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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相煎何太急

    半月后,南唐金陵城。

    七月的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

    天气越来越热,人心也越来越浮躁。

    德明宫虽是皇宫禁地,却依然难逃暑热的侵袭。

    御书房,李昪端坐于龙椅之上,他面前站着位温文儒雅少年。

    他们的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亦如七月的天气。

    “卿儿,你确定国宝现在闽国?”

    “是的,九天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那朕就命你为帅,带兵荡平闽国,夺回国宝。”

    “父皇,恕儿臣抗旨不尊。”

    “卿儿,这可是立功良机,你为何不愿带兵出征?”

    “父皇,您该知道,乱世中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

    “卿儿,你说百姓最想要什么?”

    “和平,当然是和平。”

    “朕出兵伐闽,不正是为了一统天下,终结战乱吗?”

    “一统天下是正道,可出兵却要有名啊。”

    “闽国夺朕国宝,欺辱大唐,难道这还不够?”

    “不够,当然不够!这不过是一己私利罢了!”

    “你敢说朕是为了一己私利?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昪重重一拍龙书案,双眼怒视着茶仪卿。

    茶仪卿并没有丝毫畏惧,而是继续劝谏。

    “父皇,您是一代明君,万万不可轻动刀兵啊!”

    “朕定要出兵闽国,夺回国宝,你当如何?”

    “那儿臣只有以死相谏了!”

    茶仪卿一改往日温润淡雅,变得无比刚正严肃。

    李昪不由长长叹了口气,缓步到了茶仪卿身边。

    “卿儿,你知道朕为何希望你领兵出征吗?”

    “儿臣明白,是因为太子之位。”

    “唉,你明白朕的苦心就好。伯玉性情傲慢,恐难当大任呀!”

    “父皇,您再信任儿臣,儿臣毕竟也只是义子啊。”

    “你虽是义子,可朕一直把你视如己出!”

    “儿臣多谢父皇错爱,但绝不敢觊觎太子之位。”

    “朕百年后,倘若伯玉继位,只怕大唐危矣!”

    “父皇千秋无期,不可口出不详之语。”

    “哈哈,千秋无期?世上哪有千秋无期之人啊!”

    “纵使父皇龙御上宾,儿臣也定会全力辅佐伯玉的。”

    “知子莫若父,朕料定他不会让你辅佐!”

    “倘若他放不下对儿臣的成见,儿臣就此归隐便是。”

    “归隐?那我大唐岂不真的要亡了?”

    “这……总之儿臣绝不会出征,更不会做出有违人臣之事。”

    李昪看着神情诚恳的茶仪卿,无比哀伤的苦笑数声,随后他看向身边总管秦安,叫他召李璟进宫。

    秦安闻言忙点了点头,快步出殿传唤去了。

    茶仪卿见秦安走了,便要向李昪道别。

    “父皇,您不接受儿臣劝谏,儿臣便告辞了。”

    茶仪卿的目光中虽有些不甘,但还是转过了身。

    李昪见茶仪卿要走,连忙叫住他。

    “卿儿,你不要走,朕还有事要求你!”

    “父皇是九五之尊,儿臣自当为您赴汤蹈火!”

    “伯玉短于谋略,只怕他难以当此重任。”

    “唉……若父皇执意要出兵,儿臣也只好监军了。”

    茶仪卿的语气显得有些勉强,李昪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卿儿,你真是天下最知朕的人,也是朕最信任的人。”

    茶仪卿正想答话,却被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父皇,您急召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时李璟快步向殿内走来,大声说道。

    他突然看到茶仪卿也在殿内,不由冷哼了一声。

    “愚兄见过伯玉贤弟。”

    茶仪卿不顾李璟的蔑视,主动向他深施一礼。

    李昪见李璟如此傲慢,竟不顾礼数,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朕召你来,是想和你商议,出兵伐闽之事。”

    李璟闻言看看茶仪卿,发出一声冷笑。

    “父皇,您既已召了他来,为何还要再召儿臣啊?”

    “卿儿不愿挂帅,故此才找你前来商议。”

    “父皇,闽国连年内乱,国势羸弱,他为何要放弃这建功良机?”

    “贤弟,我们不可为一己之私,便罔顾两国百姓生死!”

    茶仪卿闻言忙朝李璟摇摇头,开口解释了起来。

    “哼!我在问父皇,几时论到你来解释?”

    “恕愚兄多嘴,但贤弟必须明白这个道理!”

