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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启程之前

    很快就要启程了,华敏沄这几日很忙。

    首先把新打的粮食都入库,当年带来的老把式如今已经能独挡一面了,她不在,还要倚靠他呢。

    家里,大部分事情都有惯例可循,刘管家是个管习惯的,无论是南宫墨还是华敏沄对他还比较放心。

    只不过,华敏沄是个亲力亲为的人,即便大部分事情家里早已经有人打点,一些琐碎的事情,她还是愿意自己做。

    南重生帮着华敏沄忙前忙后的收拾,南宫墨去军营了,宝儿有未月她们带着。

    南重生今日很反常,没有了一贯的跳脱,沉默的很。

    眼见就要离别,无论是南重生还是他们夫妻,其实都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何去何从。

    既然如此,华敏沄并不想他们连分别都留下遗憾。

    于是,她打破沉默,笑着问南重生:“重生,听你义父说,你已经决定留下了?我们明日就要启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娘说的?”

    南重生沉默半晌,终究忍不住,这个少年在生父去世后,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华敏沄面前留下眼泪,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惶恐:“娘,你说我父王是想让我好好的活着还是想让我为他报仇呢?”

    其实他知道,他父王唯一的希望就是想他好好活着,给他留的兵马大多是因为他自己来不及安排了,还有小部分原因是希望他们能够保护他,倘若……义父和娘没有照顾他,那些人都是他的退路。

    可是,不报仇,他也不能好好生活了。

    义父和娘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这方面的要求,仅仅也是希望他快乐的活着。

    可是,当他对义父和娘信任后把兵马交给义父管理,义父从来不藏私。

    甚至,教他兵法,教他打仗!

    还有娘,带他走出黑暗,慢慢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如今,这两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要离开他了。

    他多想跟他们走啊,可是他不能,大仇未报,可是他又不由自主的怂了,恐惧了!

    “你说,如果我没能为他报仇成功,最后又没有活下来,那我是不是就辜负了父王的期许呢!”

    “娘,你们就要走了,你们如果……如果失败了,那宝儿怎么办呢?”

    “娘,你们要是……要是不在了,那我和宝儿怎么办呢?我已经失去过一次家了,不想再失去你们!”

    “我不要马场,你们给我的太多太多了,还有我父王给我的,我多想多想只是和你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啊!”

    南重生一边哭着一边说,说的断断续续,毫无逻辑。

    但,华敏沄还是从中听懂了南重生的意思,小家伙是害怕了。她无言的上前,半搂着南重生,给他安慰,最后一次给他倚靠,让这个半大男人能够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果然,华敏沄的举动让南重生一愣,然后将头紧紧压在华敏沄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了。

    他一直知道他未来要做什么,早在他活下来以后,他就做好了决定!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害怕,尤其是这几年充当倚靠的义父和娘也要离开他,放他独自奋战的时候!

    他惶恐、不安、可是理智让他开口留下了,于是在需要离别的时候,对义父和娘以及宝儿的担忧,对未来的害怕和不确定性,充斥着他。

    华敏沄的问话给他打开了一个缺口,让他那满腔的杂七杂八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待南重生慢慢平复一些,华敏沄扶着他坐在椅子上,温柔的双眼凝望着他,和颜悦色的反问:“重生,你说我和你义父明知道此去危机重重,为什么还要去呢?”

    “我们在这儿有马场,有宝儿,还有你,为什么不在这儿安享天伦呢?”

    南重生摇摇头,表示不知,又猜测一句:“是因为那个什么柳濡风拿了义父假死的证据,还要威胁谢太爷家?”

    华敏沄点头又摇头:“也是也不是,实际上,如果没有我被掳到南诏去的事,这会儿,我们说不定都快到汴京城了!”

    她摸摸南重生的头,教诲道:“是因为这世上有我们觉得需要去守护的东西!”

    “我是一个俗人,我想守护的是我们这个小家还有华家以及谢家,顺便报复一下南宫皇室对我的不公和迫害!替自己讨回公道!”

    “而你义父,他身为皇族,生而富贵,保护这天下这百姓,不是是应该的事吗?南宫家捅的篓子,就该让南宫家的人去摆平,他可以不当这个皇帝,但是,这天下,他娘的委屈,为了他而蛰伏的帮助他的人,甚至牺牲的人,他必须给交代。”

    “而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南重生愣了愣,似懂非懂。说来,他和义父似乎差不多。

    都是皇族呢,想到那些为救他而死的人,这么多年为等他长大而辛苦蛰伏的人。

    南重生吸吸鼻子,他比义父幸运很多了不是?

    义父一切都要靠自己,若说他唯一运气爆棚的地方就是遇到娘啊,不是他贬低他义父啦,这么些年,他早就看的真真的了。

    要不是他娘在,谁给他义父养军队啊,还有马,这么大的马场,在开始之初,他娘就帮义父养马了。

    想想,那会儿娘才十岁左右吧,义父真是太心怀叵测了。

    这么早就把娘骗来了!

    马场无论是建立之初还是扩建成两个,都少不了他娘,没他娘,这马场根本办不起来。

    说起来,他们南诏人可是自小都会养马的,跟大魏人比起来,他们才算是养马的祖宗,但是能开马场的可没几个,足可见他娘是多么厉害了。

    这还只是一部分,娘赚钱也特别厉害,还有粮食,把义父手下的兵丁以及他父王留给他的那些兵丁都喂得饱饱的,还有饷银拿。

    她娘还自带了一支训练有素的虎之队当嫁妆!

