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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消声匿影踪

    天下需要寻找的东西很多,值得寻找的东西也很多。

    无论是找人,还是找物件,都一样困难。

    人是活的,再难找的人,也会有相见的可能。

    而物是死的,一旦丢失,便可能再也寻不回来……

    十五日后,深夜。

    凤九天睡得很香,却被突然而来的一阵脚步声吵醒。

    “小九,你快醒醒,快醒醒!”

    凤九天闻声惊醒,很不情愿地看向茶仪卿。

    “茶兄,都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义父急召,不可耽搁!”

    茶仪卿的神情很凝重,语气更让人莫敢违逆。

    “叔父找我们?出什么事了?”

    “不知,但他要你随我同去。”

    “也罢,我随你去就是。”

    凤九天说着披衣而起,随茶仪卿出了门。

    片刻后,御书房。

    李昪端坐在龙椅上,脸色出奇的难看。

    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无不战战兢兢。

    “秦安,卿儿怎么还没来!”

    “陛下,萧大人此时应在路上了,或许马上就到。”

    李昪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正要看书打发时间,茶仪卿的声音却已响起。

    “父皇,您连夜传唤我们,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李昪见到茶仪卿,神情才略显和缓。

    随即他脸色又变了,变得比方才更难看。

    “卿儿,出事了,出大事了!”

    “父皇,到底出何事了?”

    “是啊叔父,快说来听听!”

    李昪随手拿起书案上一张奏折,递给了茶仪卿。

    “卿儿,你还是自己看吧!”

    茶仪卿闻言微微颔首,飞快的打开奏折读了起来。

    惊讶与疑惑,往往与所记述的文字多少无关。

    有时,甚至文字越少的记述,越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此时两人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比李昪更难看。

    “父皇,龙武卫乃禁军精锐,怎会全军覆没!”

    “没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李昪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数声。

    “哈哈,国宝不翼而飞、龙武卫全军覆没……”

    “父皇,您找我们可是为了寻回国宝?”

    “当地刺史无能,只好辛苦卿儿与贤侄了。”

    “如此大案,总不能没有一点线索吧?”

    “只有两样。”

    “哪两样?”

    “惊马与诅咒。”

    “惊马?诅咒?”

    “没错,惊马、诅咒!”

    茶仪卿的脸色极是凝重,手不自觉的摇起折扇。

    这是茶仪卿的习惯动作,每遇疑案时的习惯动作。

    李昪见状苦笑了几声,有些无奈的看向茶仪卿。

    “卿儿,难道你也害怕诅咒?”

    “非也,儿臣是在等父皇一句话。”

    “一句话?”

    “一句极重要的话,只有父皇才有权说的话。”

    “好,朕就许你便宜行事,全权调查此案。”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没错,有我凤九天在,一切邪魔外道杀无赦!”

    李昪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笑了……

    萧府,东厢房。

    月光斜斜照进屋中,映照着如玉的佳人。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茉莉坐在窗前,痴痴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随后,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

    叩门声很轻,却声声叩着她的心扉。

    她知道来的人是他,只有他才会让自己心动。

    但她不知该不该出去,去见一见那个让她思念的人。

    “神医,您休息了吗,在下前来辞行。”

    茉莉闻言一愣,连忙起身打开了房门。

    此时此地相见,两人不免有些尴尬,脸都微微红了。

    “神医,在下有事要外出几日,还请见谅。”

    茶仪卿缓缓说着,随即深施了一礼。

    茉莉有些愣住了,语气间疑惑而不舍。

    “萧大人,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义父急召,令我们外出办案。”

    “一定是出了大事?”

    “龙武卫在江州全军覆没,国宝不翼而飞。”

    “你们这就要走?”

    “此事紧急,不容耽搁。”

    “那……那我可否随你们同去?”

    “此行只怕危机重重,神医还是留下为好。”

    “我虽文不及萧大人,武不及凤少侠,但却精通医道、尸检。”

    “可……万一……”

    “没什么万一,为了萧郎,我纵死不悔!”

    “你……你叫在下什么?”

    “没……没什么,萧大人听错了吧。”

    “我没听错,我一定没听错。”

    “既然让你听到了,那我就叫一辈子……”

    茉莉的脸红得已不似桃花,而像娇艳欲滴的玫瑰。

    茶仪卿轻轻拉住她手,拥她入怀……

    五日后,彭蠡泽畔。

    江州刺史早已带人在此等候。

    他在等茶仪卿,更在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茶仪卿三人便已到了。

    “刺史大人,前方就是案发现场吧?”