    “少跟我讲你的大道理,我只听父皇一人的命令!”

    李昪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只得向他们摆了摆手。

    “伯玉,你从未独自带兵出征,朕能相信你吗?”

    “父皇尽管放心,儿臣只需五千人马,定可马到成功!”

    “五千人马?闽国虽小,却也不可如此轻视啊?”

    “父皇放心,儿臣若不能夺回国宝,甘愿军法处置!”

    “好吧,那朕命祖全恩为副帅,萧俨为监军,陪你一起出征!”

    “祖将军勇冠三军,确是一大助力,至于萧俨嘛……”

    李璟一边说着,一边很是不屑的朝茶仪卿撇了一眼。

    “怎么?伯玉对卿儿做监军,有什么不满吗?”

    “儿臣不敢?只是他身为大理寺卿,不该参与战事吧?”

    “贤弟,你不满意我可以,怎能违逆父皇呢?”

    “是啊,难道璟儿也要抗旨吗?”

    李昪极是威严的望着李璟,李璟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好吧,那儿臣领旨就是。”

    李璟说着朝李昪施了一礼,然后满是敌意的看向茶仪卿。

    李昪见李璟同意茶仪卿做监军,这才露出了略感欣慰的笑容。

    “好了,朕累了,至于具体事务,你们自己商议吧。”

    他有些疲惫地说着,随后朝两人轻轻挥了挥袖子。

    两人会意,都朝李昪深施一礼,随后一起退出了御书房。

    刚走出房门,茶仪卿便讳莫如深的笑了,他看了看身边的李璟,有些神秘的开了口。

    “贤弟,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吧?”

    “哼,不劳挂心,好着呢!”

    “请问半月前,贤弟在哪里呀?”

    “我在东郊狩猎,有何不妥吗?”

    “那贤弟听说过不归村吗?”

    “我从未听过!真是莫名其妙!”

    李璟有些奇怪的瞪了茶仪卿一眼,当先快步出了皇宫。

    茶仪卿见他生龙活虎,确定被关在不归村的人一定不是他。

    不久后,萧府。

    宽敞的书房里,此刻坐着两个人,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显是在商议着要事。

    “小九,过两日我就要出征了。”

    “是要出征闽国吗?”

    “没错,父皇执意要夺回金佛。”

    “夺回金佛何必兴师动众?我只需带些高手足矣。”

    “你错了,尚清天佛堂自尽后,金佛一定被转移了。”

    “那就去闽国再探,这有何难?”

    “不可,闽国定有防备,我们不知底细,不能冒险?”

    “嗯,有道理,此番出征何人挂帅?”

    “当然是李璟,他是父皇钦点的元帅。”

    “李璟!他与你素来不和,若是在战场上对你不利如何是好!”

    “我命系于天,伯玉又焉能害我?”

    “不如我陪你同去,也好护你周全!”

    “不必,你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无须担心我。”

    “我要做什么事?此案我一人可查不了!”

    “小九,你仔细想过现在的态势吗?”

    “想过,不止一次想过。”

    “你想到什么了?”

    “一切证据都指向我舅父,这就是态势!”

    “不,你难道没发现,现在的事态很眼熟吗?”

    “眼熟?”

    “是啊,你刺杀廖楚笙前,不正是这样的态势吗?”

    凤九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廖楚笙。”

    “那你杀了廖楚笙,灭了九幽鬼境,却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教训,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教训!”

    “所以,你不要被表象迷了心智,而是设法看清背后的真相。”

    “可怎样才能看清真相?”

    “你先想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的李璟应该是本尊,而你遇到的李璟很可能是假的。”

    “什么!我遇到的李璟是假的?”

    凤九天感到很惊讶,可再想想确实有很多破绽。

    比如李璟被囚多日,绝不可能跟上自己的脚步。比如他的神情和语气,似乎没有往日那样傲慢无礼。再比如他被劫持时,只发出了尖叫,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声音。

    凤九天越想越觉得茶仪卿绝非危言耸听。他有些担忧的看向茶仪卿,神情显得很是肃然。

    茶仪卿见他认同自己的判断,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那你可知,假李璟是做什么用的吗?”

    “一定是歹人想让你指真为假,从而挑拨离间。”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

    “什么作用?”

    茶仪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石敬晖和连重遇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

    “他们两人有什么共同之处?”

    “都是被人趁乱杀死,并以假乱真了!”

