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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读书人 四十一 行百里者半九十

    “少爷!”

    “进来吧”,看着恭敬候立门外的阿大,金拱门笑道:“下次不要这么客气了。”阿大不置口否,金拱门也拿这个死脑筋的家伙没办法,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马车中确实是齐东来先生!”

    “真的是他?哼,道门那些老家伙还号称真人,与道合真,同于自然呢。这么快就等不及同门相残了,我呸,狗屁神仙,上次老祖宗带我去见他们我就恶心,一个个跟泥塑雕像玩意儿一样。”

    “少爷,慎言!”

    “好啦好啦,知道了,话说回来,花家那些狗腿子怎么敢在这衡水畔动手?”

    “据属下推测,道门有些人不想齐东来死,花家人接了任务却耍了心眼,为的就是让我们入局。”

    金拱门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嘴中,口齿不清地说道:“这些家伙一肚子坏水,早晚有一天把他们骗得倾家荡产才好,个个都是穷光蛋!”

    而这边屋内,庄游已经醒转过来,明黄色的纱帐内床铺很柔软,让睡惯了硬床的庄游很不适应。

    “公子醒了。”一声轻唤,两个俏丽的小侍女上前服侍起庄游来,又是倒水又是擦脸,庄游哪见识过这阵仗,唬得一个打挺就蹦了起来,连连后退,他还没发觉自己的伤已经痊愈了。

    这边手忙脚乱的,那边正堂里,一群家老们恭敬地站着,平日里威严持重的老人们此时宛如孩童面对师长考校般紧张,而高椅之上,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夫人半坐于椅上,一旁的丫鬟拿着凤头紫檀拐杖,敬畏地低着头。

    “好啦好啦,一把年纪都能当我爷爷奶奶的人了,还这般作态。”

    “话不能这么说,齐先生是不一样的。”老夫人郑重地说道,每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真诚意味,齐东来最听不得好话,当即摆手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你们金家铜臭味太重,我不愿意跟你们打交道。”

    一旁的丫鬟斜眼瞧着齐东来,心里想着这个病怏怏的男人怎么敢跟老祖宗这么说话,而坐镇衡水掌握无数钱庄商路坐拥无数天材地宝的金家老祖宗,却始终没有在意齐东来的戏谑,“老朽也不跟先生打诳语,金家除了钱之外还有些手段,虽不能与道门为敌,但还是可以帮点忙的。”

    齐东来眯起眼,端起桌上的骨瓷茶杯,喝了口茶,云雾山的三寸茶,一口入喉修为立涨的宝贝,一片茶叶就可泡茶一壶,价值连城的东西,他这小杯子里就七八片了,下了血本啊!

    齐东来也不说话,美滋滋地喝着茶,场下一片寂静,许久,他放下茶杯,看着眼前的金家老祖宗,道:“小儿可拱门楣再百年。”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视若千钧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天地间似乎一道宏伟的气柱拔地而起直上云霄千万丈。老夫人站了起来,深深地行礼,而家老们也是脸上挂着笑容,而齐东来喝完茶的红润脸色再次苍白,兴致也淡了,起身就想走了,在场没有人敢拦他,连金家老祖宗也只是动动嘴唇,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庄游已经和金拱门相见,几年未见,二人自然有不少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庄游千言万语化成两个字:“谢谢。”

    金拱门拍拍胸脯,“谢啥?你是我朋友嘛,再说了,花家那些毒蛇我看了也不爽,杀几个刚好出出气!”

    话匣子打开,金拱门问道:“马车里的真是齐先生?”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庄游只是想了一瞬,便如实相告:“是的。”

    “我的天,齐先生呐!我一定要好好拜拜他!”看着激动万分浑身肥膘都颤抖起来的金拱门,庄游虽十分尊敬齐先生,但还是无法理解。而一旁的阿大等八个护卫,也是一脸崇敬,一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骚包模样。

    “胖,哦,金拱门,先生他……”

    金拱门摆手道:“你小子不会不知道齐先生的伟大事迹吧?不会吧,他是你先生哎?!”

