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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滚滚黄河东逝水(第一卷:完)

    ……

    “蝉儿?”

    华翔眨了眨眼,颇为意外地问道,

    “你怎么会在船上?”

    “咯咯……”

    貂蝉见他如此惊讶,便捂嘴笑道,

    “刚才华哥哥你从山坡上一路跑下来,蝉儿便随着你一起上了船,只是方才你太忙了,才一直没有注意到人家。怎么样……”

    貂蝉得意洋洋地问道,

    “华哥哥,蝉儿是不是很机灵呀?”

    “额……你当时便上了船?”

    华翔有些怀疑地摇头,

    “没道理啊,那么久的时间,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你?”

    “嘻嘻,蝉儿就是那个时候上的船。”

    貂蝉俏皮地冲着一边的陆仁佳努嘴道,

    “华哥哥你若是不信,陆大哥可以为我作证的……”

    见华翔把问询的眼神投向了自己,陆仁佳没有说话,只是板着脸点了点头。

    “好吧……”

    华翔扶额,无奈说道,

    “蝉儿,你赶紧下去吧,眼下黄河北边的战事还没有打完,难保不会有什么歹人潜伏在附近……总之,你赶紧下船去找我娘,这里不安全!”

    “切……才不呢!”

    貂蝉嘟着嘴说道,

    “华哥哥你骗人,明明北岸渡口边的战事已经打完了,皇甫叔叔领着典韦和胡车儿,正撵着那些坏蛋到处跑……哪里会有危险?再说了……”

    她突然眯起了眼睛,像个狡诈的小狐狸一般,上下打量了华翔一番,才又笑着说道,

    “即便是真的有危险,华哥哥你可是凉州第一勇武!蝉儿呆在哪里,怕是都不如呆在你的身边安全吧?华哥哥……”

    貂蝉突然凑近了华翔,伸手揽住了他的胳膊,又扬起小脸来,满怀期待地认真问道,

    “华哥哥,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了,你一定会保护蝉儿的,对不对?”

    “额……”

    华翔只低头看了貂蝉一眼,便被她那灼灼的目光所撩动,突然间还有些脸上发烫了起来。

    他有些慌乱地躲开了那目光,转而望向渡口,好似是要在渡口边的人群里搜寻什么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咳咳,华某自然……自然是会不顾一切保护你的。”

    “嘻嘻……我就知道!”

    貂蝉依旧揽着的他的胳膊没有放,还把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才像是叹息一般喃喃说道,

    “蝉儿就知道……华哥哥你一定会保护我,不顾一切的……保护我……”

    “这个……”

    华翔有些尴尬地咧嘴,扭头瞅了身边的陆仁佳一眼,这家伙双手抱胸,如老僧坐定一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华翔便只好又移开了目光,把视线投到了这个不算太大的渡船上。

    “唔……这个船上居然一共有十几个船夫,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挺年轻的样子……”

    华翔努力转移着注意力,努力让自己忽略,此刻自己的胳膊肘正紧紧地顶着少女胸前的某处柔软,

    “嗯……这些船夫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一个个看起来……居然体格还挺健壮的样子……”

    突然,

    少女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华翔的思绪,

    “哎呀!华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咳咳,我这是,这是……”

    华翔大囧,尴尬地、徒劳地解释道,

    “晒的,我这是晒的……太阳太热了……”

    他的话,

    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

    ……

    下一刻,

    异变突起!

    华翔只觉得脚下陡然一震,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着侧方倒去。

    “啊!”

    身边的貂蝉惊叫了一声,她在猝不及防间,也向着一边倒去。

    那一刻,

    华翔来不及去思考什么,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向着貂蝉伸手,一把朝着自己怀里拉过来。

    “砰!”

    他才刚抱住貂蝉,后背已经重重地撞在了甲板上。

    随即是翻滚,

    在惯性的作用下,华翔抱着貂蝉在甲板上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额……”

    他甩了几下头,等有些发昏的脑袋清醒了一点,便急忙查看怀中的貂蝉的情况。

    还好,小丫头除了脸色有些煞白外,并没有受伤。

    华翔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得头顶不远处,有人“啪啪啪”鼓掌的声音传来。

    他眉毛一皱,正欲起身时,几柄闪着寒光的长枪已经怼到了眼前。

    那个鼓掌的声音还在继续着,有个得意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佩服,佩服呐……华雄大人你不亏是洛阳城中出了名的色中饿鬼,都要死到临头了,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自己的女人……在下佩服,佩服……”

    循声望去,

    映入眼帘的,不正是那个船家的脸?

