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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鸠虎余晖(一)

    初平七年正月初二,围困在沙陵的并州军忽然杀出关中军的重重围堵,过娄烦至阳曲与华雄所部汇合,随后双方共四万人马死死的钉在阳曲,阻拦井陉来军。而放过张辽所部的关中军,则开始了收复并北四郡的大业,一方面命庞德领兵沿阴山一线开始布放,一方面着令四营兵马将还未拿下的县城一一收复,随后龙俊命令长安选拔官员派遣并北,以保证并北四郡能立刻归属关中所辖。

    半旬以后,关中已经彻底掌控了并北四郡,上党的战事也接近了尾声,吕布三万兵马持续后撤,如今已经被联军逼到中都一代,张辽等人无奈之下只好放弃阳曲,奔赴孟县,协防太原北部作垂死挣扎。而此时赵云与徐晃也赶到龙俊军中,生怕二人离开时间过久,会让鲜卑人生出异心,遂关中军在娄烦集合,沿汾水杀至汾阳。

    至此并州只剩下太原郡与西河半郡没有被联军攻下。瞧着士气低落的并州军,吕布黯然返回帅帐,此时陈宫已在帐内等候吕布,准备商议破敌之策。当下乃是冬季,昭余泽正值冰封之际,若此刻派遣一军从昭余泽绕道联军身后,说不准可以利用对方粮草运输问题来暂缓联军声威。然陈宫刚将计策说出,吕布便摇头否定了。

    否定完陈宫的计策后,吕布抽出腰间宝剑慢慢擦拭,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势已不在我,公台此计只能延缓对方的攻势,并不能解除我军危局。与其浪费兵力在这种事上,我军不妨与孟县军队兵合一处,依托太原坚城将与其拖着时间,你觉得如何?”

    说完,吕布一剑刺空,空气中想起一声铿锵之音。看到这样的吕布,陈宫满腹的劝慰之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的情势正如吕布说得那样,并州军以再无胜利的希望。不过大丈夫生而为雄,岂可只因眼前的失败而失去信心?遂等吕布收回长剑之后,陈宫沉声道“其实我军现在的实力虽说力有不逮,不过若主公肯屈身降贵,选择一方投靠,等形势稳定以后,在图东山再起,说不得主公还有问鼎的希望。”

    “投靠他人?”闻言,吕布嗤笑一声,盯着陈宫,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投靠谁?冀州的袁本初还是兖州的曹孟德?又或者是青州的刘备?更或是龙俊那王八蛋?”

    没等陈宫出言回应,吕布收起笑容,一脸不屑的说道“若是龙俊也就罢了,起码他还能留我一家性命,但依照他的手段,东山再起只会是妄想而已。若是其他人,恐怕在蚕食完我手中的军队后,咱们这一群人就要去见阎王爷喽!袁本初当年跟董卓交好,如果不是我宰了董卓,恐怕这小子早已在暗中掌控了并州,这等仇怨他岂会留我性命?曹孟德奸雄之辈,当年更是与公台怀有旧仇,那会对咱们报以善意。至若那刘备,一介懦夫罢了。此去青州千里,他根本不敢接受咱们。”

    闻声,陈宫缄默,却如吕布所说那般,当世雄主皆不会给吕布机会,哪怕看重了吕布的勇武,也不敢留其太久,毕竟吕布也曾是一方诸侯。但若就此认命,他陈宫绝不乐意,遂轻声道“那我军不妨集合一处向南突围,杀进司隶南方,突进荆州您看如何?刘景升此人亦有问鼎之心,然其手段却让人不敢恭维,再加上荆州兵马孱弱,我军若支持于他,他绝对不会拒绝,甚至会厚待主公,以求主公帮其争霸天下。”

    “算了吧!刘景升前往荆州多年,如今还没有理清荆州势力,足以看出他的本事。我军若是前去,恐怕他手下的那些势力会合在一起与我军敌对,你别看蔡瑁张允曾跟我联盟,这俩人乃是刘表的心腹,我们投效刘表,他们能不担心军权旁落?”话到这里,吕布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依靠在身后的屏风之上,冷笑着继续道“再者你觉得袁本初他们会放任我军突围去跟龙俊争抢太原么?有曹孟德在,袁绍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跟龙俊敌对。我现在是明白了这帮诸侯的心思,于他们而言,少了一个敌人,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见吕布此刻对情势格外通透,陈宫微微叹息,若是当初吕布也有这等智慧该多好,不给曹操开战的机会,等消化了豫州势力以后,挑拨袁曹刘三方的关系,在此机会西进关中,说不得这中原混战并州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然今时今日在想这些已然徒劳,于是陈宫起身对吕布施了一礼,正色道“既然主公已有决心跟对方决死一战,属下定与主公共进退,今日帐中所言屈身降贵之事,烦请主公见谅。”

    对此,吕布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自嘲道“公台所言尽是为我着想,我岂会怪罪?相比那些素日里跟本将表忠心之辈,公台的所作所为方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忠义之士,悔不当初没听公台之言,防范曹操龙俊之辈啊。其实只要公台没心思怪罪我当初贪慕豫州,导致今日的状况,我就已经心怀感激了!”

