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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爱来临时 心扉自开

    但见夜离躺在地铺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左臂露在被褥外,左臂上有一道颇深的伤口,四寸来长,血糊糊的,令人触目惊心。

    阿雷刚想替夜离扯开烂衣角,阿缇已然步伐谨慎地走进屋里来,双手捧着半大脸盆的温热盐水,右臂弯里挂着一段布条,准备包扎夜离伤口之用。

    她慌忙叫阿雷住手,自己走上前来,跪在夜离身边,放下脸盆,亲自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夜离伤口周边的烂衣角,然后把脸盆里的碎布拎起来,绞了一绞水,替夜离轻轻拭擦起伤口,却是怪事,并不见夜离有什么动静。

    拭擦伤口完毕,阿缇便挪身到阿雷的地铺边弄药方敷料,这药方敷料是为阿雷敷抹伤口消炎长肉备用的,她听那绿服者说夜离伤口没什么大碍,用三七敷抹伤口即可,这药方敷料正好可以使用。——所谓“久病半个医”,阿缇服侍两位病人,整日与药物打交道,早已不止“半个医”了。

    她捧着一只小泥罐子挪身到夜离面前,打开罐盖,拿起小药勺,轻挖一勺,开始认真谨慎地给夜离伤口敷药,而夜离依旧毫无动静。

    敷着敷着……阿缇泪眼朦胧,耸起鼻子来,是看见夜离烂兮兮的伤口而心疼他哩。

    终于敷完了药料,阿缇用布条给夜离包扎伤口。刚包扎好伤口,夜离忽然蹙了几下眉头,扯了几下嘴角,倦悠悠地睁开双眼来了。

    阿缇睇见,喜极欲泣,情不自禁地将夜离缓缓扶靠在自己的怀里:“怪哥哥?怪哥哥……你终于醒来了?”

    夜离奄奄一息:“熙儿:这是哪里?”

    “怪哥哥:这是阿哥的卧房。”

    “阿雷哥的卧房?我当还在虎山……当时打死老虎后,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已经回家了。”

    “哦……我们已经回家了啊,那只大黑虎也带回家了吗?它可不能弄丢了啊,熙儿还指望虎骨给阿妈治病的。”

    “没有弄丢……那只大黑虎就放在晒场上的。”夜离醒来,不问自己的伤势而问老虎的去踪,阿缇感激至极,噙住满眶泪珠,不让它们滚落下来。

    “那便好,总算没有白去虎山一趟,阿妈有救了。”

    “嗯!”阿缇努力点头,感激和心疼的泪珠在眼眶里直颤悠。

    夜离忽把目光幽幽地投向后窗:“熙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已经黑了。”

    “哦,天都黑了啊,难怪我总想睡觉。”

    “怪哥哥,你一天多都没有吃饭了呢,我去弄点吃的来,等吃了再睡。”

    “怪哥哥感觉很累,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觉。”夜离有气无力道,“熙儿,你快去拿麻绳来捆怪哥哥吧,怪哥哥真的很想睡觉了。”

    “怪哥哥!我?我……呜……”阿缇噙住好久的泪珠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噜噜滚落下来,纷纷滚落在夜离的雪白脸庞上。

    “熙儿,你这是……”

    “怪哥哥,你为我到虎山打虎差点都丢了命,现在又受伤躺在床上,我?我……我怎么忍心再捆着你睡觉,如果我再捆着你睡觉,我还是个人吗?怪哥哥: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阿缇低头哭得惨惨兮兮。

    虎山打虎的经历仿佛让阿缇经历了生离死别,劫后重生,而夜离不顾生死的举动也撞开了她的心扉。

    在潜移默化之间,她已然接受了夜离的这份痴痴傻傻的爱意,回过头来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令人羞愧,决定再不用麻绳捆绑夜离睡觉了。

    夜离见阿缇哭得惨兮,就安慰道:“熙儿,你没有错,在怪哥哥面前熙儿永远都没有错。熙儿,你不拿麻绳捆着怪哥哥,怪哥哥还真睡不着觉呢。”

    “怪哥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我……呜呜呜……呜呜呜……”阿缇哭得愈加伤切,以致泣不成声。

    因为不仅是为夜离而哭,而且也是为自己而哭,她知道这个怪哥哥爱的是“熙儿”,而不是她阿缇,但她阿缇的这颗芳心已然钟情于这个怪哥哥了。

    看见阿缇哭得伤心,夜离也是泪花盈眶。

    他暗道:熙儿,你还是真爱着我的啊,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恢复记忆,我有这白泽玄法,十字神咒,山海万界精物游魂皆奉我命,谁又能阻挡住我们相爱?!