    “船家,你这是何意?”

    华翔说着话便要起身,才刚一动,那几杆长枪便又逼了过来,

    “呵呵……”

    华翔慢慢坐起了身子,举起双手示意对方不要冲动,口中还在说着,

    “若是对收费不太满意,我们可以再谈谈嘛……船家你开个价吧,华某……绝不还价!”

    “收费?我开个价?”

    那船家挑眉,正打算说上几句什么。

    南岸的渡口那边,此刻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便七嘴八舌地叫嚷了起来,

    “快看!快看……船开走了,开走了!”

    “华州牧呢,为什么坐在船上……”

    “天哪!那些人拿着武器,这是劫匪,劫匪呐……”

    “救命啊!救命……有人要杀华州牧!”

    ……

    熙熙攘攘的叫声里,

    渡口的百姓们很快便乱作一团,一个急惶地叫嚷着,却也只能站在那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乱转。

    这个时候,那两艘渡船已经远离了南岸,几乎已经划到黄河的中间,正加速向着下游行驶着。

    当是时,

    渡口边上陡然冲来了两道人影,那两人踩着脚下百姓的肩膀,竟如履平地一般,飞快地冲了过来。

    等到人影站定,华翔侧目一瞅,一人正是张辽,另外一人,却是自家的老娘。

    两人只相视了一眼,便如达成默契一般的相互点头,

    随即,

    张辽向着渡船这边抱拳,扬声说道,

    “船上的兄弟,某乃张辽!昔日并州刺史丁原的麾下,是咱们并州人,无论此番你们因何劫持了我们华州牧,有什么条件,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只要别伤人,我张辽可以用性命担保,你们的条件,我们一定满足!”

    “哦?张辽……”

    那船家微微点头,便也冲着岸边大声喝道,

    “张辽!我认得你……”

    张辽听他这么说,便急忙说道,

    “既然认得我,便应当知道我向来守信……”

    “哈哈,张辽,你听好了!”

    那船家不等张辽把话说完,便又大声道,

    “小爷我,乃是黑山军张燕中郎将麾下的孙轻!此番我们兄弟在此设伏,本就是为了诛杀华雄狗贼,好为我那兄弟王当报仇!”

    “孙轻!”

    张辽在岸上大声喝道,

    “你们黑山军也算是朝廷册封过的军队,华雄乃是朝廷任命的并州牧,尔等安敢……”

    “有何不敢?!”

    孙轻梗着脖子叫道,

    “大不了,杀了他华雄之后,我们兄弟们去投那白波军去!”

    张辽愣了一下,随即又大喝,

    “孙轻,你不为你自己想想,好歹也为你们的张燕将军想想,你此番若是惹下了祸事,我张辽誓要荡平了你们黑山军!难道你想让你们黑山军,为你一人陪葬吗?”

    “哈哈哈……”

    岂料,那孙轻听到了这话,却仰天大笑道,

    “张辽!不怕你知道……刚才你们在北岸打跑的,便是我们黑山军的弟兄们!你说,我们张燕将军都自己赶来要杀华雄了,他想不想让我现在杀了华雄?”

    张辽闻言,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那孙轻已经扭头催促着手下加速,又向着岸边大笑道,

    “多说无益!张辽你赶紧带着人来追吧,若是来晚了……说不得连华翔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渡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径直顺着滚滚的黄河,向着东方驶去了。

    岸上,

    张辽似是懊恼地捶了捶胸口,便扭头去召唤自己的军队了。

    ……

    渡船上,

    华翔正在皱眉思索着,

    “眼下这个时点,这张飞不是应该跟着他大哥在公孙瓒那里讨生活吗?怎么又和黑山军搅和到一块去了……”

    却见那孙轻走到旁边去,吩咐了手下几句,便低头掀起了床板,从中抽出一把大刀来,又丢过来一捆绳子,

    “弟兄们,把这华雄给绑起来!”

    便有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捡起了绳子准备过来捆人。

    “孙轻!”

    华翔坐在那里大叫了一声,

    “你不是要杀华某吗,为何又要用绳子?”

    “咿?”

