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陆厝捂住自己的手腕,仰着脸,表情晦涩不明。

    “疼吗?”

    白皙到透明的皮肤上泛起浅浅的印子,陆厝把皮筋从上面摘下来,握在手里:“疼。”

    疼就对了。

    他拉得有那——么高呢。

    可响亮的一声了。

    “所以,别忘了我现在说的话,”顾裕生回想了下那对疯狗似的傅家兄弟俩,“不要太过相信别人。”

    在通风系统细微的嗡嗡声中,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陆厝突然有种冲动,把那双碍事的眼镜给摘掉。

    透过那双淡漠的灰眼珠,看看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仿佛知晓未来似的,一直试图拉自己一把。

    但也仅仅是试图。

    他就像是和这个世界有层淡淡的隔阂,哪怕会因为断了的钥匙而露出笑意,也不会给他身上增添什么烟火气。

    是玻璃做的人。

    想什么呢,表情终于有了按捺不住的着急。

    “你先休息吧,我得走了。”

    顾裕生惦记着后备箱里的螃蟹,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你明天直接退房就好,至于学校那边——”

    他依然没什么表情。

    “就再想想办法吧。”

    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剩下的,得这位小白花自己走出来,如若远离渣攻,过着自己平凡的普通人生活,说不定,真的也会改变剧情,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门被拉开了。

    两个扭打的人影从面前飘过。

    顾裕生“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什么脏东西。

    陆厝还坐在床上,掀起薄薄的眼皮:“嗯?”

    “外面有人打架。”

    “不出去看看吗?”

    陆厝饶有兴趣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玩:“看起来还很激烈的样子。”

    顾裕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能多管闲事。”

    但握在门把上的手指越来越紧。

    直到一声尖叫从走廊响起,哪怕隔着厚重的门,也能听到少年的哭喊。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有没有人帮帮忙……救命呀!”

    身后传来浅淡的松木香味,微凉的手指覆了上去,伴随着因为柔软,而显得有些诱惑的声音。

    “想做的话,就去吧。”

    门被打开了。

    顾裕生大踏步地走向走廊,那两位男人已经扭打缠斗到了发财树的旁边,动作毫不留情,拳拳到肉,使劲儿冲着对方的脑袋和腹部招呼。

    但诡异的是,两人都红着眼,不发一言。

    沉默地进行着互殴。

    这就差点意思了。

    当然还是边骂边打架最带感啊!

    而那个哭着求助的少年已经急得团团转,满脸都是眼泪,抽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顾裕生:“喂,我报警了。”

    两人继续挥舞着拳头。

    顾裕生:“别打了,已经够了!”

    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但是真的会住很久的院啊!

    陆厝咬着皮筋,慢条斯理地在旁边给自己扎着头发,在余光撇到顾裕生已经开始解袖扣,准备上前阻拦的时候,才拽住对方的手腕:“他俩打急眼了,你这样过去,会被误伤的。”

    说完,他就走到那个哽咽的少年旁边,笑眯眯地使劲儿一推——

    顾裕生傻眼了。

    因为那两个拳脚相加的男人,犹如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同时停下动作,接住了踉跄着朝自己扑来的人。

    一人一条胳膊。

    少年在最中间,整个人呈大字型打开。

    但诡异的是,双方都没有继续使劲,似乎是怕用力一扯,就给人弄疼了似的,只是不顾自己身上的新鲜伤口,异口同声地询问少年:

    “豆豆,你没事吧?”

    “看,”陆厝无辜地眨眨眼,“他们停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形状上扬的眼睛微微睁大。

    顾裕生认出来了。

    豆豆,这是第一本书中的人物。

    而他的故事,完全可以称之为:“我的哑巴新郎”。

    因为这对渣攻贱受的故事,实在是太扯淡了!

    一个打死不问,一个打死不说,明明彼此相爱,却非得因为误会而演出个虐恋情深,拥抱亲嘴最后连床都上了,攻在面对受的羞怯目光时,还是沉默半晌,说出句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哦,你家做朋友的方式是把朋友给做了啊。

    其中的受也是尝尽万分委屈,差点命丧黄泉路,最终还是因为个炮灰攻二的出现,俩人才在故事最后解开心结。

    这看起来,鼻子下面不是有个嘴吗。

    咋就不说呢。

    这会互相看着,都一起红了眼睛。

    而另一个……则很明显就是那个炮灰了。

    这小脸绿的。

    都发光了。

    “有话好好说,”顾裕生斟酌了下用语,“不要闹出什么误会。”

    豆豆抽了下鼻子,使劲儿往回拽自己的两条胳膊。

    没拽动。

    “放开我!”