    茶仪卿与刺史见了礼,随即开口问道。

    刺史点了点头,有些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没……没错,大军就是在前面全军覆没的。”

    “大军为何不走大路,偏偏选择崎岖难行的小路?”

    “因为前几日彭蠡泽发了大水,把大路彻底淹没了。”

    “发了大水?是天灾,还是人祸?”

    “依下官看,此事当属天灾。”

    “你可有根据?”

    “想来是近日连发大雨,彭蠡泽水满为患,方酿此灾。”

    “刺史大人平日就是靠臆想来治理州郡的吗?”

    “下……下官失职,罪该万死。”

    刺史闻言面现惶恐,全身发抖,冷汗如雨。

    他正要出言辩解,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无话可说。

    只见堤坝决口处的砖石,断裂得太过整齐。

    被水冲毁的堤坝,绝不会如此整齐,只有被人凿开,才会如此。

    “哈哈,这就是刺史大人所说的天灾?”

    凤九天见状不禁冷笑几声,目光中满是愤怒。

    “下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连忙给茶仪卿跪了下来,叩头如同捣蒜。

    茶仪卿无奈的摇摇头,长叹口气,把他扶了起来。

    “刺史大人就算万死,也于事无补吧?”

    “这……下官……”

    “好了,先带我们去庐山看看案发现场吧!”

    刺史重重的点点头,感激涕零的带着众人直奔庐山。

    庐山,山势崎岖,直插云霄。

    若看山下云深处,直是人间路不通。

    凡事都不会太绝对,任何事都会有例外。

    正如此山,路虽极少,却偏偏有一条直通池州的小路。

    茶仪卿三人已到了这条小路上,方圆数十里唯一的小路。

    “这里景色、风水俱佳,难怪李太白在此建凌霄派!”

    茶仪卿看着周遭景物,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很快众人到了林中的开阔处,眼前早已变成一片焦土,横七竖八倒着数不尽的尸体,尽是龙武卫官兵的尸体。

    尸体的皮肤都已被烧焦,身上的盔甲也被烧得发黑变形。

    虽无法辨认他们的容貌,却依然能看到官兵们死前的痛苦与恐惧。

    这里原本是一方美丽的净土,此时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刺史大人,这些士兵是怎么死的?”

    “萧大人,依下官看……他们定是中了末帝的诅咒!”

    凤九天怒视着战战兢兢的刺史,冷笑数声。

    “哈哈,中了狗屁诅咒?简直一派胡言!”

    刺史见状忙朝茶仪卿施了一礼,开口解释道。

    “大人,有一件事您或许有所不知。”

    “何事?”

    “这些尸体刚被发现时,身上都有类似符篆的图形。”

    “符篆图形?那现在为何消失了?”

    “下官不知,经仵作勘察后也没有结果。”

    “你仅依此断定此案是鬼怪所为?”

    “大军此等死状,绝非人力所能及啊!”

    “难道非人力能及之事,就一定是鬼怪所为不成?”

    “那依大人看,这些官兵是怎么死的?”

    “这……”

    茶仪卿被问得一时语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茉莉。

    “大军死前定是遭遇了雷击。”

    茉莉不假思索的走上前,极是自信的开口说道。

    “这位姑娘,您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消失的图形与现场尸体都可证明。”

    “姑娘,雷击最多死一两人,可死者竟达数百!”

    “地下一定有铁,而且有大量的铁!”

    “姑娘,庐山极少产铁,根本不足以引雷。”

    “地下之铁难道非要当地所产?”

    “姑娘是说有人预知大军路程,并提前在此设伏?”

    “这有何不能?”

    “大军路程乃是绝密,而且临时改道,这绝无可能。”

    “刺史大人,大军为何会临时改道?”

    “因为大水泛滥,大路不通,又急于进京。”

    “致使大水泛滥之人与在此设伏之人,若为同一人呢?”

    “这……这恐怕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我异想天开,还是事实如此,只需挖开焦土,一看便知。”

    “好,我这就派人挖土检验!”

    刺史说着,朝身后几个士兵挥了挥手。

    众士兵们当即领会,随即取来锹镐挖掘起来。

    他们动作熟练迅捷,转眼间焦土便被挖开厚厚一层。

    土被挖开后,地面真的显露出几块巨大的铁板。

    刺史此刻已惊得目瞪口呆,看向茉莉的眼睛都直了。

    仿佛他眼前不是个普通的少女,而是个未卜先知的神女。

    “姑……姑娘,您真神了,这下面真的有铁!”

