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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水泛波澜

    潭水往往是平静的。

    平静象征着美好,有时也预示着不幸。

    因为太静的水没有生机,太静的水能掩盖真相。

    只有风吹过,才能唤醒沉睡的潭水,泛起阵阵涟漪。

    而现在,已经起风了……

    十日后,凌霄派大殿。

    龙行云端坐在石椅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众弟子与各位长老的表情,却尽是惊讶与恐惧。

    众人谁也没说话,都静静的看着立在殿中的三个人。

    能引起这么大轰动的人,当然是刚经历过生死的人。

    除了刚从不归村回来的凤九天三人,又怎会是他人?

    “师父,我们回来了。”

    “尚师弟,真的是你们吗?你们还活着?”

    黄皓天不敢置信的盯着三人,一字一顿的问道。

    尚清天朝黄皓天点点头,无比肯定的回答。

    “黄师兄,我们还活着。”

    “可牧师弟说你们去了祖山!”

    “好在有凤师弟,我们才能安然返回。”

    凤九天见黄皓天有些异样,不禁出言询问。

    “难道黄师兄知道祖山?”

    “我……我不知道。只是听说那里凶险异常……”

    “所以你们都以为我们死了?”

    “是的。”

    “哈哈哈,有我凤九天在,纵有邪魔恶灵也叫他有死无生!”

    龙灵雪并不理会几人的谈话,而是径直走到龙行云面前。

    “父亲,这一路上多亏傻子保护我,不然恐怕我真的……”

    “灵雪,不许胡说!”

    龙行云打断了龙灵雪,转头看向凤九天。

    “九天,你做得很好!”

    “掌门,我们的任务终归是失败了……”

    “石敬瑭奸诈狡猾,劫夺贺礼失败,也在我意料之中。”

    牧璇天见龙行云并没有责备凤九天,不禁有些不忿。

    “师父,他单枪匹马杀了李佐琳,其中细节弟子可不清楚。”

    “牧璇天!你是说我拿到了藏宝图,私藏了吗?”

    “难道不可能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

    “没错,我凤九天做事,只为正义,不为钱财!”

    “你不过大言欺人罢了!”

    “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会找到证据!”

    “你连证据都没有,就胡说八道,难道不是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人?心里有鬼的恐怕是你凤九天吧?”

    “人说话要讲良心,我无愧于人,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

    “你心里没鬼?你敢当众说出李佐琳是怎么死的吗!”

    龙行云此时已显得极不耐烦,挥手喝道。

    “不要再吵了!若我派弟子人人都如九天,岂会再有邪魔横行?”

    牧璇天闻言不再做声,恨恨地瞪了凤九天一眼。

    “掌门,若真想让邪魔绝路,我就必须再去一次不归村!”

    凤九天上前几步,坚定的对龙行云建议道。

    “你还要去?”

    “我还要去,而且非去不可!”

    “九天,不归村是座鬼村,你会连累我们所有人的!”

    “掌门,连您也不同意?难道就任由邪魔猖獗?”

    “此事老夫自有安排,但人选却不是你。”

    龙灵雪见状,忙出言相帮,想改变龙行云的决定。

    “父亲,傻子就是最好的人选,一路上他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

    林长老瞥了一眼凤九天,郑重的开了口。

    “掌门,凤九天心浮气躁,又不精通阴阳,再去必会误事!”

    “林长老所言极是,甚合我意!”

    “父亲,可千华山这些弟子、长老,还有谁能胜过他呢?”

    龙灵雪继续坚持着,让龙行云变得有些犹豫。

    “龙姑娘,此事绝对不行……”

    林长老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徐长老打断。

    “林长老,依本长老看凤九天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徐长老,平时你放任他也就算了,这等大事岂可玩笑?”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吧!”

    “当然不能,只是这人选……”

    就在所有人都相持不下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掌门,我们还是请正一派弟子前来相助吧。”

    众人闻言纷纷赞许,目光不由都看向说话之人。

    这人身材魁伟,眼眸深邃如渊,神情甚是冰冷,周身透着杀意。他虽然只是个普通弟子,身上却有种傲视天下的霸气,无论是他的长相、气质都极为出众,他本该是个极显眼的人,可偏偏派中了解他的人却不多。

    “殿下弟子姓甚名谁?”

    “回禀掌门,弟子慕容章!”

