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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上

    二人在国清寺宿了,第二日吃过早饭,出了寺门一直向着山岩行了有五十里地,但见周回,峰索水映,木秀石奇。王石和张剑东正走的力乏,又累又饿,正没个吃饭的所在。此时见如此胜景,也不觉得疲惫了,只见一条大溪从东山而来,水势甚急,大如曹娥。两人见左右没有船只可渡,张剑东笑道:“你我二人便就淌水过去如何?”

    王石笑道:“我正走的热呢,刚好洗个冷水澡!”

    二人将长衫脱了,只穿底裤,把衣服和鞋子做一包,绑在肩上,赤着脚,从水里里淌了过去。顿觉神清气爽,疲乏骤消。王石笑道:“这水真是凉快!”

    二人相视而笑,复又穿好衣服,继续前走,行不数步,见一大洞,深不见底,能容百人,洞外左右两块岩石,挂在半壁,洞内尽是些石笋,相对而生,真是让人叹服!洞崖壁之上青松桧柏,草木茂盛。奇绝景致。又行里许,见一水井,虽然不深,井中之水潺潺不绝,自井口溢出,旁边有一块直立的大岩石,高数丈,屹立如巨人。继续向前行,见一寺,入寺中吃了晚饭。第二日,凌晨出寺,行六七里至寒岩,石壁直上,如斧劈刀削,抬头仰望,山崖上广布洞穴,在路旁岩石边上有一洞,徐步至洞中,打一看时,此洞宽八十步,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八十米左右。深不见底,里边黑漆漆的,王石想一探究竟,便去岩石草木中寻了些枯枝,绑做一个火把,将来点燃了,一路走进洞里,洞中甚是平坦。行了百余步,却到了洞底,在无去路,复返身出到洞口。往下走,见岩石坳中,两块大石对耸,下分上连,张剑东指着说道:“此处便是鹊桥。也可与那方广石粱争奇。却是少了一条瀑布。”二人继续前行,但见周回,峭壁如削,怪石横锋。草木盘垂其上,又遍生海棠。紫荆,溪水相映,山风吹来更觉清香扑鼻。

    前行走到一山嘴,一块石壁直插涧底,涧中之水颇深,远看,泛起一阵阵绿莹莹暗光,使人看着有些目眩。在往前走,路更崎岖,却是在山岩中凿就小孔,孔中仅容半脚掌,逼身而过,看着脚下万丈深渊,王石不禁双腿有些颤抖起来。过山崖,往前行,见有一寺,以然荒废,王石见有个樵夫,上前问道:“这位大哥,可知此寺缘何荒废了。”

    樵夫道:“这就不知了,很久以前寺里没了僧人。”

    王石和张剑东一路向前走了几里地,看看已经日暮,却没有个宿处,心里着急。二人乃复回至坪头潭。

    第二天早上,出坪头潭,向山路中行了三十里。渡溪入山,又走了四五里地,山口变的狭窄,见前面一处庄院,二人来至庄前,见门额上挂一匾:桃花坞。

    王石笑道:“此处真是仙境,取得如此雅名。”本欲敲门进去拜访,张剑东道:“还是不进去耽搁了。”二人转到溪边,循着深潭而行,只见潭水碧绿,又见一飞泉,从山石间飞流而下,张剑东道:“我听寺里和尚说,此处便是鸣玉涧。”

    王石道:“这个名字倒是取得贴切。泉水奔流而下,好似一块碧玉,水声奔腾,鸣叫不止,这鸣玉二字真是用得妙哉!”

    “哈哈哈!我原来还不知是这个意思,经过贤弟这么一讲,方才豁然。”

    涧随山转,人随涧行。溪水两旁,布满大石,攒簇的岩石,拥峦夹翠。举目细观,却别有一番风味。二人一连游览数日,去道旁取马,见二马将周围林中草皆食尽,饿得开始啃树皮了。牵了马,一路回到驿站,把马将息了两日,方才起程。王石心里暗暗盘算,如何才能将这银子劫走。跟着队伍又行了数日。是晚至一村镇,地名叫做寨子岭。刚进村子,随着众官军进到驿站,举目观看街市,却见黄牙老者骑着跛驴,后边跟着羊角丫辫的童儿,二人二驴,缓缓进得村来,王石心下更疑,暗道:如果说他们要赶路,起先,在天台山的时候,耽搁好几天,为何他不走,现在等我跟着官军押着银子走,他也跟上来了。这么看来这黄牙老者,要么是想对我做什么,要么也是想劫这批官银。王石在门口正发楞。“贤弟在看什么呢,快过来吃饭了。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和我喝个痛快。”

    王石转身进来吃饭,两人推杯换盏,吃了十几杯,此时却已经是九下旬月天气,外面金风四起,顿时吹的街上尘土飞扬。驿站里的差役赶忙去把门关了,掌上灯来。张剑东道:“看这天气,是要下雨了。俗话说,九月是朽月,一但下起雨来,程途就更是艰难。”

    王石道:“乘着天晴就好赶路,若是雨天就只能歇息。”

