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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有人站出来吗?

    (两个月之后重新开始更新啦~)

    寒风凛冽,血液刚刚流出就被冻住,点缀在目瞪口呆的男子脸上。

    呼啸的风声呼呼作响,刚才只觉得眼前一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听到少年调侃的声音,刚要发作的刘岩看清了飞回少年手里的两道流光。

    这位在镇西城算是土皇帝的男人呼吸有些困难。

    飞剑!

    身为南信国大户子弟,坐镇一城的刘岩有资格了解到一些从国师府传出来的密函,其中在记载关于修行人的那本厚厚书籍上,首页就是国师文秋亲笔写下的一行大字。

    宁惹百事,莫惹剑修。

    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望着少年手里那两柄与天地争寒的长剑,刘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多,学什么不好,非要扮猪吃老虎,早点亮出来这两把飞剑,他刘岩是绝对不敢铤而走险的,何必变成现在这个打生打死的局面?

    在刘岩心思直转,绞尽脑汁思考怎么逃过这一劫的时候,被他搂在怀里,一缕长发被长剑斩下的女子耳边已经安静。

    没有了风声,没有了嘈杂的人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她砰砰的心跳声,还有不断在脑海里重复的宝物碎裂之声。更新最快s..sm..

    上面刻着”非登楼顶境不可出逃”的宝物因为不知道催动口诀,只有在趁人不备的时候才能将人困在其中,像方才这样一下子将董难困在其中,在以前对敌的时候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但是只要将人困住,那么女子相信,就算是十魔之首范仕,又或者说是那个凭借地利阵法之由,南信国执牛耳者的国师文秋,也是断然不可能脱逃的。

    地面上有着零零碎碎的残片,女子满心惶恐,被击碎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件宝物,更是彻彻底底的击碎了她的内心,要不是被刘岩揽在怀里,恐怕她早就站立不稳了。

    大寒剑与霜降剑在手心欢欣雀跃,将与此时此地交相呼应的大寒剑抬起,董难指着刘岩,“可还有什么道理想告诉我?”

    被长剑隔空所指,刘岩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心里简直就像吃了屎一样,刘岩悔恨的同时,听到董难的问话,紧忙松开手,披甲跪地,低头苦涩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剑仙恕罪。”

    “恕什么罪?”

    听到董难发问,低着头的刘岩心里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对方没有一剑刺死他,反而向他问话,看样事情还有转机,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剑仙驾临镇西城,我招待不周,此为罪一,冒犯剑仙,对剑仙出手,此是罪二,我......”

    “有眼不识泰山?”

    董难打断了刘岩的请罪,环视着这一片狼籍,轻声道:“不就是遇上了我,让你没能称心如意么?”

    “请了这么多罪,难道你没发现,你的贪心和对人命的漠视,才是你最大的罪状吗?”

    “是是是,剑仙大人教训的是,是我贪心,是我目空一切,剑仙大人,我愿意悔改,我愿意弥补,恳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风雪中多了一丝剑气,董难手里的两把长剑似随风消散。

    背对着刘岩,董难在人仰马翻的断壁残垣中向后走去,让跪在地上的刘岩心中一喜,只不过本以为逃过一劫的男人在听到少年开口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悔改?从开始到现在,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收手,可是哪一次你回头了?”

    “弥补?你拿什么弥补?”

    哪怕范仕和他已经收力留情,但是经过这么多轮战斗,城隍庙内外已经倒下了很多人。

    再也站不起来的人。

    相信这么悍不畏死,一波又一波冲上前的人中有很多贪婪冷血的人,但是董难相信,其中一定也还有复杂彷徨的人,只可惜军令不可不受,遇上了这样的将军,枉死于此。

    眼看着董难一步一步向城隍庙走去,似乎猜测出了董难的想法,刘岩焦急中连身子都没有站起来,在雪地中跪地向前,声嘶力竭道:“剑仙大人,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

    只可惜他面前的少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董难站在号称镇西城十魔之首的范仕面前,问道:“老前辈,可是缓过气来了?”