    “你说得很有道理,正一派精通阴阳风水,确是极佳人选。”

    “掌门,如果千华山不派人,定让江湖中人耻笑?”

    凤九天急于查明真相,见龙行云要请正一派相助,忙说道。

    牧璇天十分不屑的看向凤九天,语气间尽是讽刺。

    “凤九天,上次你侥幸逃离,这次还想抢功?”

    “牧璇天,我看是你要抢功才对!”

    “哈哈,这功我抢定了!”

    龙行云闻言点点头,用手指指牧璇天。

    “嗯,这次就让璇天随行!”

    “师父,牧师兄对那里不熟,由我陪他去吧。”

    尚清天好像有些不放心,主动请缨想要随行。

    龙行云见状略一思忖,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清天,你若能与璇天同行,为师就放心了!”

    “掌门,我若不去,只怕这些人都会死在不归村!”

    凤九天见龙行云如此决定,十分不忿的说着。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龙行云言罢,大袖一挥,缓步出了大殿。

    他向来言出如山,在千华山上,他说出的话就是圣旨。

    任何人都无法违抗,不敢违抗的。

    违者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逐出师门,赶下千华山!

    谭边大石上,已数日未见那个不羁的少年。

    现在他人虽回来了,心却再难回来。

    “尚师兄、黄师兄都有些古怪,是有什么秘密吗……”

    凤九天躺在大石上,紧皱着眉头。

    今天的阳光很好,却终照不明他心中的疑团。

    “凤师弟,你果然又在这里。”

    “黄师兄,你来得正好!”

    “你有事找我?”

    “没错。”

    “何事?”

    “就是你来找我要问的那件事。”

    “我……我并没有什么事要问你啊。”

    “你不跟着掌门修习,却偷偷来此,绝不只为了闲聊。”

    “好吧,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不瞒你了。”

    “我们是朋友,你本就不该瞒我。”

    “我是为了不归村。”

    “你早就知道不归村?”

    “是的,但却不知详情。”

    “你为何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

    “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不可说,日后你或许会知道。”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相瞒!”

    “可他也是我的朋友……”

    “好吧……”

    凤九天摇头叹息,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朋友终归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了解,却又不可太过了解。如果你真彻底了解了对方,那么他将不再是你的朋友。

    朋友间该有信任,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有仇敌才必须知己知彼,把对方了解的一清二楚。

    半月后,正一派弟子到了。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再探不归村的征程开始了。

    这个建议明明是凤九天提的,他却没有资格同行。

    他再三向龙行云请缨,要求同往孤村,龙行云的神情冰冷,态度严厉,根本不容任何人违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尚清天等人,就这么陆续在他的视线中离开。

    凤九天没有办法,只能在心中长长叹息。

    当晚,又是月圆之夜。

    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照耀着辽阔的大地。

    夜晚正是因为有月亮,才能看清黑暗中的善恶美丑。

    但月亮只能照亮天地,却照不亮人心,特别是一颗困惑的心。

    凤九天的心,此刻就有众多的困惑。

    今夜他没有心情喝酒,只静静地望着夜空中那轮圆月。

    他怀疑父亲的死并非那么简单,可却没有一点迹象,没有一点线索,没有一点证据,唯有父亲冰冷的尸体,与桌上两个精致的酒杯。

    酒杯代表什么?他不清楚,天下大多数人都不清楚。

    但眼下他知道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不归村必定牵扯着江湖中至关重要的人和事,查明不归村,就意味着离揭开真相近了一步。

    掌门的决定,无异于把这唯一的线索切断了。

    尚清天与黄皓天本该是最可靠的人,可涉及不归村,似乎都变了。

    那道诡异的黑影、古怪的老人、异常的林金生又是什么来头?

    而这些人又都仿佛被人用一根隐形的丝线控制着。

    这背后之人究竟会是谁呢……

    今晚风很大,呼啸着不肯停息。

    黄皓天捧着一个酒坛,神情亦如往常。

    他缓缓走到大石边,但凤九天已经离开了。

    黄皓天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太了解凤九天了。

    凤九天不怕天,不怕地,更不怕人。

    虽然掌门不让他重探不归村,他真的会听话吗?

