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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觊觎的人很多

    那一只手,没多少‘肉’,粗糙的皮肤包裹着骨头,骨节很大,手指头很修长,指腹间有淡黄‘色’的厚茧,而最刺眼的还是虎口那,两点红肿仿若被什么东西咬出的伤口,赫然在目。

    闵王妃脸‘色’一下很难看,她盯着程管家,一双秋水剪瞳都似有火焰在燃烧,‘花’九更是注意到她捏着袖子的指关节力度大的都泛白。

    程管家下颌的山羊胡须动了一下,他垂着眼看着自己虎口的伤,“公子想多了,这是小人在膳房招呼晚膳的时候,有一客人的吃食是螃蟹,小人是被那蟹钳给夹的。”

    程管家这么一说,立马就有一人端着盘子站了出来,“不好意思,我最爱吃螃蟹。”

    那人‘花’九不认识,站她旁边的永和公主小声的道,“那是何御史家的小公子,何彦。”

    ‘花’九一下了然,想必这人便是息子霄上次说过的‘花’芷的入幕之宾了,她细看去,那何彦长的倒也不错,五官俊朗,星目朱砂‘唇’,一身月白暗纹的衣袍,腰‘插’一折扇,第一眼也还算人模人样。

    “哦?”息子霄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那蜈蚣就已经瞬间到他指间,他两指头捏着蜈蚣的头那,手下一用力钳制了,那小东西左右摆脱都挣脱不开,“试试,哪个咬的疼?”

    他这么说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将那蜈蚣对准了程管家的虎口按了下去,指上力道再一松,那蜈蚣就咬上了程管家的虎口,恰好就在旧伤口上又咬了一口。

    这下,所有的人都看见,那红肿的两点刚好和蜈蚣咬人的嘴契合的一般无二。

    “啊……”程管家痛呼了声,挣脱息子霄,手一甩,就将那蜈蚣给甩到了地上,再一脚踩死,他虎口顷刻就更肿了。

    “来人,”闵王妃大喝一声,“将程管家给本宫拖下去严加审问!”

    这话一落,就有穿软甲带刀的红衣‘侍’卫走进来,几步就到程管家面前,伸手就要将他拿下。

    程管家不发一言,他只缓缓跪下,朝着闵王妃三叩九拜,“小的再也不能为王妃效力了,王妃您多保重!”

    闵王妃却突然面‘色’大变,她大步到程管家面前,扬手就是一耳光扇到他脸上,“给本宫用刑,用大刑伺候!”

    程管家被拖了下去,闵王妃曳地长摆一拂,动作之间有勃勃怒意,她缓步到上首坐下,视线以极其锐利的菱角将厅中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尔后她‘唇’角扬起了笑,闵王妃容颜长的本就饱满,这一浮起淡然的微笑,整个人就更显得优雅高贵。

    “治下无方,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愧对各位了,”闵王妃的声音舒缓,不高不扬,能让人闻之便不自觉的遵从,“稍后另一厅还有歌舞助兴,众位若用好了便可前去一观。”

    闵王妃这般说话了,下面的人自然拱手相继退出去。

    ‘花’九不管他人,她还没吃饱,菜味道不错,她是一定要吃了再说。

    息子霄也不慌着出去,他依旧给‘花’九布菜,没将周围的人给放在心上,‘花’明轩走最后一个,他路过‘花’九面前,脚步一顿,紧接着又继续往前走,那停顿的动作几乎没人可知。

    但息子霄扔回头,看了‘花’明轩离去的背影一眼。

    待整个厅就剩闵王妃和‘花’九息子霄三人后,闵王妃屏退下人,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阿九,不是本宫做的。”

    ‘花’九刚好吃好,她用帕子揩揩嘴角,抬头就笑盈盈地看着闵王妃道,“若阿九觉得是王妃下的命令,这会就不会还坐在这里吃饭了。”

    闵王妃一愣,蓦地她就笑了,那笑能清晰地看到连眼梢都洋溢着,是出自真心的笑意,“你这‘性’子,还真和本宫脾‘性’,晚点介绍个夫人给你认识,保准她定会喜欢上你。”

    这话说完,她才看着息子霄问道,“依息先生看,截杀的人和这在酒里放蜈蚣的可是一人所为?”

    猛然又听到息先生这称呼,‘花’九倒忡怔了一下。

    “说不好,那管家王妃,定好生审审。”息子霄拿案几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连眼皮都没抬。

    闵王妃点点头,“本宫也是这么觉得,这程管家跟本宫多年,是从本宫嫁入王府之日,娘家带过来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不可靠的,平日里都错信了……”

    语气到最后,有无限唏嘘。

    这种错不错信的事,‘花’九不该过问,她遂起身,朝着闵王妃行了一礼,“王妃您还请不必太过伤怀,能否容阿九告退,今日出的事实在够多了……”

    “确实,你们夫妻俩下去好生休息吧,别耽误了明日的品香小会才好。”闵王妃收了脸上不合时宜的情绪。

    “必不会耽误的,阿九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您的期望。”阿九客套了句,她心里清楚的很,闵王妃这么急着在她才回京几日就开这个品香小会的目的在哪,说是为她接风,说到底无非便是向京城所有的势力昭示,她‘玉’氏唯一的后人,身怀‘玉’氏配方的调香师,是闵王这边的人了,一则是警告那些还有心思叵测的人,二则是断了她可能有的后路,明日这品香小会一开,无论她想不想或者忠不忠心,她的身上都被打上了闵王的标签了。

