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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猎匠

    联邦历5年3月20日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在野外过夜。我曾经看过许多荒野求生的节目,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准备好足够的物资,剩下的就只是些随机应变的小问题。而物资,对于拥有随身空间的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直到这段亲身经历后,我才明白生存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太多。

    首先,劣质的帐篷远远比不上工业世界的手艺,强化后的身体倒是能够不惧夜间的低温,但坚硬又不平整的地面就让我吃尽了苦头;另一方面,心理上的折磨更让我难以入眠,即使只是微风拂过草丛的声音,也让我不自觉地担心是否有强大劣魔靠近。

    我开始后悔,或许在森林中过夜并不是个好主意。

    在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下,我几乎难以入睡,恍惚之间也不知是经历了幻觉还是梦境,我似乎去到了某个地方。

    我还记得那是个火红色的世界,浓烈刺鼻的硫磺味是它给我的第一印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睁开眼睛,看见岩浆在周边石壁上缓缓向下流淌,在黑色地面上汇聚成一条条火焰之河。我站在原地愣愣的发呆,耳边隐约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但放眼望去却看不到任何有任何生物。

    地面开始震动,火河在激荡之下溅起一朵朵火焰之花。自然的规律在这里似乎并不存在,火焰的花朵漂浮于空气之中,仿佛突然化身为灵动的小精灵,扇动透明的翅膀在空中嬉戏。

    我大概是出现了幻觉,小精灵们在空中飞舞的痕迹似乎有着某种规律,而升腾的白色雾气与它们缠绕在一起,如同戏法一般幻化为一尊女神。她美丽而高贵,一身黑红相间的铠甲宛如绝世的艺术品,其间点缀的红色羽毛随风飘舞。她仿佛就是火焰的本质。

    不,我的脑海中似乎获得了什么隐晦的知识,她是无数伟大存在的一员。

    我呆呆的望着那幻影,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片刻后白雾散去,方才回过神来。她只是在空中走了几步,但那几个简单的动作却如同绝美的舞姿般深深刻印在我脑海,不受控制般的回放着。

    渐渐的,我发现那副影像出现了变化,我开始忘记她的容貌、她的衣着、甚至还有舞蹈的动作,最终仅仅余下几个仿佛固定火柴人一般的姿态。

    有一股火焰就要从我体内喷涌而出。

    紧接着,我清醒过来。

    ……

    凌晨,被恶劣环境所折磨的督齐难以入眠,半睡半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他突然睁开眼睛,龇牙咧嘴的翻了个身,双眼迷茫的盯着眼前的黑暗。他分不清刚才经历的究竟是什么,皮肤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炽热,可自己也的确躺在帐篷中从未离去。

    他隐约听见周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本以为那只是又一次的错觉,但随后树枝断裂的声音驱走了他的睡意与迷茫。可以肯定,那是某种生物踩到地面干枯树枝才会发出的声音。

    督齐迅速坐起身来,钻出帐篷细细打量四周,同时调集全部感官,试图再次捕捉到那阵动静。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抱着谨慎的态度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迷茫的年轻人开始缓步移动,将身体藏在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玩家的体质就在不断提升,现在即使深处漆黑的森林之中,进化到惊人的视力依然可以帮助他们看到草丛的轻微摆动,以及随后显现出来的古怪身影。

    这是一种督齐从未见过的劣魔,它的体型并不大,身形与双足站立的恐龙相似,但直立起来甚至比督齐还要矮小一些。若是再仔细观察,能发现这头劣魔除了光秃秃的的身体外,尾巴、双足、手臂、甚至脖子与脑袋都被无数黑色的触手纠缠覆盖,甚至还有几条更加粗壮且带有勾刺的长触手从它背部伸出,扩散到身体四周,随着它的脚步而不断轻轻扭动。

    怪物的奇特造型即让人感到恶心,又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督齐好不容易按下心中的不安,唤出了怪物图鉴。此时,一个新的词条已经出现,虽然并不能看到更多信息,但至少让他知道了这头劣魔的名字。