    孙轻挑眉,瞅了一眼华翔,轻笑道,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关心这个,华雄你胆子倒是不小……”

    他走了过来,从手下手里接过绳子,弯腰开始绑华翔的双手,

    “没办法,谁让你华雄名气那么大,又是号称凉州第一勇武……兄弟我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华翔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任由对方卸了他腰间的七星宝刀,又由着对方把他双手紧紧绑在了一起,全程一语不发。

    等到那孙轻绑完了他,准备转身去绑貂蝉时,华翔才开口说道,

    “绑我也就罢了,连个女人都要绑起来?”

    “额?”

    孙轻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又拎着绳子向陆仁佳走去,

    华翔便又笑道,

    “孙轻,亏你还是个将军,真是丢人……”

    孙轻的身形一顿,扭过头来,皱眉问道,

    “华雄,你什么意思?”

    华翔笑了笑,

    “你连我家中一个平平无奇的护卫都要绑起来,孙轻……你到底在怕什么?”

    “好!”

    孙轻随手便丢掉了绳子,唰地从腰间抽出大刀,气势汹汹走过来,一把便揪住华翔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行吧……”

    他把大刀架到了华翔的肩膀上,

    “不废话了!华雄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说完了之后,兄弟我送你上路!”

    华翔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貂蝉已经“哇”的一声哭出来,挣扎着要过来。

    可惜她被两名船夫紧紧按住,只能跪在那里拼命挣扎着。

    孙轻被哭喊声吵得有些不耐烦,便扭过头,冲着貂蝉露出个森然的笑容,

    “嘘……不要叫!等杀了华雄,我也送你上路……”

    貂蝉被这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眨了眨眼睛,停止了哭泣。

    “孙轻……我能跟她说句话吗?”

    华翔说道,

    “你不是让我留遗言吗,我要跟她说。”

    孙轻皱眉,

    “说吧,就站在这里说!”

    华翔笑了笑,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貂蝉,

    “蝉儿,不要怕,我问你一个事情……”

    “嗯……”

    貂蝉眨巴着泪眼,点了点头。

    华翔便向着她走近了两步,脖子上还架着孙轻的大刀,口中继续问道,

    “那就是,你会不会音乐啊?”

    “啊?”

    貂蝉愣了愣,茫然说道,

    “华哥哥……你是知道的,蝉儿最擅长的便是跳舞,乐理倒是也懂一些,譬如弹琴……只是没有琰儿姐姐弹得好。”

    “哦……”

    华翔闻言微微点头,好像挺失望的样子,他还扭头看了看孙轻,随口说了一句,

    “孙轻,你听见了吧?她说她弹琴不太行啊……”

    “额!你小子什么意思?”

    孙轻皱眉喝道,

    “问完了没有,完了的话老子送你上路!”

    “快了快了……挺重要的,你别催!”

    华翔埋怨了他一句,又扭头瞅了一眼陆仁佳那边,才又看向了貂蝉,

    陆仁佳那边,居然被华翔这一眼给瞅得,身体陡然一震,华翔这边却在问,

    “蝉儿,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懂一些乐理,那么吹箫……你会不会?”

    貂蝉闻言一愣,随即却是脸上一红,期期艾艾道,

    “那个……华哥哥,你说的,是哪一个吹箫……”

    “额……你往哪儿想呢!”

    华翔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我说的是那个……”

    他突然扭头又看向了孙轻,

    “对了,我刚才问啥来着?”

    孙轻下意识答道,

    “你问她,她会不会吹……”

    “砰!”

    胸口前陡然出现的一只脚,打断了他话的同时,也踹得他的身体向着后方跌去。

    华翔此刻已经收回了腿,侧身撞向了貂蝉身后的船夫,口中还在大声喝道,

    “陆仁佳!动手……”

    “好嘞!”

    不远处的陆仁佳早在那一抖之后便微微弯曲了身子,等到华翔大吼时,陆仁佳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个什么冒着烟的东西,远远向着孙轻丢了过去。

    华翔在那一声大吼完,便侧头,用脑袋直直砸向了貂蝉身后的另外一名船夫。

    在那名船夫的惨叫声里,华翔已经侧身向着还愣在那里的貂蝉撞了过去,然后两人一同跌在了甲板上。

    ……

    “华雄!你他娘的想……”

    到得此时,

    被华翔踹倒了的孙轻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口叫骂着,一脚踢向了面前正在咕噜噜转着冒烟的一根小棍子……

    “轰!”