    “是啊,恐怕这个假李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茶仪卿言罢,很是担心的看向东南方,那是李璟府邸的方向。

    凤九天此刻变得有些急躁不安,神情也显得有些紧张。

    “茶兄,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我该做些什么?”

    “你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

    “何事?”

    “你要寸步不离金陵,寸步不离义父。”

    “难道会有人刺杀叔父?”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凤九天的神情有些不快,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茶仪卿见状脸色渐渐和缓下来,露出一抹信任的笑容。

    三日后,清晨。

    天际方亮,东城门前已经旌旗招展。

    江南人多温良,俱非好战之徒,却也非惧战之辈。

    更何况是在江南一带实力首屈一指的南唐呢?

    明亮的铠甲、锋利的刀枪、整齐的军阵,无不透着威风与杀意。这样的军队,虽未必百战百胜,却必定无坚不摧。

    在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大军前面,立着三匹骏马,三匹马排成三角形,显得无比和谐而雄壮。

    左边马上是威风凛凛的祖全恩,右边马上是淡雅睿智的茶仪卿,正中一匹马上之人,正是傲慢而自负的主帅李璟。

    凤九天与茉莉站在茶仪卿马前,正在依依惜别。

    “茶兄,此战关乎案件真相,你一定要凯旋归来。”

    “小九,有我在你放心吧。”

    “我相信你,只是他……”

    凤九天的目光看向骄傲的李璟,欲言又止。

    茶仪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茉莉的眼眶有些发红,看向茶仪卿的眼神里满是不舍。

    “萧郎,你的病情实不宜如此劳顿啊!”

    “为人臣者,必尽其忠;为人子者,必尽其孝……”

    “唉,这些我都懂,只是你此去若是……”

    茉莉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莉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茶仪卿有些不忍,却无可奈何的继续说道。

    茉莉闻言,平复一下情绪,随后十分坚定的开了口。

    “萧郎,你此去若遇不测,妾身绝不独活,必相随于地下!”

    李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眼前三人的对话让他很是不爽。

    他侧过身,不屑的看了看三人,随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哼!萧俨,你成心延误军机,是轻慢本帅嘛!”

    茶仪卿闻言没有言语,凤九天的眉毛却向上挑了挑。

    “李璟!你若胆敢加害茶兄,我定饶不了你!”

    “你不饶我?就凭你这乡野刁民也配!”

    凤九天闻言眼中满是怒火,就连握剑的骨节都咯咯作响。

    任何人都能感到他的震怒,与周身越来越重的杀气。

    李璟见状不禁有点惧意,只得狠狠的瞪了茶仪卿一眼。

    随后他拔出腰间宝剑,向南一挥,带着军队有些悻悻的去了。

    “凤少侠,你真的放心……”

    茉莉见军队走远了,有些担忧的说着。

    凤九天缓缓点了点头,脚步却没有停留。

    “我想李璟应该不会嫌他自己的命太长了吧?”

    这句话若是在别人口中说出,无疑是要贻笑大方的。

    但在凤九天口中说出,却显露出自信与杀机。

    茉莉像是被他的话震住了,一时间变得默默无语起来。

    直到凤九天消失在街角,她仿佛依旧没有回过神……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自古英雄必守信,无信之人焉能立于天下?

    凤九天虽是个热爱自由的人,更是个守信之人,他既然答应了茶仪卿,就决计不会出尔反尔。

    答应了寸步不离金陵,他便不会踏出金陵半步。

    答应了寸步不离李昪,他便不会离开皇宫分毫。

    他每日除了练功、喝酒,其余时间几乎都陪在李昪身边,李昪对他很好,好得让他感觉又回到了舅父身边。

    陪伴李昪期间,有很多怪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每过三个月,李昪就要服用一种神秘的药物。

    凤九天不知此药的来历,却知道李昪对其视若生命。

    除此之外,李昪还越来越迷恋丹药,笃信道士。他的脾气也变得暴躁,时常莫名的暴怒。

    两年中李昪变了太多,变得让凤九天有些诧异。若非他每日都陪在李昪左右,绝对会认为李昪被掉包了。

    凤九天无力改变这一切,只盼着茶仪卿能早点回来……

    时光如水,转瞬两年。

    两年里,凤九天每日都在关心战局,更关心茶仪卿的安危。

    闽国是个小国,却绝对不是个弱国。

    茶仪卿不只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更是个谋略超群的智者。

    大军虽未连战连捷,却也仅吃过一场败仗,随后越挫越勇,几乎将闽国疆土尽数纳入版图。

    自古无不散之席,亦无不决之战。

    捷报传来,大军得胜凯旋。明日就要回到国都金陵。

    夜,月夜。

    凤九天躺在床上,久久难眠。

    “茶兄、李璟、尚清天、四个神秘人、金佛……”

    他口中喃喃自语,重复着许多看似无关,实则有关的词语。

    谁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心中总有些不安,一种隐隐的、无法形容的不安。随着大军离金陵越来越近,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起来!

