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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便宜他了

    华敏沄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的,她忙着生孩子,忙着清理伤口,忙着找路。

    男人何时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为什么在她的马这儿,她都不知道。

    不过,这男人长的高大的很,眼睛深邃,隐隐带着绿色,似乎是墨绿色的眼珠。

    古铜色的皮肤,长发集结成细小的发辫,随意披散在身后,穿着南漠特有的服饰,身上还配着半长的大刀。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漠男人,还是一个南漠兵士?

    华敏沄听说过,鲁耶尼上位以后,悍猛好战,只要有男丁的人家,到了十五岁,就要被征兵。

    后来,绿猛族的克罕跟他杠上了,南漠的男丁们更是不够用,鲁耶尼甚至规定,十三岁以上,就要进军营来,以满足他战争的需要。

    面前的男子,虽然年轻,但华敏沄看他纠结的肌肉,满脸的风霜,估摸着这男人至少也有二十多岁了,绝不只十五岁,更不可能十三岁。

    以此推断,他可能是鲁耶尼手下的兵士。

    当然,也可能是克罕手下的。

    反正,如今的南漠乱得很,但遇到一个南漠男人,若说不是兵士,只可能是有特权的贵族。

    看男人这身打扮,不像贵族。

    更让华敏沄戒备的是,这男人显然受伤了,从左侧腰往下,顺着左腿大腿,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整半边都被鲜血打湿了。

    看得出来,衣服还是湿的,走过来的路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看血迹分布,这男人是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倒是令华敏沄松了口气,没有偷看到她生孩子。

    这男人受伤不轻,但都这样了,他居然也没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除了嘴唇是灰白色,男人同样有些戒备的打量着华敏沄。

    华敏沄问他是谁的时候,用的是南诏语,大魏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如今大魏和南漠关系吃紧。

    她长的自然是不像身高体长,五官深邃,眼珠颜色还各有不同的南漠人的,况且南漠的官话,她既不太会说,也听不太懂。

    说南诏话是最安全的。

    男人没想到会有个女人在这里,还带着一个…小娃娃?!

    他被人偷袭了,本来就没带多少人出来,身边的人这一次为了他,死伤大半,还有剩下的几个,也在他受伤以后,拼死帮他引开追兵,和敌人同归于尽去了。

    他在遭到偷袭的时候,就猜到自己被人暗算了。

    若不是行踪被人泄漏,谁能知道他会在这里?

    他好不容易才脱了身,他知道自己伤的很重,急需要治疗,可是这里距离最近的无伤城,也很远。

    靠着他用双脚走路,只怕还没有走到一半,他的血就要流尽了。

    他正愁着怎么办,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匹马?

    他自是知道套了马鞍的马是有主的,可是他也没法子。

    他必须赶紧进城治伤。

    可是,就是这么巧,他正想抢了马,这女人出现了。

    看到这女人瘦瘦的样子,一点也不强壮。

    皮肤这么白?哪里有他们南漠女人古铜色的肤色健美?

    还带着一个娃娃,脏兮兮的,好丑!

    见她用南诏话跟他搭话,他整个人虽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但是也大半松懈下来。

    还有些轻蔑。

    南诏的女人,哼!

    这些年,鲁耶尼自从娶了大魏国公之女为三阏氏以后,南漠王庭就盛行起了纳大魏和南诏女人为妾。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上行下效嘛。

    大魏和南诏女子长相还是比较相似的,除了穿着打扮不同,对于南漠人来说,她们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许多南漠兵士,比起大魏女子的拘谨更爱南诏女子的柔媚和热情。

    如今,南漠和大魏之间边境吃紧,来来回回战争频发,除了那个三阏氏,没一个大魏女人自愿来南漠的。

    可是,南诏就不一样了。

    南漠和南诏近些年,关系越发的好了,这一好,南诏和南漠通婚的人也就多了。

    南诏一些贫苦百姓的女儿,或者一些歌舞坊的女人甚至妓子还有女奴这些,更愿意来南漠找男人。

    如果能找到一个男人,过上安稳的日子,可能在她们看来就是最好的。

    可是,在他看来,这些女人太天真了,比起大魏和南诏,他们南漠人更注重血统!