    “噩梦编织,这个名字起的贴切,也不知道实力如何?”督齐在心中暗暗吐槽,疯狂跳动的心脏也在缓缓平复。

    至少,图鉴能够识别这种生物,就代表它不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物。

    黑暗总能唤醒人类最原始的恐惧,而督齐又法判断敌人实力究竟如何,加之劣魔的造型极具冲击力,于是在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避开这场战斗。趁着怪物的注意力被帐篷所吸引,督齐继续小心后退。“六个铜心啊,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心中在为那顶被撕碎的帐篷惋惜着。

    夜晚的丛林安静而诡异,偶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啼鸣,会让人的心脏剧烈颤动一番。督齐的运气不错,连夜向着北方赶路,却没有再遇见其他劣魔阻碍,终于在天色微亮的时刻,有惊无险地走出了绿漫森林。

    不远处,有白烟袅袅升起,似是有一批人在那个位置野营。

    这一刻,督齐突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带着一股从蛮荒回归文明社会的感慨,向着白烟升起的地方小心地靠了过去。

    那是一支小型商队,总共只有十六人,以及四辆满载货物的大车。可以清楚看到,有三人正全副武装站在四周戒备,其他人则是忙碌的整理行囊,似乎车队很快就要启程出发。

    “这位朋友,请止步。”领头的壮硕大汉见有人靠近,立即拔剑大声喝止。

    “各位,我是一名野侍,正巧路过此处,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督齐从随身空间中取出吊坠晃了晃。

    说话时,他也在打量这伙人。从系统窗口中得知,为首的壮硕佣兵名叫离亢,他显然受了轻伤,而且伤口还很新,大概是不久前战斗留下的。此外,另外两名佣兵以及队伍中的商人们也显得十分狼狈,浑身上下都诉说着疲倦。

    “野侍?这位大人,请问有何贵干?”离亢在见识了督齐隔空取物的手段后,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这并不是因为野侍的信誉或者名望,他们甚至没有办法辨别徽章的真假。只是,普通的佣兵也就只能对付些普通强盗与野兽,若是碰上这些拥有特殊手段的强者,几乎没有太多还手之力。

    督齐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才过来看看,既然对方如此警觉,就准备直接离开。刚欲转身,他又突然想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路过此处,顺便过来问一问,贵商队可知道星夜石?”他问道。

    “星夜石?”或许是听见有生意上门,商人们顿时来了精神。名为屑丰的领头人出面说道,“那是一种可以用于锻造的矿石,比普通的铁矿石要好上许多,只是融化精炼比较困难。正巧,我们商队还有一些,这位大人可是要购买?”

    “星夜石的价格如何?我大概需要……嗯……两公斤。”督齐沉吟片刻,轻声问道。

    “一公斤星夜石的售价是1金元3银线。”屑丰一歪脑袋,很快报出了价格,“大人如果想要,我可以一金元的价格出售给您,就当交个朋友。”

    听到对方的报价,督齐面色顿时一滞,他最近的确赚了些钱,但每天也免不了各种开销,再加上此次远行前又购买了许多物资,此时身上的钱已剩下不到1金元。

    贫穷的督齐有些尴尬的抓抓脑袋,但也不愿就这样堕了自己的气势,“可惜……这次外出我并没有带多少钱出门。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办完事回城再说了。”他满脸遗憾,只能用任务后那十个金元的奖励为自己打气,以免脸上露出穷酸的破绽。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头,屑丰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野侍的背影,想象中的讨价还价或威逼利诱都没有发生,对方竟然就这样实诚的离开了。本来还希望对方还价,有个由头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打好亏点小钱的主意,想与这些能人异士交个朋友。

    “这位大人!如果……如果您能够帮我们一个小忙,我可以做主将星夜石送给您。”犹豫了片刻,屑丰决定再争取一下。

    “帮忙?帮什么忙呢?”督齐回头,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看得出来,你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我的时间也非常紧迫,而且这些星夜石的价值并不高。”继续想象着自己很快会成为坐拥十金元的土豪,他决定打肿脸充一回胖子。当然这点底气他还是有的,毕竟对外人而言,野侍有太多赚钱的手段。

    “如您所见,我们在前不久遭到了一次袭击,大人您并不用担心那是什么难缠的劣魔,只是一群从未在附近出现过的野狼。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在这条商路上走了无数次,从没有狼群会接近这条大道。如果您能护送我们去赤水城,星夜石立即奉上,而且我们还可以额外支付……嗯,十五金元的佣金。”屑丰咬了咬牙,报出了一个可观的数目。