    良久,凤九天终于睡着了。

    他近来频频做梦,今夜又做梦了。

    这是一个无比离奇、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梦……

    昆仑山,玉虚峰。

    满天飞雪,地势高耸,雪峰突兀。

    这里没有艳丽的花海,也没有恢弘的宫殿。

    但在凤九天心里,这里的冰雪却是天下最美的风景。

    他恍惚又回到从前,回到这一别数年的故乡。

    凤九天此刻心情有些复杂,愉快中带着一丝不安。

    这种感觉来自不远处的几间草屋,几间他熟悉的草屋。

    这里是舅父的家,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但本能却在告诫他,千万不要靠近这些草屋。

    因为草屋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致命而莫测的危险!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他明知草屋会带来危险,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

    “舅父!”

    凤九天进了草屋,激动的喊了起来。

    屋中有一位飘逸出尘的老者,背门而坐。

    老者闻声缓缓转过了身,朝凤九天招了招手。

    凤九天情不自禁地凑到老者身边。

    突然,他面前出现一道光,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径直刺入凤九天的胸膛,一剑贯穿。

    凤九天不敢置信的看着老者,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把剑。

    “舅父,你为什么……为什么……”

    “哈哈哈,没有为什么!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是你的外甥,是您一手带大的啊!”

    “那又如何?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挡我的大业!”

    老者狞笑着拔出了剑,熟悉的面庞瞬间变成了狼脸,贪狼!

    “啊!”

    凤九天一声尖叫,从梦中惊醒。

    他全身衣裳已被冷汗湿透。

    这梦境无比真实,真实得根本不像是做梦。

    有所思,才会有所梦。

    梦中的画面无疑是凤九天心中最不愿接受的结果。

    无论凶手是何等的高手,他都有勇气拼死一搏。

    但他唯独不愿凶手是舅父,从小把他带大的舅父。

    在他年轻的生命中,早已失去了无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而他现在真正拥有的,只有茶仪卿、舅父,以及流云剑。

    此刻他的心中,不仅仅是不安,还有后怕与烦躁。

    迷茫中,他披衣而起,踱出房门,迎接天际第一缕曙光。

    曙光是希望之光,能抹平人心中的创伤。

    凤九天的心渐渐平稳下来,神情变得轻松许多。

    这两年中,他几乎毫无作为,就像一把被闲置已旧的利剑。

    但他十分清楚,随着茶仪卿还朝,自己势必再露锋芒!

    两个时辰后,天已大亮。

    往日冷清的东城门,今日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城中百姓奔走相告,大军就要得胜回城了。

    凤九天两年未离开皇宫,此时也挤进了人群。

    以敌人的行动作风来看,他们绝对会做最后一搏的。

    所以他不只是来迎接茶仪卿,更是来保护金佛的。

    “哒!哒!哒!”

    无数马蹄声已从远处传来。

    声音宛如闷雷,金陵城的地面都随之颤抖。

    马蹄声虽然常见,可如此雄壮的马蹄声,却少之又少。

    除了人彪马悍的契丹外,有如此军势的,恐怕只有唐了。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大军的脚步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片刻过后,浩浩荡荡的大军出现在东城门外。

    走时仅有五千人的队伍,凯旋之时已达万人。

    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位主将及马车上一口木箱。

    木箱虽很寻常,却极是庞大,被三匹健壮的骏马拉着。

    众人虽看不见箱内的东西,却都知道一定是那尊传说中的金佛。

    上万人的队伍井然有序,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

    这样的军队怎能不受百姓的爱戴!

    谁料在光天化日之下,偏有人要当众犯大军的晦气!

    光,剑光!

    道路两旁的人群中,突然出现数十道剑光。

    这样的剑光必定来自利剑,而挥动利剑之人,通常都是高手。

    剑光泛起时,人群中跃出数个黑衣人,拦住了行进中的军队。

    “什么人!竟敢在京城截杀大军?”