    刺史的声音有些发抖,可随即却又问道。

    “不对呀!龙武卫官兵有近千人,剩下的都去哪了?”

    茉莉闻言正想说话,茶仪卿的脚步已径直向前方行去。

    几丈外,山石旁。

    巨大的山石前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

    从脚印行进方向看,这些人是从案发处径直走入了石中。

    人不可能穿石而过,但眼前的事实却偏偏如此。

    茶仪卿静静伫立于石前,不断的摇动着折扇。

    “茶兄,人怎可能穿石而过?”

    “萧大人,依你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九天与刺史都懵了,纷纷出言询问。

    茶仪卿并没说话,对两人的提问恍若未闻。

    他的手在大石上摸索着,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茉莉见状凑了过来,随即也伸出手摸索起来。

    “莉儿,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知道,我当然知道。”

    “哦?”

    “你在找机关,开启大石的机关!”

    “你真聪明,不过我们都忘了一件事。”

    “何事?”

    “那就是机关一定不会在大石外。”

    “为什么?”

    “因为凶手不敢确定,外面的人是否都死了。”

    “若还有人活着,就会打开机关,救出里面的人?”

    “不然呢?难道还会见死不救吗?”

    茉莉点了点头,神情间说不出是愉快还是悲伤。

    刺史听见两人对话,忙让手下士兵凿开大石。

    “轰!轰!轰!”

    随着大石被逐渐挖开,真的显出了一个漆黑的山洞。

    漆黑往往代表不祥,代表恐惧,更代表死亡。

    洞口常常象征未知,象征危难,也象征绝境。

    而漆黑的山洞,岂不正是最潜藏杀机的险地吗?

    欲探险地,必要高手。

    只有高手才会探,才能探,才敢探。

    而凤九天无疑是个高手,屈指可数的高手。

    他第一个进了洞,第一个步入了步步杀机的险地。

    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他知道,迎接自己的绝对不会是美酒、美食与美人。

    迎接他的只可能是死亡,别人的死亡,甚至是自己的死亡!

    他的运气一向不佳,但这次的运气却很好。

    好得让他有些无奈,有些苦恼,还有些自嘲。

    因为他真的猜对了,眼前一切与他所想完全一致。

    这里真的没有美酒、美食与美人。

    只有无数龙武卫的官兵,无数死去的官兵。

    这些官兵全身发紫,七窍流血。

    他们死前的神情极是痛苦,偏偏嘴角带着微笑。

    “茶兄,其余的官兵都死在这里了!”

    茶仪卿此时也看到了这一幕,触目惊心的一幕。

    随后,他转身询问茉莉。

    “莉儿,依你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中毒而死。”

    “是何种毒?”

    “含笑销魂烟,九幽鬼境的含笑销魂烟!”

    茉莉的语气非常肯定。

    凤九天闻言,想起了不翼而飞的阿鼻,脸色变得极难看。

    “看来九幽鬼境真的还有余孽残存于世?”

    “小九,你当时除了《生死簿》,还有何发现?”

    “鬼境少了一样东西,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难道……难道是阿鼻?”

    “没错,冥尊信物阿鼻!”

    “这一切难道和九幽鬼境有关?”

    “可冥尊已死,又怎可能……”

    “廖楚笙或许已被架空,而架空他的人才是幕后真凶!”

    “这……看上去匪夷所思,却又天衣无缝!”

    几里外,山道旁。

    道路越来越窄,窄得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

    金佛通常会带来好运,运佛的马车也该平安通过。

    可它现在却斜倒在路边的草丛中,残破不堪。

    拉车的两匹马早已安静下来,低头默默的吃草。

    一切都显得有些凄凉而萧索。

    茶仪卿蹲在倾倒的车体旁,仔细的查看着。

    他看的很仔细,生怕漏过一点蛛丝马迹。

    四下鸦雀无声。

    良久,他的脸色变了,变得无比愉快。

    他兴奋地从断裂的辕杆下,取出了一条丝绸。

    众人见状,都连忙凑了过去。

    茶仪卿朝茉莉招了招手,把那条丝绸递给了她。

    “莉儿,你能看出这丝绸产于何地吗?”

