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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从没有学开车,大概阮恩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些同手同脚。

    按照正常顺序,考过理论后,每个人都必须排号编队才能等到上车时间,有些时候人太多,能排上一个月。而因为顾西凉的关系,阮恩的理论知识一过,第二天便接到通知可以去实践操作。顾西凉不放心,请了一天假陪她来,还硬要坐在车上指导,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但阮恩却自信满满地对他拍胸脯。

    “不信任我?”

    眼看已经被安上这么严重的罪名,顾西凉二话没说下了车,想想还是多请了一位资深师傅上阵,于是两个老师一个帮忙踩住刹车,一个看着前方的路面进行指挥。

    当手一触上方向盘,阮恩的心里才开始打鼓,咚咚跳个不停,不断提醒自己:这是真的车,不是模型,要小心,不要紧张。可纵然内心独白了几十遍,那紧握住方向盘的手还是有些发抖。驾驶座位上的车窗是打开的,顾西凉弯着腰将头伸进来,看她深呼吸长吐气,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不由地又试图打消她的念头。

    “要不别学了?你想去哪里,都有我在的么。”

    你要去哪里,都有我在。那是否可以衍生为一个词语,叫:寸步不离?多么温馨的一句话,如果放在二人独处时,阮恩一定会大受感动,可她现在眼里耳里心里,都只有两个字:开车。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两位驾校师傅见状,也一副胸有成竹表情,然后小儿科地一唱一和。

    “顾总放心,刚开始学车的人都会不自觉地紧张,其实不会有什么问题。”

    得到这样的答案,顾西凉想想也是,再看对方坚定的摇头,他才无可奈何地道出那句:小心。然后将身子让开来。

    内带试行的车道很宽,平坦的柏油马路,间或有一个行车提示的标语牌,提醒转弯慢速之类。阮恩凭着记忆里的步骤去缓缓踩油门,半响却没有反应,副驾驶座上的老师善意地提醒“顾太太,您……您还没有把车钥匙插进去吧……”阮恩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去抓表盘上的钥匙,却忽然间听得车窗外,男人那隐忍的笑声。甩一个又困又窘的眼神出去,顾西凉接收到某人要恼羞成怒的讯息,立马象征性地抿唇,不言不语,身子站得很直,做了个请的姿势。阮恩不再看他,恨气地用钥匙将火打燃,动作一气呵成,反而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当小轿车平缓在大道上向前滑行,阮恩真的好想尖叫。她心里在想,怪不得顾西凉生气的时候总是闷着头开车,一句话也不说,原来这也是一种发泄方式,开车的感觉竟然这么好。尤其是将车窗打开,你开的速度怎样,便决定着会有怎样程度的风拂面而过,就像人的性格。每个人表达温柔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像赛车式的飓风般炽烈,有的像慢速度的微风平和,而有的,则放在心中。

    那顾西凉的温柔,是不是也同样存放在心中?

    兴许是一心二用了,又或者是潜意识里依然慌张,在前方要到一个转弯时,阮恩的大脑就开始空白,手脚也不听使唤。师傅不停地叫甩方向盘多少多少度,她仿佛就置若未闻,直到反应过来时,车子依然直直地在往前开,这下女生的脑子就由方才的空白直接死了机。叫她左她往右,叫由,她索性就踩着油门一轰到底,不喊还好,越喊越慌。顾西凉从一开始看见车子的走向不对时,心下就意识到不好,明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见,他还是一边跑起来一边吼降档转弯,显然没有效果。

    师傅也傻了眼,好像还从没遇见过这样不听使唤的学生,但碍于顾西凉的身份,重话又不敢说。偏偏马路另头,一辆小车也正好转弯,眼看两辆车就要相撞,阮恩见要躲不过索性放弃地眯紧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师傅才意识到自己掌控着刹车,于是直接一脚急刹,车轮胎在光滑的地面上吱吱唧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另一辆车却意外地冲出了大道,撞向离阮恩很近的路标栏,还好只刮伤了一点,总算成功阻止一场灾难。

    明明已经是深秋快要开冬,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顾西凉跟着追,没有了平时该有的稳妥姿态,活生生被吓出一层冷汗。直到看见车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下,他跑上前,气喘吁吁。几口气顺过,便径直将驾驶座的车门拉开,脸色铁青地蹦出两个字“下来!”

