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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此话当真

    三更时分,苏皖从浑浑噩噩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啊”地一声惊坐在床上,后背已经汗透了。

    “皖儿!你别怕,有我在!”

    隔间传来了蔺如霜着急的声音,她匆忙披上外袍,点上蜡烛便跑了过来,关切地摸了摸苏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说道:“做噩梦了吗?”

    苏皖没有缓过神来,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蔺如霜,但是眼泪已经滑落了下来。

    “如霜,我的轩儿没了,我梦到他在河底对我哭,指责我没有照顾好他。”苏皖摇了摇头,无助地沙哑着嗓子说道。

    蔺如霜十分心疼,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说道:“别说傻话了,我哥哥已经查到了,轩儿没事,只是被宸王送去了边关古武身边,跟着他练兵习武去了。”

    捧着散发着融融暖意的茶杯,苏皖惊诧地说道:“此话当真?”

    虽然苏轩性命无虞让苏皖提起来的心安定了一些,但是他的年纪还那样小,怎么能直接被送去边关呢?

    “当真,我哥哥找到了目击的人,说轩儿的状态很好,没有哭闹,生龙活虎的。”蔺如霜拍了拍苏皖的后背,柔声说道:“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作为一个医生,居然体力透支摔晕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苏皖还在发懵之中,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半夜和清菀出门去护城河的,这才着急问道:“清菀去了哪里?我怎么会到你这儿?”

    “你们主仆二人一个比一个倔,她的精神状态也到崩溃边缘了,我好说歹说才命令她去厢房睡一会儿。”蔺如霜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说道:“你晕倒的地方正好离蔺府很近,我们的家丁夜巡找到了你们,便带你回来了。”

    蔺初阳早就嘱咐了蔺如霜,不要告诉她顾泽阳出手相救的事。凭借苏皖这样心思细腻的性格,肯定又会担忧萧墨宸知道她藏身的地点,从而不能安心休养。

    “好吧,真是感谢蔺府的收留。”苏皖淡淡地一笑,低头喝了一口水,说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清菀都告诉我们了。”蔺如霜的心猛地一揪,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萧墨宸一世英名,居然会被一个蛇蝎毒妇牵着鼻子走!”

    苏皖有些愣神地呆望着前方,淡淡笑了笑,说道:“原来我只当他是失忆,不想与他计较太多,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他之所以如此失态,如此丧心病狂,是因为这事牵扯到了黄景萱。”

    “皖儿……”蔺如霜欲言又止地看着苏皖,犹豫着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关于黄景萱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这个女孩似乎与萧墨宸有一段旧情,可是她后来入宫成了景妃,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跟我说他已经将与黄景萱的前尘往事全都放下了,我还当真了,现在想来真是滑稽可笑。”苏皖嘲讽地笑了笑,放下茶杯,缓缓抱住蜷曲起来的腿,说道:“有可能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对黄景萱的执念,内心一直都很内疚,现在失忆了,发现可以把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了,就开始这样对我。”

    “皖儿,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也不能胡思乱想。”蔺如霜轻轻将苏皖抱入怀中,皱眉说道:“你之前跟我说的话都忘了吗?萧墨宸失忆之前和之后的事情你都不能和他计较,他是一个病人,你要用平常心看待啊。”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是太难了,太难了……”苏皖缓缓流下眼泪,喃喃自语几句,居然靠着蔺如霜的肩膀又睡着了。她实在是过于劳累,仿佛是纸片人一般,在经不起折腾。

    蔺如霜小心翼翼地将苏皖放平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叹了口气。

    五更时分,萧墨宸也从沉沉睡梦之中醒了过来,因为昨夜的宿醉他的头痛的厉害,下意识想伸手揉一揉太阳穴。

    这一动手,倒是惊醒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傅嫣然,她立刻坐起身子,温柔说道:“王爷,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萧墨宸艰难地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傅嫣然,沉声说道:“喊下人来侍奉我更衣洗漱,我要上朝了。”

    听到萧墨宸冷冰冰地回答,傅嫣然有些委屈地皱了皱鼻子,最终却也没有反驳,而是起身说道:“我这就去。”

    在傅嫣然转身的那一刻,萧墨宸突然开口问道:“你之前跟我说的关于苏皖的事,是不是每个字都是真的?”

    傅嫣然心中一惊,嘴上立刻回答说道:“嫣然对王爷,不曾有过半句假话。”

    “我知道了。”萧墨宸转过了头,微微垂下眼睑,说道:“如果我发现这是假的,就算是你,我也绝不会饶恕!”

    傅嫣然努力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随意地应了一声,便迅速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彩凤一早起来,刚准备去傅嫣然的房中侍奉,便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了浑身哆嗦的傅嫣然,有些惊讶地搀扶住她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傅嫣然紧紧抓住了彩凤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我感觉王爷已经开始怀疑我之前骗他的话了,我该怎么办?他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放过我。”

    彩凤表情微微一变,将傅嫣然往暗处拉了拉,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偷听,便低声说道:“主子,王爷不是在怀疑您,而是在借着确定真相的机会,好安抚自己不安的情绪。”

    “此话当真吗?”傅嫣然游移不定地看了看彩凤,恐惧地说道:“可是他的威胁不像是假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跟我说话。”

    “主子,您只是被责问了一句,而那苏皖昨夜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加上好一通言辞激烈的侮辱呢。”彩凤淡淡地笑了笑,她早就在王府中安排了天罗地网,确保能知道所有发生的事情。

    “现如今,除非苏皖也失忆一次,否则她和王爷是永远不可能和好的了。”下了早朝,萧墨宸阴沉着脸走在皇城的大道上,顾泽阳从一边匆忙地走了过来,边跟上他的脚步便施礼说道:“王爷好,在下从今日起便正式成为您的副手。”

    “嗯。”萧墨宸低头前进,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侧过头来。

    顾泽阳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多言,安静地陪伴在萧墨宸身边快步行走,默默在心中考虑着心事。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宸王府,正厅中已经摆上了早膳,傅嫣然坐在椅子前,满脸堆笑地开口说道:“王爷,嫣然等您很久了,您快来我身边坐着吧。”

    萧墨宸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径直坐在了圆桌的主座上,沉默着开始用起了早膳。

    傅嫣然有点尴尬,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讪讪地拿起了筷子,也安静地吃起了饭来。

    因为心中烦闷无比,萧墨宸只是匆匆地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碗筷,沉声问道:“王妃在哪里?”

