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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竹马踉跄至,纸鸢挟风鸣

    百黎群山起伏,沟壑纵横,毒虫瘴气遍布、猛兽凶禽横行,最适合相柳修复灵力。

    仅两天,他的灵力又恢复了许多。

    令小夭不解的是,最近心绞痛的次数,似乎变得频繁了些,那种心脏疼痛的感觉就像是胸口处有一团燃烧的火焰,每一次的灼热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痛楚,仿佛她的心脏要被烧成灰烬。但每次发作,她都刻意避开相柳。即便他察觉,小夭也只是以没休息好搪塞过去。

    玱玹本该在相柳到达的当日就紧随其后,怎料半路被蓐收拦住——赤水两河流域突发洪灾,已致数百人族失踪,死亡人族更是不计其数,此事关乎国之根本,需得轩辕王亲自定夺。玱玹思虑再三,遥望着白羽金冠雕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调转方向,往紫金神宫驶去。

    身居庙堂高位者,百姓不会因为你是君王而爱戴你,他们只会因为你做了什么而记住你,而他作为天地共主,除了儿女私情,他还有着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等玱玹处理完朝政来到百黎,已是第三日。

    森林里的光线,随着时间慢慢变幻。刚进来的时候,束束在枝条间隙穿透下来的光芒,还是金色的侧影,此时,已经变成了沉沉的金红色。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夜风燥人。

    玱玹乘着应龙还未降落到地面,就听到即将被墨色掩盖的百黎村寨中,传来阵阵哀凉的哭泣之声,他心下微微讶异,当下便掩了气息,悄悄潜进了百黎的寨子。

    百黎巫王葬礼要进行大祭祀,仪式须持续进行三天三夜。第三日夜幕降临后,便由几十个年轻力壮的百黎勇士抬起棺木,全村人打着火把将亡灵送出村寨。按照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他们不许走有人过的路,也不准许用柴刀开路,而是必须走一条陌生的路。几十个人抬着棺木前拉后推,将沉重的棺木送进半山上的亡灵洞中,然后一齐转身离开,任何人都不能回头再看一眼亡灵,从此任何人也不再走进打扰这个亡灵安息之地。

    毛球作为女婿,今夜自然要跟着村里的勇士去抬棺,阿瑶作为巫王嫡亲血脉,新一任的巫女,更需披麻戴孝,亲自送巫王灵魂上山。小夭和相柳作为毛球的娘家人,而逍遥作为巫王老友,皆留在了送葬的队伍之中。

    夜风习习,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男人们高举着火把,女人们有的搀扶着老人,有的怀里抱着孩童。

    一簇簇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光映照在周围古老的树木上,宛如一幅幽静而神秘的画,它的光芒穿透了夜色,照亮了前方的路。

    百黎族人举着火把,目送着巫王最后一程,就连襁褓里的婴孩,看到父母凝重肃穆的神情,也不自觉忘记了困倦哭闹。所有人定定的看着前方渐去的背影,直到抬棺人没入黑夜,直到只能看见两行星星点点,或整齐排列,或稀疏分散,缓缓游荡消失在山谷之中。

    哭丧人悲恸的哭声一路飘荡在山谷,悠悠转转,凄凉又哀伤,哭完这一场,从此阴阳相隔难相见,生死离别亦两难。

    相柳望向小夭,浮动的影绰火光下,只见她眼角泛红,漆黑的眼眸里浮动细碎星芒,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他在小夭耳边轻声道:“要是怕别人看到你哭,夫人可以躲到我的怀里。”

    小夭闻声抬眸,凝神看着相柳,他那恬静的脸上,一双明澈的眼眸,亮如寒星,静谧如海,流露出随性和自由的本色,让人忍不住沉沦。

    “这有什么好哭的,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亘古不变,他既完成了这一世的使命,自然就要去圆下一世的因果。于他而言,皆是好事,既是好事,又有什么好哭的呢?”小夭吸了下鼻子,嘴硬道,又瞥一眼他干净到妖异的白袍:“还有,要是我把你衣服哭脏了怎么办?”

    相柳眸光流转,只见他手指微微一勾,一团黢黑的泥巴从水洼里升起,啪~砸在他白净的衣服上,留下醒目的黑点。

    “你……”小夭没猜到相柳会来这么一出,鼓着含有丝丝水波的眼睛,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时间面色纷繁复杂。

    相柳纤长的手指旋即轻轻一拂,被弄脏的白袍顷刻间洁净如初。他勾唇笑:“这下夫人可以放心哭了。”

    小夭长睫轻闪,一咬唇,直接拉起相柳白到不可思议的袖袍,当做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丝。