    庄游有些赧然,与先生相识几年,先生永远是懒洋洋的虚弱模样,虽见过先生几次出手,但对于先生,真的不太了解。

    “罢了,我来告诉你东来真人四个字的分量吧。东来真人十二上龙虎山,被前代道尊收为闭门弟子,十三通脉,十四通体,十五通念,十六破涅槃入地仙,一年一座山,叩首问长生,前代道尊曾言紫气东来,天生道门真人。东来真人十八岁下山,一张天地符,镇压东海作乱真龙,一柄铜符剑,斩尽西南巫邪大妖,据说他曾与佛宗金身罗汉战于九霄之上,天空洒落赤金血……”

    在金拱门的滔滔不绝中,庄游已经是目瞪口呆嘴巴可以塞下整只桂花鸭了,印象里的先生完全无法与小胖子口中的东来真人重合。

    “要我说,这么猛的人也不是没有,从古至今还有天生圣人的家伙,可东来真人猛也就算了,长得还他贼娘的帅,北秦西燕越凉想要嫁给东来真人的道姑尼姑们能从东海排到天山,多少人心心念念成为他的道侣,白云观苏仙子道体无垢天资容貌无双,千里追寻东来真人,欲与之一见,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东来真人,可你猜真人怎么说?”

    金拱门盯着庄游,卖起了关子,庄游心痒得不行,金拱门问侍女要了杯蜜茶,润润口道:“丫的屁股太大,看着真累!”说到这,金拱门已经忍不住捧腹大笑,连庄游都忍不住了,没想到先生嘴巴这么毒。

    “后来呢?”庄游急切地问道,而金拱门的脸色已经不复亢奋,圆脸皱得像肉包,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庄游也猜到后面是导致先生如今模样的原因,也戚戚然。

    “后面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东来真人与龙虎山决裂,被踢出道门祖庭,据说连金丹都碎了,没想到一代真人,竟落得如此下场。”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的金家情报无孔不入,肯定是知道什么的,但金拱门却真的不清楚。

    庄游默默地走到屋门口,看着天上云卷云舒,突然有些讨厌龙虎山了,也不管什么道理。

    路上一个小厮赶来,道齐先生要出府了,庄游连忙赶去,金拱门在后面吆喝着“等等我,我要见见先生!”

    等赶到大门口,赤云正打着响鼻,看到庄游时亲昵地靠了过来,门口空无一人,似乎特意在避讳什么,后面金拱门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护卫阿大道:“少爷,老祖宗说最好不要在门口见面。”

    “怕啥?真以为道门不知道?”

    “总得做做样子。”

    金拱门想了想,停下脚步,看着门外的庄游,又觉得不甘心,只好隔着大门与庄游道别,只字不提他最想见的东来真人。

    就这样与金拱门匆匆道别,庄游已经跟先生说了几句,心潮很是澎湃,就出发了。

    而金家的大堂内,老夫人看着对面已经冷去的茶水,久久不言,直到旁边的一家老道:“家主,齐东来没有修为了。”言下之意,其实可以顺了道门的意。

    金家老祖宗瞥了出言之人,如同刀剐一般,吓得老人一哆嗦,不敢动弹。

    老妇人接过丫鬟递来的拐杖,走到了屋外,一直走到闷闷不乐的金拱门旁边,拍拍乖孙儿的头,笑道:“怎么,没见到齐真人不开心了?”

    “老祖宗,你说齐真人这么急着走干嘛?”

    “可能是想早点了结因果吧。”捏捏金拱门的胖脸,“你呀,也少吃点,武家那个小丫头也早点娶到家里来。”此话一出,金拱门的胖脸都挤成一团,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已经走远的马车在大如床板的青石板路上前进着,庄游坐在车上有些无聊,竟然没有看书的欲望,赤云舆不需要时刻盯着,马儿是有灵性的,而庄游也是数次欲言又止,许久,车厢内传来先生的声音,“有屁快放!”

    “先生,你,你是不是以前很帅啊?”天知道庄游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要知道学院里不少人觉得庄游比儒生们还要讲规矩。

    沉默许久,车厢里幽幽地传来一句话,“难道我现在不帅吗?”