    贵族的血脉怎么可以混淆?

    大魏的女人和南诏的女人给南漠人生的孩子,在他们心里连贱民都不如。

    想到这,他满脸嫌弃的瞥了一眼华敏沄背在身前的小宝宝。

    这个娃也不知道是这个南诏女人跟哪个南漠人生的?

    这一眼,把华敏沄气炸了,她辛辛苦苦生的宝宝,这该死的南漠人一脸嫌弃是几个意思?!

    她生的宝宝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当场脸就沉下来。

    那南漠男人瞥了她一眼,对于她忽然黑脸也不在乎,他用南漠话叽里哇啦说了一番。

    华敏沄没反应,谁知道他说的什么?

    男人皱皱眉,用生疏的南诏话跟华敏沄重复一遍:“女人?我要买你的马。”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两颗拇指大的红宝石,成色极佳,看的出来是极上等的。

    他往华敏沄面前递了递,意思很明白,用宝石换马。

    华敏沄摇头:“不行,我只有一匹马。”

    一边说着,也不管男人,上去就牵了缰绳,准备走了。

    她没空跟他闲扯,如今距离城镇也不知道多远,没了马,给她一筐红宝石也没用,又不能当饭吃。

    她和孩子急欲找到可以吃饭住宿的地方,她家宝儿还很小,可受不得折腾。

    何况这男人得罪她了,她不想跟他啰嗦。

    男人一愣,惊呆了,他没想到居然一个南诏女人敢这么拒绝他?!

    这世道都怎么了!

    他连忙拉住缰绳,不由分说,推了华敏沄一把,扔下红宝石,就要上马。

    此时的华敏沄已经不怕他了,这男人明显不是强盗或者什么野蛮无理见人就杀的兵士。

    他想要马,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想要偷,但当时他没见到人,也勉强算情有可原吧。

    如今,见她一名女子,虽然对她和她的孩子无比轻蔑,还懂得拿宝石换,可见还有一些底线。

    即便推她,要抢马,居然还知道控制力道,只是把她推离马而已。

    最重要的一点,这男人受伤严重,华敏沄觉得他就算不怀好意,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不过,她还是暗自戒备着,毕竟这是个南漠男人。

    见他推她,华敏沄一点不让,上去也推了他一把,抢过缰绳,横眉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到我带着孩子么?”

    又瞥了他伤口一眼,她心里起了一些怜悯之心。

    毕竟,这血这么流,很快,人就会失血过多死了吧。

    她虽然帮不了他,但也不能看一个人这么死了吧。

    这人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也没有伤害她。

    想了想,她心里挣扎了一下,把她之前用剩下的止血的蓟草和金狗脊草递过去,说道:“你把这些捣烂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

    又指了指她之前采到蓟草和金狗脊草的方向:“这些大概不够,你可以去那边再采一些,就照着这些草的样子。”

    她说完,自以为对这男人已经仁至义尽了,该交代的也交代的,她便准备走了。

    没想到,那男人又拉住她,一脸惊喜和不可置信:“你是大夫?”

    华敏沄迟疑了一下:“算是吧。”

    不会不相信她给的草药,以为她要害他吧。

    嘁。

    岂料,这下子,那男人彻底不让她走了。

    他一把拦住华敏沄:“等一下,你帮我疗伤,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走,这里离最近的无伤城,骑马也要一个多时辰,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肯定不方便。”

    “这一路上,难保遇到一些不怀好意的坏人,而且这里还有狼群,若是遇见,你就没命了。”

    “……你只要帮我止住血,我到城里找大夫,你就是我的恩人!”

    “我保证平安把你送到家,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华敏沄皱皱眉,也对,如今这里荒无人烟,除了面前男人,一个人都没看见。

    而她还迷路了。

    这男人现在有求于她,她若是告诉他她迷路了,那他更不会告诉她最近的城在哪儿了。

    他说,最近的无伤城过去还得一个时辰呢。

    她自己找,那孩子怎么办?