    她仰起头,眼眸带着戏谑的笑意,她本猜想相柳脸色可能会不太好,可落入她眼里的却是,他一直带笑的眼眸。

    这还是那个曾对她说“你要是弄脏我的衣服,我就剁了你手”的人吗?小夭怔愣,心好似被片片羽毛轻轻撩过,酥酥痒痒。原来,他早就不经意间,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她。

    小夭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幸福的笑意。

    人群慢慢散去,片刻后,寨门口只余下小夭,相柳,还有逍遥三人。

    被乌云遮蔽的月光忽然之间散开,皎白的月光流泻而下。

    “小丫头,今日过后,你俩准备去哪?”逍遥背着手,狭长的凤眸宛若星辰,嘴角微扬,总有一股子桀骜不羁之气。

    “到哪都可以,隐居山野,游居海底,归于闹市,无论到哪儿,只要有相柳作陪,到哪儿都是好的。”小夭仿若沐浴春风,凝视着相柳,眉开眼笑的说道。

    她早就决定,等巫王葬礼结束,就和相柳离开百黎,隐居避世,她既不想再卷入世间纷争,也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她而遭受牵连。

    相柳望着小夭带笑的脸,亦没有丝毫隐藏对她的浓浓爱意。

    “宝……呵呵……相柳,你是海底妖王吧?要不跟我到北冥定居?这样我还可以时常看到你和小丫头。等你们有孩子了,我还可以帮忙带带。”逍遥想起相柳不喜别人唤他宝宝,讪笑一声, 叫了名字。

    听到孩子二字,相柳看着小夭,耳尖不自觉一红,说:“我们家,女人说了算。”

    “得,又是一个怕媳妇儿的主。”逍遥直摇头叹息,眼里却有一抹欣慰的神色。

    “逍遥叔叔,难道你没有中意的女子吗?”小夭好奇。

    “没有,从前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有。”逍遥斩钉截铁,活了万年,他确实还没有遇到过动心的女子。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样孤独终老了。

    “那定是叔叔你太挑剔了,不然以你的姿色,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小夭打趣。

    逍遥看着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宠溺的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赤宸要是还活着,看到小丫头如此活泼可爱,定然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他扬唇露出小虎牙:“这世间目前还没有哪个女子能入我的眼。不若你俩就跟我去北冥,多生几条小蛇崽陪我玩儿,我帮你们带孩子,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小夭脸腾的一热。和相柳的孩子?好像生两个也不错!

    “小夭!”

    一道声音从侧边响起,三人应声望去。

    暗夜之中,一人从树荫下闪身而出。

    小夭含羞的双眸瞬间怔住,瞳孔微缩。

    只见玱玹一身玄色衣袍,呼吸微促,月华下,游龙暗纹隐隐泛光。

    她本以为和玱玹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玱玹躲在暗处,敛了气息,原想,只要她在自己随时能看到的地方,他就不会去打扰,他要的不多,只要能时常看看她就好。可一听说她又要走,他顿时乱了方寸,慌忙的从暗处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轩辕王。”小夭敛了情绪,语气客气疏离。

    “轩辕王?我们已经生疏至此了吗?”玱玹脸上覆上一丝苦涩。

    玱玹听到小夭生分的称呼,让他的心仿若被刀刺中一般。那个跟在他身后,会甜甜叫他哥哥的人,似乎已经被他弄丢了。

    “这就是阿珩的侄子?没想到竟也是一表人才的翩翩少年郎!”逍遥打量着玱玹,笑道。

    玱玹慢慢走近小夭,目光扫视到小夭的发髻,却没有看到若木花的身影,他的脸瞬间黑的可怕。

    他一把拽住小夭纤细的手腕,质问:“若木花呢?为什么不戴?你答应过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摘下它。”

    玱玹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她明明答应过,一辈子都会戴着那朵若木花。她明明知道那朵若木花对他的意义,却仍要如此践踏他的真心吗?

    手被拽的生疼,小夭不觉蹙了蹙眉。

    相柳冷眸,一把捏住玱玹的手腕,沉声道:“放手!”

    二人手掌之下,暗流涌动,玱玹死死盯着相柳俊美无俦的脸,两人目光之间仿佛燃起电光火石。

    “我……怕弄丢,收起来了。”小夭看二人想要动手的表情,赶忙缓和玱玹的情绪。

    玱玹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半晌,才慢慢松开了手。

    相柳抬起小夭的手,轻轻吹了吹,揉了揉,看起来满眼都是心疼。

    玱玹看相柳毫不避讳,在他面前和小夭如此亲密,心中阵阵发酸,黑着脸问小夭:“你和相柳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小夭还未说话,相柳就率先开口道。而后他站直身体,将小夭的手牢牢握在身侧,勾唇浅笑,一脸挑衅。