    凤九天就是凤九天。

    越不让他去的地方,他越会去,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会做。

    十日后,他紧随几人,又来到那个诡异的地方。

    他没看到繁华的村镇,而是直接走进了那片废墟。

    破旧的村口有一个寿材铺,赫然摆放着几口白桦木棺材。

    凤九天虽然感到疑惑,但他却不能停下来。

    现在是白天,自然没有鬼。

    可眼前的一幕比鬼更骇人,把他彻底惊住了。

    他与那几个人的距离,仅仅只有半里远。

    刚进村不久,那几个人就都突然倒在了地上。

    这些人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手,顷刻间都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凤九天感到震惊?

    他已顾不了许多,快步走到近前。

    正一派的弟子全都没了呼吸,尚清天与牧璇天也已奄奄一息。

    而周围的草地上还有些许黑紫色粉末。

    这样的场面很显然没有发生过激战。

    那么短短的片刻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九天用力唤醒两人。

    “尚师兄,牧璇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凤……凤师弟……你来晚了……”

    “凤九天,我们遇到廖楚笙了,你既来了,不能见死不救!”

    “廖楚笙!是那个九幽鬼境的冥尊?”

    “没……没错……就是九幽鬼境的冥尊……”

    “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凤九天略一沉吟,随即回过神,向两人说道。

    “先不要说话,你们的伤都很重,我这就帮你们疗伤。”

    “凤……凤师弟,我怕是不行了……”

    尚清天的身子一直在颤抖,说话间喷出一大口黑血。

    这血腥臭无比,与草地上那些黑紫色粉末形成鲜明对比。

    粉末有股浓郁的异香,天下毒物虽多,能有如此效果的却绝不会太多,而这种高手更是寥寥无几。

    但九幽鬼境的冥尊却偏偏就是一个。

    凤九天方才还对两人说的话半信半疑,此刻却深信不疑。

    “尚师兄,你挺住!”

    “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你还是救牧师兄吧……”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死去!”

    “你的好意我不会忘记,有缘的话,我们来生再见……”

    尚清天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

    “尚师兄!”

    凤九天大吼一声,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们曾共经生死,曾肝胆相照,也曾嬉笑玩闹。

    此时凤九天对尚清天的种种怀疑,尽数成了愧疚与悲伤。

    “凤九天,你见死不救,是要公报私仇吗?”

    “牧璇天,你若不是凌霄派弟子,我早就一剑杀了你!”

    “你真要见死不救?”

    “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如果是你,现在就补上一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你要救我?”

    “我当然要救你!”

    “我不相信!”

    凤九天不再说话,而是帮他运功。

    对于质疑者,还有什么比做给他看更好的解释吗?

    良久,凤九天把牧璇天体内的毒性暂时压制住了。

    牧璇天痴痴地看着凤九天,有些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不想担上残杀同门的罪名!”

    “我可不会感念你的恩情!”

    “难道我需要你的感恩?”

    “你真的不需要?”

    “我只需要你帮我掩埋尚师兄和正一派弟子的尸首。”

    “那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把你们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凤九天说着起身,走向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废墟。

    疑点从佛堂而起,调查自然也要从佛堂开始。

    凤九天再次来到佛堂,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偌大的佛堂中,竟然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到处布满灰尘,就连抽屉里也不例外,可那日尚清天拿来的纸笔与朱砂只略染尘埃,凤九天当时未及细想,此时想来极是奇怪。

    但天下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死,也列入不可告人的计划之中。

    除非他不是主谋,他的死是有人为了杀人灭口。

    凤九天不愿事情真是这样,他不愿已逝的朋友真是自己的仇人。

    记忆就像洪水般涌进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思索良久,彷徨良久,怅惘良久。

    半晌才悠悠缓过神来,缓缓看向抽匣,可匣中除了积灰外,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东西,往往代表着一无所获,但有时却暗藏玄机。

    比如眼前的这个抽屉,就恰恰如此。

    这个抽屉是平板制成,匣中却有精美至极的雕花。

    雕花上所绘的是位将军,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这位将军正在向皇帝施礼,他的双手捧着匕首,匕首不该是将军的武器,却偏偏捧在了将军的手中。

    这把匕首精致至极,也锋利至极。

    这么好的匕首天下绝不会太多。

    但最引人注意的不是那锋利的刃,而是那古怪的柄。

    匕首柄本该是平的,最多也只是雕着花纹抑或兽首。

    可它的柄上却赫然雕着一个骷髅头,与瓷壶上一模一样的骷髅头!

