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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蓑羽鹳

    东宫——

    蓑羽鹤尖尖的爪子抓住房檐上的山脊,晃动着脑袋看向天空,倏地,它快速地扇动翅膀飞向空中,高空之上,成群的蓑羽鹤迎着烈风无惧的翱翔。

    每年大黑都会跟随最后一批蓑羽鹤迁徙,次年初春再跟随最早一批蓑羽鹤飞回来,历年如此,风雨无阻。

    这也是蓑羽鹤每年最具挑战的一次迁徙,每当遇到凶猛的风暴,它们会成千上万的死去,但它们依然顽强的飞跃最高的山峰。

    那时,白承瑾在极北苦寒之地行军,它在大迁徙中因为撞上冰峰而受伤,折断了翅膀,白承瑾便把它了回来。

    繆素甚是喜欢,总会把它放进暖和的锦被里,以为它会在夜里冻醒,后来,他们一起为蓑羽鹤取名叫大黑。

    夏信从拐廊间走向寝殿,迎面被一名火急火燎的婢女撞了个满怀,莲心扶着额头退步,抬首看见夏信顿时略松一口气,她身穿大襟窄袖镶花边夹袄裙,腰带上挂上一根宫绦,神色焦急道

    “夏信大人,太好了,奴婢正要去找你,你快去看看殿下,殿下已经一整天不吃不喝,喝了好多酒,奴婢从未这样殿下这般模样。”

    夏信从小与白承瑾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却也有几分情分。

    寝殿内充斥着浓郁的酒气,似乎有一丝颓然凄凉藏于酒气中,无法消散,郁结于心…

    夏信紧紧皱起眉,淡淡的忧虑浮上眼眸,主公不常喝酒,只喝过两次,一次繆素姑娘还在世,一次是繆素姑娘跳入无垠崖后…

    夏信没有敲门,直接推开房门,地面上的酒坛七颠八倒,他轻轻踢开散落在地上的酒坛,缓缓往里走,一阵强劲的寒风忽地吹开了关严的窗牖。

    白承瑾靠在香案棱角坐在地上,墨发如瀑披散着,他低头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玉蝉,风吹起了发丝,轻轻拂过他冰冷高挺的鼻尖,忽地,他紧紧闭上双眸,声音嘶哑轻声道。

    “昨夜,本宫梦到她了…”

    夏信脚步顿了顿,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又或者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二人才能说的清道得明,他对于繆素姑娘是尊敬的,也是佩服的,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却能让两位的皇子动了情。

    在夏信心中,太子犹如神,坚不可摧,天下的主导,但却为了她,不惜放弃太子之位,夏信不懂,也不明白,只是觉得繆素姑娘的笑容就像初春清晨第一滴露水,不染一丝尘埃,让人不小心便迷失在她温柔浅笑中,想来,钰王殿下应是如此吧。

    夏信伸手扶起一只酒坛,浓眉微拢,微不可见叹息一声艰涩道。

    “主公,大黑已经飞走…有些事终会过去,属下想繆素姑娘也希望殿下能够活得很好。”

    “你说,她会不会还活着。”他细细的摩挲着手中的玉蝉,仿佛如此便能抚摸她淡若兰花的嫩肤,声音轻的几乎透明易碎。

    “主公,跳下无垠崖绝无生机,更何况当时繆素姑娘还…身有重伤。”

    他倏地阖开冰冷如高山雪水般凤眸,那比夜还要黑的眼眸顿时一片灰暗,毫无生机,胸口传来一丝疼痛,让他险些窒息的痛!

    是啊,她不可能活着。

    又或者说,她怎么可能活着…

    养心殿——

    御书房内,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神态间的威严之势决堤而泄,白皙的手上挂着一串名贵的佛珠,他缓缓端起茶杯,清新的茶香扑鼻入肺,他抿了一口茶杯里的热茶,眸光深沉,晦暗不明。

    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陆瓛单膝跪在地上,他戴乌纱帽,腰系鸾带,佩绣春刀,漆黑的眼底充斥着毫不掩饰的煞气。

    他身上的黑色飞鱼服,是仅次于蟒服的一种显贵服饰,一般不可得,非特赐不能穿!

    “如何?”皇帝轻轻放下茶杯,不怒自威。

    陆瓛颔首道

    “启禀陛下,属下已查出此蛊由西域一种名为雾瀛族忍者所制,而具体的线索,属下会在一个月内彻查清楚。”

    “嗯,务必给朕查清清楚楚,朕到要看看是何人敢给朕下蛊毒,钰王到哪里了。”

    “钰王殿下已过宾阳,想来两日内必达汉京。”

    “嗯,退下吧。”

    “是。”

    言罢,陆瓛起身挪步退至房门处,方转身离开。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外头候着呢。”韩越将拂尘搭在手肘上,声音透着几分阴柔。

    皇帝将桌面上的茶杯移到一旁,随手拿起奏折翻阅,淡淡扫了一眼韩越,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道。

    “让她进来。”

    皇后一袭凤袍,仪态万千,手指翘起交错放于腰间,极美的手型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欲展翅飞翔,步履优美而端庄,身后的婢女端着羹汤低着头跟随,她缓缓上前屈膝道。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未抬眸看她,淡淡道了句。

    “何事。”

    皇后完美无瑕的笑容僵了一瞬,她敛下睫毛,唇畔的笑容拉得更深。

    “陛下日理万机,身子定疲乏得紧,臣妾特意做了桂花莲子羹,皇上尝尝。”

    说着,抬手让婢女端上桌面,阳光照耀在护甲上泛起一层冰冷的金光。

    “你有心了。”

    “再过两日便是一年一度花神节,陛下与臣妾要在皇城楼上撒铜钱,以示来年风调雨顺,祈福万民,不知今年可还是要容贵妃从侍?”

    皇帝放下奏折,抬眸看向皇后,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他慵懒的靠向龙椅上,右手不断拨弄手中的檀香佛珠,佛珠碰撞的声音,引的人心跳七上八下。

    “还按往年的来,以后这等小事就不用问朕了。”

    “是,前些日子为陛下侍寝李美人,是兵部左侍郎嫡女,身份倒也尊贵,陛下可是赐答应位份?”

    皇帝眉尖微蹙起,幽深的眸蒙上一抹空白,记忆在脑海中翻转很久,似乎忘了有个女人曾在那夜付出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

    “即是侍寝过,就按答应位份,赐居清云殿,你是皇后掌六宫事宜,有些事不必来问朕。”

    “臣妾遵旨。”

    “退下吧。”皇帝不冷不热道。

    皇后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她施身离去,身上凤袍似被灌了铅沉重无比,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纤长的身影透出丝丝孤独。

    也许,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深宫中的女人,可悲,可叹,可怜…即使贵为六宫之主又如何?她们是权利的缩影,帝王的附属品,是权利漩涡中必不可少的泥流,帝王之情,薄情而多情,伤人却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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