    玱玹紧锁眉头,星眸隐有怒火,长袍下的手指骤然紧握,满脑子都是想要揍他的冲动。

    “说来话长。”小夭语气冷淡。

    玱玹听出小夭显然不想多说,心里顿感失落,她现在连多余的话也不想和他这个哥哥说了吗?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玱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嗯。”小夭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你该知道,他是我的敌人。”玱玹提醒。

    小夭蓦地抬头瞪向他,良久,缓缓开口道:“可他现在不是了,如今他只是我的相公。”

    相公两字,犹如一根刺,深深扎进玱玹心里。为什么,她愿意嫁给赤水丰隆,愿意嫁给涂山璟,甚至愿意嫁给九命相柳,却独独不愿给他机会和他相守。

    “呵呵……相公?”玱玹失神,扯着没有温度的唇角,自言自语。而后他抬起阴鸷的眼眸,瞥了眼相柳,盯着小夭的眸:“你该记得,你是王姬大将军的女儿,而他,是逆贼,是我们的敌人,你应该记住你的责任。”

    小夭情绪莫名变得激动起来:“我是王姬大将军的女儿没错,可我娘已经死了,她为了家国大义,选择和我爹同归于尽,难道这还不够吗?我没我娘那么伟大,我不是西陵玖瑶,更不是皓翎的王姬,我只是清水镇的玟小六!我也只想做玟小六!我既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也不是你们讨好群臣的工具,我只想做我自己。”

    玱玹怔住,一动不动看着小夭眼睛。

    风,很凉,夜,很静。

    半晌,小夭牵上相柳的手,想带他离开这里,可是玱玹哪会那么轻易放她走。

    “轩辕王既已经一统大荒,现在无人能敌,也无人敢欺,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无用,反而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不若王上放我们夫妻离开,在大荒无名之地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们便感激不尽了。”小夭垂着眸,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玱玹一眼。

    眼看小夭一脸厌恶的想逃离,玱玹慌不择言,满脸怒意:“呵呵……平凡夫妻?你不是爱涂山璟爱的死去活来吗?为了他,你甚至要杀了我。好,你为了涂山璟想杀我,我成全你,你要和涂山璟成婚,我也答应你,可如今怎的又抛弃了他,跟了相柳?难道你就这么朝三暮四、饥不择食吗?”

    嘭~

    玱玹的话还未落完,就被相柳一掌击中胸口。

    噗~玱玹吐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

    相柳眸光透出森森寒意,如若他不是小夭的哥哥,他定会立刻杀了他。

    小夭的脸一阵阵煞白,呼吸急促,脸颊反而因极度的愤怒,升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她为了他的大业,几乎舍弃了一切,包括她的自由、她的挚爱!为了他,她去讨好涂山璟,为了他,她嫁给赤水丰隆,为了他,她甚至把相柳一步步逼到绝境。可最后,却只换来他饥不择食,朝三暮四几个字!何其可笑!

    话一出口,玱玹就后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伤害小夭的话。可是脱口而出的话犹如覆水难收,他只能像个犯错的孩子,手足无措,惊惶不安的看着小夭。

    “小夭,我……”玱玹语气忐忑,此时再说道歉的话好像也于事无补,甚至显得更加虚伪。

    “道歉!”相柳眼里寒气逼人。

    玱玹看向小夭。

    这次,小夭冷冷撇开眼,没有像从前他被防风邶暗杀那样,毫不犹豫的护到他身前。

    玱玹心如刀割,难道他就真的那么令她厌恶吗?

    他抬手擦拭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来,对相柳说:“这是我和小夭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她既是我的妻子,你说与我何干?”相柳微眯冰眸。

    妻子?玱玹心里泛起阵阵酸涩。随即瞳孔一沉,凝聚的灵力瞬间释放,向相柳猛烈地攻击过去。两人立即陷入激烈的扭打之中。

    原本相柳就是大荒第一高手,玱玹灵力远不及他,但如今他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只能和玱玹将将打个平手。

    灵光残影在二人打斗之中划出数道弧线,相柳习惯攻击,玱玹懂得防守,二人一时难分胜负。

    逍遥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两个大男人为小丫头争风吃醋。

    “哎呀,我家小丫头还真是有魅力,竟然能让大荒两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错不错,不愧是百兽之王的女儿。得了你父母的真传。”逍遥看着你追我打的二人,笑着打趣。

    小夭拧着眉不说话,脸上的潮红如血,身子微微摇晃,像极力忍受着什么。

    “小丫头,你怎么了?”逍遥瞥见小夭不对劲,立即正色担忧的询问。

    此时,相柳被逍遥的话扰乱了心神,一时不察,被玱玹一掌击中了胸口,瞬间踉跄了几步。

    顿时,体内气血剧烈沸腾,小夭只感觉再也憋不住胸口的闷痛,噗……吐出一口鲜血,瞳孔放大,犹如凋落的凤凰花,往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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