    老天爷是有多厚爱义父啊。

    有他娘在,他义父啥也不用愁了。

    好在他运气也还好啦,这可是他娘呢,她给义父的那些,都少不了他的,更少了初初创业时候的艰难。

    这么些年,他父王留给他的军队他一丁点儿都没有瞒着义父和娘,义父还把他们编入他的军队一起训练。

    如今,别看他小,他早就跟着义父亲历过战场了。

    中间有一段时间,义父还把他放在谢太爷家,编入谢家军,和南漠人浴血奋战。

    他在那里经过了鲜血的洗礼,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汉子!

    其实……其实老天真的也很厚爱他了,他父王当时交好的是什么神仙朋友啊!

    他一定不能辜负了义父和娘,他们虽然走了,可是谢太爷还在呢,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尽可以去问谢太爷。

    而这,都是义父和娘留给他的倚靠啊!

    他忽然想通了什么,用明亮水润的大眼睛瞅着华敏沄:“娘,你放心,我不害怕了,这些都是我应该要做的。”

    “就像义父一样,我要努力成为他那样的人,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

    虽然,在他心里,他还是更喜欢娘啦,可是,他时常也暗搓搓的想着,自己长大长成像义父那样的人,他就满足了。

    他要努力成为像义父那样的人。

    华敏沄点点头,不再多说其他什么,只是一水儿嘱咐:“我并不是逼迫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无论你是想报仇还是想快乐生活,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做决定了。

    “但,要记住,如果报仇就要做好准备,以卵击石是愚蠢的行为。”

    “对对方知己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这些年,你义父有意识的帮你训练了不少探子,你要用好他们。”

    “还有那些你爹给你留下的兵丁将士,你这么些年跟他们相互也磨合时间够长了。”

    “需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的理所当然,他们帮你,服从你,尊重你,你也要重视他们,重视他们每一条生命,他们是你带出去的,你要负责努力将他们再带回来!”

    南重生点点头,郑重承诺:“娘,你放心吧,我会的。”

    “我叫南重生呢,早就获得了新生,再不是曾经的我了!”

    华敏沄不再多说其他,朝他招招手:“快来帮娘收拾东西啊,明天可不能耽误了启程的时间。”

    南重生脆脆的应了一声:“好!”

    说着,母子两人便忙了起来。

    外面自然有别人收拾,可是屋里那些细小的东西,琐碎之物,还得华敏沄自己来,本来应该有未月帮忙的,没想到被南重生抢了活儿。

    既然是他主动要求的,那就得多做事!

    ……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启程了。

    早些时候,在南宫墨还没去南漠之前,大部分的兵马早就已经化整为零转移成功了。

    华敏沄和南宫墨在南诏三年,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大魏局势变化的警惕。

    南宫墨身边的暗卫凌巳一直在汴京城里,是南宫墨在汴京城的情报头子。

    通过谢家,通过这么多年南宫墨自己经营的密道,南宫墨手上的五万大军转移了大半过去。

    直到南宫墨去南漠千里追杀鲁耶尼的时候,陨丁早已经带着最后的兵马转移完毕。

    如今随着他们出发,身边需要去汴京城的只有南宫墨带去南漠的那部分兵马。

    其中就有当年华敏沄带出来的虎之队。

    这么多年了,虎之队经过战场的洗礼和拼杀,早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精兵强将了!

    这些人,华敏沄和南宫墨只留下二十名亲兵跟着他们,其他人依然通过谢家和他们自己的密道转移回汴京城。

    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除了有一辆马车,那是给乌那子和宝儿以及乳娘休息用的。

    其他人,包括华敏沄都是一人一匹马,以行军的规格和速度来!

    这一回,华敏沄想好了,她也是要上战场的,虽然南宫墨不同意,但是华敏沄决定的事情,岂会是南宫墨能轻易改变的。

    华敏沄也不跟他硬来,他们来日方长,路上有这么长的时间呢,她总能磨的他同意的。

    远远的,南重生带着刘管家一行人站在马场门口送行!

    自上回那七千匹马送走以后,这段时间南诏皇室倒是有些消停了。

    左右前后还没有两个月,他们就算想继续压榨和找麻烦,也没这么快的速度。

    加上如今,南漠形势巨变,鲁耶尼死了,这件事给南诏皇室的冲击太大太大了。

    想必,如今的三王爷和七王爷哪里有空去搭理他们呢,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商罢了。

    现在,最为忌惮的应该克罕吧。

    那会儿,南诏跟鲁耶尼的后花园一样,边境在他们眼里形同虚设,鲁耶尼的军队在他们这儿可以做任何事,打仗,烧杀抢掠,甚至南诏帮着鲁耶尼对付谢家以外,还有精力拉踩克罕。

    如今,鲁耶尼一朝暴毙,他们应该很害怕克罕来找他们的麻烦吧。

    自克罕统一南漠,成为南漠共主,真正的汗王以后,他们就收到消息,说:作为三王爷得力兄弟的七王爷就带着各种南诏特产,甚至一千匹南诏马,启程去了南漠无伤城。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克罕一直住在无伤城,没有迁徙的意思。

    无伤城现在作为皇城,七王爷去是为了投诚的。

    南宫墨回来还说了,那一千匹南诏马可都是从他们马场抢过去的。

    他们自己马场养的马,在耳朵处都有特别的记号,别人分辨不出,自己人一看便知。

    如此可见,南诏皇室的衰败,他们拿出去投诚用的精良的马匹,全部出自从他们马场抢走的那些,可见皇家再没有其他能养出好马的人和好马了!

    这样衰朽破落地朝廷,确实是不行了。

    不过,这样也好,给他们提供了休养生息,提前准备的时间。

    他们如今就是动作大点儿,也没人管得了。再加上边境处已经打点好了,他们如今走的这条路是比较安全和快速的。

    同时,也代表着,对于南重生来说,报仇的时机也渐渐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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