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季眠一踏入店门,系统就开口问道:【你真的打算去考大学?】

    季眠奇怪地反问:【为什么不?你不是说,这是任务吗?】

    【没有,只是换做我之前的历届宿主,大概是做不到这个份上。】

    好不容易在别的世界重新活一次,谁还会愿意再吃一遍学习和高考的苦?

    系统看了一眼季眠攒下的深情值,目前定格在2200,大部分是刚才涨起来的。关于这点其实很好理解,半年以前,段酌和孙齐才发现季眠暗恋穆语曼的事,而那时他们并不把季眠的爱慕当回事,深情值自然一动不动。

    但就在方才季眠说完那番话后,几人对此的态度全然变了。

    季眠许久以来一直坚持不懈地为女主送去各种木雕,平日里提起穆语曼时所表露的羞窘微表情等等……都成为了厚积薄发的铺垫,在今日得到爆发。

    季眠要获得新生所需要的积分是十万,除去它扣除的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季眠只需要赚到十一万的深情值,就能够脱离小世界,拥抱新生活了。

    两千多分看着不算多,但这个世界尚未完成,攒下这么多积分已经相当不错了。

    系统想开口赞扬他几句,但略一思考,觉得以季眠的个性估计会暗自骄傲,便作罢了。

    季眠真的开始着手准备上学和高考的事情。

    他不愿意耽误在木雕店里的工作,一开始想要尝试暂时不去学校,选择自学。

    对他而言,学习和木雕几乎没什么区别。

    只是前者稍费脑子一些。

    说到底,无论是读书还是木雕,本质都是学习的过程,最需要耐心和自律,以及一点点天赋。

    而季眠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至于天赋……

    在一个月的基础复习后,系统帮季眠做了一个简单的测试。测试结果证明,季眠当前的学习能力至少是大学以上的水准。

    不过他的知识储备目前只有初中生的储备量。

    【你以前应该还算博学。】

    【是吗?】

    【嗯。】季眠的记忆虽然是空的,但已训练出的逻辑思考能力却不会随着记忆完全消失。

    对于一个失去全部记忆的人来说,还保持着这样程度的学习能力是很不可思议的。

    【也就是说,我以前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啦?】

    【学识与品格无关。】

    【……哦。】

    【我建议你,在九月份之前将高一之前的知识尽可能补完,然后去学校接着原主的年级上高二。你的学习能力和耐性是足够的,但高考生除了这些,更多的是要拼学习时长。按照你现在白天在木雕店工作,下午时才开始学习,这样的学习时长对比其他学生是完全不够的。】

    季眠不说话了。

    原本他的打算,是继续留在段酌这里,白天帮忙干活,晚上再花时间学习。

    可他对这个世界高中学生的了解不多,他们三年需要付出的努力比季眠想象中要大得多。

    可如果要接受系统的建议,也就意味着他要重新回到学校念书,学费、住宿都成了问题。而且他肯定不可能再厚着脸皮待在这里。

    只能回去找原主的父亲了啊……

    季眠惆怅地叹了口气。

    内心挣扎许久,他还是来到了一楼的木雕店,拿起店里的座机话筒,拨通了原主记忆中的电话号码。

    半分钟后,电话被接通。

    季眠心中一紧,说出那个令他陌生的称谓:“爸。”

    两秒过去,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响声。

    对方挂断了电话。

    “……”

    季眠并不泄气,只是心里的那点细微的紧张因此消失无踪了。

    他平静地继续拨过去。

    十秒钟的通讯提示音过去,另一头接通了电话。

    一道粗哑的男人声音不耐地出现在话筒中:“你有什么事?别是又给我惹麻烦了吧?”

    亲儿子消失将近两年,联系上后,作为父亲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关心,只有厌烦。

    此时季眠心中已经有数了,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回学校接着念书。”

    ——嘟嘟。

    对方毫不留情地又一次挂断。并且这回任季眠再怎么回拨,也没有再接通过。

    “唉。”他丧气地叹了声。

    果然不行啊。

    “喂。”

    身后一道冷然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季眠一听见这声,整个脊椎骨瞬间绷直了,后颈不由得寒毛直立。

    他不知道自己这条件反射般的反应究竟是为什么,分明这声音是他最熟悉的大哥,且对自己一向很好。

    他僵硬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段酌的脸,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的烟,眸光沉沉。

    他小声道:“哥。”

    段酌视线落在店铺的座机上,问:“你爸?”

    “……嗯。”

    “你还真打算重新回去念书。”段酌语义不明地说了句。

    相信一个辍学两年,曾经还做过扒手的人回头是岸,还是因为可笑的“爱情”——谁会信以为真?

    总之,段酌不信。

    那日季眠说的话的确让他惊讶,但回过头仔细一想:哪能那么容易呢?这个世界不是理想国,哪有那么多美好的童话故事。

    季眠没有细想段酌这话的深层含义,只诚实地回答道:“是。”

    “……”

    段酌对上季眠的目光。那对浅棕色的眸子一片寂然,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别开脸,眉头烦躁地拧紧。“……在哪念?”