    在董难被女子的法宝罩住后从盘膝而坐变成站立姿势的范仕点点头。

    望着这个年纪不大,实力却犹在他之上的董难,老者笑道:“好小子,藏的够深,原来还有这样压箱底的本事,怪不得这么胸有成竹。”

    董难摇了摇头。

    在南信国里,以董难的修为境界来说,他确实可以大摇大摆的横着走,因为就算是南信国的第一人,国师文秋也不过与他境界相当,同是登楼二境罢了,就算是文秋坐镇皇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是境界也不会提高太多,顶多就是三四境左右,跟与众多凌虚境交过手,甚至能让登楼顶境感觉到危险的董难一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或者说,南信国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说董难,甚至是登楼底境的修士,就可以称雄称霸,无敌一方。

    “老前辈,既然休息好了,那么我就不喧宾夺主了,您是这里的人,怎么解决这件事,还是由您来决定吧。”

    老者呼吸之间胸膛中隐隐有罡气呼啸,如风擂鼓,向前面疯狂呼喊董难的刘岩望了一眼,范仕叹气道:“今天让你牵扯进来了,是老夫的错,连累你了。”

    从卖炭的贫苦人,到如今归隐山林,曾经镇西城赫赫有名的十魔之首,攥紧拳头的范仕与董难擦肩而过,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

    跪在地上的刘岩已经嘶吼的没有了力气,他双目通红的看着他处心积虑想要杀掉的老者缓缓向他走来,本来认为胜券在握,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的刘岩失神喃喃道:“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耳边的“吱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种鞋子与雪摩擦的声音让刘岩浑身发颤,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低头一动不动的男子咬紧牙齿,猛然抬起头,怒目喝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与这位镇西城土皇帝之间的距离按照往常来说,范仕只要抬腿两三次就可以走到,但是这次,这位在拳意上让董难大为感慨佩服的老者却走的极为缓慢,不急不躁,像是养尊处优,在自己花园里逗弄花鸟的老人,慢悠悠的走到刘岩面前。

    双目瞪的溜圆的刘岩颓然的将头耷下,茫然摇头,“杀了我,你会后悔的,你们会后悔的,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既然你贪财图命,怎么又贪生怕死了呢?”

    以范仕为中心,拳风四起,有罡气吹开城隍庙的风雪!

    老者一掌放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董难都以为老者要一拳结束了刘岩的性命,就更别说那些已经茫然无措的将士了,只不过随着范仕一掌按在刘岩的肩膀上,所有人都费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只手按在刘岩的肩膀上,没有随意的打杀刘岩,用胸膛真气拳罡震退风雪的老者声音洪亮,面对着刘岩的麾下,范仕朗声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当年韩家一事,是因为没有人敢出头,没有人敢对韩家的所作所为说不,没有人敢出来主张公道,所以有了十魔的范仕,我今天就想问上你们一句,你们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拼上身家性命也要听从刘岩的吩咐,为什么?”

    前方黑压压的一群人默不作声,没有人开口回答,范仕脸上渐渐有了怒意,脚掌向前一踏,老者面前狂风大作,吹的那些铁骑不得不扬起前蹄,甚至有些铁甲上都出现了铿锵的声音!

    “他娘的,你强,别这么折磨人了,是我们拿不下你,你要杀就杀,别在这絮絮叨叨的,还什么十魔之首,我看你像那磨磨唧唧的花眼老太!”

    人群之中有人将头盔朝地下一砸,扯着脖子嚷嚷道:“来吧,先给爷爷一个痛快的,省的爷爷在这听你絮叨!”

    范仕之名早就传遍了镇西城,这位男子压根就没指望这位传中吃人心喝人血的魔道中人会放他们一马,既然刘将军都被拿下,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在这生不如死,不如先一步去投胎,没准还能抢个好位置,下辈子可不干这受苦受累的差事了。

    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带动起身边不少人的汉子没有想到对面的老者竟然只是摇头一笑。

    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语,范仕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怪我了,人老了,话也多了,按照当初,你敢跟我这么说话,可能你早就两眼一抹黑了,只不过杀了你一个,与这镇西城来说,屁用没有,反而白白脏了我的手,让我问心有愧。”

    范仕对摘下头盔的汉子笑道:“他们都不愿意说话,既然你开口了,那么我就问问你,你站在这人群前面,如果不是我后面的年轻人拿下了刘岩,恐怕下一波冲上前的就会是你,你不怕死吗?”

    没有想到范仕没有杀他,反而与他问起话来,有些络腮胡子的汉子竭力不让自己哆嗦,同时内心给自己壮胆。

    “老子不怕!”

    “说的是实话?”

    范仕哈哈大笑道:“你当真不怕死?”

    随着老者的目光注视在汉子身上,比众人靠前一步的汉子浑身都在颤抖,虽然投身刘岩麾下的他孑然一身,算是无牵无挂,但是从军这么多年,终日穿着寒盔铁甲的汉子平时不是没有幻想过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本来想着攒够钱了,就不干这份差事了,找个媳妇儿娶妻生子,也过过那份梦寐以求的日子,只不过平时酒瘾大,偶尔好个面子,跟兄弟们出去痛饮时一掷千金,这么多年下来,汉子其实没攒上什么家底,所以这次,听到刘岩许下的封赏承诺,汉子才会动心,站在前方。

    “瞧着这身肉挺壮实的,难道里面是棉花絮得的,就你还敢说老夫是墨迹的花眼老太?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痛快点,像个黄花闺女似得,在那杵着犹豫啥?爽快点,告诉老夫,你当真不怕死?”