    空气里炸起了惊雷!

    火焰,升腾,绽放!

    那一刻,

    火焰在日光里呼啸着燃烧,将光芒摇动得疯狂而激烈,浓烟只在一瞬间,便在甲板上弥漫了开来。

    “啊啊啊啊……”

    暴绽升腾的火光中,孙轻的身体在一片惨叫声里横飞了出去,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大刀……

    过得片刻,

    孙轻在甲板上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意识不曾恢复真正的清醒,睁开眼是耀眼的日光,传入脑海的声音时强时弱,大脑正式运作起来之前,小腿处火辣辣的感觉已经袭来。

    他用力地晃了晃头,低头望过去,膝盖以下血肉模糊,小腿凭空没有了踪迹。

    “奇怪得很……”

    孙轻的脑子里隐隐作痛,思维却异常的清晰,

    “为什么小腿不见了,也不觉得有多么疼……”

    身前不远处,

    渡船的甲板上已经破了个大洞,浑浊的河水正在灌进来……

    “船,快沉了……”

    带着这样的认识,孙轻盯着那个大洞呆呆的看了片刻,

    再抬起头来,

    不远处是个灰头土脸的身影,正在一刀砍进另一个人的脖颈里,红稠的血浆,顺着脖子漫出来……

    又过了片刻,

    当锥心的疼痛顺着腿和腹腔传导过来时,思维似乎一瞬间便凝聚了起来。

    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里,孙轻眼睁睁地看着华翔一刀又一刀砍死了自己的同伴们。

    他眼睁睁的,看着……

    最后,

    他看着华翔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低下头来,那目光里竟然有几分怜悯的色彩。

    “我孙轻……堂堂正正的汉子!需要你怜悯?”

    孙轻带着这样的想法,想要一刀砍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才发现胳膊软绵绵的,连刀都抬不起来……

    想要破口大骂对方几句,张开口来,喉咙里挤出来的,是嘶哑难辨的音节……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带着这样的疑惑,孙轻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如坐在云端一般,飘忽……飘忽……远去了。

    ……

    渐渐消失的意识里,

    孙轻似乎听到了远方,另外一艘船的弟兄们正在大呼小叫着赶过来。

    以及,

    不远处的身边,有人在急促对白的声音,

    “那艘船快过来了……”

    “怎么办,手榴弹就只有一枚……”

    “眼下的问题是,咱这艘船快沉了……”

    “没办法了,你俩会不会游泳……”

    “华哥哥,我不会……”

    “我擦嘞,我上辈子在川大,乱七八糟的啥都学过……唯独不会游泳……”

    “怎么办……”

    “还有这个孙轻……”

    “不用管他,小腿都没了,肠子流了一地,他肯定活不成了……”

    “那咱们……”

    “还能怎么办……跳船!”

    ……

    滚滚的河水漫了过来。

    在船沉没之前,孙轻静静的躺在那里,有些茫然地想了想,

    “这水……有点凉啊!”

    ……

    另外一艘渡船驶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了已经大半个身子都沉入了黄河的渡船遗骸一眼。

    那艘船在此地徘徊了许久,终于再度启航,向着东面渐渐远去了。

    “大哥,那孙轻他们……”

    “他们?许是死了吧……”

    “那华雄……”

    “华雄?许是,也死了吧……”

    “那我们……”

    “我们?许是……能活下来吧……”

    ……

    南岸,

    当张辽领着骑兵赶到此地时,这一段的河面上早已经空荡荡的,再没有任何一艘渡船,哪怕半分的影子。

    他眯眼望了望天边的夕阳,叹了口气,继续拍马向着东边追去。

    ……

    北岸,

    当皇甫嵩也领着骑兵赶到此地时,这一段的黄河,正在风平浪静地,滚滚向东流淌着。

    他仰头望了望天上的繁星,扭头催促着身边的骑士们,快马也向着东边而去了。

    ……

    后来,

    好像很长的一段时间。

    再也没有什么人,经过这一处的黄河水面,以及南岸,还有北岸了……

    只剩下滔滔不绝的黄河水,正在不舍昼夜地,向着大海流去……

    滚滚黄河,东逝水。

    浪花淘尽,华雄……

    咳咳,

    浪花淘尽,华翔……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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