    “虽看不出准确产地,却能看出是江南一带的丝绸。”

    “嗯,凶手定是江南富贵之人。”

    凤九天见到这条绸丝时,却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接下来他笑了,极愉快的大笑。

    “哈哈哈,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茉莉痴痴的看向凤九天,宛如看着个疯子。

    茶仪卿也极是不解的看向他,满眼都是疑惑。

    “小九,你明白什么了?莫非知道凶手是谁了?”

    “知道了,就连杀害父亲的凶手,我也知道是谁了!”

    “什么!到底是谁?”

    “林金生!不归村的林金生!”

    凤九天说出这个名字时,他的神情变得异常兴奋。可其他几人却是一头雾水。

    “小九,不归村在哪?林金生又是谁?”

    凤九天只好把自己在不归村的遭遇全都说了一遍。

    “小九,你确定凶手就是林金生?”

    茶仪卿听完凤九天的经历,有些将信将疑的说道。

    “完全确定,只有他穿过这样的长衫!”

    “天下相同布料极多,不能凭此就断定凶手吧?”

    茉莉失望的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可林金生至少有嫌疑,而且嫌疑极大!”

    凤九天白了茉莉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

    茶仪卿看看茉莉,又看看凤九天,轻叹口气。

    “都别争了,查明了绸丝产地,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嗯……萧郎说的有理。”

    “没错,这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五日后,淹城。

    古城虽然大多破旧,却永远比新城有故事。

    老人虽然大多老迈,也永远比少年有阅历。

    淹城是座古城,春秋时期已存在的古城。

    城中有位姓王的裁缝,人送外号裁缝王。

    他是一位老人,一位博览群布的老人,见识足以在裁缝中称王。

    无论是多难设计的花式,多难认出的布料,他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想打听绸丝的产地,自然要找这位大行家。

    三人此时牵着马,漫步在淹城的街市中。

    他们走的不快,脚步也有些沉重。

    前途再未知、再艰难、再凶险,他们也不会迟疑。

    但此刻他们却迟疑了,只因身后那些甩不掉的“尾巴”。

    “茶兄,自出了庐山,就有一群苍蝇跟着我们!”

    “萧郎,你看会不会是江州刺史的人?”

    凤九天和茉莉都看着茶仪卿,有些焦虑的小声说着。

    茶仪卿却从容的摇着折扇,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茶兄,你快说话啊!到底要不要……”

    凤九天说着手不自觉的按上了腰间流云剑。

    茶仪卿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开了口。

    “小九,不要莽撞行事!甩掉这些人就好。”

    可他并没有疾行,没有绕路,更没有上马狂奔,而是径直走进了一家客栈,一家很大的客栈。

    然后他要了两间上房,两间有窗的上房。

    茶仪卿进了房间,很满意端坐在椅子上。

    而凤九天与茉莉都有些坐卧不宁。

    “茶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住店?”

    凤九天不耐烦的开口问道,神情间甚是急切。

    茶仪卿只是笑了笑,很从容的笑了笑。

    “小九,你急什么?还怕裁缝王飞了不成?”

    “可咱们身后那些人,随时都可能……”

    “可能什么?杀了我们吗?”

    “他们虽杀不了我们,却能杀了裁缝王!”

    “哈哈,我正是怕他们对裁缝王下手,才在此落脚。”

    茶仪卿极是淡定的笑着,同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茉莉略一思忖,随即也露出微笑,坐了下来。

    随后她也倒了杯茶,笑着看向凤九天。

    “凤少侠,你也快坐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品茶!”

    凤九天看着两人从容淡定的神态,急得快要疯了。

    他打破头也想不明白,这两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九,我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茶仪卿轻轻的吹着杯中热茶,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好!茶兄请问吧!”

    “首先,你现在为何这般焦急?”

    “因为我怕他们杀了裁缝王!”

    “你怎么知道他们找得到裁缝王?”

    “他们难道不认识裁缝王?”

    “当然不认识!至少现在还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莫非是他们自己告诉你的?”

    “是的,就是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他们会告诉你!这怎么可能?”

    “他们虽然没说出来,却在用行动告诉我。”

    “行动?什么行动?”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跟踪我们!就像一群烦人的苍蝇!”

    “对啊,若是他们找得到,还会跟着我们吗?”

    “嗯……他们若认识裁缝王,想必他现在已是死人了!”

