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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1 回忆(三)

    阴郁的树林蒸起一层薄雾,暗夜还未散尽,林中飘着哭声。细雨叶泣泪,微凉风摇珠。正是柳绿滴翠好景致,却无人问津。

    石长庚的手脚上分别分别带着镣铐,天一亮,便被押往境州州府大狱中。

    早市的菜贩在加收保护费之后抬高了菜价,大户人家不从小摊贩处买菜,小户人家嫌贵便不买了。

    太阳出来,菜便蔫了,菜贩赶着苍蝇,等不来买主,索性收摊,准备送给城外的流民。

    押送石长庚队伍引来不少围观,百姓沿路含泪喊冤,被石长庚强行借了粮的富户却急得咒骂起来。

    他们回家纷纷翻出借据,联合起来要到州政李良和处讨要说法。他们的儿子,石一安昔日的好友同窗,依旧聚在千红坊里杜谣传谣。

    整个合郡到处都是围绕石长庚的谈资,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他的未来会怎样。

    舆论就是这样,新声换旧声,一浪接一浪。只要事不关己,永远高高挂起。

    石长庚被收押州府监狱,等候查审。

    阳光穿过铁栏高窗,照在石长庚的脸上。

    监狱中一直伴有哭泣,一声一声扰的狱卒心烦意乱。在狱卒呵斥过后,一声铁门重重被关上。

    石长庚顺着墙角坐下,在被从家里带走前,他先是被搜身,再是被翻家。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找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更加泰然处之。

    想要拿到账本的,除了明王张改之,还有一个潜伏在他身边多年的亲信。他就是王行。

    大抵多年前石长庚陆便对王行的身份产生怀疑,石长庚也曾多次试探,而每次王行都能洗清嫌疑。

    也就是这样滴水不露的本事,才让石长庚更加确认,王行来到他身边另有目的。

    但从王行的言行和suo

    “你想到什么办法?”陆平问王行。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我们可以先向李大人求助。”王行话到嘴边又改了说辞。

    “李大人肯帮我们也不会将我们关进这大狱。”季云负气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上。

    “有一个人,”桃大娘唯唯诺诺,看着陆平,“不是有那个人。”

    “住嘴!”陆平呵斥桃大娘。

    “我就是说说。”桃大娘泄气瘫下去。

    “什么人?”石一鞍隐约觉得桃大娘说的人与他关系非常。

    “没什么人,是一个故人。”陆平笑着答。

    “什么故人?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故人?”石一鞍认定陆平在骗他。

    “你没见过的多了,”陆平叹气,“虎子和柔儿的爹娘,原是我撮合的。虎子的爹叫桃全,是我部下的兵。跟桃全一样的部下,我曾有三百八十五个。”

    “现在呢?”石一鞍问。

    “现在,都在黄土里等我。”

    桃大娘突然失声痛哭,桃柔儿抱着奶奶安慰不得,也哭成一团。

    “陆平呐!我们得救救孩子呀!”桃大娘平抚了哭声,带着哭腔向陆平呐喊。

    王行早就怀疑陆平和桃大娘的身份,现在情形看来,自己的怀疑基本没错。

    石长庚说过,陆平从军是大治元年前,只是伙头兵,一个做饭的,怎么可能带领过三百多将士。而桃虎不过十六岁桃柔儿十四岁,也就是说桃虎的爹最早死在大治十一年。大治统一后,四方臣服,并无大的战事,先帝依然在位。只有大治十三年,先帝驾崩,北殷衷即位,太后曾发动过一场名为嘉奖实则清剿的政变,即将大量血祭军公布于众。使得他们这些官场皇室恨之入骨的眼中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由暗箭射穿。王行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血祭军”三个大字在他脑中不断出现。

    狱卒打开监狱大门,李良和闪身进来,走到石一鞍门外,看了看石一鞍,没有说话,回身又走出。

    临出门停下,像是突然记起,喊来牢头。

    “今天晚上夫人寿宴,留两个人守着,其余都过来吃酒吧。”

    “是,大人。”牢头喜笑颜开答应。

    入夜,牢房果真剩下两人看管,陆平知其意,却不敢相信李良和真会如此。逃跑他们就是逃犯,而李良和失职也将受到牵连。为何要如此?陆平百思不得其解。

    李良和抱了两坛酒大摇大摆走进牢房,

    两名狱卒受宠若惊,赶忙迎上去接过李良和的酒坛。

    “大人,您怎么来了?”狱卒激动的问。

    “奥,叫他们都喝,偏把你俩剩下干着苦差?”李良和大笑,“大人我都知道,只有平日里最不会巴结人的才会被留下,可也只有这最不会巴结人的,他才是真正当差的。”

    “大人,您这么一说,我都要哭了。”两狱卒跪地,其一人答,“我们还以为您都不知道。”

    “傻话!起来吧,今天我来陪你们喝酒,你们也不能藏着掖着,得仔细跟我说说张牢头的事。”

    两狱卒一边倒酒,一边说着张牢头各种徇私贪污,帮人传带,违令探视。石一鞍们静静地站着,看着两个狱卒渐渐爬下去,掉地上,醉过去。

    这时李良和突然清醒站起,跑到牢门口打开大门,瞬间进来数十佩剑黑衣蒙面人。

    “李良和要干什么?”陆平猜不到,只感到不妙。

    为首的黑衣人进来拔出剑,锋利的宝剑削铁立断,牢门打开。

    “出来吧。”李良和对石一鞍们说。“赶快。”