    “风铃、瓷壶、抽匣为什么都有骷髅头?”

    凤九天的眉头,此时皱的很紧很紧。

    他知道,若要弄清不归村的秘密,就必须先弄清怪异的骷髅头。

    可这些骷髅头到底代表着什么,他真的想不出来。

    死亡?诅咒?武功?门派?

    这些看似都有可能,但究竟是那个呢?

    突然,他看到了雕花上有一排极小极小的字。

    “范阳节度使史思明,奉大燕皇帝之命建立九幽鬼境。”

    虽只有短短的二十一个字,却驱散了凤九天心中的阴霾。

    “九幽鬼境!原来是邪道之首九幽鬼境!”

    号称天下邪道之首的九幽鬼境,以骷髅头为标志再正常不过。而这极诡异的不归村,若是九幽鬼境的分舵,便实属正常了。

    反的东西总是那么显眼,那颗骷髅头便是反的。

    凤九天无意间伸出了手,去扭动骷髅头,木板雕花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被扭动,然而骷髅头偏偏动了,偌大的佛堂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随着巨响腾起了满室尘埃,还有他悬起的心。

    白墙动了,暗门开了,希望来了。

    凤九天拔出了流云剑,缓缓走入暗门。

    他本以为门中一定伸手不见五指,却偏偏比室外更亮。

    可暗门所在的地方,阳光根本无法射入。

    那这亮光是从何处而来呢?

    自然是桌上的一盏灯,一盏精致的长明灯。

    桌子后面还立着一个上了锁的木柜,精致、巨大。

    凤九天一进暗室,便闻到了一股鱼腥气。

    他仔细闻了许久,才发现气息竟是来自那盏长明灯。

    “看来这灯定是用鲸油为燃料,故此长久未熄。”

    他说着来到灯前,仔细查看。

    刚看一眼,他眉头又紧锁起来,疑惑重又袭上心头。

    长明灯虽不常见,却也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内层的鲸油与外层中的水,鲸油与水虽然耐用,但也必会消耗,可眼前这两样都是满的,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么满的水与鲸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过十天。

    这无疑说明在他上次离开后,有人进过这间密室。

    如此荒废的孤村,如此破旧的佛堂,谁会无缘无故来这里呢?

    奇怪的不只这些,还有地上的一些泥土与铁屑。

    凤九天一边想着,一边来到木柜之前。

    木柜材质坚硬,木纹清晰。这种木头的纹路与黄花梨有几分相似,但颜色却不是黄的,而是鲜红如血。

    凤九天依稀记得,自己曾在父亲那里见过这种木头,他努力回忆着,只因当时就没太留意,时间又过得久了,自然再难记起。无奈之下,他破坏了柜上铁索,打开柜门,向里看去。

    他本以为柜中会有值钱的东西,可他又想错了。

    柜中没有宝刃,没有金银,没有字画,只有一叠书信。

    凤九天把这些书信一一打开了。

    这些信有公告,有指令,有门派间往来的书信。

    最远的可追溯百年,最近的一封是在十日之前。

    这些信件都与九幽鬼境有关,而且信封上都画着一颗正在狞笑的骷髅头!

    凤九天把信全都放了回去,一个人默默出了孤村。

    这些信件让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九幽鬼境为藏觅书信建立不归村,为了防止泄密杀死闯入禁地者,这似乎便是眼前所有事情最好的解释,而且证据确凿。

    虽然他不知道杀死父亲的究竟是什么剑法,但那伤口刚正平和,必定是正道之人所为,除非廖楚笙也精通正道武功,否则凶手绝不是他。

    凤九天心中盘算着,人已到了村口。

    寿材铺里原本摆放的几口棺材,此时都不见了。

    凤九天心里虽然很难过,可是脚步依然向村口走去。

    村外,此时多了几个新立的坟包。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起这么精致的坟包,实在不可思议。

    凤九天一向都很厌恶牧璇天,可这次他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赞赏的微笑。

    “哈哈,原来他也有过人之处,难怪掌门喜欢他。”

    凤九天想要赞赏他几句,却发现本该在附近的牧璇天早已不见了。

    忽然,他的笑容收敛了,神情间满是杀气。

    能让凤九天现出杀气的人一定是高手,一等一的高手。

    很快,从树林里走出十个人。

    十人俱配长剑,尽着黑衣,全身的杀气比他更重。

    他们都带着面具,所以凤九天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凤九天不需看清,心中便已明了。

    因为整个江湖中这身打扮的,除了九幽鬼境不会再有他人。

    这些人在离凤九天六七丈外停下来,谁也没有再前进半步。

    “凤九天,我们之间的账该算算了!”

