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砍他

    扑通一声,两人同时落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袭来,也带来了那些午夜也不想梦回的记忆。

    沈妤似乎又看见了那样的画面。

    大雪、冰湖、江敛之、林清漓,还有岸上的呼救和欢呼……

    身体似乎动不了了,被过去的回忆死死困住,死亡的恐惧感原来从未远离,只是沉寂在她身体的最深处。

    上一世溺水而亡的阴影又将她罩住了。

    她只能放任自己在寒冷的水中下沉。

    忽然,下沉停止了,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上浮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全然由人任意摆布。

    谢停舟拖着时雨如同拖一具尸体,两人在水里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

    也不知漂了多久,直到一个地势落差小一些的水流平缓地带,他才拖着人上了岸。

    然后把人放在地上,自己也倒在了河岸上。

    谢停舟在水中一直拉着他,还要在急流中稳住身形,以免被水流冲撞到石头上。

    战场上没死,要是死在河里,还是被人给撞下去的,那丢人可丢大了,估计再过一百年都还有他们的传说。

    谢停舟偏头看了看身侧的人,他平躺着,浑身上下被水浸透,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但显然她还是有意识的,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不停地动着。

    谢停舟休息了一会儿,撑起身,在他脸上拍了拍,“时雨,时雨。”

    “咳咳——”沈妤猛地偏头吐出了一口水。

    不巧,她偏向的谢停舟这边,正好吐在他身上。

    沈妤睁眼看见的就是谢停舟的冷脸,一副要杀了她的眼神。

    她眼珠子转了转,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没事,她安慰自己。

    不就是北临王世子么?

    不就是能号令十几万将士的人么?

    不就是吐他身上了么?

    她慢慢坐起来,拍了拍自己吐到的地方发现拍不干净,她说:“浸进去了。”

    谢停舟:“……”

    沈妤看着他的表情,解释道:“我吐的都是河里的水,和你身上的水一样,不脏。”

    “要不你再下水淌一淌,淌一淌就好了。”她又说。

    谢停舟第一次无语成这样。

    他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在河水里随便冲了冲被沈妤吐过的衣袖,然后挽起了另一只衣袖。

    小臂上斜着一道刀伤,伤口约莫两寸长,不深,已经没流血了,但是刀口边缘被河水泡得发白起胀起,看起来很是狰狞。

    “殿下什么什么时候受的伤?”

    沈妤明明记得他好端端坐在马车上,只负责赶车,她一把刀挥得虎虎生风,周遭的人都被她给清干净了,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她敢断定当时连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过来,那他的伤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自她问出这个问题,就看到谢停舟无语的表情又更甚了一些。

    谢停舟暼了一眼她的右手,那里握着一路被冲下来她都没舍得丢的刀。

    握就握吧,但她整个人跟尸体似的随着河水颠簸。

    这刀伤就是在水里被刀不小心划到的,他没在水里被她砍死算他命大。

    沈妤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有些不确定地问:“难道……是我砍的吗?”

    “不是,是我在水里自己非把手臂凑到你刀上去的。”

    谢停舟沉着脸,撕下一块衣摆,慢慢缠在伤口上。

    只是怎么单手打结却成了难题。

    沈妤哪听不出他那句是反话,多少有些内疚,慢慢磨蹭过去,“我,我来吧。”

    谢停舟没拒绝,等她把布捆好后起身,“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夜风很冷,湿衣服贴在身上,沈妤忍不住打着寒战。

    四面都是雪地,被月光照得发亮。

    两人借着月色往前走,沈妤在谢停舟身后默默跟着,四下只剩雪地里嚓嚓的脚步声。

    四周不见人家,这样的夜晚太寂静了。

    谢停舟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发昏,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沉,他知道这是什么征兆。

    那年的毒没能夺走他的性命,但到底还是在他的身体里埋下了隐患。

    余毒拔不干净,在他的身体里蛰伏着伺机而动,只等他松懈之际便出来为非作歹。

    前几日病了,今天吃了最后一剂药,眼看着快要好了,又落了水。

    高热烧得他有些神志不清,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晕,否则万一歹徒追来,时雨一个人拖着尸体一般的他恐怕不能应对。

    并且还有另一种可能,时雨为了逃命直接扔下他,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笃定从哪来,他似乎对时雨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你怕水?”谢停舟忽然开口,不找点事来提提神,他真怕自己撑不住。

    落水时他就发现了,这人一遇水就跟被抽掉了魂一样。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谢停舟转过身,看见时雨仅停顿了片刻又跟了上来。

    沈妤眼睛盯着地面,“从前落过水,也是在这样冷的冬日,所以一遇到水就有些害怕。”

    谢停舟问:“那怎么不学泅水?”

    “没来得及。”她重生没几日就来了边关,根本没来得及学。

    这个回答听在谢停舟耳中就是敷衍。

    燕凉关开战还是九月的事,她说这样冷的冬日很显然最近也得是去年,这么多个月可以学,她偏偏说没来得及。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事,谢停舟不愿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北临封地有一汪静湖,离王府不远,我幼时在那里学泅水……”他忽然顿住,因为不知道自己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或许是在病中,所以连同防备也降低了。

    他补了一句,“夏季在盛京学吧,我府中封阳善水,可以让他教你。”

    夏季,沈妤把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

    所以他的意思夏季他还不能回到封地,难道是是燕凉关兵败一事在夏季还不能结束?

    沈妤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谢停舟强打着精神道:“兵败一案会速速结案,你信不信?不论背后的人是谁,他们都巴不得早日拖一个人出来扛,以免越挖越深。”

    沈妤忽然想起梁建方,不知道有没有被灭口,若是梁建方死了,那这事就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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