    庄游立刻眼观鼻鼻观口埋头苦读,而齐东来却掀开帷幔做到庄游旁边来了,庄游连忙往旁边挪动,发现齐先生脸色好了很多。

    “从金家换了些好东西,能出来透透气了。”齐东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庄游手上的书,道:“从小胖子那听说了?”

    庄游点点头,他更想从先生这里听,齐东来看着路旁的树木飞快后退,南方的秋天别有一番滋味。

    “我呢,确实天赋好,长得也帅,但是呢,这人总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越是往上走,道心的瑕疵便会不断放大,直到面临选择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

    庄游前面还能听出先生吹嘘自己的意思,后面就听不大懂了,齐东来也没有解释,而是问道:“小子,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此话一出,庄游脑海里立即飘过一个身影,只是难以启口,齐东来一眼就看出来了,笑道:“你小子倒没那么闷嘛,说吧,哪家姑娘,我帮你看看运道。”要是旁人听到齐东来说此话,怕不是祖坟冒青烟而是冒火了,庄游是相信先生的,便说了一些事,没有全说,比如大叔。

    “你小子真够可以的,前朝姬氏都能扯上,让我来看看。”齐东来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击木板,发出清脆的响声。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庄游,少年颇为紧张,齐东来咳了两声,道:“今天天气不好,算命也不好算,改日,改日。”

    看着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庄游道:“先生,我觉得不用算的。“

    “哦,你是不相信我吗?小子,麻衣世家那些神棍见到我都得绕路知不知道?“

    “先生,我只是觉得,这种事,不用算,以前我住道小镇外有个破庙,里面有个老和尚可以解签,人们都说灵,一些调皮孩子曾潜入庙里偷了签条,结果全是上上签。“

    “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为了香火而已。“齐东来嗤之以鼻,却懂了庄游的意思,但卦卜一事灵不灵,得看求签之人怎么想的。

    无非是要个心安,至于理得,就不是人们在意的了。

    庄游却不是如此,只是他隐隐觉得,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知道结局,哪怕大罗金仙告诉他没戏,他也不会听,手中剑是干嘛用的?

    齐东来摇摇头,叹道:“大周灭国,牵扯到教派气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先生,你知道一个姓白的人吗?“

    “你说的是大周国师白自行啊?这家伙狂得很,不过确实有点东西,当初如果他入了局,这大秦没那么容易起来。“

    齐东来不愿细说,讲了一会符箓修行的话,便又回到车厢里睡觉了。

    一路东行,来到一座山,不是很高,山脚石碑上三个模糊的刻字:文清山,倒是蛮有意思。

    上了山,庄游总感觉不大对劲,空气中总有些阴森意味,询问先生,先生道无妨,山里有阴物,快点走就行了。庄游放下心来,驱使马车小心看向前方。

    然而走着走着却不对劲了,庄游总感觉他们在绕圈子,四周的景色似乎一直在重复。修行之人的感觉极为重要,所谓心血来潮并非是空穴来风,庄游从门符中取出一张蓝色符箓,口中轻叱:“敕!“符纸化为一道蓝色轻烟,在空中盘旋,逡巡不前,让庄游吃了一惊,这可是他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最好的仙人指路符了,虽然自己做出来的拍马及不上这符名头,但这山里古怪不小。

    接连使用几张鹊桥引路符,皆是无用,庄游站了起来,取出归墟,一道犀利剑气扫向一遍,然而剑气在空中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奈之下,庄游只好回头询问先生,然而这一回头,身后哪有车厢,不过空荡荡一条来时山路而已,这是怎么回事?庄游虽万分震惊,却呼吸吐纳,仔细打量四周平平无奇的树林,可瞪大眼睛怎么看都没用,他决定先动身。