    其实正如夜离所说,白泽玄法十字神咒能够召唤和驱使山海万界精物游魂,而此番能够顺利归来,自然是他暗中驱使魑/魅/魍/魉所为,红绿服者乃魑/魅,双马者乃魍/魉,华幢车正是白骨灵幢。事了之后,魑/魅/魍/魉奉符敕,扛着白骨灵幢隐遁而去。

    尽管行动有所破绽,但好在阿缇只是一介凡人,又在危急慌乱之时,因此并未觉察出来,总算解决了此次虎山打虎之事,并且终于感受到熙儿即阿缇的真实爱意,接下来一项计划又在夜离的脑海中悄然产生了。

    ******

    阿缇归来,在院中闹出的动静,躺睡在北屋里的阿妈早就听在耳内,只是不愿意添乱,所有故意没有吱声。

    直到当晚阿缇进入北屋寝息时,阿妈这才问起此次虎山之行。

    阿缇就将虎山打虎之事仔细的说了一遍,尤其夜离打虎的经过说得愈加详细,左一个怪哥哥,右一个怪哥哥,叫得十分甜蜜。当说到惊心动魄之际,阿缇依旧替夜离紧捏着一把冷汗,满面露出担忧之色。

    阿妈本是过来人,自然深知她这个女儿已经爱上了人家夜离。

    母女二人相谈甚欢,直至深夜,阿缇才侧偎在阿妈的身边安然睡去。

    次日清晨,阿缇早起,并叫起阿雷,烧水磨刀,准备开剥黑虎。

    恰被一位上山打柴的寨民路过看见,便连柴也不打了,即将阿缇家打到一头老虎并正在开剥的消息传到了阿依山寨的集市,这可是山寨两百多年来未曾遇见的大奇事哇!赶集和附近的寨民闻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赶来,有瞧稀罕的,有讨油水的,也有想买虎肉吃的……其中也包括幕布和乌依大夫。

    顿时间,阿缇家热闹起来。

    在幕布等寨民的帮助下,大黑虎被剥了皮,扒了肉,拆了骨,变成了人类的食物和药材。阿缇将半头老虎留给两位大叔(魑/魅/),又分了一些虎肉和下水给幕布等寨民。至于乌依大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阿缇用虎皮、一根后腿骨和两斤虎肉抵偿了黄棕马,换回了那枚琥珀坠子。乌依大夫尽管还想多占些便宜,但想到阿缇家住着一位比老虎还要凶猛的怪人,只好作罢。

    乌依大夫和幕布等寨民得到好处,欢天喜地而去。

    此日便在繁忙热闹中拉下了夜的帷幕。

    此晚阿缇家大吃了一顿虎肉,滋味甭提多美,夜离自然也不另外。

    至此两副药方的药材已然全部备齐,只要阿妈阿哥按时吃药,安心休养,伤病痊愈便会不日来临。——想到此处,阿缇高兴得在睡梦中笑醒过来。

    接下来数日,阿缇除了配药熬药服侍三位病人外,就是将虎骨等储存的药材搬到晒场上晒干备用。阿雷和夜离有时也来帮忙,阿缇则吆三喝四,奔前忙后,欢快得好像寻蜜的蜜蜂,采花的花蝶。

    流光如流水,去之不回头,弹指之间十多日悄然而逝。

    阿雷的腿伤已然痊愈,可以扔掉拐杖行走了;阿妈的精气神大为好转,可以抱柴烧饭了;夜离的臂伤也愈合了,抡转伤臂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实则是假装的哩),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愿景发展。

    阿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美美的幸福感填满了心田。

    然而,她每日都不想面对的事情还是不期而至!

    这日傍晚,大家兀自收拾晾晒在晒场上的药材,哥妹俩在收拾大黄三七和龟甲,夜离在不远处慢腾腾地收拾虎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夜离的这种情形阿缇早已发现,每次欲想问问最后还是没有张口,今日她实在憋不住了,便走将过来,蹲下身,一边同夜离一起拾虎骨,一边关心地问道:“怪哥哥,你左臂上的伤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我就放心了。”

    “嗯。”

    “怪哥哥,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救星呢,你来了这两个月,老天好像都没有下过雨一样,这些草药也都晒干得差不多了。”

    “嗯。”

    “怪哥哥:我阿哥的腿伤已经好了,我阿妈的病也渐渐好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

    “不用感谢,熙儿的事就是怪哥哥的事。”

    “谢谢怪哥哥对我这么好。”阿缇闲聊几句,终于直奔主题,“怪哥哥,这些天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

    夜离忧心忡忡道:“看着阿哥阿妈的伤病都好起来了,可是熙儿的记忆却没有一点恢复的样子,怪哥哥这心里很着急,这些天来怪哥哥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带熙儿、到我们以前曾经走过的地方去看看,可是又怕说出来熙儿不同意。”

    “怪哥哥说的是那什么鹰嘴崖、塔提堡,斯图城和永安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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