    他愤怒地吼了一句,左右两边都瞪了一眼,然后那俩人才默默地松开手。

    “对不起啊,”豆豆面对着顾裕生,“让你们看笑话了。”

    说完,旁边的炮灰就连忙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牵起对方的手:“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痴情哑巴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但就是不说话。

    而是直接上去,对着炮灰的脸颊再来一拳。

    两人又打了起来,难分难舍,激情澎湃。

    “够了!”

    豆豆发出愤怒的大吼,纤细瘦弱的身体抖得厉害,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炮灰的腰,嘴里叫的却是另一位的名字:“晏飞,你住手!”

    他的动作如同当头棒喝,两人再次停下。

    不同的是,炮灰脸上浮现一丝欣喜。

    而正牌渣攻晏飞则面色青白。

    顾裕生在后面扶起被误伤的发财树,心痛地看落在地上的叶子,这儿都打半天了,宾馆也不来个工作人员制止下,果然渣攻贱受一旦开始走剧情,就如同设置屏障,外人想插也插不进去。

    以及那位痴情哑巴,不用那么痛苦。

    小受抱住别人,你不就正好能再发挥一下,趁机多踹两脚嘛。

    “看来豆豆喜欢的是那个晏飞。”

    陆厝轻轻侧过脸,几乎是贴着顾裕生进行耳语。

    可惜的是,局中人看不透。

    面对打过啵的“朋友”,晏飞举起拳头,奋力砸向了旁边的消防装备柜,轰然的破裂声中,豆豆尖叫着扑向了他,捧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疼吗?”

    豆豆泪眼朦胧,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镜面一起碎了:“你……犯什么傻呢!”

    他真的没有和别人一起开房,就是过来给同学送个东西,结果被晏飞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动了手。

    可晏飞只是垂着头,目光幽深地看着豆豆的脸。

    仿佛想把对方刻入骨髓。

    “我们是好朋友吗?”

    “当然,永远不会变!”

    曾经儿时的戏言犹在耳畔,晏飞抬起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温柔地擦去豆豆脸上的泪痕,终于开口:“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豆豆怔在原地,突然搂住晏飞的脖子,嚎啕大哭。

    两人在这里虐恋情深,自然无暇顾及到,后面那两人凝固的身影,以及快成透明人的炮灰。

    顾裕生低着头,他睫毛很长,颜色和头发一样偏浅,有种很柔软的质地。

    但是神情,常常是冷淡,克制的,没有任何欲望和情绪。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看着地上被踩碎的眼镜框,也休想从里面找出一点的生气、或是郁闷。

    “对不起。”

    陆厝的双手背在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在玻璃碎片飞溅过来的时候,伸手挡在了顾裕生的脸前。

    否则,那枚细小尖锐的碎片,很有可能划破小医生的脸颊。

    可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顾裕生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被碰到,摔落在地。

    又被急匆匆冲向晏飞的豆豆,给一脚踩碎了。

    “还好吗,”陆厝微微地侧着脸,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里总是水汽盈盈,他瞳仁漆黑,黑白分明,再加上过分浓密卷翘的睫毛,就使得他专注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尤其是幅度很浅地笑着的时候。

    如愿以偿。

    终于看到了顾裕生不戴眼镜的样子。

    有点……不易察觉的迷茫,和脆弱。

    “我赔你一副眼镜吧,好吗?”

    顾裕生蹲下,把碎了的眼镜拿起来,叹了口气。

    可惜,如果只是镜框碎了,那镜片还能继续用,但是刚刚豆豆冲得太急,结结实实地一脚踩上,碎了个彻底。

    他有点轻度近视。

    其实应付日常生活也足够了,只是会有一点的不方便。

    而顾裕生,讨厌那种不可靠的,模模糊糊的感觉。

    他就喜欢牢牢掌控自己的生活,喜欢按部就班地一日三餐,别有什么意外,也不想遇见什么惊喜,就让他能够这样“无趣”地过着平庸的日子。

    当然,能再搞点钱就更好了。

    越多越好。

    越多越有安全感。

    “不用,”他摇了摇头,“不是你弄坏的。”

    接着,顾裕生就陷入了沉默。

    心里默念。

    一、二、三……

    “叮——!”