    祖全恩率先举起大刀,怒喝着点指面前这伙人。

    这些人仿佛都是聋子,竟对祖全恩的话恍若未闻。

    他们眼中只有那口木箱,根本没把上万大军放在眼里!

    他们兵分两路,一伙人持剑而上,直奔木箱。其余几名刺客,分头袭向马上几员大将。

    祖全恩正欲下令放箭,人群中又跃出一伙人黑衣人,直冲进队伍中,南唐大军实力虽强,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

    李璟看看身边几员大将,有些惊慌的大喊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拿下!”

    他的话音未落,其中一名刺客竟已到了他的马前。

    这人明显是刺客中的首领,也是刺客中武艺最高的。他毫不慌张地指挥着其他人去抢金佛,自己却腾出手要杀李璟。

    这样的人无疑很可怕,因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皆看轻生死,不只别人的生死,还有自己的生死。

    他们从来不知畏惧,剑法冷酷而绝情。

    这是把少有的利剑,绝对可以一击致命的利剑。

    这把利剑已然刺出,化作寒芒,直点李璟前胸。

    李璟此刻很慌张,纵然是在战场上,也从未如此慌张。

    他知道自己根本躲不开此剑,只能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当!”

    一道劲风与寒芒相撞,火星四射。

    劲风尽收寒芒,又回到了一人手中。

    有如此反应、如此身手,如此忠心的,绝对不多。

    但茶仪卿偏偏是其中一个,而且是距离最近的。

    刺向李璟的剑被挡下,刺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但茶仪卿的脸色更难看,难看得十五个人能看上半个月。

    不仅因为他们欲在光天化日下截宝杀人,更因为他们的剑法!

    这种剑法茶仪卿虽不认得,但给他的印象却无比深刻。

    因为淹城截杀他和小九的四个神秘人,使的正是相同的剑法。只是他们使来,比起淹城那四个神秘人,显得差些火候。

    “是谁指使你们来劫金佛的?”

    “当然是我们老大!”

    “你们老大又是何方高人?”

    “你已是快死之人,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

    这人说着向茶仪卿连刺数剑,剑招迅捷而阴损。

    茶仪卿在马上行动不便,只得纵身跃起。

    只见他身子猛地俯冲而下,右手挥扇向下斜劈,看似飘逸的折扇,瞬间化成一道疾风。

    这道疾风利过神兵、快似闪电、寒若玄霜。

    刺客纵然武功再强,见到此招,神情也变得凝重而焦灼。

    他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茶仪卿的攻势却猛然一滞。

    “咳!咳!咳!”

    茶仪卿明白,此招如果得手,必能斩下敌人的首级。

    可他却突然咳了起来,咳声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

    随后,他喷出几口鲜血,霎时染红了衣裳。

    几个刺客像嗜血的恶魔,见茶仪卿吐血,纷纷兴奋的挺剑逼近。

    茶仪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却仍用身子死死护住李璟。

    “你们要动手冲我一人来,不要伤害伯玉!”

    茶仪卿此刻虽已有心无力,却还是朝他们大声喝道。

    刺客首领闻言一阵冷笑,看向茶仪卿的眼神满是轻蔑。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想护主?实在是痴人说梦!”

    他身边几个刺客也随着冷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突然间,他们的笑容都僵住了,彻底在脸上凝固了,因为他们听见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却像是九幽索命的恶灵。

    “你们这些死人,有何资格在此放肆!”

    随着话音,一个白衣少年缓步而来,从容得宛如闲庭信步。

    上万军队都无法轻易摆平的刺客,他却全未放在眼中。

    茶仪卿见到此人,凝重的脸色变得和缓下来。

    他眼中放出了两道光,两道充满希望的光。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李璟得救了,金佛也不会有事了。

    这种绝对的信任是挚友间才有的,着实让无数人羡慕。

    刺客首领不是弱者,更不是轻易屈膝之辈。

    他虽为白衣少年气势所摄,却绝不会轻易认输。

    “凤九天,你少多管闲事!”

    “还算有点见识。”

    “你以一人之力灭了鬼境,江湖中人谁不认识你?”

    “既认得我,就该知道一件事!”

    “何事?”

    “你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

    凤九天说得很自然,仿佛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刺客首领收起了冷笑,额头渗出了冷汗。

    无论是江湖也好,还是整个天下也罢,凡是强者说出的话,看似不切实际,但却不会被当成玩笑。

    瞬间,寒芒一闪,血光乍现!

