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学以致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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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眺望着大路尽头矗立着的三座炮楼，莫天留伸手摸了摸藏在衣襟底下的德造二十响手枪，再拍了拍挎在腰间的南部式手枪，喃喃自语地低声说道：“这回的活儿......狼窝里摸狼崽子、老雕嘴里抢兔子，怕是能得手也要脱层皮啊......”
穿着一身怎么看都不算合身的皇协军军装，背着一支晋造三八式步枪、腰后却足足挂了八枚日式手榴弹的沙邦淬站在莫天留身边，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宫南县可不是咱们清乐县，好多事都不摸底！听人说千遍，不如自己看一回......天留，要不你找李司令说说？咱们别这么着急动手，好歹摸摸这地头上的路数再说？”
微微摇了摇头，穿着一身日军军装的莫天留低声应道：“肯定不成！你出来之前没听李司令说么？就因为清乐县周遭的四县盘踞的鬼子、二鬼子全都抽调兵力围堵能离开清乐县的各处路口，不少原本有鬼子把守的粮库、弹药库都没剩下几个鬼子，全都是仗着二鬼子看守门户。再加上其他各县的武工队到处折腾出来些动静，眼下刚刚撤回各自窝里的鬼子又都不得不窜出去镇压场面，不趁着这时候占便宜，等鬼子再回了老窝，咱们可就得不着好处了！”
“这道理我也听李司令说了，可是......这宫南县鬼子弹药库，里面足足有一百多二鬼子，还有二十来个鬼子驻扎在里边。就都不算这些，那鬼子的弹药库外头足足有五道外壕，护着鬼子弹药库的三座大炮楼周遭还有六个小地堡。就算是咱们能打下这些炮楼和地堡，那弹药库外边还有两丈来高、五尺来厚的青石高墙。咱们手里最好的架势就是这些日式手榴弹，就是捆一块儿怕都炸不开那院墙啊.....”
“这还用你说？宫南县鬼子弹药库，原本在大清国的时候就是冀南地面上有名的八大粮仓之一。防火防水防盗贼，百八十号库丁常年把守着，饥馑年间过万饥民围了这粮仓十天都没抢进去！都不说小鬼子，那就是我要收藏什么要紧物件，我也得把那要紧物件搁在这儿！”
“可咱们眼下不是要藏物件，是要抢了鬼子藏在这儿的物件不是？就凭着咱们这二三十号人......天留，我这心里可真没底？”
“怕了？怕了你上后边去蹲着，看见我把那鬼子弹药库给拾掇下来了，你就过来出力气搬好货！”
“谁怕谁是老王八！我是怕......这要是拾掇不下来鬼子这弹药库，咱们回去可咋跟李司令和栗队长交待啊？”
“看看——还是怕了不是？牤牛身板兔子胆，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我没怕！”
“你刚自己亲口说的，这还没眨眼就不认账了？”
“我.......你.......你又蒙我！”
笑闹了好一阵子，直到走在两人身后的二十几名武工队员和八路军老兵全都跟了上来，莫天留方才收敛了嬉笑的模样，端正了脸色朝着面红耳赤的沙邦淬叫道：“行了，不闹了！就你脑子里琢磨过的那些事，李司令和栗队长老早就盘算过了。就在咱们身后十里地远近，李司令已经派了小二百人马等着接应咱们，歪把子机枪、掷弹筒全都带上了。真要是咱们混不进去鬼子的弹药库，那小二百人马立马就能冲上来硬攻。哪怕是攻不下鬼子的弹药库，至不济也能护着咱们退回来！再说了......咱们不还有个能帮着咱们混进鬼子弹药库的人物么？”
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被裹在身后八路军战士当中亦步亦趋的何龅牙，沙邦淬不禁压低了嗓门说道：“这何龅牙......当真能使唤得上么？就在咱们出来之前，李司令可是把何财主都放回何家大集了。这手里没个肉票拿捏着，要是何龅牙临阵反水，咱们这二三十号人可就都搭进去了啊......”
