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压制

    “神机营听命,尽量对着箭盾中心打。瞄准,开火!”

    随着神机营副指挥使盛江河的一声号令,站在第一排的四百六十个火枪手立刻扣动的扳机,随即火光四起,浓烟大作。

    在打完这轮枪后,那些火枪手立刻绕后,把位置让给身后的同伴,然后开始以快速的动作装填弹药。

    这些操作,在这三年来他们已经练习了无数次,早就熟练无比。

    这一轮打完后,盛江河往城头方向凝神望去,欣喜地看到城头原本竖着的大量箭盾当中,有七、八面突然倒了下来。

    这种突然出现的缺口顿时让身后的魏军士兵手忙脚乱,不少人甚至直接被乱箭所射中。

    原本就在云梯上面的西北攻城兵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连忙从缺口处冲了过去,然后手握钢刀见人就砍,瞬间砍伤砍死了数人。

    虽然魏军士兵恃着人多势众一次又一次地打赢了这种血淋淋的肉搏战,并且重新把箭盾给扶了起来,但自身伤亡也颇大,往往要付出好几个人的死伤才能杀死一个西北老兵。双方的单兵作战能力可谓一览无遗。

    盛江河看得清清楚楚,己方的弓箭虽然无法射穿箭盾,但火枪却可以轻易击穿。

    每当铅弹击穿盾牌,站在后面的士兵往往就会中枪倒地。

    负责支撑的士兵一倒,箭盾自然也会跟着倒,这样一来,缺口就会出现。

    看到这种方法真的有效,盛江河大为兴奋,立刻命令下属的神机营士兵尽量瞄准敌方的箭盾中心打枪,只求把对方的盾牌击穿。

    于是,这些按五人一列,排成四百六十列的两千三百名火枪兵在盛江河的号令下,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装填弹药、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快速绕后、重新装填等一系列循环操作,看上去既无聊又单调。

    但就是这样既无聊又单调的动作,却对守城的魏军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和压力。

    尤其是当魏军士兵们看到就算是站在人高的箭盾后面也会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身亡时,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全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在这种恐慌的气氛下,原本就不算很紧密的盾墙顿时变得越来越松垮。

    “别放松,好好顶着,国公爷的大军很快就到了。

    撑住,一定要撑住!大军就快到了,快到了!”五军都督刘安等人已经喊得声嘶力竭。

    这些话或许刚开始还有点用,但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却完全没看到大军的人影,士兵们已经听得有些麻木了,不再有所反应,只是本能地作着抵抗。

    看到城头的魏军士兵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颓势,宁雅枫知道是时候实行那个计划了。

    于是他对身旁的领军主帅李定北道:“李将军,是时候上死士了。”

    李定北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命令下属带人过来。

    很快,三十个四十来岁的退伍老兵被带了过来。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老兵身后全都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而且每人腰间一边插着腰刀,一边插着几根已经点燃的柱香,看上去十分古怪。

    等这些人被带到李定北和宁雅枫面前时,原本一直骑在马上的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下马走了过去。

    然后以李定北为首,宁雅枫紧跟其后,两位大将在那些老兵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

    看到两位大人行此大礼,退伍老兵们连忙手忙脚乱地阻止道:“两位大人不可如此,小的受不起啊。”

    “是啊,两位大人,千万不要这样,我们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在老兵们的不断劝阻下,两人还是执意行了这一礼。

    李定北神情肃穆地说:“各位都是为西北立下汗马功劳的沙场老兵,今日要让各位以己身性命强行开路,是李某的无能。

    这一礼,各位不仅受得起,也应该要受。”

    站在旁边的宁雅枫也开口道:“各位叔父都是我宁家的忠义之士,我们宁家绝不会忘记各位的功劳。

    日后各位叔父家中子弟如果愿意从军的话,宁家会尽量将其安排到李将军的麾下。答应过你们的抚恤金也会如约交给你们的家人。

    我代表宁家答应各位,一定会关照好你们的家人子女,绝不会让他们的丈夫和父亲白死。”

    “谢李大人,谢二公子。”老兵们十分感动地对两位大人行了一礼。

    李将军在一众退伍老兵中召集死士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凡是自愿当死士者,抚恤金提升至二百两银子。而且以后家中子弟一旦从军,也会得到特别的优待。

    他们这些人就是因为看中这些优厚的条件,才决定报名成为死士的。

    西北这边生活艰苦,而且又长年跟胡人打仗,一般人能活到五十岁就已经算高寿。大多活到三、四十岁人就去了。

    这些退伍老兵自觉年纪已大,就算卸甲归田也没几年好活了。

    与其就这样没没无闻地老死或病死,还不如用自己的性命为家人子女拼个好前程。

    不说别的,光是那二百两抚恤金就足以让家里人买上不少田地过上不错的日子。

    而且能够在退伍之后重新穿上兵服保卫家乡,他们都感到义不容辞。

    正如以往每当胡人入侵西北时,当地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不管男女老少,都会自觉动员起来参加战斗抗击敌人,这次也不例外。