    刺客首领已然倒下,咽喉被一剑洞穿。

    在场众人谁也没看清他的剑。

    凤九天不是个不切实际的人,从来都不是。

    只要他想,他的剑就永远是那么神鬼莫测。

    他说过要一个人死,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活。

    十大高手如此、李佐琳如此、萧赞如此,就连廖楚笙也如此!

    更何况刺客首领再强,比起这些人也是天壤之别!

    南唐百姓无不振奋,众刺客无不心惊胆战。

    刺客本就不擅长公开群战,此时更是变成一盘散沙。

    李璟见状不禁大笑起来,无比愉快的大笑。

    他朝众人一挥手,兴奋的大声喊了起来。

    “这些贼人已是强弩之末,还不速速给本王拿下!”

    众军兵立即行动,只片刻功夫,剩下的刺客尽数伏诛,无一漏网。

    南唐众人无比喜悦,看向凤九天的目光满是敬佩。只有李璟和茶仪卿的脸色,仍显得不太好看。

    李璟的脸上满是嫉妒,而茶仪卿的脸上满是责怪与担忧。

    “茶兄,你怎么了?”

    凤九天有些奇怪,不解的看向茶仪卿。

    茶仪卿却指了指刺客的尸体,又指了指皇宫。

    凤九天弯腰看了看这些尸体,脸色陡然变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种花,一种无比妖艳而熟悉的花。

    “泣血梅!又是泣血梅!”

    凤九天低声喃喃自语,精神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又偏偏无力反驳!

    “我不是让你不要离开义父吗?”

    茶仪卿注视着凤九天,语气有些生硬。

    凤九天心中有些委屈,可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明白茶仪卿的意思,自己可能犯了致命的错误。

    或许这些刺客只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而真正目标却在皇宫。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凤九天两年的努力,就要毁于一旦。

    茶仪卿并没有再责怪他,只是快步向皇宫方向而去。

    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凤九天还是第一次见茶仪卿生气。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记得两年前在清逸楼下,曾见过这个不凡的大汉。

    那时他还是个粗衣百姓,现在却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

    此时凤九天没有心情上前搭话,而是急匆匆去追赶茶仪卿了。

    茶仪卿刚进宫不久,李璟与祖全恩也到了。

    他们向李昪交代完了战果,就都打算出宫了。

    李昪一向不太喜欢李璟,可这次却把他单独留了下来。

    茶仪卿察言观色后,也小心翼翼的告退了。

    他才走出皇宫大门,就见凤九天从宫门外迎了过来。

    “茶兄,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

    “有事要想想?”

    “是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说一个人有预感,或许只是杞人忧天而已,可两个人同时都有预感,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半晌后,萧府。

    两人坐在书房中,宛如两年前。

    他们本以为这一天到来后,会变得轻松一些,可他们都发现自己错了,却又不知错在哪里。

    “小九,你知道莉儿去哪了吗?”

    “不知,你走后她也离开了,我也两年没见她了。”

    “两年中你是否离开过皇宫?”

    “没有,你让我保护叔父,我怎会擅离职守。”

    “那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过吗?”

    “没有,一切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叔父好像变了,跟以前判若两人。”

    “我也感觉到了,你确定义父还是从前那个义父?”

    “我确定,我愿以性命担保!”

    “我信你,可这又该如何解释?”

    “或许和神秘的丹药以及那些道士有关。”

    “丹药?道士?”

    “是的。”

    “什么丹药?何处得来?”

    “不知,但叔父每隔三个月都要服用!”

    “那些道士是否可疑?”

    “不可疑,最多骗些钱财而已。”

    “那就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茶仪卿与凤九天四目相对,眼中都蕴含着隐隐的不安。

    他们之间的气氛,以往都是愉快抑或是凝重的,可这次却有些古怪,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突然,从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香。

    茶仪卿知道是谁来了,可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房门被轻轻推开,茉莉飘然进来。

    “萧郎,你去了这么久,害我一直担心你……”

    “莉儿,这两年你去哪了?”

    “我还能去哪?当然是回素心山庄了。”

    “你回去做什么?”

    “看病、采药、教徒弟。”

    “你只做了这些?”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那你怎知我今天回来?”

