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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五章 宗干的阳谋(二)

    就在宇文虚中思索之际,完颜宗干见三人不语,于是开口向其问道:“不知国师可有高见?”

    宇文虚中微微一笑道:“在下亦认为两位韩大人所言可行,不过此事可稍缓,新皇即位之后,当务之急应在封赏群臣。”

    此言一出,完颜宗干和韩昉、韩企先三人不明所以,齐齐看向宇文虚中,等待他的下文。随后只听其又说道:“依在下之见,国相大人应当首推封赏。”

    而此时的粘罕已经身为国相,又是右勃极烈,还兼任都元帅,无论军事还是政事,都可谓是皇帝之下第一人。于是韩企先不禁问道:“国相大人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还当如何封赏?”

    宇文虚中微笑着答道:“国相大人为国征战三十余载,乃当世功高第一人,非三公之位不可匹其身份。”

    若是依宋制,三公之位太师、太傅、太保,乃是为人臣者的最高官阶,对于文臣来说,那自然是无比的荣耀,但对于率兵打仗的粘罕来说,却无疑会使其远离军队,因为三公重臣,轻易不可离京,等于将其军权拱手让人。

    听到宇文虚中的提议,熟读汉史又聪明绝顶的完颜宗干眼前一亮,当即大笑道:“国帅高见,国相大人为国征战多年,功高劳苦,不但当位列三公,更当封以王爵方显新皇之诚。”说罢举起茶杯说道:“我等以茶代酒,敬国师高见。”

    而此时的宇文虚中悠悠说了一句,更是让完颜宗干喜出望外,只听宇文虚中说道:“如今太宗皇帝新丧,国相大人正在京中,若是新皇封赏的快,国相便可在京中多住些日子,云中之地荒芜,暂且便可不必回去了。”

    完颜宗干闻言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而后转头问韩昉和韩企先道:“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此时韩昉和韩企先二人哪里还不明白完颜宗干之意,明着是对粘罕加官进爵,实则是将其困于上京,分其兵权。尤其是韩企先,本是粘罕心腹,亦对其钦佩有加,如此一来,却是十分为难。但看完颜宗干的意思,今日若是二人回答不能令其满意,只怕是无法活着出得此门。

    两个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无奈说道:“新皇即位,封赏功臣乃是正理。”随后韩昉又说道:“大郎君乃是太祖长子,亦应进位三公。”

    完颜宗干摆摆手道:“在下功微,如何能和国相大人并列,不过蒲鲁虎乃是先皇嫡子,又是勃极烈之首,当同样位列三公。”

    见完颜宗干这样说,韩昉和韩企先也不再多言。此时宇文虚中又开口道:“封赏三公,乃是朝廷重事,当请诏命,令各地官员一道前来观礼。”

    完颜宗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说道:“那是自然。今日夜深,在下略备薄席,请三位大人入席相谈,而且今日有未尽之言,还当来日诉说,便请三位在我府上盘桓几日,在下使人去三位府上告知一声。”

    三人自然明白完颜宗干恐怕消息泄漏出去,要留三人于府中,于是只能答应下来。

    完颜吴乞买下葬三日后,新皇合剌即位,袭太宗天会年号,称熙宗,随之而来的便是封赏三公。只听内侍宣旨道:“传陛下旨意,擢拔蒲鲁虎为太师,封宋国王;斡本为太傅,封梁国王;粘罕为太保,封晋国王。自今日起,国政大事皆由三公重臣协助陛下处理。”

    旨意一下,下方的粘罕顿时目瞪口呆,后面无数赞颂三人功绩之事他是一个字都未曾听进。以粘罕的精明,如何不明白这道旨意背后所隐藏的深意。他望着龙椅上的少年,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在微微颤抖着叫自己叔父的样子,但此时的那个少年坐在龙椅之上,面容冷峻,脸上并无一丝笑意,隐隐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只有寒意。

    粘罕此时心中自嘲道:“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便要除我而后快了么?”

    就在他愣神之中,内侍已经宣完圣旨,而后便是太师完颜宗磐和太傅完颜宗干假模假样地辞谢圣恩,言明自己德不配位,恐负圣恩。这些乃是封官的惯例,以显自己谦逊之意,就连岳飞也是如此,只不过当时岳飞是真心想辞节度使之职而已。

    见二人辞谢,金熙宗自然不肯,于是再度赞赏二人,封赏之事便了。

    如今唯有粘罕一人正在愣神,被旁边的一人轻轻一捅,方才醒转过来。他看着龙椅上对其冷眼相看的皇帝,再看看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面带讥笑的神情,最后看向四周目光灼灼的群臣,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阳谋,一个让其难以接受却不得不受的阳谋。

    想到当年完颜吴乞买欲立完颜宗磐,是自己带头力争,方使得如今高居龙椅上的少年被立为储君。而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二人在月余之前还斗得你死我活,如今为何狼狈为奸,做出这等事来。自己为金国南征北战,功劳无数,莫非这便是汉人所说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么?

    粘罕越想越气,于是出列沉声说道:“臣功劳低微,受之有愧,还请圣上收回成命,且臣多年征战,身上颇有暗疾,恐误国事,故请辞都元帅之职,望圣上怜悯,许臣回府养病。”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过后,龙椅上的金熙宗缓缓开口道:“国相大人正值春秋鼎盛之时,何来养病一说,莫非是嫌朕封赏不足么?”

    听到金熙宗这句话,粘罕顿时遍体生寒,封赏不足?三公之位,封赏王爵,这要是不足,那便只能推自己到龙椅上坐了。如此诛心之言,他万万不曾想到是出自自己力推上位的少年之口。

    正在其愣神之时,金熙宗又开口道:“朕念国相戎马半生,又与朕亲近,便想留你在京中相伴,为朕出谋划策,此举国相是以为不妥么?”

    见话已至此,粘罕只能说道:“陛下待臣极厚,臣请辞封赏,非因太薄,只是确是身有暗疾,不堪重用......”

    “好了,皇叔不必多言,你乃国之柱石,今后不可再以身犯险,经历鞍马劳顿。皇叔助朕登临大宝,朕心念之,必不使皇叔再有些许损伤。若是果然身有暗疾,还请回府将养,封赏已定,断不可变!”

    听到“皇叔”二字,粘罕便已经知道,此事已然再难更改,小皇帝的一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最终将亲情搬了出来,便是要堵上自己之口,以免落人口舌。

    散朝之后,粘罕独自回到府中闷坐,这时有人来报,说有人求见,却不知来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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