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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我要你也自废

    香行会的调香考核,分为三个环节,即闻香、辨香、调香。

    闻香,考核的是调香师父对于香品气味的敏感程度,这是作为一个调香师父最基本的技艺。

    而辨香,便是要先施一任意香品,然后在两刻钟内,考核者要说出香品的配伍,不求一样不差,但至少也要说的出主要的调制材料。

    最关键的,便是这调香环节,可以说这一关考验的便是调制技巧以及眼力手力。

    这三环节,考核题目皆是随机‘抽’取,会‘抽’取到什么样的题目,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那姓王的师父,也就是‘花’家香铺那王管事的兄长,他抱了一红一黄一黑三颜‘色’不同的箱子嘭地放到‘花’九面前,那箱子密封严实的很,只在顶上开有一小小的圆形口子,方便考核者伸手进去‘抽’取题目。

    然后他便站到一旁冷眼看着‘花’九,而封家公子依然和王师父站同一侧,摇着山水折扇,湖蓝长衫上坠着上等玻璃种的貔貅雕饰,此刻他脸带浅笑,一身云淡风轻地瞧着‘花’九。

    另外还有两个老者同站一旁,这两个一穿黑衣,一穿白衣,竟像是那传说中的‘阴’间黑白无常一样。

    此刻,那穿白衣的老儿‘摸’着胡子就对‘花’九嘿嘿一笑,“小辈,赶紧地伸手进去‘抽’题,早点考完早完事,小老儿还要和老黑去喝一盅呢。”

    “老师父若是想喝,在下一会请了两位便是。”‘花’九拱了一下手,她声音压的极低,便有一点沙哑的味道在里面,虽说是要比平常男人清朗一些,倒也听不说怪异之处,加之她穿着男装,又戴着短纱黑帷幔,旁人也不会起疑。

    哪想,那穿黑衣的老头听‘花’九这般说,他竟一拂衣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意,“不考就滚。”

    言语之间,却是甚为不客气,然而其他人仿佛习以为常般,竟对这等粗鲁的话不为所动。

    黄清生怕‘花’九受不得气‘抽’身就走,他赶紧一步上前,凑近‘花’九就在她耳边道,“那两位是行会长老,穿白衣的是封家老祖封老,已不管家族任何事了,黑衣的是昭洲唯一一位调香大家黑老,‘性’子古怪了点,言语也不顾忌,但人还是正直信诺的。”

    “黄小儿,你在说我们什么坏话呢?老黑的耳朵可灵着。”封老那脸上的皱纹一挤,就看着黄清笑的似是而非。

    “哪里,这是我们楼里的新师父,初来昭洲什么都不懂,小的自然是跟她介绍介绍二为位老师父。”黄清说的恭敬,他还拱手行了个礼,言笑晏晏,那股子从内心散发出的尊敬却是实打实的。

    ‘花’九在帷幔的小脸上看着黄清有一丝讶异,她没想到,连这两人,黄清居然也是相熟的。

    趁这功夫,‘花’九一步上前,到箱子面前,伸手就进箱子,从三个不同颜‘色’的箱子里分别‘摸’出三份用绸带扎着的纸卷来。

    黄清连忙接过,然后将三份纸卷直接呈给封黑二老,根本就无视王师父,**‘裸’打脸的将他迈过了。

    封老先打开的是从红‘色’箱子里‘摸’出的纸卷,他看了一眼,然后自有捧银质托盘的小厮上前将那纸卷接过送至外面专‘门’用于考核闻香的‘花’厅内。

    一般来说这等考核却是不需要封老和黑老两人出面的,但‘花’九是黄清带来的,且听说还是暗香楼新请的师父,已经签了商契,可是却是个从没考核过毫无等级的,封老便起了兴趣,硬是拉着黑老凑上一脚。

    ‘花’九被小厮请到考核闻香的‘花’厅,其他人皆只站在‘门’外观望,离得远远的,不允许靠近,就连封黑二老也是如此。

    自有那会香艺的‘女’子进来,拿了数个托盘,每份托盘中放十份香料,并用红绸布盖住,‘花’九细数了一下,整整五个托盘,五十份香料,其中只需辨认出三十种以上便算这环节过了。

    闻香开始,先是香艺‘女’子上前用一屏风隔断‘花’九的视线,然后那‘女’子坐屏风中,开始用香。

    自大殷调香盛行以来,香品种类繁多,自然调制香品的材料便也是数以万计的,品种也是个烦杂。

    ‘花’九自是‘波’澜不惊,这闻香的功夫是任何初学调香之人必须学会的,后随时时间的累积,能闻出的味自然是越多越好。

    蓦地,空旷的‘花’厅一股幽幽之味传来,‘花’九只轻嗅了那么一点,便脱口而出,“香楠木。”

    话音才落,便听得屏风内有香器磕碰的声音,然后有小厮拿着大扇鱼贯而入,对着整个‘花’厅‘门’窗扇了几下,那味便很快散去。

    然后是第二种,如此反复,一直到整整第五十种香料,‘花’九一直都答的毫无犹豫半点没迟疑。

    一直在‘门’口看着的封老和黑老都很难得面‘露’赞许之‘色’,这一环节‘花’九算是满分而过,很少有来考核的调香师父能做到这一步,就连黑老这下都对‘花’九起了丝兴趣。

