失惨重,人数损失了一大半,才找准这个时机,假扮劫匪抢了巨财跑了。”

    谢妙旋微顿,像是听进去了,眉头深深蹙起,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依属下看,不如就由属下马上送女郎回到宗族,只要女郎将消息禀告给家主派人去追,他带着巨财是跑不了太远的。将他带回后,女郎可以将他交给我来处置。”

    “嗯。”谢妙旋敷衍着回应他的话,一边朝着在旁观察着这边的其他部曲走去,一脸的沉思,“你所言不无道理。”

    这当口,作为部曲毫不关心她这女郎,倒是一门心思都想着巨财和处置人。

    这名部曲见她动作,眸中突然闪过厉色,手臂一伸就要拉她。

    谢妙旋早就警惕着他,他才抬起手,她就奔跑起来,冲着那边喊道,“拿下这人!他另有所图!”

    可她本来就觉得大腿痛,还穿着曲裾长裙,以为可以跑得风驰电掣,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乌龟慢爬,肩膀瞬间就被钳制住,一股碎骨的剧痛袭来,脸色一瞬就白了。

    旁边的部曲反应过来,连忙抽出腰间武器想要过来营救。

    她看了一眼双方的距离,等那些部曲赶过来,她早就被这人给捏在手里,到时候肯定是投鼠忌器。

    鞭子束在她腰间,这么短距离,根本施展不开。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朝肩膀处刺去,手上传来入肉的钝感,温热液体洒在侧脸,可那手还是像钳子一样紧紧揪着她。

    那部曲恼恨她的不识相,一掌就要拍她后心,卸去她的反抗力。

    这一掌要是落实,谢妙旋肯定会内伤。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从她耳边划过。

    噗呲。

    然后肩上的力道一松,谢妙旋被推力狠狠贯在地上。

    贴在地上的耳朵听到地面传来的阵阵马蹄踏地声,有些发蒙的间隙,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被拉了起来。

    她有种自己是个面团的感觉,任由人拉来扯去,这一刻对这身体柔弱的不满达到了一个峰值。

    从抱着她的宽阔胸膛看过去,来人优越下颌线清晰,如此近的距离,她看到他瞳仁竟然有蓝绿重光,表情冷肃。

    是谢元驹,他手上长弓缓缓放下。

    “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转头去看,先前扯着她的那名部曲已经被当胸一剑射穿,箭矢还在震动,猩红血液从胸口哗啦啦地流出来。

    他倒在地上嗬嗬地喘着粗气,这些年他受谢齐教养,除了日常操练武艺辛苦点,早就习惯了安逸奢华的生活,且觉得这些都是他理所应得。

    他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嘶吼道,“苍天不公!就算你是女郎,也不过是配给谢元驹这样的仆从,如此巨财便宜了他人,我图谋之有何不可?”

    就算她回到了宗族那又怎样,失孤失怙长女也不过是低嫁罢了,家主膝下没有郎君,他从小被家主收养,所学早就超过了那些个普通世家子,为何就不可以继承,他的脸色因为不甘扭曲着。

    经过先前的杨巍头颅滚的旋转,现在这一幕她半点不带怕的,这时候她仍记得原身对谢元驹的鄙薄态度,她试着变了变表情,的确做不出无端恶劣的表情来,只好沉默地推开了还在拥着她的谢元驹。

    走到那部曲面前蹲下,眼珠漆黑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这天下的确不公,王孙贵族生来就是高人一等,你再不甘心,也不该忘记家主对你的照拂,如果没有他收下你,你根本没有习文断字练武的机会,早已经被你的父母卖到了腌臜地方,被这吃人的世道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你更不该对他捧在掌心的明珠生出歹念,就算畜生都知道不能以怨报德!”

    如今时代,文字都掌握在士族手中,知识都是垄断在上层。

    科举制度没有问世,想要出仕只有经过察举征辟,官官相护,世代相传成累世望族。越是这样,更是没有士族愿意将手中的字传授出去。

    暴富之家为了能够识字,都是自愿奉上千金或是全部身家到士族中为奴为婢,看尽脸色才有可能得到借书一观的机会,至于能不能学会全靠个人悟性。

    谢爹留下的这些部曲,都是他从要卖儿卖女,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手中收来的,因为是要给自己女儿留作傍身的,各个都是下了大力气培养的。吃穿用度更是比照着普通世家的子嗣,这才将部曲养得身姿矫健,气力丰厚。

    各种珍藏墨宝凡是谢家部曲皆可随意翻阅。

    低头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半边肩头,将身上的尘土拍掉。

    谢妙旋站起身,冷漠看着他涨红脸直到咽了最后一口气。

    “怎么来迟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沉静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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