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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当什么大病

    原来李晋正在值房门口与别达闲聊,问与太子谈的如何时,忽然看见太医院太医监薛问急冲冲赶来,还径直往太子厅房里走去,瞬间给吓趴下了。

    在他看来,薛问前来,只会办三件事:

    第一是告状。告李晋假借太子名密查太医院。

    第二是陷害。说那自椿臼与崔瞳有关联。

    第三是治病。是被太子唤来,医治牢里的刘刈。

    这三件事,第一件要吃罪,第二件要送命,第三件,如果治好了刘刈,然后刘刈再把白榆林里公孙荧如何施法一一报给太子,那不但要送命,还得搭上公孙荧的命,堪称买一送一,买男送女。

    这么一盘算,李晋觉得,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恐怖。尤其是最后一种可能性更是断头路。薛问毕竟是天下名医,当世无二,能治好刘刈也不稀奇,于是,李晋左思右想,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司卫营大牢。

    人越是恐惧,越是会接近恐惧的旋涡。

    扎是扎了进来,能干点什么,李晋却茫然了。总不能先行一步,把牢房里的刘刈给弄死吧,可如果不这样做,那薛问老东西等会儿万一前来,治好了刘刈,那自己在这儿的意义,难道就是死得更快些?

    只能祈祷那薛问是来告状的,或者哪怕是来陷害自己都好,不是有“护甲”么。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正在李晋一筹莫展地在牢房大门内的阴冷和大门外的阳光中反复横跳的时候,一头和领着薛问前来的太子,撞了个满怀。

    “李御察,你怎么在这?”

    对,我怎么在这来着?

    要说李晋能活到现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刷子上毛不多,但总比很多人没有强。

    脑筋一转,李晋说道:“殿下,小人见刘统领,蓬头垢面,衣服破烂,甚是可怜,特使杂役小校,为其洗净,又去服备营取了套干净衣裳来,给刘统领换了,让他能舒服些。正要走时,撞见殿下。”

    李晋这话,编的圆润且温情,差点把自己都感动得潸然泪下,太子一听,也没多想,只说:“哦,有心了,今日可是你当值?”

    “殿下,今日我不当值,刘统领与我有提携之恩,都是执红卫,这是应该的,不光是我,在殿下的带领下,每一名执红卫都会相互关怀,相互帮扶,让这大爱洒满武机局。”

    啧啧。

    太子一阵肉麻,可又不能说他说的不对。

    真是够够的。

    “既不当值,你就在这耽搁一下,佐薛医监使用。”说着,太子便领着薛问走了进去。

    向来只管宫中事的太医监,亲自来给一个五品执红卫把脉,这事儿,相当炸裂。

    李晋不知太子用意,只当太子是救人破案心切,可这救人之心越切,李晋就越紧张,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薛问向牢内走去,不然呢,伸脚使个绊子把这老东西绊死?

    现在只能希望那薛问老眼昏花,有名无实,束手无策,至少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就行,好歹也能有个周转的余地。

    此时,刘刈正端坐在牢中,背挺且直,眼神空洞,任谁从面前而过,既不理会,也无愠笑,跟坐化的头陀一般。

    薛问见了倒也不怎么吃惊,令狱卒将牢门打开,屈身而入,抓起刘刈的手,就号起脉来。

    李晋在旁边,看到薛问的手指就这么轻轻搭在刘刈手腕上,犹如搭在自己心尖儿上,一股震颤随之传到心头。

    只在心里反复默念:公孙姑娘、龙树先生、世外奇人、法力无边;薛问老儿,世俗庸医,所下符咒,定不能解,定不能解,定不能解。

    太子见李晋念念有词,问道:“你在嘀咕什么?”

    李晋把眉头一紧,只说:“我在为刘统领祈福,对,纳祥祈福。”

    片刻,薛问收回手来,问道:“何以至此?”

    太子似乎更关切病情,问道:“薛医监看这脉象如何?”

    薛问自负地一笑,说道:“我号其脉急促有力,阳邪内陷,大而弦实,应是外阴内阳,真热假寒,并不稀奇,呵呵。”

    李晋未等太子接话,慌忙说:“对,就是受寒,应该是深夜外出,惹了风寒,受了惊吓,已经好多了,无需老先生费神。”

    要说李晋,也是慌不择路,只想说这话,赶薛问快走,刚刚还说什么提携之恩,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现在又躲躲闪闪,讳疾忌医,怎能不让太子多疑?

    好在李晋平时就率性轻佻,一贯的话多,太子此时一心只在薛问和刘刈身上,并未去纠结李晋,只对薛问说道:“一夜之间,就成这样,薛医监看看,是否癫狂之症?”

    要说有学问的人,最容易被学问拿捏。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马上就丧了良心似的显摆。哪怕是薛问这样的老学究,依然逃不脱这个规律,马上引经据典说开来。

    “太子博学,可癫是癫,狂是狂,《难经·廿难》里讲,重阴者癫,重阳者狂,两者截然相反矣。”

    看着薛问使手理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太子虽然略懂一二,但也任他卖弄。

    薛问又道:“所谓狂症,一般意识混乱,行为乖张,登高而歌,弃衣而走,逾垣上屋,毁物伤人;而所谓颠症,一般沉默抑郁,少动寡言,不喜不悲,出言无序。”

    太子略有疑惑,问道:“那依医监所言,这是颠症?我服备营医师诊是离魂之症。”

    按薛问的意思,狂症,多半就是双向性情感障碍和精神分裂,颠症,就是焦虑症和抑郁症。既然有了初步诊断,你只说能不能治,吃什么药就完了,可太子这一问,还拿服备营医师说话,那薛问马上又不服了,服备营的医师,也配叫医师?

    于是,又故弄玄虚起来:“颠症也有很多种,有痫症、痴症、郁症,郁症又分木郁、火郁、土郁、金郁、水郁五郁和情志内郁,《素问·六元纪大论》就有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的说法……”

    “薛老先生既知病理,可能医治?”太子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薛问的卖弄。太子可不像薛问,并不关心医理著说,只想知道能否治好。

    比太子更关心这个问题的的,是旁边心惊胆战的李晋,他也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公孙荧、龙树先生技高一筹,还是太医监薛问略胜三分,因为这决定了他能不能走出这里,能不能再活着见到小荧姑娘。

    于是,见薛问卖弄,李晋更是心急火燎,心说,你这老头,哪怕是死,也让我死得痛快一点好不好,咬文嚼字地在这叨叨,真是煎熬。

    这薛问,似乎听到了李晋的心声,潇潇洒洒说了两个字,直接宣布了李晋的死刑。

    薛问说:“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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