    封老当场解了第二环节辨香的纸卷,依然是刚才那捧银质托盘的小厮上前,接了纸卷便匆匆转入屏风之后,然后便听得一阵清润好听的古筝琴音响起。

    好的香艺师,在品香之际,自是要用乐助兴,更有甚至会即兴而舞。

    在这种琴音之中,袅袅一袭淡香升腾,那香烟一蹿上顶,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白鹤展翅的模样,神态活灵活现,有风而起,那青烟飘散飘渺,那白鹤就真如在翱翔飞翔一般。

    而随着那香烟的深浅变淡,便有清雅如兰的香味在整个‘花’厅弥漫,让人闻之犹如梦醉温柔乡,倏地有一刻钟的时间,那香越发浓郁,竟变得甜蜜馥郁如最‘诱’人的情人耳语,当想仔细聆听那呢喃耳语之际,那香味又瞬间浅淡起来,恍若一番甜蜜温存之后,伊人远去,惟留无尽的缱绻温柔还缠留在指尖‘唇’边经久不散的回味。

    微翘的‘唇’尖一点,粉樱的‘唇’边有婉约的弧度隐现,‘花’九极淡的瞳‘色’在黑纱帷幔的遮掩下便有笑意出现,真切到眼眸深处,那眉目之间便都是温柔安宁的意味,“此香名为窈窕伊人,需百结‘花’两钱,碾磨成粉,山蔷薇一钱,沉香半钱,茉莉取液……用烈酒浸泡一日,加炙提香,和以清蜜调之,最后辅以白‘玉’兰,封入瓷中三日,取出加英粉成膏便成。”

    只听得安静的‘花’厅中‘花’九低哑的声音娓娓道来,音量不大不小,却是在个让人听着舒服的范围内,立马就博得了封老和黑老的好感。

    要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调香师父,除了要有自己特有的香品配方,在面对一些为人熟知的大众香品时也需能识的,最好能亲手调制出来。

    然,‘花’九这两点都算做到了,能那么详细的将调制之法顺畅无比的说出来,那自然多半都是自己亲手调制过,才会那么坦然自信。

    到第三个制香环节,竟是黑老迫不及待了,他一把抢过封老手里的纸卷,猛地打开,就念道,“七宝莲‘花’香……”

    刚一念出这香品名字,封老就默了,连同黑老在内都面‘色’颇为怪异地看着‘花’九。

    而黄清更是脸‘色’一变,他以怀疑的眼神看了王师父一眼,然后不顾规矩直接进到‘花’厅到‘花’九面前就道,“华师父,还是不考了……”

    然,他话还没说完,‘花’厅里就想起王师父刺耳的笑声,“怎么?我当你多厉害,到这七宝莲‘花’香就怂了,不会调香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当真被一不知所谓的那等外行蠢货一吹捧,便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王师父,你这话过了。”封老脸沉了,他闲闲地看了得意忘形了地王师父一眼,视线在调回‘花’九身上时便有淡淡的惋惜,‘抽’什么题不好,偏生‘抽’到这张。

    有疑‘惑’之‘色’从‘花’九小脸上闪过,然黑纱帷幔之下无人知道,她只低低朝黄清问了声,“有何不对?”

    听闻这话,黄清苦笑了一声,他这会也没了和王师父打嘴仗的心思,“大大的不对,小的本就不该和您一道过来,那考核题目的箱子是王师父准备的,您‘抽’到这七宝莲‘花’香的题目,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来,即便是封老和黑老在,他们却也是不能干预的,小的原本还想着有他们二位看着,那些个跳梁小丑不致于这般猖狂,谁想……哎……”

    细眉一皱,‘花’九眸‘色’发冷地看着王师父,人却朝黄清又问道,“这七宝莲‘花’香怎的就不能作为考核题目了?”

    “这七宝莲‘花’香为佛香中的上品,其中需要一味降真香为原料炮制,然而,这味香料如今的昭洲城却是没有的,没有调制的香料,这香品又如何能制?不能制,这考核便只有过不了。”黄清语气中也颇为惋惜,‘花’九前两环节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到暗香楼的崛起指日可待,只要有‘花’九这般有天赋的调香师父在,那便还怕什么‘花’家香铺。

    然而,王师父做的这手脚却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

    “王师父是笃定我调制不出七宝莲‘花’香么?”这当,‘花’九懒懒的开口,她低沉的嗓音中就带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自傲来,“那么,来赌一把如何?若你赢了,我自废双手,但若你输了——”

    说到这里,‘花’九顿了一下,她白‘玉’般的小脸在黑纱帷幔中巧笑嫣然,极淡的瞳‘色’有深沉如墨的‘色’泽一霎弥漫,就宛若最汪蓝的蜜毒,‘诱’人‘舔’尝,“我要你也自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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