    “……淮阳中学。怎么了哥?”

    “淮阳中学,不远,离这十五分钟车程。”

    “?”季眠看着段酌,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讨论起这个来。

    “别打电话了,没用。”段酌从他手中接过座机的话筒,一把按回去,“他当初不肯管你,再过五年十年也不会有所改变。”

    季眠抿了抿唇,沉默了。

    “学费我出。回去念书。”

    季眠错愕地抬起头,看了他片刻后回神,旋即摇摇头:“哥,我不要。”

    他在段酌这里,白吃白喝两年,就是任务不做了也不能让段酌再供自己上学。

    【那还是要做的。】系统小声地反驳他。

    段酌没理会他,接着说:“从前年九月,到今年六月份,总共二十二个月。在店里当学徒,全年无休,按一个月四千工资,包吃包住算,总共八万八的薪资。”

    季眠惊呆了,“哪,哪有那么多!”

    段酌继续道:“两年来,你只收了五千买衣服和生活用品,目前我还欠着你八万三。你要是想算利息,也可以。”

    “……”季眠脑子晕晕的,半晌才道:“原来,我这两年花了您五千块呀,这么多……”

    段酌:“……”

    这臭小子。

    脑回路是不是被人刨了?

    “唔——”季眠的脸猝然被人捏住了。

    他望着罪魁祸首近在咫尺的脸,眼神有几分迷茫:“哥?”

    “季眠。”段酌的手指掐着季眠脸侧的软肉,目光逼视他,“你成心的吧?”

    指腹有些用力了,不多时就在季眠脸颊上留下两枚红色的手指印。

    段酌瞧见,手指立刻卸了力气。这一松手指,捏脸的动作就莫名变了味道。

    他的右手贴着季眠的脸,从后者的眼睫直到下巴几乎全部被他的手掌拢住,像是段酌刻意用掌心轻抚着对方,又像是季眠主动将脸颊靠在他的手上。

    段酌其实不黑,甚至在男性里算是偏白的那一类,但手指贴在季眠脸上,却平白有了色差。

    他盯着这色差看了几秒,那种令他毫无头绪的迷茫情绪再一次席卷而来。

    后者仍然用那双干净的眼眸注视着他,在此刻无知无觉的:“……哥?”

    成心什么?

    “……”

    段酌从未跟季眠提起过,他不喜欢季眠对他的称呼。

    第一次见面,他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灰头土脸地求他收留自己。

    他那时便有些不耐,觉得这人死皮赖脸,还套近乎似的喊他“哥”。

    现在,段酌早已经听习惯了,却仍不喜欢季眠这么叫他,原因是这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点……甜得发腻了。

    “哥?”见段酌没回应自己,季眠又喊了句。

    清澈的少年音,尾音微微上翘。像是鱼线尾端的钩子,轻轻勾住听者的心脏。

    段酌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他顺从鱼钩的轻微力量俯下身,额头几乎要碰到季眠的。

    季眠偏了下脑袋,想提醒段酌他们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近了。

    他倒也不是觉得难受,只是段酌的鼻息洒在他的脸上,稍稍有些痒。

    到一半,段酌却停住。

    他咬钩上岸,却在此刻失去了方向,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他望着季眠的瞳孔出神了几秒,在后者开口之前松开了手,重新挺起腰身站直了。

    “去学校以后,住哪?”

    怎么就默认要去了?

    季眠还想反驳什么,却见段酌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冷下来,大有季眠敢说一个不字,他就……

    就怎么样呢?季眠不知道,但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片刻后,他艰难地道:“……住宿吧。等到节假日放长假再回来。”免得他大哥整日里瞧着自己心烦。

    段酌设想了一下季眠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回来一次的情景,略一思忖,道:“周末回来住,我接送你。”

    “啊?”

    季眠疑惑的声音发出后不久,瞬间又了悟:“哦哦!”

    是了,他还要回来干活呢。总呆在学校就没法回来干活了,所以大哥才让自己回来吧!

    段酌一看他满脸恍然大悟的“机灵”样,就知道自己的意思再度被这个傻子误解了。

    “……”

    白痴。

    段酌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可他莫名心烦意乱。这心态的缘由,段酌追究不清,也懒得追究。

    指尖夹着的烟终于被他点上了。

    段酌实际上没多喜欢抽烟,但烟雾顺着喉管钻进身体里,将敏感的神经连同一切令人烦躁的情绪一同麻痹。

    从段锦颜死后,这是他欺骗大脑的唯一途径。

    这时,段酌听见耳边轻微的吸气声。

    偏过头,他瞧见季眠将脑袋低下去了,半晌也没听见呼气的声音。

    这是在偷偷憋气了。

    段酌眼皮直跳,心里骂了句“臭小子”。

    他咬着牙,又把刚点上的烟摁熄了。

    烟雾散尽,他这才听到身边的少年轻悄的吐气声,有点着急,显然是憋得久了。

    “……”

    段酌假装对此全然不知,右手按在季眠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两把。

    再这么下去,

    非得气出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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