    听到萧墨宸突然的发问,傅嫣然肩膀一颤,一时不该如何回答。彩凤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王妃昨晚独自离开了王府,身边只带着心腹丫头清菀。”

    走了?深更半夜,她们两个弱女子居然离开了王府?

    萧墨宸皱起了眉毛,眉宇间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怒气,说道:“为什么没有人拦住她,也没有人立刻通知我?”

    说话间,萧墨宸将目光聚焦到了傅嫣然的身上,问道:“为什么我今早起来时,你也没有告诉我?”

    傅嫣然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彩凤给打断了:“王爷,昨夜王妃是从您的书房出来的,而且她怒气冲冲地离开,还说不许任何人拦着,哪个下人敢说‘不’字?”

    “而且,您昨夜跟主子很明确说了,今后不想再听到有关王妃的所有事情。”彩凤轻轻搭上了傅嫣然的肩膀,抬起头看着萧墨宸说道:“王爷,有您的旨意在前,主子哪里敢违背?”

    彩凤这番话,一是点明昨夜是萧墨宸赶走了苏皖,二是说苏皖情绪激动,也不许他人干涉,因此才会深夜离开,不知下落。

    顾泽阳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木然地看着彩凤玩弄话术,将事实真相颠倒黑白,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他虽然早就知晓王侯之家内斗骇人,却远没有想到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萧墨宸放下了茶杯,垂下眼睑思考片刻,转头对顾泽阳说道:“你现在就去苏府问下消息,看王妃是否回去了。”

    “是。”顾泽阳低头应答道,立刻转过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这趟出行只是无用功,但是戏必需做足,否则反而会让萧墨宸起疑心。

    “等一下!”萧墨宸突然叫住了顾泽阳,面色严峻。

    顾泽阳脚步一顿,心跳骤然加快,难道是萧墨宸看出了他在说谎?

    “我还是亲自去吧,你也一起。”萧墨宸背着手从后面走了上来,率先走出了正厅大门。

    “王爷!”傅嫣然不可置信地站起了身,想要叫住萧墨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顾泽阳表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跟上了萧墨宸的脚步也离开了。

    “为什么!昨天他还那样剑拔弩张地对待苏皖,为何今日就要亲自去接她!”傅嫣然深呼吸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平复激动的心情,愤愤不平地厉声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彩凤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匪夷所思地看向门口。不得不说,这个年轻王爷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难猜,应当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吧?

    其实,沉着脸快步走在前面的萧墨宸也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想到昨晚他对苏皖的所作所为,他就有一种孩子做错了事情一般的无力感觉。

    想要与她见面,就算她生气也好,不理睬自己也好,甚至打骂自己都可以,但是就是想见到她。

    萧墨宸还给自己找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他只是为了调查清楚黄景萱死因,只是为了确切地从苏皖口中听到前因后果,才会想要见她一面。

    一边对自己做着徒劳无功的心理安慰,一边坐在颠簸骏马之上的萧墨宸,神情严峻,仿佛是在思考攸关天下大事的难题。

    顾泽阳也跟在后面快马疾驰,看着这样的萧墨宸,他心中也有无数的疑问亟待解开。

    二人带着一众人马到达苏府之后,苏南捷诚惶诚恐地守候在门口,满脸写着不解,问道:“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说到底,苏南捷对这个身份贵重性格孤高的女婿,一向是敬而远之,恨不得从无来往。看到萧墨宸声势浩大突然前来,苏南捷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一夜萧墨宸说要血洗苏府上下的宣言,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萧墨宸脸上有些难堪的神色,沉默半天,才缓缓说道:“请岳丈如实相告,苏皖有没有回到府中?”

    这个南征北战显露杀伐果断的男子,从来不晓得如何与老丈人相处,记忆中也没有过和苏南捷打交道的任何记忆,态度上自然有些犹豫。

    苏南捷吃了一惊,看萧墨宸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摇头说道:“皖儿自从上次离开后便从未回来过,连一句口信也不曾有过。”

    萧墨宸表情复杂地看着苏南捷,一时也没有办法判断他是为了掩护苏皖说的谎话,还是真的不知道任何信息。

    如果是后者,那这个父亲未免也太过绝情了一些,听到自己女儿失踪的消息居然没有半点惊慌和恐惧,而是首先想到替自己开脱。

    “既然是这样,就抱歉打扰了。”萧墨宸微微施礼,侧首对身后侍卫们说道:“进去搜。”

    侍卫们接到命令,立刻点头鱼贯进入了苏府之中。苏南捷面上有些难看,但还是没有出言阻止。

    “近日皇城闹鼠患,我让侍卫进去搜寻一番,顺便施点药。”萧墨宸打开了折扇,云淡风轻地说道。虽然知道萧墨宸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苏南捷还是面不改色地施礼说道:“王爷有心了。”

    事实上,苏南捷怎么可能为苏皖提供半点庇护?若是苏皖真的逃回了苏府,他恐怕会将她五花大绑给送回去,借以证明自己对帝国的赤胆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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