同样压低了嗓门，莫天留低声应道：“临阵反水？他何龅牙没这胆子！咱们手里可也有家伙什，只要他敢乱说乱动，咱们立马就能把何龅牙打成何莲蓬！再说了，咱们能把何财主放回何家大集，那就不能在把他抓回来？眼下的何家大集，可是跟原来不一样了，里面至少一多半商铺都向着咱们呐！”
看着沙邦淬连连点头，莫天留转头看了看耷拉着脑袋、被八路军战士裹着走在队伍中央的何龅牙，扬声朝着何龅牙叫道：“何翻译官，麻烦您过来一下？”
耳听着莫天留那明显带着戏谑意味的吆喝声，耷拉着的脑袋的何龅牙顿时小跑着窜到了莫天留面前，朝着莫天留一哈腰：“莫长官，您有啥吩咐？”
伸手在何龅牙肩头用力一拍，莫天留嬉笑着叫道：“何翻译官，来之前都给你说清楚了你该干啥，现在都还记得吧？”
鸡啄米般点着头，何龅牙应声答道：“都记得，都记得呢！莫长官放心，我肯定配合贵军，拿下皇军......拿下鬼子的军火库！”
不置可否地低笑几声，莫天留环顾着身边那些换上了日军或是皇协军军装的武工队员，扬声朝着注目看着自己的众人说道：“差不离也到时候了，咱们这就走着！穿着二鬼子衣裳的打头，穿着鬼子衣裳的殿后。何翻译官，你就跟在我身边，可千万别走远了！我这人胆小，一到人生地不熟的地界，我这手指头可就喜欢哆嗦啊......”
齐齐答应一声，穿着皇协军军装的武工队员们顿时在大路上列成了略带着几分歪斜的队列，脚下踢腾着道路上的沙土，拖泥带水地朝着弹药库方向走去。而在武工队员们身后，穿着日军军装的几名八路军战士，却排成了整齐的行军队列，在莫天留的带领下大步前行。
紧随在莫天留身边，何龅牙玩命地挪动着两条肥壮的大腿，小跑着跟上了莫天留的步伐。眼看着大路尽头弹药库前把守的皇协军士兵身影已然在望，莫天留扭脸朝着紧随在自己身边的何龅牙说道：“何翻译官，你教的那鬼子歌，没教错吧？”
微微一个愣怔，何龅牙顿时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肯定没错！皇军.......鬼子行军的时候，差不多都唱那歌.......”
“那你起个头，领着咱们一块儿唱！记住了，嗓门要大，最好是能遮盖着咱们这些人的声音。要是叫小鬼子听出来咱们唱得荒腔走板，头一个倒霉的可就是你！”
狠狠咳嗽着清了清嗓子，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何龅牙看着莫天留搭在南部式手枪枪套上的巴掌，再看看炮楼上晃动着的日军身影，犹如爹死娘嫁人一般地扯开了嗓门嚎叫起来：“吾等乃官兵，敌人为天地不容的朝廷之敌，敌将是古今无双的大英雄.......预备，唱啊！”
整齐划一地，莫天留等人立马扯开嗓门，跟随着领唱的何龅牙吼叫起来：“吾等乃官兵
敌人为天地不容的朝廷之敌
敌将是古今无双的大英雄
追随他的壮士悍勇无比
个个有不愧鬼神的英勇
但是天诛地灭的叛逆者
直到敌人全军覆没
我们一起前进、前进！
拔起武士刀、带著必死觉悟向前进！
皇国之风与武士精神
自维新以来便消亡无踪
但在今天，日本刀又将闪烁世下，多光荣！
命丧刀下是武士不分敌我的宿命！
有大和魂的男儿，要死就在这一刻
切莫落人后丢尽脸面
直到敌人全军覆没
我们一起前进、前进！
拔起武士刀、带著必死觉悟向前进！”（注1）
高声唱着《拔刀队进行曲》，莫天留等人脚下也渐渐加快了步伐，在大路上走得烟尘滚滚地直奔着日军弹药库方向冲了过去。或许是当真还怕莫天留等人在唱歌时露出什么破绽，走在莫天留身边的何龅牙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几乎要将莫天留等人合唱的声音都全然压制下来......
