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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让她和公鸡拜堂去 (三更)

    息华月一袭白衫,头绾‘玉’冠,眉眼温柔如‘春’水,他站在‘门’口,逆着光,日光拉长他的影子,他就那么直言相向,“祖父,华月娶‘花’九。”

    ‘花’九愣了一下,连息老太爷也好一阵没反应过来,整个屋子里只有息先生五指飞快地拨动金算盘珠子,啪啪作响,经久不歇。

    “大孙子,你胡闹什么。”息老太爷老脸上有些不自然,这个大孙子,虽然是不争气的幺子息旻所出,但却是他第一个孙子,他至今都还记得刚出生时,他那会荣升祖父的喜悦,对这孙子那自然是极其疼爱。

    事实上,息华月也不负息老太爷的期望,自幼聪慧,‘胸’有沟壑,要是身子骨再好些,指不定等个几年那息家便会出个朝堂仕官出来。

    然,这会,他也同觉得息华月胡闹了,真是要求娶,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自己亲弟弟刚生死不明之际。

    “孙儿没胡闹,”哪想息华月一口咬定,“子霄不在,我这做大哥的自然要代他以妻之礼迎娶,要是‘花’九沦为妾室,子霄回来了,又如何能‘交’代过去。”

    话到这里,‘花’九才算明白过来,原是一心认为自己弟弟还有存活在世的希望,也不想自己沦为卑贱的妾室,才主动说要代息子霄与自己完成成亲之礼。

    息华月,果然是个连心都同他眉宇的温柔一样柔软的人哪,是个只要看着都觉得被温柔呵护到了。

    息老太爷也算明白过来了,他暗地里舒了一口气,要是息华月坚持是要自己娶‘花’九,他还真不好办,同意吧,传出去肯定会有非议,不同意吧,自己大孙子的身子骨看着就是个令人担心的。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已经派人去找息七下落,大孙子你放宽心,好生养着,”息老太爷朝息华月嫌弃地摆摆手,然后起身站到榻下,亲自伸手搀着息老‘妇’人,紧紧的抓着她手,十指相扣,生怕她会摔着了的模样,“老婆子,走,我给你熬粥去。”

    息老夫人虽还是个喘气的活着,但神志早已连孩童都不如,她并不对老太爷地话作回应,只颤巍巍地跟着走。

    息华月自是明白,老太爷那般说,便是同意‘花’九以正妻之礼入息家,而不是像其他叔伯一样要求为妾,这个清浅如水的‘女’子,连芊芊都说她是个好的,那便不能只顾息家的利益被糟践了。

    “阿九,别担心,子霄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要相信他。”息华月清朗如月的脸上带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来,他视线灼灼地看着‘花’九,便轻言细语的安慰,俨然当‘花’九是个身处异地,会心有不安的寻常深闺‘女’儿家了。

    淡‘色’的眼眸恍若平静无‘波’的冰湖中,‘荡’起一丝涟漪的‘波’纹,尔后那‘波’纹越发扩大,最后消泯在氤氲不真切的浅淡冰雾之中,‘花’九低垂了眼眸,她其实想回应的笑一下,然而她却一丝笑意都牵扯不出来。

    明明自己心底也在担心难过着,一转瞬,却安抚起她这个无所谓的人来,‘花’九倏地就觉有点嫉恨起息子霄来,有个这样真心为自己的哥哥,还编造出那般弥天大谎出来,平白让人担心了去。

    “息大公子,阿九很好。”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花’九敷衍的应了句。

    息华月点点头,转头对息先生道,“息先生可是算出什么来?”

    息先生紧抿着‘唇’,白到泛青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算盘,眼线有狭长的错觉,“息七公子亏,息家赚,‘花’大姑娘赚。”

    其实‘花’九一直不太明白,这些亏赚的结论,息先生是如何计算出来的,赚的标准在哪里,亏的底线又在哪,但是息家人似乎很习惯这样,‘花’九这个外人自是不说什么。

    只是第二日,便有下人将‘花’九所有的嫁妆之类搬进菩禅院的时候,‘花’九一出‘门’,便见整个息府已经素缟一片,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衣裳,绣龙凤呈祥的纹样,这喜庆却是在息府格格不入的。

    有婢‘女’前来相请,“姑娘,都准备好了。”

    ‘花’九点点头,秋收和冬藏在身后替她牵起曳地裙摆,华丽的金丝纹绣,在这素气的气氛中有一丝的妖娆,‘春’生展开早准备好的盖头,替‘花’九小心的盖上,然后和夏长一左一右扶着‘花’九往拜堂的主屋而去。

    昨日,息老太爷发了话,以正妻之礼迎‘花’九进‘门’,日后无论息子霄是生是死,她便是他的妻。

    息家也是个动作快的,只小半天的时间,便布置出了一切,然,因息子霄生死不明,凶多吉少,故整个息府却是不能用大红绸布,转而布置了素缟,听说,连灵堂都已经在准备了,只等‘花’九一入‘门’,便得去为息子霄守灵。

    也幸好‘花’九本就不在意这些,自知穿大红的嫁衣不合适,特意挑了一件粉‘色’的,也算是映衬心意。

    今日息府的主屋,在素缟面上又象征‘性’的添了几根红绸,红白相间,看着不伦不类。

    整个息家难得这么人齐的时候,连息老太爷二哥那边的人也过来了,齐齐的站了一屋子的人,至于其他的宾客,却是一个也没有。

    ‘花’九在‘春’生和夏长的提醒下,脚一迈过‘门’槛,刚才还有些许声音的屋里瞬时便静了。

    透过盖头缝隙,堪堪也只能看到红丝履而已,已经离得近的几双脚,其他却是根本看不见。

    今日,息华月也穿的比往日喜庆了一点,他发用红绸带束着,手里拿了朵大红‘色’的绸‘花’,面容带着浅笑,眉眼之间的温柔便是到了极致。

    眼见‘花’九进‘门’,他稍稍推开扶着他的息芊芊,然后几步上前到‘花’九前面,尽真像个新郎官般再是顺手不过的从夏长手里接过‘花’九的手臂,将那红绸‘花’的另一头递到‘花’九手里。