    范仕脚尖向上一抬,两枚石子便被他抓在手里,转出一颗向前一弹,只听的一声响,被汉子丢在地上的头盔上就出现一个石子大小的空洞。

    老者将第二颗石子转在中指上,“我这辈子遇上的人,不怕死的,还真不多,老夫佩服那些不怕死的,既然你不说话,那么老夫就当你默认不怕死了,相比于这些不说话的闷葫芦,你倒也极为不错了,老夫佩服你,你想死,那老夫就送你一程!”

    也不知道是范仕留手了,还是汉子是个快嘴,董难耳边范仕的话音刚落,那名汉子就立马开口,“我...”

    也不知道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脑中走马观花,电光火石之间,汉子闭上眼睛一咬牙。

    “我怕死!”

    “你怕死啊?”

    中指前的石子被罡气震的粉碎,老者放下手,“怕死就对了,哪有人不怕死呢?”

    “对不对,刘将军?”

    范仕的一只手还是按在刘岩的肩膀上,只对男子说了这么一句话,老者就把视线继续放在前方。

    “你怕死,那么为什么还要站到前面?”

    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汉子仿佛豁出去了,这似生似死之间,仿佛让他做了一回自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汉子想了想,实话实说。

    “为了钱。”

    “为了钱…”

    范仕视线越过汉子,向着他后面的将士依次问道,“那你呢?”

    有了前面这个汉子的前车之鉴,大家也都不怕丢人,站在前方的这群将士依次回答。

    “为了钱。”

    “为了钱。”

    “为了钱。”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到有一声“听从军令”的声音从一名将士口中传出,范仕把视线定格在他身上,不再动了。

    “呵呵,听从军令?”

    “没有错,我是镇西城的将士,军令如山,听从刘将军的话,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身上的盔甲质地跟前面那些人不一样,这名将士身上的盔甲上有着两道斜杠刻画在左肩上。

    刘岩当初来到镇西城的时候,除了手下的亲兵外,当然也在镇西城招募了不少,为了分别,所以给这群人的盔甲上刻画了两道斜杠,一是为了区分,二来也是有二月二日他来到这里的意思。

    “好,这番话说的老夫听了都觉得你小子有担当,负责任,要不是你的刘将军在我手里,相信他肯定重重赏你!”

    一只手握住刘岩的肩膀,范仕轻而易举的将刘岩提在半空,对口称听从军令的将士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听从的军令,是错的呢?”

    心里似乎早有设想老者会问到这个问题,左肩上有两道斜杠的将士说道:“我只听从军令,身为将军麾下将士,我不该…”

    “够了!”

    一道拳罡直接降临在这人头顶,当场就将他压的双腿跪地。

    范仕勃然大怒道:“什么叫只听从军令,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吗?难道说,就算他是错的,你也要听从吗?还是说,就算你知道他是错的,你也还要听从!”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错的,老东西,我也不怕你杀我,我告诉你,别在这教训我们了,听从军令就是我的职责,我们只是一群小人物,上哪去更改大人物的想法?”

    控制一股拳意压在男人身上的范仕犹不罢休,他一只手抓住刘岩的肩膀,整个人瞬间来到男人的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脊梁骨上。

    “啊!”

    率先响起惨叫声的不是老者脚下的男人,而是被捏的肩骨粉碎的刘岩,范仕没有理会手中的惨叫,踩着脚下的将士,老者却是对面前的所有人怒道:“我就想问问你们,他说你们都是一群小人物,可是你们知不知道,只要你们这些人一起上,就算是我这个什么十魔之首,也要死在你们手里!”

    “你们一个个悍不畏死,为了钱,为了听从军令站了出来,难道你们就没有人为了正义,为了公平,为了道义吗?难道人命就比钱轻吗?”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被范仕踩在脚下的将士,大吼道:“你说的好听,可我们不是你,我们没有你这样的本事,你要我们怎么做,让我们去死吗?”

    “可是你们不已经去死了吗?”

    范仕抬起脚,松开手,转身望着倒在雪地中的那些尸体,沉重道:“为了钱,听从军令站出来的,不都死了吗?”

    老者低头看着双手,轻声道:“你们当然不是我,如果当初在韩家欺辱无辜百姓的时候,但凡你们能有人站出来,镇西城,哪里还会有什么十魔之首?”

    三军默然无。

    董难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是没有人站出来,直到现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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