远远望见了有人顺着大路前往弹药库，把守着弹药库的皇协军士兵自然是早早地发出了警戒信号。但在看到没精打采被日军驱赶着走在前面的一队皇协军士兵之后，不少把守着弹药库的皇协军士兵全都松开了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尤其是在听到了走在后面的日军士兵高唱着《拔刀队进行曲》之后，就连炮楼上的几名日军机枪手，也都慢慢地放松下来。
把一排涂好了油的弹桥塞进了歪把子机枪的弹斗，充当副射手的一名日军士兵侧耳听着随风传来的歌声，很有些鄙夷地摇着头笑道：“这些家伙的嗓子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是用枪油洗过了似的！一首充满了斗志的《拔刀队进行曲》，简直被他们吼成了听不出调门的怪叫......这到底是那支部队的傻瓜？他们的上官就一点都不管吗？”
百无聊赖地按照作战操典拉动着枪栓推弹上膛，日军机枪射手赞同地点了点头：“最近的清剿行动太过频繁，或许是那些家伙的上官太过繁忙，这才疏忽了教训这些笨蛋吧.......嗯？这些家伙总算还记得领取弹药的规矩啊？”
看着在弹药库前一公里远近就停顿下来的队列，日军机枪副射手很是带着几分讥讽的神色地应道：“如果不停下的话，你手里的机枪可就要用上了啊！有关性命的事情，总是会记得比较清楚的！”
日军军歌《拔刀队进行曲》，因为源自日本明治时期的内战，与侵华战争时期的日军军歌略有差异，导致中国政府无法对此歌曲提出抗议，很是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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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摇了摇头，穿着一身日军军装的莫天留低声应道：“肯定不成！你出来之前没听李司令说么？就因为清乐县周遭的四县盘踞的鬼子、二鬼子全都抽调兵力围堵能离开清乐县的各处路口，不少原本有鬼子把守的粮库、弹药库都没剩下几个鬼子，全都是仗着二鬼子看守门户。再加上其他各县的武工队到处折腾出来些动静，眼下刚刚撤回各自窝里的鬼子又都不得不窜出去镇压场面，不趁着这时候占便宜，等鬼子再回了老窝，咱们可就得不着好处了！”
“这道理我也听李司令说了，可是......这宫南县鬼子弹药库，里面足足有一百多二鬼子，还有二十来个鬼子驻扎在里边。就都不算这些，那鬼子的弹药库外头足足有五道外壕，护着鬼子弹药库的三座大炮楼周遭还有六个小地堡。就算是咱们能打下这些炮楼和地堡，那弹药库外边还有两丈来高、五尺来厚的青石高墙。咱们手里最好的架势就是这些日式手榴弹，就是捆一块儿怕都炸不开那院墙啊.....”
“这还用你说？宫南县鬼子弹药库，原本在大清国的时候就是冀南地面上有名的八大粮仓之一。防火防水防盗贼，百八十号库丁常年把守着，饥馑年间过万饥民围了这粮仓十天都没抢进去！都不说小鬼子，那就是我要收藏什么要紧物件，我也得把那要紧物件搁在这儿！”
“可咱们眼下不是要藏物件，是要抢了鬼子藏在这儿的物件不是？就凭着咱们这二三十号人......天留，我这心里可真没底？”
“怕了？怕了你上后边去蹲着，看见我把那鬼子弹药库给拾掇下来了，你就过来出力气搬好货！”
“谁怕谁是老王八！我是怕......这要是拾掇不下来鬼子这弹药库，咱们回去可咋跟李司令和栗队长交待啊？”
“看看——还是怕了不是？牤牛身板兔子胆，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我没怕！”
“你刚自己亲口说的，这还没眨眼就不认账了？”
“我.......你.......你又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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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被裹在身后八路军战士当中亦步亦趋的何龅牙，沙邦淬不禁压低了嗓门说道：“这何龅牙......当真能使唤得上么？就在咱们出来之前，李司令可是把何财主都放回何家大集了。这手里没个肉票拿捏着，要是何龅牙临阵反水，咱们这二三十号人可就都搭进去了啊......”
同样压低了嗓门，莫天留低声应道：“临阵反水？他何龅牙没这胆子！咱们手里可也有家伙什，只要他敢乱说乱动，咱们立马就能把何龅牙打成何莲蓬！再说了，咱们能把何财主放回何家大集，那就不能在把他抓回来？眼下的何家大集，可是跟原来不一样了，里面至少一多半商铺都向着咱们呐！”
看着沙邦淬连连点头，莫天留转头看了看耷拉着脑袋、被八路军战士裹着走在队伍中央的何龅牙，扬声朝着何龅牙叫道：“何翻译官，麻烦您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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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在何龅牙肩头用力一拍，莫天留嬉笑着叫道：“何翻译官，来之前都给你说清楚了你该干啥，现在都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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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在弹药库前一公里远近就停顿下来的队列，日军机枪副射手很是带着几分讥讽的神色地应道：“如果不停下的话，你手里的机枪可就要用上了啊！有关性命的事情，总是会记得比较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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