    如若是她一人,她肯定是不愿意这么被迫的站队,但这其中参杂着息子霄,她便没的选择。

    走在庭院小径,听着厅中有隐约歌舞喧哗的热闹,息子霄牵着‘花’九的手,走的很慢,看远处的灯火阑珊,息子霄就开口道,“阿九,谢谢。”

    ‘花’九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明日一过,她便彻底在明面上和‘花’家站到了对立面,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她的处境向来不好,现在也不会更坏到哪去,“也不能说是谢,即便没有你,我迟早也会选择一方势力投靠的,以往我认为做个单纯的买卖人,秉行中庸之道就能少些麻烦,可是后来才知,从我这一生得到‘玉’氏配方开始,我便不能独善其身了,即便我想中庸,想什么都不管了,那些人所有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一如……”

    一如前世!

    最后的一句话她没说完,有些错误的道路,她走一次就够了。

    到了房间‘门’口,息子霄为‘花’九理了下她衣襟,“你先休息,行云流水守着,我去查探一下。”

    ‘花’九知他是不放心那个程管家,在厅中,和闵王妃之间的一番‘交’谈,无非大家都是在真真假假,哪句都不能当真的,所以这幕后究竟是谁想对付她,息子霄只会相信自己查出来的事实。

    ‘花’九点点头,“你小心点。”

    “这是牡丹园,不会有事。”息子霄拍了拍‘花’九小脸,安抚她。

    一晚上,息子霄都没回来,只在堪堪要天亮之际,他一身‘潮’意地蹿进房里,‘弄’醒‘花’九,快速的道了几句话,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花’九‘迷’‘迷’糊糊地又倒头睡了会,直至秋收过来伺候她起‘床’的时候,她眨眨眼,想起息子霄走之前跟她说的话,脸‘色’有凝重。

    她到膳房用早膳,这才一出‘门’,永和公主就过来邀她一起,走的近了,永和拉了‘花’九的袖子一下小声的道,“阿九,你知道么?那管家昨晚死了,听说是被蜈蚣给咬死的,全身都浮肿了,王妃的人根本还没来得及用刑,倒像是故意被灭的口。”

    ‘花’九眼皮一跳,息子霄一早跟她说的话,全应验了。

    他走之前,只跟她说了两句话,一是,程管家死了;二是,二皇子在京城有动作,他必须马上回去。

    ‘花’九直觉想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但是这中间又好像还少了什么东西,比如闵王妃说程管家是她从娘家带去王府的人,比如二皇子在这个时候有什么样的动作,要知道现在闵王在边漠大捷,大皇子也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这根本就不是好时机。

    ‘花’九几句话就将话题引了开去,和永和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膳房。

    哪想,却在到‘门’口之际,就见杨屾立在那,背负着双手,一身‘阴’冷。

    永和公主又想起那日血淋淋‘插’满细针的猪心来,她心头泛恶,也顾不上‘花’九,赶紧几步就避开杨屾进了膳房。

    杨屾专‘门’在等‘花’九,他看着‘花’九过来,伸手引了一下,就往一边稍远的庭院角落而去。

    杏仁浅眸有冰雾浮沉,‘花’九让秋收站在开阔的地,不远不近刚好能看到她,便自行上前,她觉得杨屾定然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真相,而且杨屾不会看着她死在别人手里,他这人高傲自负多疑,和‘花’九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他便认定要‘花’九死在他手里才是。

    果然,杨屾第一句话就是,“阿九,我劝你还是赶快回京的好,要晚了,小心走不了。”

    细长的眉梢挑动,‘花’九云淡风轻地拂了下腰上垂下的丝绦,就道,“阿九不知杨家舅舅,这是何意?”

    杨屾冷笑了一声,许是杨敦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眼下有浮肿,便显得那双细长的眼睛更眯成缝了,“字面上的意思,你也是聪明的人,还看不出来到底是谁想要对付你?这京城觊觎你身上的东西的人很多,但你可知,他们为何垂涎?‘玉’氏在前朝那般风光的家族,又为何现在只剩你一人?”

    ‘花’九心中震动,她猛地就想起曾经了觉大师给过她忠告,说若无庇佑,‘玉’氏之名不可宣扬。

    而现在‘玉’氏之名已天下皆知,她不知道闵王算不算是庇佑。

    “再跟你多说一句,”杨屾话到这里,他很欣赏‘花’九脸上那严肃的表情,“闵王妃娘家,孙家,可是和大殷开祖皇帝一起建功立业的开功重臣之家,‘玉’氏的事,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杨屾说完,看着‘花’九‘唇’边有冷笑泛起,他眼镜蛇一般的眼睛带着幽暗如苔藓般‘潮’湿恶心的点光,在‘花’九脸上一寸一寸的剜过,随后旋身离去。

    ‘花’九不断想着杨屾那话是什么意思,‘玉’氏,孙家,还有大殷的开祖皇帝……

    这所有的一切,仿若只是冰山一角,有些真相被掩埋的时间太久,久到只剩下她所拥有的一张薄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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