    西北虽穷,但这里却是他们每一代人赖以生存的家乡,岂容别人侵犯。

    可以说,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是自愿充当死士参加这次行动的。

    如今看到李将军和二公子竟然对他们这些小人物如此厚礼,这些退伍老兵自然是感动不已,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强烈冲动。

    当激烈的攻城战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之时,这些退伍老兵悄无声息地混入普通的士兵当中,然后冲到城下顺着云梯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

    等他们快爬到城头附近时,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一手抓着云梯,一手从后面小心摸索着,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

    站在下方的士兵并没有催促他们,因为在开战之前,早就有军官跟他们说过,千万不能阻碍这些背着一个大包袱的老兵做事,而且还要尽量离他们远点。

    一个手脚比较麻利的退伍老兵很快就摸到要找的东西:一根搭在包袱旁边的长引线。

    在摸到这根引线后,他立刻拉过来搭在胸前,然后拿出一根插在腰间的柱香快速将引线点燃。

    为了怕柱香熄灭或掉落,他们每个人都会在腰间多插了几根备用,以防万一。

    在把引线点燃后,那个退伍老兵立刻对下面的年轻士兵大声喝道:“不想死的离我远点!”

    说完,他拔出腰刀一口气冲上了城头,然后跟那里的魏军士兵厮杀起来,而且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冲撞。

    跟他厮打在一起的魏军士兵自然不知道面前这中年老兵是个执行特殊任务的死士,继续像对付其他西北士兵一样依靠人多的优势来跟他对打。

    由于守城士兵实在太多,就算老兵拼着命不要,也只能换掉一两个人,很快腹部就被长枪扎中,剧痛无比。

    但即使是这样,那老兵依旧死死地抓住那些魏军士兵不放。

    就在魏军士兵想要将他用力推开扔下城楼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那老兵的后背突然发出一阵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瞬间就炸死炸伤了上百人。

    其中大部分人不是死于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下,而是被突然炸散的铁蒺藜给扎死或扎伤。

    这一下巨响不仅把五军都督刘安、谢长宇等人给惊到了,其他魏军士兵也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他们看到爆炸中心死伤惨重的同僚时,不禁全都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但这还只是开始罢了,随着越来越多背着大包袱的退伍老兵陆陆续续爬上城头,并且分别引爆了身上的开花弹时,场面瞬间失控。

    轰……轰……轰……

    退伍老兵身上的开花弹一个接一个地炸开,整个城头顿时火光四起,死伤无数。

    三十个退伍老兵就意味着有三十个开花弹,这些如同水桶一样大的土制手榴弹在这个地方不算太大,但人群集中的城楼上炸开时,几乎每个开花弹都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加起来就是几千人的死伤。

    按道理来说,这几千人的伤亡对于足有四万人的魏军士兵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问题是这开花弹给人造成的视觉效果实在太恐怖了。

    一旦炸开火花冲天、浓烟四起。

    离得近的能把人直接炸飞,离得远一些也会被附着的铁蒺藜给扎得血肉模糊。

    这开花弹的威力就算是悍不畏死的胡人也避之不及,更不要说这些原本就很少打仗的魏军士兵。

    随着伤亡人数不断彪升,许多魏军士兵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大声尖叫着到处乱跑,就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

    “快拦住那些背着包袱的人,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最早发现问题所在的谢长宇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大声叫喊着。

    但此时场面已经完全失控,士兵们只顾着到处逃跑,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

    随着这三十个退伍老兵所组成的人肉炸弹成功炸开了一条血路后,云梯下方的西北士兵立刻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见人就砍、见人就杀。

    这个时候,就算是瞎子也已经看得出来,映林城已经守不住了,士兵们纷纷四散走避。

    看到大势已去,谢长宇顾不上五军都督刘安的死活,立刻往城楼下方逃跑。

    什么军令如山、什么家族荣耀,对于此刻的谢长宇来说,全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早知如此,他一定会下令把库房里的粮草全部烧掉,这样做至少不会便宜了这些西北蛮子。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西北军竟然藏着这样犀利的火器,此时想再烧粮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先想办法逃命再说。

    兵败如山倒,这城头一失,再加上到处都是只顾逃命的普通士兵,这时就算千古名将在场也不可能扭转战局。

    半个时辰后,映林城城门大开,一直紧绷着脸的李定北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身为副将的宁雅枫早就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大声叫出来。

    ……………………

    大概两个时辰后,率领着近两万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疾奔至映林的安国公谢明顺,在亲眼见到城头所插着的“宁”字旗时,顿时气血翻涌,眼前一黑,直接从马鞍上向一边倒去。

    还好他身边的护卫见机得快,赶紧将他扶住,这才避免了从马上摔下来的危险。

    “父亲!”

    “国公爷!”

    谢昱珩等人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我没事。”安国公在护卫的搀扶下硬撑着坐直了身子,然后脸色铁青地看着城头上迎风飘扬的“宁”字旗,眼中的恨意几乎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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