    “主公此言差矣!为主谋划乃是吾等谋士应尽之责,何以让主公心存感激呢?不过偶主公肯为当初一事心怀悔意,属下便已经知足了!”微笑着冲吕布行了一礼,陈宫直起腰板,走到舆图面前,凝声道“现在关中军以至汾阳,袁曹联军在我军面前,孟县那边大号山的冀州军已经杀进了沾县,三方围堵我军胜算不大,主公既有退守太原之想,不如明日我军便后撤回太原,借这冬季将太原浇铸成冰城,阻拦三方,主公以为如何?”

    陈宫忽然间提及到战事问题,吕布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只要公台还肯帮我谋划,本将便不会投降敌人,等我们回太原之后,在重整旗鼓与叛军争锋。”

    “大丈夫当该如此!”沉喝一声,陈宫双手抱拳,冲吕布再施一礼。而后吕布击鼓升帐,将军中诸将喊至帅帐,命令三军明日五更撤出中都,返回太原。

    第二日清晨,并州军在中都城头扎满草人以后,借着月色悄然北撤。而本打算凭借吕布来获取战功的呼厨泉,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并州已经无力回天,他若继续跟随吕布行动,恐怕等联军击败吕布那日,他也会随之陪葬。于是他并州军推至京陵之际,想以善后为名,脱离并州军,谁知吕布根本不给他机会,搞的呼厨泉愁闷不已。

    可匈奴有了想撤出的想法,便以影响到了并州军的士气,虽说匈奴兵马在屯留等战役中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并州军的士气也以低落道冰点。但就这么放任匈奴人走,恐怕明日吕布就会成为光杆司令。于是吕布叫来陈宫,商议怎么夺取呼厨泉的兵权。

    在明白吕布心中所想之后,陈宫仔细琢磨了一番,呼厨泉此人不可杀那是肯定的,否则会造成匈奴军哗变,但逼走对方也不行,因为其活着会影响到很多匈奴人。思前想后,陈宫试探着说道“呼厨泉此人志大才疏,心心念念的是在朝堂之上位列朱紫。主公不妨让太原明旨一道,将呼厨泉召回太原册封高位,随之将军权交于主公之手,您看如何?”

    “召回太原受封?好,就这么办!”闻言,吕布轻轻的点了点头,虽说他们现在处于弱势,但朝廷那些人可不敢跟吕布横眉竖眼,若是能以高官厚禄换取两万匈奴兵马,那对他说来并不是什么赔本的买卖,谁让天子握在他的手里呢!

    当夜,一骑离开祁县直奔太原而去,由于此地已经距离太原不远,当第五日并州军退至梗阳城时,一到敕封的旨意正好送到呼厨泉手中。倘若这份旨意在其前往上党之前收到,他肯定满怀欣喜。可在这个时候收到,他脸上只有怒意与不满。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不外如是,但他又不敢跟吕布硬碰硬,终归五原飞将的名头,足以让任何异族胆寒。想到这些,呼厨泉趁着当日军议之时,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这份敕封的旨意。

    随后不等众人出言相劝,呼厨泉认命似的跟吕布保证道“还请飞将军放心,我等匈奴勇士绝不会背叛您,烦请您看在我军驰援上党一事上费心费力,请不要责怪我军先前思撤之举。”

    见呼厨泉把话挑明,吕布伸手制止了其他人的揾怒,随后扶起呼厨泉,拍着对方的肩膀微笑道“呼厨单于此言差矣,南匈奴的兄弟们不远千里来支援我们,我又怎会责怪你们?再者你我双方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舍弃了谁,都不一定得到好处。我听闻龙俊已经将天子赐给你们的美稷拿回。那就这样吧,若我军可以击败这群叛军,并州境内的牧场我任由你选,你看如何?”

    听到吕布给自己画这么大一个饼,呼厨泉眸中一亮,紧忙学着汉人将士的拜服的礼节,单膝跪地冲吕布沉声保证道“请飞将军放心,我匈奴勇士一定以您马首是瞻。”

    “哈哈哈哈,得匈奴勇士相助,我军何愁不能击退叛军!呼厨单于请!”

    “飞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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