    沿着山路走着,竟然看到一间残破的山神庙,这可是一路上没见过的。

    山神庙有些年头了,屋顶上杂草丛生,半截大门在风中摇摇欲坠,纸糊的窗户早就破败不堪,剩些纸屑随风摇摆。

    心知这山神庙出现的古怪,但庄游犹豫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一进去就是腐朽的发霉味道,四下里除了朽木灰尘,只有一个一人高的山神塑像。

    这个山神塑像虽然雕刻得极其粗陋,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女子模样,庄游以前小镇山里也有山神庙,进山砍柴遇到坏天气时常进庙躲避,每次也会先拜拜山神,可庄游这次没有拜,因为眼前这神像阴气森森,多半师罪魁祸首。

    但庄游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凝神静气,蓄势待发,空中一声娇媚的轻笑,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巧,一听就是女子的声音。

    转身,是个红衣女子,一身衣衫华丽名贵,雪白赤足行走在地上,然而女子嘴里在嚼着什么,发出粗鲁的声音。

    走近一看,竟是半截手臂,取出手帕擦拭,嘴角还残留鲜红,女子牙缝间还有血肉,笑道:“哟,刚刚那人还没吃饱,这边又来了个小哥,看着身材多结实。眨巴眼睛,女子笑弯了腰,庄游已经举剑对准了此人,冷声道:”先生呢?“

    “哦,那个家伙太瘦了,没二两肉……“

    一道冷冽剑光在破庙中闪过,携带着剑气,然而女子捂嘴一笑,左手扔掉半截手臂,随意地在空中一抓,就是归墟,庄游用力抽剑,纹丝不动!

    “小哥哥还挺心急。“女子话音未落,浓稠阴气自身上蔓延,袭向庄游,庄游只好弃剑,一个打滚,狼狈地躲过阴气,而那阴气拂过腐朽木头,木头就化为灰烬。

    庄游死死盯着红衣女子,脸上不露声色,可心里已经骇然,此人根本看不出境界,但肯定不是他一个四境能解决的,再来几个他都没用。不过庄游没有绝望,从门符中取出一把白玉小剑,玉剑一出现,就飘在空中。

    “飞剑!“女子声音凄厉无比,一瞬间便化作阴风席卷而出,空中的玉剑化作一道光激射出庙。庄游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远处已经阴气冲天,很快又被倾天剑气淹没,女子一开始还有怒骂声,很快就没了声息,空中的阴森气息也一扫而空,许久,风平浪静,庄游走了出来,正看见赤云舆,以前在车上嗑瓜子的齐先生。

    “陆寄衣的剑丸确实了不得,这娘们不好惹啊!“庄游上了车,看向齐东来,齐东来讪笑着:”刚刚睡着了,不然这种八境鬼物我一巴掌就扇死了,哪轮到你小子逞威风。“

    庄游叹了口气,多少人说先生何等惊奇绝艳,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这副模样呢?

    下山途中,路上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树丛间,应该就是先前女鬼祸害的可怜人了。

    “小子,刚刚那女鬼不简单啊,身上有着三茅山祭炼鬼物的手段,跟龙虎山脱不了干系。“

    下车挖了个坑,将尸首埋了进去,庄游才继续出发,而齐东来在一旁念叨着“你小子出去可别说是我的学生,看给人家挑的什么地,前后不平,杨木几棵,一点风水道理都没有,唉……“

    庄游都已经埋好了这家伙才说,宽厚如庄游也憋气了,坐在马车上直到下了山,才憋出一句“先生你以前是不是人缘不太好?“

    “臭小子,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老子我女人缘好得很,嘿嘿!“

    得,庄游也拿先生无语了,暗自吐纳,磨练一身真气了。

    “先前怎么不用?”