    “小心,别踩到裙摆了。”‘花’九听到耳边温润如月的提醒,在红盖头下,她的‘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息华月这般温柔如水的男子,怕是无论哪个‘女’子嫁了他,都会一生被温柔的呵护对待吧。‘私’心里,‘花’九这样想着。

    然后,她便听到有人在喊唱着,“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旁边的‘春’生当即扶着‘花’九站定,待礼生继续诵唱,“一拜天地……”

    ‘花’九神思有些恍惚,在前世,她是没经过这一遭的,被‘花’芷窃了姻缘后,待从偏‘门’进入平洲张家后,她才知道,原是以妾之礼进的‘门’,妾那是没有这些明媒正娶。

    在‘春’生的帮助下,‘花’九只转身身子,然后鞠躬,整个主屋里都安静无声,唯有高台案几上的大红贴囍字的拉住啪嗒一声,爆了灯‘花’。

    “二拜高堂……”高堂上坐的是息老太爷和息老夫人,今日两人穿的稍微鲜‘色’些。

    “夫妻对拜……”三拜之后的最后一拜,‘花’九转了个身,她拿着同心红绸‘花’的手竟莫名其妙地紧了紧。

    她虽是和息华月拜的堂,但那是代替息子霄而已,古早有之,有夫不在,其兄可代之,所以,息华月这般做,却也是说的过去的,即便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不好听的流言。

    ‘花’九正待弯腰拜下去,熟料——

    “我不同意!”有‘妇’人的大喝出声,‘花’九听出来这是从她左手边传出来的,声音陌生,她却是没听过。

    “五媳‘妇’,你这是干什么?”息老太爷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他拄着梨‘花’雕龙头拐杖,甚是不满的跺了跺。

    ‘花’九一听着称呼,心下了然,原来是息华月和息子霄的母亲,即将成为她婆婆的五房五夫人段氏。

    “太爷,儿媳不同意她入我家‘门’,肯定是因为她,息七才有一劫,现在华月代息七和她拜堂,您知道,自小华月就是个身子骨不好的,要是她在克了华月,那要儿媳怎么活啊。”段氏面容年轻,看看也就初初四十来岁,粉面薄‘唇’,那容貌也是个不错的,息华月却是有几分像她,才博了个明月公子的美名。

    息老太爷也不说话,这说法,在息家不是没人提过,只是他也没往深处想,此刻他看了看息华月。

    息华月脸上有无奈,他正要说什么,才一张口便是好一阵的咳嗽,离他最近的息芊芊赶紧上前,替他抚背顺气,待这口气缓过后,那病态白到透明的脸上有了几丝薄红,映着喜庆的红绸‘花’,息华月眉目之间便越发清朗。

    “母亲,这是我自己愿意为子霄做的,你就别管了。”息华月生‘性’便是个‘性’子柔和的,对任何人他都不会言语高声一下。

    “不行,我不管,让她和公‘鸡’拜堂去,我的儿,你不能有事,你要为为娘多想想。”段氏红了眼眶,她拿帕子揩了下眼角,对‘花’九好不加掩饰的嫌恶。

    息华月不回答,他紧抿着‘唇’,半垂头看着手里的红绸布,便觉有疲惫袭上心头,他是息子霄最为血亲的哥哥,这代拜堂行礼之事,他若不做,哪还有其他人可行,他不想有朝一日,息子霄会怨息府。

    “来人,去抱个冠红壮硕的公‘鸡’上来,‘花’家丫头,你看如何?”息老太爷也不想在这堂上和段氏闹起来,这个媳‘妇’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固执的很。

    红盖头下的‘唇’角一勾,微翘的‘唇’尖一点,便有冷笑逸出,这不是都吩咐下去了么?然后才想起问她意见,到这步她能说什么,“阿九自是听太爷的。”

    对‘花’九的懂事,老太爷赞许的点点头,这个丫头从第一次见面,他其实就身为喜欢,要多加培养,自能够是个不错的,只是可惜了,投生的是‘花’家,不是他息府。

    息华月被段氏拉着带了下去,那同心结红绸另一端顺势落在地上,只留‘花’九手里的那一截。

    息芊芊一直在旁边看着,莫名的,看着这场景,明明是相顾成双的仪式,偏生的就剩‘花’九形单影只的纤细身影,那空了的红绸另一头,空寂的能让人落泪。

    这种场合,息先生自是在场的,今日他仍是不变的灰‘色’布衣,只那腰上系着的金元宝,那丝绦罕见的居然换成了红‘色’。

    他扬着手里的金算盘,看了场中一眼,算盘上的手指一顿,便有虚幻又飘渺的叹息刚逸出又被吞了下去。

    “来了,来了……”有人从‘门’外喊着小跑进来,却是个小厮抱了个公‘鸡’进来,

    那公‘鸡’冠羽红正,‘毛’‘色’漂亮,雄赳赳昂着头,一看便是肯定挑的最好的。

    这当有人从‘花’九手里接过红绸,然后将红绸另一端系在公‘鸡’身上,于是礼生咳嗽了下,继续未完的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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