    督齐所遇到的并不是大型商队,每一次往返能赚到的钱十分有限,否则若是雇佣野侍护送,哪里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但或许是出于直觉,屑丰总觉得这片区域近期有些奇怪,这才痛心花钱给自己保平安。

    “赤水城?抱歉,那太远了。”督齐曾听说过这座城市,以商队的行进速度,去到那里大约需要三天时间,“这样,我可以把你们送到……我想想看,大约黑松森林的东部边界位置。我只要星夜石,不需要佣金,如何?”

    经过此前的一段行程,任务指示所标记的点已经出现在了电子地图边角,也让督齐对自己的行程有了些概念。

    “黑松森林东部边界?好……成交。”屑丰只是略作思考,便点头同意了这项交易。虽说走到黑松森林的边境地带大约只有总行程的一半距离,但此后他们就会进入曦风大草原,那片区域是好几条官道的交汇点,时常有大型商队经过,因此会更加安全。“阿辉,去取两公斤星夜石给……额……还未请问?”

    “我叫督齐。”

    “督齐大人是吗?我叫屑丰,丰饶商会的会长。那么,大人我们可否现在就出发?”

    督齐接过被整齐分割为四块的星夜石,轻轻掂了掂,将其中两块收回随身空间。“还请稍等片刻。”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始回想不久前那场似梦似幻的场景。

    “嘭!”一团微弱的火苗突然凭空,随后在空气中越烧越旺。

    督齐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他又从随身空间中取出许多素材,连同两块星夜石一同丢进火焰之中。锻造装备的方法早已经刻印在他脑海之中,以目前所拥有的素材来看,已经足够打造一件护甲,提升面对危险时的存活几率。

    赤红色的火焰漂浮于空中,不断欢快的跃动着。这火焰十分神奇,仿佛实质一般将那些材料托起,并迅速将它们软化成粘稠的球形液体。紧接着,这些液体被混合在一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火焰中激荡,将球形液体揉成护甲的大致形状。火焰继续熊熊燃烧,护甲上细节也一点点被无形的力量雕琢出来。不久之后,火焰消散,一件点缀有红色鳞片的黑色皮甲落在督齐手上。

    “星耀之夜-繁星:多年以后,拥有锻造宗师称号的火将依然保存着一件老旧的皮甲。那是他呕心沥血的设计,首次将功能与艺术完美融合于一件铠甲之中。这就是火将的龙门,是他锻造技艺迈向全新高度的决定性作品。在火将看来,功能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无疑是通向锻造之神的正确道路。”

    “不错!”督齐满意地点点头,直接将护甲穿在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触感油然而生,仿佛有一股力量从其中涌入身体,顿时自觉安心许多。

    至于装备上的简介,那似乎讲述的是这套装备的设计者。督齐对这些故事非常感兴趣,但目前实在无法分心去解析这些次要事件,只能在心中记下,等待日后有机会再继续探索。

    “没想到,您还是一名猎匠?”屑丰一脸惊诧,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后悔。若是最初那会儿他表现的更热情一些,或许能在这位大人心中留下个更好的印象。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位野侍还十分年轻,未来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成就,他几乎无法想象。

    “督齐大人,不知您能否再锻造一些装备,我们可以免费提供材料,而且会给出一个决定令您满意的收购价格。”屑丰试探着问道。

    “抱歉!我还只是个新手,打造这个东西确实很费神,没有办法继续了。”督齐摇摇头,心中记下猎匠这个新词汇。他并不是摆谱,内心也的确想做点生意赚钱,可调动那种火焰的消耗远超想象,若是贸然再进行一次锻造,他很可能会当场晕过去。

    看着督齐略显苍白的脸色,知道对方说的或许也是事实,屑丰只能无奈摇摇头说道:“曾经听说猎匠是万里挑一的稀少存在,看来锻造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是我太想当然了,抱歉。”

    虽说交易未能达成,但屑丰的态度依旧热情,他打定注意要在这短暂的旅程中好好拉拢这位年轻人,或许未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这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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