    “我能应付,所以有点舍不得用。”庄游如实回答,其实还有担忧先生这一点原因,只是他没说出口。

    不过齐东来却道:“庄游,你要记住,这一路,如果你遇到生死抉择时,绝对不用管我,否则你没有回头路了,知道吗?”带着笑意的话却让庄游后背发凉,许久,他才点头道一句知道了,至于真知道假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一路走来,有风餐露宿时,有入城居住时,路上遇到些波折,甚至还遇到了妖怪,庄游凭借学院先生们送的诸多法宝,一一打发,平安无事,而距离那座世人皆叹神仙好的龙虎山,也没有多远了,直到一个道人的出现。

    大路中央,小雨润如酥,而一个执伞道人,伫立良久。

    身穿青蓝色长袍,束发盘髻,顶髻上别着一根玉簪。清清淡淡,面容平常,比庄游年岁稍长的样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而庄游看到此人,一点争斗心思都没有,不是不敢,而是不愿,天地间小雨淅沥,却滴滴洒落心间。

    齐东来看到此人,笑了,意味深长。

    “小师叔,回去吧。”

    “余霖啊,没想到你都这般大了。”齐东来答非所问。

    余霖郑重地看着雨幕中的马车,面带悲切,躬身极深,“小师叔,回去吧,不要再走了。”

    齐东来眯起眼睛,盯着头埋得极深的余霖,道:“当年小家伙里面就数你根基最浅,天赋也不高,你师父运气不错。”

    而余霖却记得当初是谁笑着劝师父收下自己,并道此子道在心性而非根骨,若非这句话,自己将在外门待到老而非是成为道门真人真传弟子。

    “小师叔……”余霖话音未落,齐东来指着庄游道:“他是车夫,走不走他来选。”

    余霖看向庄游,自始至终这是他第一次把目光投向这里,而庄游见先生把锅甩给自己,只好抖擞精神,真气运转起来。

    而余霖目光也犀利起来,然而一身真气却不断压缩,境界一再降低,维持在四境,对着庄游行礼。

    跳下马车,庄游大步流星奔向来人,而余霖竟摆好拳架,等着庄游。

    势大力沉的一拳击来,却仿佛石沉大海,往日无往不利的霸道真气竟在进入对方体内后无影无踪。一拳不行,那就两拳三拳直到行为止。

    拳似开山海,浑不见日月,每一拳打来,空中的雨丝都被蒸发,庄游周身没有一滴雨水能够沾身,浩荡真气沸腾不止,而余霖一双拳头在空中不断画着类似圆圈的图形,于无形中卸掉庄游的劲力,再反弹回去。他强任他强,我自巍然不动,庄游被回流拳劲震得吐血,却紧紧抿嘴不泄气。

    练拳之人,我自一口真气足,气不断势不停,神仙也似捶大鼓。庄游自始至终没有拔剑,并不是对方赤手,而是练拳的他不能用别的东西来面对另一对拳头!

    拳势如海水倒灌,波涛汹涌又面面俱到,而余霖身前出现肉眼可见的圆形气场,而每一个圆也在不停旋转,吸收着霸道拳势。

    两脚深陷泥土,庄游每一拳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其中的韵味却让人更加动容,庄游并非霸道跋扈之人,但每当出拳之时,一身气概从不曾温柔,这一道就是霸道,霸道至隆,双手劈开生思路,五岳倒为轻,一道拳,没有后退的道理。

    一拳又一拳,好似神人擂鼓,庄游赤红了双眼,誓要将眼前乌龟壳打爆,而余霖也不好受,身上不断颤动,双袖破碎,不复先前轻松模样。

    可谁曾想气势攀到顶峰的庄游退了,虽然只是那么一步,却似乎是承受不住真气倒流,一直在防守的余霖动了,周身圆收入体内,准备一击结束。可当他进了一步的时候,看到了庄游的笑容。

    我又不是傻瓜,一道拳是不能退,可也没说侧身是退啊?

    此拳极快又极慢,慢的不如烟雨,快的余霖避无可避,二人拳头对靠,天地无声,地面以二人为中心下沉三丈,抬眼,雨停云散。

    齐东来笑道:“气以直养而无害,劲以曲蓄而有余。”

    身影从大坑中射出,余霖搀着七窍流血的庄游,向着马车走来,而他除了长袖变短袖,一点都没有变。

    “怎么样?”齐东来笑道。

    “不愧是小师叔的学生啊!”余霖叹道,齐东来摇头,“这可不是我教的。”

    “我是说小师叔的眼光还是那么好。”

    这一下,齐东来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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