    李良和拿出钥匙交给两个黑衣人,黑衣人近身,帮八人打开脚铐手铐。

    “什么都不要问?跟着她们走。出去了之后她们会告诉你们。”李良和话毕朝陆平点点头,请陆平放心。

    “我们这样走的话,也还是朝廷钦犯。”陆平疑虑。

    “但你们是自由的钦犯,自由,便有无限可能。”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天定的“命运”,那些被称作“命运”的人生,只不过是另一个可能的自己。顽强的人生从来都不是在跟“命运”抗争,而是坚持不懈同另一个自己作战!我们举着打倒“命运”的旗帜,都只是为了成为心中那个更好的自己。在人生的道路岔口,不被“命运”引诱击败。

    闷热在旁晚响起的雷声中终结,闪电撕开无数条通天的路。桃柔儿将饭菜热了三次,还是没有等到石长庚和王行归来,石一鞍和桃虎也因不能开饭趴在桌子上郁郁寡欢。陆平坐不住了,套好马车,便要到赶着车去城门口候着。雨越下越大,桃柔儿不放心,喊住陆平,撑着伞小跑着上了马车。

    “少爷你要一起去吗?”桃柔儿撩起车帘,探出脑袋,问还在花厅爬着的石一鞍。

    石一鞍知道桃柔儿是想让自己在父亲跟前表孝心,遂懒懒回道:“不去了,那么大个人,还能被这点雨困住。你们也别去了,说一定你们去接他还要挨骂。”

    桃柔儿又朝着桃虎说:“哥哥,你来驾车吧,这么大的雨,老爹眼睛不好使。”

    桃虎应声答应,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石一鞍,走到门边,带上斗笠穿上蓑衣,三两步跃上马车,一挥鞭,出了后门。

    “你也别生一鞍的气,他就是嘴硬。”桃虎大声说着,生怕雷雨声比过了他。

    桃柔儿叹了口气,转过神才想起问陆平。

    “老爹!你确定老爷他们出城了吗?”桃柔儿掀开车帘,爬陆平身后大声问。

    “季风他们巡田回来,说在城门口看见长庚向东走了。”陆平也想大声回答,谁知道老嗓子让痰糊住了,开口就像公鸡被掐住脖子,在嘶哑中拼命打鸣。

    桃柔儿和桃虎都听笑了。

    到达城门口天已经全黑了,雨也下的不似刚才那么着急。陆平,桃虎,桃柔儿三人直盯着大路和路两边的漆黑一片的树林。住城墙边的砍爷和儿子,举着火把给陆平他们照明。砍爷的小孙子淋着雨踩着水,绕着马车兴奋的一阵乱跑。

    “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我们等错地方了?”桃柔儿挫着手问。

    “东边进城就这一条大路,再说下雨路滑,没有走小路的道理。”砍爷缓缓道来。

    小孙子被母亲带回家中后,夜晚冷静的让人焦灼。五个人站在屋檐下,却没人发出声音的尴尬,让桃柔儿越发着急。

    “要说点什么呢?”桃柔儿心里打鼓,“说天气还是说小孩子呢?”

    桃柔儿正在纠结时,桃虎一声“快看”瞬间将她解救。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大路,一个巨大的鸵鸟一般的人影,正缓缓走来。

    众人拿不定主意,都拼命辨认着。

    “不对!那是背上背了个人。”陆平说。

    “是王行!”桃虎认出大喊道。

    细一看,王行竟浑身是血,背上背的是谁大家都不敢去想。几人连忙奔跑过去,接下王行背上的人。陆平蹲下,也不急着看是谁,重又背起,只冲向砍爷家中。

    一阵慌乱过后,石长庚的身体已经凉了下来。陆平的眼睛充满血丝,桃柔儿已经哭成泪人。桃虎架着马车飞奔回城去找大夫。王行躺在砍爷的炕边,气息奄奄。

    陆平静下来,嘱咐桃柔儿帮石长庚把脸擦一擦,头发整理下。自己起身走到王行身旁。

    “失血过多,但来得及。我这里有止血的汤药已经让儿媳熬上了,”砍爷后退两步,“我儿子已经去衙门叫人了。”

    “在翠微山山脚,是杜仲来抢地的那些人,跑了一个,其余都死了。”王行眼含热泪,蜡黄的脸上,只有抖动的牙齿不断撞击着苍白的嘴唇。

    “我必让他血债血偿!”陆平从牙缝里咬断八个字出来,说完眼睛一闭,只感觉一阵血涌上头,大脑一片空白,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季风季云已经带人都赶到了。石一鞍跪在石长庚身边一言不发。

    大夫已经赶来正在给王行救治。桃柔儿一边哭一边帮王行擦洗伤口。

    陆平看了一圈,屋顶又开始在他眼前旋转。他的耳朵一阵轰鸣,隐约听见季风季云说要去杀人,他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两只手分别紧紧抓住季风和季云。

    他和石长庚认识时,是大治元年,石长庚是参军,而他被分去当伙头兵。往事快速在陆平脑子里回放。

    “嗨!做饭的!你到底行不行?”

    初见时石长庚说这句话的画面在陆平脑子里不停重复,“行不行”三个字像是山谷回音,穿过记忆,不断传回陆平的耳朵。

    陆平“噌”一下坐起,众人吓住。大夫转身过来,给陆平喝下一碗水。

    陆平睁开眼,看到的是石一鞍爬在自己跟前。眼里充满了恐慌,小心的问:“老爹,你感觉好点没?”

    陆平挤出一个微笑,“放心吧!老爹还没有报仇。”

    “到底是什么人害死大人的?”季云怒目胀红,紧握着刀已经急不可待。季云走到门口,看着门外无尽的黑暗,一腔悲愤全从眼睛里涌出。

    两个月前,还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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