    “人家关心你,一直托人打听,方知你今天回来。”

    “是吗?可大军路线乃是机密,你怎会提前知晓……”

    茶仪卿还想再问下去,茉莉有些生气地打断了他。

    “难道我是犯人吗?”

    茶仪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充满歉意。

    “这……是我言语不周,还请见谅!”

    “唉,你还是老样子,见谁都觉得可疑。”

    茉莉有些不太高兴,却还是无奈的笑了笑。

    凤九天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

    “茶兄,我听说你们途中吃过一场败仗?”

    “是啊,那次是我失算,否则营寨不可能失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对方有几个高手趁夜放火。”

    茶仪卿脸色本已缓和下来,此刻却突然变得凝重。

    凤九天和茉莉见到他的神色,不禁都吓了一跳。

    “茶兄,你想起什么了?”

    “那晚大火之后,我在营外看到了泣血梅!”

    “又是泣血梅!为何现在的一切都和泣血梅有关!”

    “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要么有人频繁以泣血梅来诬陷凤前辈,要么……”

    “要么什么,你说下去。”

    “要么凤前辈确是神秘组织老大,并以泣血梅为标志。”

    “不会的!舅父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这种可能性凤九天并非没想过,而且想过无数次,可此时听茶仪卿说出来,他心中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茶仪卿并不想继续讨论下去,而是独自走向后院。

    萧府虽不算奢华,却精巧别致。

    无论是自然,还是园林,向来无水不灵。

    茶仪卿一直觉得后院该挖个荷花池,但又恐劳民伤财。

    可当他转过回廊,穿过一道月亮门后,却被眼前景象彻底惊呆了。

    因为他眼前竟真的出现了一片荷塘,优美而清新。

    荷塘旁陈设着一方大石,还有几块高大精美的假山石。

    这样的景色是他梦寐以求的,也曾是他多次幻想过的。

    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不是愉快,而是一阵费解。

    他清楚自己府中之人,绝对没有胆子背着自己修建荷塘。但如果不是府中用人修建,那眼前荷塘又怎会凭空出现呢?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了两人的脚步声。

    这两人个脚步声他很熟,熟得根本不用回头去看。

    “小九,你知道这片荷塘,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叔父下旨修建的。”

    “义父为何要下这样的旨?”

    “听说是为了和天佑寺、齐王宫,形成个风水局。”

    “天佑寺是什么地方?”

    “是为了迎奉金佛,特意修建的一座寺庙。”

    “这是谁的主意?”

    “不知是何人给叔父的提议。”

    “现在已经落成了?”

    “天佑寺与荷塘并非同时开工,却是同时竣工的。”

    “唉,义父一生勤俭,不料老来却如此……”

    茶仪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叹息背后是臣对君、子对父的无奈与惋惜。

    “大人,齐王亲自带人拜望!”

    一个有些年迈的老管家,快步来到三人身后。

    茶仪卿并没有惊讶,只是从容的转过了身。

    “齐王前来所为何事?”

    “好像是来传旨的。”

    “我刚见过义父,为何还要传旨?”

    “他还带来了三杯酒。”

    “酒?”

    “三杯上好的葡萄酒。”

    “唉,伯玉竟不容我至斯……”

    茶仪卿口中轻轻喃喃,不自觉的轻摇折扇。

    茉莉神情虽显意外,却没有急着开口。

    凤九天有些沉不住气,极是困惑的看着茶仪卿。

    “茶兄,李璟此举何意?”

    “很简单,他认为狡兔已死……”

    “你怎么知道的?”

    “义父知我不喜食葡萄,又怎会赐葡萄酒?”

    凤九天的手下意识按上宝剑,骨节泛白,咯咯作响。

    “他若敢对你不利,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茉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痴痴地望着茶仪卿不知所措。

    “萧郎,如果你死了,我也……”

    茶仪卿却朝两人笑了笑,笑容依旧从容而淡雅。

    谁也不清楚他是胸有成竹,还是视死如归……

    萧府,大门前。

    李璟此刻正负手而立,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一人双手捧着圣旨,一人手端金盘。

    金盘上没有黄金,没有白银,也没有珠宝,而是放着三杯酒,三杯紫红色的葡萄酒。

    “本王亲自过府传旨,萧俨为何还不出来!”

    李璟趾高气昂的盯着门卫,神情间甚是不悦。

    门卫正要答话,茶仪卿已带着两人迎了出来。

    “伯玉,愚兄未能远迎,还望见谅!”