    手机铃声响起了。

    他慢条斯理地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对着前面抽噎的豆豆张口:“转身,看后面。”

    渣攻贱受中有人受伤了,世界线开始转动,一定会归于他的身上!

    助攻医生,再次被召唤!

    豆豆还举着手机,哭得呜呜咽咽的:“医、医生,我记得手机里之前存的有你的电话,快过来看看他的手吧!”

    晏飞还温和地笑:“我没事。”

    别没事了,这可是二十万。

    每次顾裕生在深夜里为人治病,第二天,就有极大概率收到二十万的转账。

    深夜,病人,紧急需要处理。

    三个要素都齐全了。

    问题是,他这次出来,没带医疗用品啊。

    算了,这次是给渣攻治病,而渣攻的身体素质,都强到不可思议。

    首先,他们的身份都牛逼闪闪,哪怕是学生,家里也必定是豪门,自己也会进行商业投资或是玩转股票证劵,身价令人咋舌。

    然后他们白天工作繁忙,晚上也能跟受夜夜笙歌,一夜返场很多次,事后还能抱着受去浴室清理。

    问就是纸片人。

    “你需要去医院进行清创,”顾裕生半跪在地上,检查晏飞血迹斑斑的手背,“伤口还挺严重。”

    “没关系,”晏飞的眼睛都黏在了豆豆身上,“我不去。”

    顾裕生目光冷冽:“确定?”

    “嗯。”

    他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旁边呆愣的炮灰露出个挑衅的笑容。

    很好。

    顾裕生懒得跟他再废话,决定遵循古早小说的传统,推动一波剧情。

    他没注意到,这个时候的陆厝,一直在后面,静静地注视这一切。

    “没有纱布,”顾裕生站起来,“但现在需要止血。”

    豆豆有些忸怩地上前,声音变低:“我、我的衣角可以吗?”

    顾裕生微微颔首,努力把现代医学从脑海中抛出:“可以。”

    话音刚落,豆豆就义无反顾地扯开自己的衣襟——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晏飞陡然变了神色。

    一把揽住豆豆的肩,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对方裸露的肩颈。

    同时把人往屋子里推:“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止血!”

    两人推推搡搡间进了房屋,厚重的木门缓慢回转,“砰”地一声自动合上。

    可以,剩下的不可描述剧情,就由这两人继续走了。

    顾裕生的任务结束了。

    哦,提醒工作人员过来打扫,把钱记那俩人账上,还有再安抚一下那个小炮灰。

    一抬头,没见那个人影。

    “我让他走的。”

    陆厝斜靠在墙壁上,环抱着双手,神色淡淡。

    顾裕生松了一口气,那接下来没他啥事了。

    希望明天有二十万的进账。

    “小玉医生,”陆厝叫他,“麻烦进来一下好吗。”

    他推开房间门,做出一个很绅士的手势。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陆厝没有插卡,屋内一片黑暗。

    他拉开了窗帘。

    “十二点了,”陆厝背对着窗外,笑得很温柔,“中秋节快乐。”

    皎洁的月光静谧,将小小的快捷酒店房间照得通明。

    顾裕生仰着脸,看向月亮。

    哪怕没有眼镜,也能清晰地看到如水的柔和。

    团圆的月亮。

    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美丽,纯洁。

    洒进无数双凝视的眼眸里。

    “喜欢吗?”

    陆厝的头发上渡了层淡淡的光晕,他几乎是自信般的笃定,顾裕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月色。

    他觉得小玉医生,是个孤独的人。

    陆厝很擅长应付这种人。

    果然,那双灰眼珠里有了波动。

    嘴唇轻启,很轻的颤抖。

    “螃蟹。”

    陆厝还在笑:“什么?”

    “中秋节……我的螃蟹!”

    顾裕生转身就走,心急如焚。

    他的螃蟹还在后备箱里搁着啊,虽然塑料袋子扎了眼儿,但万一堵着了呢,更何况车里温度高,螃蟹得在阴凉地方用水养着的啊!

    都怪这群渣攻贱受。

    死男同,耽误时间害了他的螃蟹!

    等着,他下周就抽出八天时间用来参加反同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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