    “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不会让他们找到裁缝王。”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茶仪卿又笑了,给凤九天倒了杯茶,又指了指窗户。

    “晚上就从这里出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现在?当然是慢慢享受清茶与窗外的阳光了。”

    夜,月夜。

    猫是一种既慵懒,却又极警觉的动物。

    此时凤九天三人便像猫,三只不折不扣的猫。

    他们整个下午都过得很惬意,但现在却变得很机警。

    茶仪卿悄悄起了身,看了两人一眼,又指了指窗户。

    两人当即会意,用轻功出了窗户,翻过了不高的院墙。

    三人的轻功都很好,好得绝不会有任何人发觉。

    裁缝王住在外城,一个很偏僻的巷子里。

    德不孤必有邻,可他家周围却一户人家都没有。

    茶仪卿见到这间不大的房子后,神情变得很亲切。

    “王叔父,快开门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叩打裁缝王家的门。

    不多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头。

    “是仪卿啊,你都多少年没来看我这个叔父了。”

    裁缝王的神情显得极是亲切,宛如见到亲人一般。

    “王叔父,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茶仪卿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包茶叶,两包上好的茶叶。

    裁缝王笑着接过茶叶,拿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脸享受。

    “哈哈,这是今年上好的雨前龙泓吧!”

    “叔父的鼻子还是那么灵啊!”

    “那是,也不看看你品茶的功夫是和谁学的。”

    他说着打开了大门,把三人迎了进来。

    裁缝王虽是个成功的裁缝,却不是个成功的男人。

    成功的男人不在于有多少钱,多少名望,而在于有没有约束自己的能力与一颗追求完美的心。

    自律的人、追求完美的人,绝不会让自己屋子杂乱不堪。

    而裁缝王的房间却极其杂乱,乱得就像个猪窝。

    若非茶仪卿说他是个奇才,打死凤九天也不会相信。

    “叔父,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你找我这个老头子能有啥事,莫非又要和我下棋?”

    “非也,我是想让叔父帮我看看这块丝绸。”

    茶仪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那条丝绸。

    “哈哈,看丝绸?那你小子算是找对人了!”

    裁缝王当即接过了丝绸,仔细的端详起来。

    茶仪卿以为他会马上说出丝绸产地,可他却良久都没有开口。

    眨眼一刻钟过去了。

    凤九天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甚至沉稳从容的茶仪卿,也变得有些急躁。

    “叔父,您看这丝绸到底产自何地?”

    茶仪卿见裁缝王半晌不语,只得开口询问道。

    裁缝王此刻眉头皱得很紧,对茶仪卿的话恍若未闻。

    “我以为裁缝王多厉害,不过浪得虚名而已。”

    凤九天再也忍不住了,极是不耐烦的脱口说道。

    裁缝王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愉快的大笑。

    “哈哈哈,老朽一世自负,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浪得虚名了。”

    “叔父,您可是裁缝王,难道连您也……”

    茶仪卿看向裁缝王的眼神有些失望,却还是不愿放弃。

    裁缝王见状不禁又笑了,神情变得很是自信。

    “老朽虽不能立刻断定,但何时说不能断定了?”

    “您的意思就是能认出来了?”

    “年岁大了,光线又昏暗,恐难辨别,但明早一定可以!”

    裁缝王的语气极是肯定,让人不容有一丝质疑。

    “那我们先告辞了,明早再见。”

    “好,老朽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夕舍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当晚,三人相对而坐,一夜未眠。

    直到天微微发亮,凤九天才坐着睡着了。

    茉莉看着茶仪卿,温柔的开了口。

    “萧郎,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裁缝王?”

    “嗯……还是等小九醒了,再去不迟。”

    “好吧,那我先去弄些早饭来。”

    茉莉说着站起了身,缓步出了房间。

    良久,凤九天才醒了过来。

    他看向茶仪卿,有些不解的问道。

    “茶兄,你一夜未眠还撑得住?”

    “还好,昨夜想了很多,一直无法入睡。”

    “想了很多?都想到什么了?”

    “首先,跟踪我们的人,一定不是刺史府的人。”

    “何以见得?”

    “有三点证据,三点铁证。”

    “都是什么?”

    “第一,刺史不会傻到在自己境内犯案。”

    “没错,他境内出了大案,他定难辞其咎。”

    “第二,若真是他所为,他绝不会跟踪我们。”

    “嗯,不会有人作案后,还生怕别人不知道的。”

    “第三,他没有作案动机。”

    “没有动机?金佛价值连城,他怎会不动心?”