    瞅瞅怀里的儿子,小家伙目前正在酣睡,许是在娘的怀里,所以很安心,呼吸绵长,小手缩在小脸的旁边,小鼻子都睡的冒泡泡了。

    华敏沄看看儿子,又盘算了一番,觉得一个多时辰,还是能坚持的。

    又看看面前男子,她想了想,半真半假的交代了一句自己的身份:“我是被人掳来的,那人想抢我做小妾,我趁他不备,偷了他的马,我家亲戚就住在无伤城,我若是帮你止血了,你要保证一定把我和孩子送过去。”

    华敏沄自认为这个理由编的合情合理,毕竟她的容貌,无论是在南诏还是大魏,都是公认的美。

    美女被人掳走,岂不是很正常吗?

    南漠人彪悍,当街强抢这种行为不足为怪。

    岂料,她遇到的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他挑挑眉,皱皱鼻,心里很不以为然。

    苍白的跟鬼一样,真不知道哪个人喜欢这样的女人,还掳她?!

    不过谁让他有求于她,便没有揭穿。

    华敏沄见男人识相的很,她说什么,他都点点头,心里也高兴。

    她想着赶紧给男人止血,就可以走了。

    因此,倒是很卖力。

    撕开男人的上衣,发现口子真的很大,看的出来是被人横着切过来的。

    再深一些,估计都能看到里面的脏器了。

    华敏沄瞄了男人一眼,见他虽然面色谈不上好,但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处理伤口。

    华敏沄想起这男人之前跟她搭话的时候,气定神闲,若不是鲜血浸透了衣裳,感觉像没事人一样。

    不仅下腹部,腿上也有一个很深的切口。

    不过,比起腹部那一个,这个要轻多了。

    华敏沄也不浪费时间,在周围寻了草药,就准备给他敷上。

    却没想到,蓟草和金狗脊草敷上去了,可是那血的流速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这明显不对劲。

    华敏沄皱眉,仔细查看伤口。

    男人觉得华敏沄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华敏沄没回答,仔细看了又看,看完后,她觉得事情棘手了。

    “你中毒了,应该是昙花绽。”

    男人皱眉。

    华敏沄如实告诉他:“名字很美,但是这毒却不是什么善茬,中毒以后,你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鲜血流尽,失血过多而死,而普通止血药是止不住的。”

    昙花绽寓意就是中毒后,就会如昙花盛开一般,转瞬即逝,无法阻止。

    华敏沄对毒感兴趣,闲暇就喜欢看乌那子的毒书,这毒可是凶名赫赫呢。

    华敏沄接着说:“毒不难解,但所需草药种类比较多,野外难以收集,若是不及时解毒,估计再要不了半个时辰,你就得死了。”

    活活流血而死。

    想害他的人根本没想过让他活,选择这荒郊野外,最近的城骑马都要那么久,他时间根本不够。

    华敏沄发愁,看来男人是带不了自己去无伤城了。

    心里暗暗戒备,这男人会不会要死了,凶性大发,也要杀了她?

    如此想着,不着痕迹的稍稍往后退了一点,手按在他的伤口上,若是这男人凶性大发,她就按进他的伤口里,疼死他。

    岂料,那男人愣了愣,忽然笑了,有些释然,又有些轻松,他用南漠话叽里咕噜了一句,华敏沄没听懂,然后他忽然抬头对华敏沄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还有手上的刀给华敏沄:“我要死了,这些东西我都没用了,就便宜你了。”

    华敏沄愣了愣,她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做,她点点头,回过头,准备牵马走了。

    可是,想到男人的举动,华敏沄终究不忍,她回过头,走到男人面前,递过去一个小药瓶:“这是解毒丹,虽然不是对症的,但能解百毒,吃了你就好了。”

    乌那子给她的解毒丹,她的保命神器,价值万金难求,真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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