    二人饮酒至更深,方各自歇了。第二天王石起来,开窗打一看时,门外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下得很悠扬,王石知道,这种雨,来得慢也走得慢,不知道要下多久才能停呢,下楼吃过了早饭,张剑东叹息道:“果然下雨了,却是又耽搁住。”站在门口呆看。众军士,见今日又走不了,各自玩牌,喝酒,打发时间。张剑东在门口望了一会儿,便回房去了。王石突然内急,从驿站后面出来,见对面矮屋边有一个茅坑,慌忙顶着雨,到坑边蹬东。及至完事,用手去裤兜里一摸,空空荡荡,心里暗暗叫苦,原来口袋里的草纸,已经用完了。左右四处观望,见旁边一块菜地,里边青菜叶子长得肥大。王石躬着腰,提着裤子,走到菜地边,摘了几片大青菜叶子,去粪门上揩摸的干净了。这才把裤子提起,系好腰带,整理衣衫。正要往街上去走走,这时候驿站里差役,来菜地中将几株青菜砍了,放进篮子里。差役看见地上有几片好青菜叶子,随手捡起放进篮中,王石本待阻止欲言又止。乃问道:“差役大哥,你这青菜拿去做何用。”

    差役提起篮子边走边说道:“今天中午做菜汤用。”

    王石不好说得,信步走到街上,见前边有个生药铺,门口挂着一块黑木匾:“济仁堂”

    王石突然脑子一动,何不进去买些巴豆。找个机会吓在菜中,兵不血刃,嘿嘿!。王石不禁嘿嘿笑了起来,紧走几步进到店里,店掌柜,头戴一顶皂色,瓜皮小帽,身穿一领青布长衫。正在低头算账,右手不停的在算盘上拨上拨下。王石走到柜台前,掌柜抬头看见来了主顾,停下手里的活,笑着道:“需要点什么药。可有方子。”

    王石道:“没有方子,有巴豆吗?”

    店掌柜轱辘着眼,笑道:“巴豆,有啊,你要多少。”

    王石道:“且来一斤,帮我磨成粉。”

    店掌柜道:“你是要生巴豆还是熟巴豆。”

    王石道:“要生巴豆。”

    原来这巴豆,只有生的才有腹泻功能,人若服用过量,能使人腹泻至死。

    掌柜将生巴豆磨成粉,用纸包了,递给王石,王石把来放在怀里,回身复到驿站。

    回房躺了会儿,中午下楼来吃饭,见每一桌子上,都有一碗青菜汤,王石只是不去吃它,将些别样菜蔬下饭,抬头看见张剑东盛了一大碗吃的挺香,不禁暗暗好笑。晚饭的时候,张剑东点了数个菜蔬,要了一斤酱牛肉,一只熟鹅。两大瓮酒,就邀王石同饮。

    二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剑东道:“贤弟,你我二人一见如顾,及至前日同游,甚是倾慕贤弟人品才学,欲结金兰。不知贤弟意思如何。”

    王石道:“得蒙哥哥不弃,小弟也久有此意,只是不敢高攀。哥哥乃朝廷栋梁,小弟不过一介布衣。承蒙哥哥愿意俯就。”

    张剑东道:“即是贤弟肯时,明日便在后院,歃血为盟。”当夜二人直吃酒至三更方散,次日早起,张剑东便命差役,提了一只鸡,摆下香案,就拉王石一起跪着拜了三拜,张剑东从靴里抽出短刀,将鸡一刀去了头,把血来淋在杯中,王石和张剑东各执杯在手,同说誓:“王石,张剑东,今情投意合,效法刘关张故事,愿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若违此誓,必死于乱刀之下。黄天土厚土实践厮言!”二人说罢誓言,同饮了血酒,进屋里,摆下酒菜,喝了一日酒,直喝到更深方散。第二日,看看天色晴明,张剑东催促兵士起程,押了银车一路迤逦前行,在路晓行夜住,走了七八日,到了咸阳,入得城来,此处又比别处不同,城墙高大,护城河宽深,城中六街三市,繁华闹嚷,却是个大城市模样,众人入得城来,寻着驿站安歇下了。话说这张剑东正值旺年,三十来岁的年纪,出门两月,路途中把欲火积攒的炽盛。进了驿站,嘱咐兵士看好银车,上楼来邀王石同去城中逛逛,王石欣然而往,两人在街市上四处闲走,从大街一径的转过了几个小巷子,又来到一条南北大街,只见街道两边遍种杨柳,在抬头细看,两边街上,罗列了着数十家青楼妓馆,王石心里暗道:所谓花街柳巷,正是此之谓也!

    二人正看间,出来两个花枝招展女子,:“哟!二位公子爷快里边请吧。”

    王石转身就欲走,张剑东却跟着女子就往屋里进,回头喊道:“贤弟快进来,反正回去也无事。”

    王石道:“小弟不惯此风月之地,先行回去了,兄长尽兴!”