    “因为他是刺史,若想要钱,只需搜刮民脂民膏即可。”

    “有道理。他若只为钱财,的确不必如此冒险。”

    “所以,跟踪我们的,绝不是刺史府的人。”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凤九天正要再问下去,见茉莉端着木盘回来了。

    “凤少侠,你醒了?那就一起吃点东西吧。”

    茉莉朝凤九天微微一笑,随后把木盘放在了桌子上。

    “莉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茶仪卿见茉莉回来了,有些关切的问道。

    茉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

    “啊……天太早了,伙计还都没起来,所以耽搁了。”

    茶仪卿闻言看了看天色,缓缓的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草草的用过早饭,再次翻窗出了客栈。

    清晨的古城人很少,少得寥寥无几。

    空荡荡的街路,被化不开的大雾笼罩着。

    白茫茫的迷雾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半空中却突然出现无数亮光,比闪电还亮的光。

    这些亮光分别袭向三个人,三个飘逸不凡的人。

    这三人却像是瞎子一般,对面前万千寒芒浑然未觉。

    就在寒芒袭到他们身前的刹那,白衣人终于出了剑。

    随着宝剑出鞘的还有一声龙吟,其音直震九霄!

    “当!当!当!”

    他的剑迅捷而冷酷,分袭向漫天寒芒,。

    流云剑与寒芒相撞,无数暗器纷纷坠下。

    “无耻之辈,有胆就出来一决胜负!”

    白衣人的声音很冷,冷得就宛如三九天的寒冰。

    他语气间充斥的杀意随时都可能爆发,他身后的两人,同样眼角也泛起了杀机。

    “哈哈哈,既不怕死,我们就奉陪到底!”

    随着几声夜枭般的狞笑,巨大的戾气顷刻弥漫于天地之间。

    人都是有脚步声的,不论武功多高都在所难免。

    但从大雾中走来的四个黑衣人,却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宛如幽灵鬼魅。

    “什么人!速速报上名号!”

    白衣人点指这四个蒙面的黑衣人,眼中怒火中烧。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们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

    “何事?”

    “那就是你们已经快死了,而且会死得极惨!”

    四人再次狞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弄与轻蔑。

    白衣人闻言不禁笑了,极是狂傲的大笑。

    “哈哈哈,我看要死的人是你们吧!”

    随后,他的剑寒光一闪,便化出了万道光华。

    他剑影挥出的瞬间,四个人突然都消失了。

    可下一秒,他们竟同时出现在三人身后,长剑齐齐袭向姑娘。

    持扇公子见状,忙挥动折扇上前相护。

    这次几个黑衣人没有再消失,而是与持扇公子缠斗起来。

    白衣人此时也已回身,流云剑流虹般击向四人。

    黑衣人并没有丝毫怯意,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他们的剑法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忽虚忽实。

    这样的剑法,绝不是威力最大的,却是最刁钻阴毒的。

    人多力量大,何况四人又是少有的高手呢?

    是人都会知道疲倦,也都会感到疲倦。

    良久之后,三人都已精疲力尽了。

    穿梭在他们身旁的四个“幽灵”,却犹显游刃有余。

    “幽灵们”似乎体力丝毫无损,永远也不会感到疲倦。

    “哈哈哈,你们不要再做困兽犹斗了!”

    四人一边迅捷的出剑,一边疯狂的狞笑着。

    白衣人的额角虽已见汗,却发出了一声惊天的长啸。

    随着他的啸声,手中流云剑的招数更加惊人。

    方才两人对付他便绰绰有余,现在却显得极是吃力。

    所以他们放弃和白衣人缠斗,全都围攻向那个姑娘。

    三人中姑娘的武功最弱,刹那间便已险象环生。

    持扇公子与白衣人只得纷纷出手相护,局势片刻陷入被动。

    “咳!咳!咳!”

    持扇公子突然猛咳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白衣人不禁分了神,极是关心的看向他。

    “茶兄,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小九,你不用管我,快护住莉儿!”

    持扇公子极是关切的说着,手中招数却已散乱。

    白衣人正要再说什么,那姑娘已被逼得步步紧退。

    姑娘手中持伞还在不断抵抗,但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一把长剑挑飞了她手中的纸伞。

    与此同时,左侧的另一把长剑,已点向她的胸口。

    纵然那姑娘再淡定,此时此刻也已慌了手脚。

    这种局势虽算不上绝杀,却也避无可避。

    她知道再做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只能选择闭目等死。

    “莉儿小心!”