    说话之人声音很冷,冷得就像万年不化的玄冰。

    而他横在牧璇天项间的剑更冷,冷得让人想要窒息。

    其他的黑衣人都没有拔剑,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他们就像一尊尊可怕的雕像,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你们找我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杀人灭口?”

    “都是!这两样中任何一样,都不得不让我杀了你!”

    “嗯,我早就想到了!”

    “那你也该想到自己今日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我一切都想到了!”

    “那你是选择自尽,还是我们动手?”

    “我如果自尽会得到什么好处?”

    “我们可以放了你的同门!”

    “你们用牧璇天来要挟我?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你们难道不是同门吗?”

    “当然是,不过我早就希望他死!”

    “真的?”

    为首之人的剑轻轻划在牧璇天的项间,鲜血滴了下来。

    “凤九天,你竟然公报私仇!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难道真忍心目睹同门惨死在你的面前吗?”

    凤九天似乎没有听见两人的话,只是笑而不语。

    “一,二,三,四……”

    “凤九天,你要战还是自尽,速作决定!”

    “五,六,七,八……”

    “凤九天,你到底要做什么!”

    “九,十!”

    “凤九天,你到底在数什么!”

    “我在数,杀你们总共需要多少剑!”

    “你数清楚了?”

    “数清楚了。”

    “需要多少剑?”

    “十剑!”

    “只需十剑?”

    “一人一剑,公平合理!”

    “哈哈哈,就是冥尊也不敢夸此海口,就凭你……”

    黑衣人突然不说话了,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看到了血,不断滴下的血。

    这血不是牧璇天的,更不是凤九天的,那它从何而来?

    黑衣人忽然觉得自己项间一阵剧痛,忙低下了头。

    他见到了这世间最讽刺的答案。

    这滴滴滚落的鲜血竟来自他自己的项间。

    为什么他的项间会滴血?

    因为此时一把冷气森森的宝剑,早已穿透了他的咽喉。

    “你的手太快了……”

    黑一人喷出一口鲜血,尸体缓缓倒了下去。

    凤九天何时出的剑,如何出的剑,谁也不知道。

    但所有人都知道,威震江湖数十年的日游神就这么死了。

    明明一切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却又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一剑就杀了日游神!”

    其他九人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不约而同的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凤九天此时在他们眼中,如同判决生死的神灵。

    在死神面前他们根本无法反抗,连想想都是奢望!

    “我说了一人一剑,你们偏偏不信,这下可信了?”

    凤九天的嘴角又泛起了笑容,很享受的笑容。

    草菅恶人的性命,对他来说是天下最大的快事。

    这天下有多少邪魔外道,他并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但每杀一个恶人,离梦想便又近了一步,这足以让他愉快。

    “凤……凤大侠,别……别杀我们!”

    “那你们可愿弃恶从善?”

    “不……不……”

    “既然不愿,何必多言?邪魔外道,杀无赦!”

    既然贪生怕死,还去伤天害理,这是凤九天最不能忍受的事。

    他的剑并不会为这些所谓的弱者留情,他的剑只对正义者留情。

    流云剑寒光闪动,卷起一阵疾风。

    疾风扫过,九个活人成了九具尸体。

    “凤九天,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当然知道。”

    “被你救了两次,对我来说是种侮辱!”

    “你尽管去死吧,我不会拦你!”

    “我还有大事要办,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大事?什么大事?”

    “很大的事!比天还大!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要办的事会有多大?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凤九天只静静伫立着,似在看向尚清天的坟,又似在看向远方。

    牧璇天的眼睛却默默的看着地上的十具尸体,目光复杂。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天地间一片寂静。

    看上去小小的不归村,牵扯的却是最大的邪道门派,恐怕无论是谁都无法想象。

    这意味着平静的武林,将会因不归村再起浩劫。

    正如一潭死水,被狂风卷动,泛起了滔天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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