    这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她学了。

    阮恩也被吓着了,惊魂未定。她平常看顾西凉开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怎么到自己手上就跟捉在手里的鱼,你逮着头部,它却将尾巴缩上来。本就劫后余生,心理承受力薄弱,再加上男人这么一吼,她顿觉委屈,可就是坐着不动。

    终于从刚刚的惊险中镇定下来,顾西凉才发现女生垮下去的脸,也觉得语气可能重了一点,于是脸色稍稍缓和地重复了一遍“下来。”阮恩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山崩地裂,洪水决堤。边哭边说“我也想下来啊,可是腿抽筋动不了了……”还一边振振有词地指控对方没有告诉她,原来开车这么恐怖。

    忽略掉车上还坐着两个人,顾西凉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女生揽进怀里,像照顾一个婴儿般轻拍着对方的背,那小小的头就靠在自己心脏下面一点的位置,两颗心频率交相响应。

    这怀抱原来依然温暖,阮恩越想鼻子越酸,顾西凉却也不敢再说过多责备的话,生怕女生又哭个不停,他是真拿她没有办法的。而且男人此刻觉得,被她需要的感觉,多么美好难得。

    而宁蓝茵从另辆轿车的驾驶座位下来,一身套装,上下散发着成熟的气质,精明干练的齐耳短发。她朝着顾西凉与阮恩的方向走,到达二人面前,微低下头,询问“小姐,你没事吧。”阮恩闻言将头抬起,一时没有明白,直到眼角余光扫到前面那有些损伤的小车,她才知道刚刚开车的就是面前的女人。其实很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开车技术有问题,差点连累人家,对方还彬彬有礼地来关心她。

    于是阮恩连抽了几下气,也不哭了,一个劲儿地向对方摇头“我没事,对不起啊,差点害了你。”宁蓝茵颔首,“没关系。”随后无意地扫了顾西凉一眼,便蹬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家的路上,阮恩绝口不再提学车的事,同样也一时半刻不敢再坐车,就算是顾西凉开,她也会坐得心惊胆战。深知她对车子的恐惧,顾西凉便提出走路回去,得到对方点头如捣蒜的同意。还好驾校离家不是太远,大概20分钟的脚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对话,走到半路中央,阮恩忽然发现小腹有些胀痛,撑着不适又走了一段路,那痛感越来越明显,也许是这几天冷辣不禁的原因。她开始还能忍着,到后来就干脆猫下腰,拉着男人的衣袖不走了。顾西凉吓一跳,以为她刚刚是不是伤着哪里,马上要打电话送医院。阮恩却抬起头,有些费力的说“不是伤。”顾西凉一愣,瞧上女生不知是疼红还是涨红的脸,霎时就懂了。

    阮恩却暗叹,要不要丢脸的事都让他知道啊。

    麻利的脱下外套披在对方身上,顾西凉又转过身蹲下,沉声说了句“上来。”阮恩先还扭捏,见男人那副她不上去也不起来的表情,她才整个身子覆上那宽厚的背,两手勾住对方的颈项,脸更加烧红。

    那仿佛是一段遥远而漫长的旅程,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侧目,期间还遇上了顾西凉曾经合作过的伙伴。对方本来开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随即又倒回来,摇下车窗,惊讶的叫了声“顾总!”而顾西凉背着阮恩,明明先前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家居男人表情,看见来人又随即将脸板了起来,公事化的口吻。

    “你好。”

    像鸵鸟一样,阮恩将脸深深埋进男人的背,如果他背上有缝,她估计早已钻下去。

    察觉到女生的不好意思,顾西凉不再理会对方好奇的目光,他微微使力把她的身子抬上一点,又几步离开。鼻尖离男人近了,她才发现他身上有一股很淡的古龙水味道,与以前的薄荷味截然不同。

    黄昏,夕阳,高大的法国梧桐。这样静谧的时候,她在他背上。

    阮恩忽然就有种感觉,这个叫做顾西凉的男人,这个只在她面前温和,任自己撒娇耍赖的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她那一边吧?就算未来等着她的是数不尽的刀光剑影,他也会帮她挡,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帮她撑,是不是?

    而在顾西凉的观念里,一直认为爱情就像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爱不爱,恨不恨,这感受自己知道就好,别人懂不懂无所谓,毕竟爱,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人的事情而已,至少他是不善于去说出那个看似简单的三个字的。我对你好,不就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了吗?你不用了解我的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只要了解那些会伤害到你的事,我绝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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