    李璟见到茶仪卿,脸上倨傲之意愈发重了几分。

    “萧俨,少要废话,还不速速跪下听旨?”

    “臣萧俨听旨!”

    茶仪卿大声说着,随即缓缓跪在李璟面前。

    李璟见茶仪卿跪下了,嘴角露出了无比得意的笑容。

    “萧俨足智多谋,监军有方,朕甚欣慰,特赐御酒三杯,钦此!”

    “多谢陛下夸奖,儿臣萧俨万分惶恐。”

    茶仪卿朝李璟连叩三下,双手接过了圣旨。

    “好,你既已接旨,就饮下这三杯御酒吧!”

    李璟随着露出一抹狞笑,朝身后侍卫招了招手。

    侍卫当即会意,缓步走到了茶仪卿的面前。

    茶仪卿缓缓站起了身,看向李璟,两人四目相对。

    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比金戈铁马的战场更残酷。

    战场之争,杀的不过是身,兄弟之争,诛的却是心!

    天地寂静,气氛凝至冰点。

    此时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至关重要。决定的已不只是个人性命,而是国家社稷的安危。

    茶仪卿的脸色竟还是那么从容,从容得让人困惑。

    “伯玉,义父是因伐闽一事赐的酒?”

    “没错,你劳苦功高,故此赐酒!”

    茶仪卿闻言点了点头,伸手举起了第一杯酒。

    茉莉不忍心看,连忙转过了身,眼眶一片湿润。

    凤九天按剑的手也按得更紧,随时都可能出剑相搏。

    李璟见状更加得意,笑容显得越发嚣张起来。

    “萧俨,你怎么还不饮酒,要抗旨不成?”

    “非也,只是此酒我不当饮。”

    “你不当饮?”

    “是啊,这第一杯酒当祭我军死难的将士!”

    茶仪卿神情变得很是肃穆,说着便以酒酹地。

    李璟见状不由一愣,却立刻回过神来。

    “你所言不错,是该祭死难将士。”

    他的目光仍紧盯着茶仪卿,用手拿起了第二杯酒。

    “但这第二杯,你该饮下了吧?”

    “第二杯酒,我同样不该饮。”

    “为何?”

    “此战成功,乃父皇洪福,此杯当敬父皇!”

    茶仪卿说着接过了第二杯酒,朝皇宫方向拜了三拜。

    随后他再次把酒倒在地上,神情显得无比恭敬。

    李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语气间气势汹汹。

    “萧俨,你已经让了两杯,这第三杯……”

    茶仪卿却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伯玉,这第三杯,我同样不当饮。”

    “这又是为何!”

    “此战你为主将,我又岂敢贪功?”

    茶仪卿笑着举起第三杯酒,双手捧着递给李璟。

    李璟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尴尬,但还是慢慢伸出了手。

    他的手此刻有些发抖,接酒时故意碰落了酒杯。

    第三杯酒同样洒在地上,染红了原本朴素的地砖。

    “伯玉,此乃御酒,你实在太不小心了……”

    茶仪卿见酒杯落地,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李璟的神色难看至极,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茉莉见茶仪卿安然无恙,长长松了一口气。

    凤九天也露出了笑容,有些讽刺的看向李璟。

    但李璟并非懦夫、莽夫,更不是傻子。他又把手伸进了怀里,又取出了一份圣旨。

    “萧俨,这里还有一张圣旨!”

    “儿臣萧俨接旨!”

    茶仪卿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跪了下来。

    “萧俨志虑忠纯,才堪大任,特封庐陵王,望勿负朕心!”

    “这……”

    “怎么,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不敢,只是这庐陵王……”

    “哈哈,庐陵王并不是个虚名,可是有封地的!”

    “封地?莫非是我故乡庐陵?”

    “没错,明日你便准备启程吧!”

    “好……萧俨接旨!”

    茶仪卿有些犹豫的说着,脑中不断盘算着其中玄机。

    李璟把圣旨交给茶仪卿,随后得意的离开了。

    茶仪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看向凤九天和茉莉,语气间有些难过。

    “小九、莉儿,我此去路途遥远,归期遥遥,你们欲将如何?”

    茉莉闻言率先开了口,有些害羞的说道。

    “萧郎,我此生绝不离开你!”

    凤九天也用力点点头,笑着看向茶仪卿。

    “没错,你去哪,我就去哪!”

    茶仪卿略一思忖,随即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好,我们共赴庐陵,同去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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