    王石转身往回走,在街上闲看了一会,见四处华灯初上,便回驿站里来,正走间,却看见前面一客栈门口,那黄牙老者和羊角丫辫的童儿,正从驴背上下来,往客栈里去。王石心下暗道:此二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一路跟了这么远。

    回到驿站早早的去睡了,第二天张剑东,下午才回驿站里来,晚上又把酒来吃,张剑东笑道:“贤弟真是好生没趣,昨夜那两个女子,肌肤细滑,真是风情万种。亏了你没这个艳福。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王石笑道:“风月之地还是少去。”二人劝过五七杯酒,张剑东,因昨夜未曾睡好,早早的就回房去睡了。第二日催促军士押了银车出了城。一路向东行,在路又行了三日,张剑东渐渐感觉,小解起来总是淋漓不尽,阴私处红肿发痒,不则五日,更是肿胀起来,以至于骑马都困难了,只得下马步行,又行了二日,身上长起红疹子,在渭南城中驿站歇了,去城里叫了个郎中瞧过,郎中道:“你这是风流疮,定是去那烟花柳巷,风月之地,染上的。俗名换做花柳病,却是难治!”张剑东听了,吓出一生冷汗来,郎中开了方子,王石跟去抓了药,便就在渭南城里驿站中住下,暂时先把病治好了在走,王石将药抓了回来,每日悉心照顾张剑东吃药,将养了一月,病势渐渐沉重,一日重过一日,身上毒疮穿出脓浆来,药石全无一些效验,浑然如泼汤入雪。这一日王石熬了药端至床前,张剑东哀叹道:“没想到我一世英雄,却死在风月场上,害了这一身风流疮,真是丢人现眼。无颜回去面对妻儿。只是这税银,还未能送到汴京,有负太守大人重托。我这病也不知道几时能好,眼看这一时半会无法起身,我如今便修书一封,差两个军士,将来送回天水郡,刘太守帐前,告个病,让他速派一将来,押运银车。我候的病势平缓,便归乡去。眼看已经到了冬月天气。塑风起了,下起雪来,却更难回转。如今我便口述,贤弟代笔。替我写信。”

    王石去拿来笔墨纸砚,张剑东道:“呈府台大人刘公均鉴,我本一捕快,前日得大人提携,委以重任,虽肝脑涂地,不能报答此知遇知恩,何期路上身感顽疾,病倒于渭南,裹足难行。今书呈台前,望大人速派一将,前来押运银车。云云。”

    王石把信写好,交给两个军士,在驿站里,雇了两匹马,军士骑马奔天水郡而去。快马奔驰在路行了半月,十月二十日,将信送到府衙,师爷把信转呈这刘太守,刘太守看了来信,对师爷道:“眼看银子已经送到渭南,这张剑东却又生了病,如何是好!如今又派何人去接替他来?”

    师爷沉吟了半晌,也想不出合适的人来,刘太守道:“若是差城防司参将,孙精忠如何?”

    师爷道:“此人武艺和那张剑东不相上下,也只除他了,在没有合适人选。”

    太守遂命人去传孙精忠,去的人回来报说,孙精忠,前日感了风寒,告病在家。

    刘太守叹息道:“如何是好。”只得传令升堂,将州府里文武众官,聚集起来。刘太守问了一圈,没一个愿去,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命府衙,马班都头蔡仁贵,前去渭南接替张剑东押运银车。临行时,刘太守嘱咐道:“从渭南前过洛阳便是汴京,一路上多谨慎些,早行,早宿,不要贪赶夜路。”

    蔡都头,提着一把朴刀,骑着马,答应了,抱拳施礼,辞别太守,扬鞭打马,奔渭南而去。一路上又将及半月,进渭南城,就驿站中和张剑东见了,两人交割完银子数目。第二日,蔡都头押了银车便出了渭南,继续向东行去。王石雇了一辆马车,把张剑东安排在车上,发付了两个兵士,在车上照顾。张剑东乘着马车回乡而去,王石直送出城门外,两人洒泪而别。别过了张剑东,王石策马出东门,一路向前追赶了十里多路,远远望见押送银车的官军,正在前面缓缓行着,蔡都头骑着马,将朴刀横放鞍上,在前面引着。在路行了四五日,都是人烟稠密去处,并无荒凉所在,一时不好动手,这一日,跟在队伍后面,眼看已经到了腊月十四,天空中彤云密布。塑风渐起,走到申牌时分,天空中纷纷扬扬卷下一场大雪来,那雪越下得密了,

    白雪沉沉雾昏昏,天洒白花碎玉纷。

    霎时迷野难觅路,遥望四野无有痕。

    马蹄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跟在后面慢慢行进,旁晚时候,进华阴县城,蔡都头和众兵士,押着银车自去驿站宿了,王石进了城,一路行到东门,街边一家客栈,下马进店,小二赶忙过来招呼,自把马牵去后槽喂养,王石点了几样菜蔬,要了一壶酒。正在吃。黄牙老者并梳着羊角丫辫的童儿,也迈步进到店中,在王石旁边的桌子边上坐了,点了一只烧鸡,一斤牛肉,半只羊腿,要了两壶酒,自顾自在那里饮酒,童儿自在旁边伺候着,王石看见感觉很不好意思,慌忙吃了几口,便叫店小二带去客房。刚要上楼去。忽从门外进来一人,身穿一件破棉袄,手里拿着一个瓷碗,另一只手拿了根三尺长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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