    持扇公子大叫一声,飞身替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白衣人见状已近癫狂,手中流云剑更快、更猛、更狠。

    人不到最危难的关头,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强。

    方才四人与三人交手尚且轻松,此刻与他一人缠斗方显不敌。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哨,惊破战局的呼哨。

    四个黑衣人闻声迅速撤离,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从未有人出现过,一切不过是场幻觉。

    白衣人想追赶,怎奈见持扇公子受伤,只得作罢。

    他回过身,见姑娘已把持扇公子抱在腿上,不断的哭泣着。

    “萧郎,你真是太傻了,我根本不值得你……”

    持扇公子朝姑娘吃力的笑了笑,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情之所致,生死可轻,为了你我纵死无悔。”

    他的神情虽装得很从容,声音却显得极是虚弱。

    白衣人见持扇公子胸口不断渗着血,很是急切的开了口。

    “茶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九,我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白衣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还在哭泣的姑娘。

    “你是当世神医,为何还不出手医治茶兄?”

    姑娘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忙从怀中取出了一瓶丹药,随后倒出了两粒药丸,给持扇公子服了下去。

    持扇公子服下药后,有了一些精神,看向白衣人。

    “小九,你认识这些人的招数吗?”

    持扇公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认识!似乎不属于任何门派!”

    “萧郎,他们的招数我也从未见过。”

    持扇公子无奈的看向白衣人,虚弱的开口说道。

    “小九,裁缝王怕是凶多吉少,还要麻烦你……”

    “茶兄和我客气什么?我这就去找裁缝王!”

    他说着转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雾中……

    裁缝王家本就很乱,此刻更加凌乱不堪。

    因为屋中满是鲜血,红得让人触目惊心。

    裁缝王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呼吸。

    而他尸体边,竟然放着一朵妖艳至极的泣血梅。

    在凤九天记忆中,此花只有昆仑山舅父的花圃里才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九天的内心几近崩溃!

    他跟随和凝与茶仪卿数月,深知勘察现场的重要。

    他不断的在屋内搜寻着可能发现的蛛丝马迹,又检查了尸体的伤口及所有物品,可依然是一无所获,他不禁有些失去了耐心。

    他本想一走了之,可又不甘就此放弃。

    功夫不负苦心人,凤九天终于有所发现。

    他从裁缝王紧握的右手中,发现了一张纸条。

    这是张已经发皱的纸条,沾满血污的纸条。

    纸条上没有长篇大论,只有简单的八个小字。

    “山行,二十;江雪,十六。”

    这几个字看似毫无关系,凤九天根本不知所云,但他相信裁缝王临死前还紧握着这张纸条,其中必有深意。

    他只得带着纸条、红花,与满腹的疑惑,回到了客栈。

    茶仪卿是个饱学之士,更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无论凤九天有大多的疑惑,他都从不会令其失望。

    此刻茶仪卿正静静的倚在床边,仔细查看纸条。

    凤九天与茉莉则静立在旁,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知过了多久,茶仪卿终于缓缓的开了口。

    “小九,这朵红花我不认识,但纸条之意我已明了。”

    “茶兄,你真的明白了其中深意?”

    “是的,我已经彻底明白了。”

    “萧郎,那你快说说,纸条到底什么意思?”

    “《山行》和《江雪》是两首诗。”

    “《山行》第二十字,和《江雪》第十六字,就是谜底?”

    凤九天不禁大喜,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是的……咳咳咳……”

    茶仪卿虚弱的点点头,随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茉莉轻叹口气,看向凤九天缓缓开了口。

    “凤少侠,你会背《山行》和《江雪》吗?”

    “当然会!”

    “那你应该也想到谜底了吧?”

    “没错,我已经想到了。第二十字是林,第十六字是独。”

    凤九天此时,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林金生的面庞。

    “裁缝王是在暗示我们,此布料乃林金生独有。”

    凤九天看向茶仪卿,斩钉截铁的说道。

    茶仪卿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小九,看来你是对的,此案的确和林金生有关。”

    “茶兄,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让那奸贼血债血偿!”

    茶仪卿轻轻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此时三人都略显激动,好像夜晚迷路的人见到了一丝曙光。

    无论前方多么崎岖坎坷,他们都要向着光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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