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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随军赴行在

    这边苗刘之乱平定,而一直在朝中维持稳定的朱胜非为了避嫌而上奏请辞,并向高宗皇帝举荐吕颐浩和张浚,高宗皇帝准其奏,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吕颐浩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兼御营使,张浚则被升任知枢密院事兼川陕宣抚自制使。

    这半年多的颠沛流离,又有苗刘之变的惊吓,使得高宗皇帝也不得不反思自己的问题。来到建康府后,他又下一道罪己诏,大略为:“一曰昧经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难之远图;三曰无绥人之德;四曰失驭臣之柄。”并命人将此诏张贴于朝堂之上,遍谕天下。而后又听从众臣之言,出得不少政令,如减低赋税,改革吏治,将三省并一等等。

    虽然高宗皇帝表现出一副要有所作为的样子,但实际其内心对于金国的恐惧却是有增无减。他先是派人送降书给粘罕道:“愿用正朔,比于藩臣。”

    又亲书降表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与金军南侵统帅粘罕之前,其中更是极尽奴颜屈膝之事,写的声情并茂。书曰:

    “谨致书国相元帅阁下:

    某昨遣洪皓输恳切之诚,惧道涂梗塞或不时布闻。则又令崔纵进书御者,既遣使者于庭。君臣相聚泣而言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大国之征小邦,譬孟贲之搏僬侥耳。以中原全大之时犹不能抗,况方军兵挠败,盗贼侵交,财贿日朘,土疆日蹙,若偏师一来则束手听命而而已,守奚为哉?’

    自汴城而迁南京,自南京而迁扬州,自扬州而迁江宁。建炎二年之间,无虑三徙,今越在荆蛮之域矣。所行益穷,所投日狭,天网恢恢,将安之耶?是某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一身彷徨,局天蹐地而无所容厝。此所以朝夕鳃鳃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己也!恭惟元帅阁下以宗英之重,行吊伐之师,谋略如神,威权不世,其用兵之妙与黄帝争驱逐。北平契丹,南取中国,极天所覆,混为一区,此岂载籍所有哉!故愿削去旧号,自此一为臣者。盖知天命有归,而欲仰以成缺,天下至尊之人也如此。则愿以小邦尽奉金珠玉帛者,大金之外府也。学士大夫者,大金之陪隶也。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无有二上矣!亦何必劳师远涉,然后为快哉?

    昔秦并天下可谓强矣,而不废卫角之祀。汉高祖成帝业可谓大矣,而不灭尉陀之国。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谓广矣,而许留萧察以为附庸。故曰:‘竭山而畋者非善畋者也,竭泽而渔者非善渔者也。伏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余年。倘异时奉事之诚,不足以当保持之意,则移师问罪,何难之有?某亦将何辞?呜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时而动,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胆,至仁也。兼是四者在阁下德为何如?在某之感为何如?不宁惟是而已。大军一回,则数百万之生灵永保室家,数万里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国之利也!孰与夫皇?皇称兵而自残其一统之内哉。今社稷存亡,在阁下一言。某之受赐,有若登天之难;而阁下之垂恩,不啻转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

    这份“恳切”的求和书信送至粘罕处后,粘罕笑着对手下众将说道:“赵九不足惧矣!”

    而此时的东京留守杜充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随着各处州郡陷落,每日各处盗匪劫掠的求援信如雪片般飞至其案头,令其如坐针毡。想着不知何时金军便会来到汴京城下,到时自己只怕是插翅难飞,而如今高宗皇帝人在建康,甚是安宁,心中便愤愤不平。凭什么自己身处前线,而跟随皇帝的臣子们便能得享太平。

    杜充越想越气,便将众人召至堂上,说道:“如今天子已至建康,前有苗刘之变,某欲率军拱卫天子,诸位以为如何?”

    岳飞在下方一听,果然如此,虽然他也知道此时杜充早已下定决心要退往建康,但还是想再试上一试,看能不能有所改变,于是进言道:“中原之地尺寸不可弃,况社稷、宗庙在京师,陵寝在河南,尤非他地可比。留守以重兵硕望,且不守此,他人奈何?今留守一举足,此地皆非我有矣。他日欲复取之,非捐数十万众不可得也。留守盍图之?”诸将皆如此意。

    杜充见众人苦劝,心中恼火,便沉声说道:“京师之重,犹过于君王乎?国若无主,社稷宗庙何存?尔等一味要守京师,又置圣上于何处?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说罢吩咐各处,尽起留守司大军,即日赶赴建康行在。

    下得堂来,岳飞与陈淬等将沉默不语,相对苦笑。陈淬边走边说道:“宗帅方去不足一年,长江之北已经尽属金人,若论祸国,杜充可为首也!”

    岳飞叹口气道:“便是恩师不去,看如今朝廷态势,只怕也不肯让其北伐,最多也只守住京师之地罢了。杜充其人,你我知之,若是不依其行事,只怕另生祸端。还是早做准备,等到得建康后再做计较。”陈淬点头。

    数日之后,杜充将留守司人马准备停当,便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建康。杜充离开后,朝廷命蔡州知州程昌㝢为留守判官,此时原留守判官宗颖因与杜充不睦,早已辞官归乡。

    当程昌㝢来到京城时,汴京自四门外皆阖,人以为病,程昌㝢便想改杜充当日之旧制。杜充用律极严,城中有游手杂食,于市中窜窃者,虽犯一钱亦死,程昌㝢便想将这个限额宽为一千。但可惜的是副留守刘仲荀皆不听。

    这刘仲荀也是贪生怕死之人,杜充逃离汴京后不足两月,他便以金兵逼近京师,粮储告急为由,率余兵步杜充后尘,逃往建康府。京城百姓见其离去,便疑朝廷欲舍东京,于是拖家携口约数万人一道随其南逃。朝廷无奈,只得命京畿转动副使上官悟为东京留守,最终东京被伪齐所破,上官悟以身殉国,此乃后话不提。

    当岳飞跟随大军离开汴京之时,回望古朴的城墙,想到自己在此处经历的种种,心中感慨万千,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此地,又不知何时才能完成自己尽收失地的宏愿。此时岳飞心中五味杂陈,慢慢吟出一首词来:

    “塞马南来,五陵草树无颜色。云气黯,鼓鼙声震,天穿地裂。百二河山俱失险,将军束手无筹策。渐烟尘、飞度九重城,蒙金阙。

    长戈袅,飞鸟绝。原厌肉,川流血。叹人生此际,动成长别。回首玉津春色早,雕栏犹挂当时月,更西来、流水绕城根,空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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