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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反补

    看美人月下跳舞那是一种享受。

    但是眼前这个活像是被打断了浑身骨头,让谁拿线吊着瞎哆嗦的中年道士,那可就太吓人了。

    年轻道士抗压能力有点弱,当场崩溃,往地上一坐,尿了。

    本来就充满异味的病房,被他添加了一分更加熏人的芬芳。

    小梅蜷缩在周老板的床头柜与墙的夹角里,失控的大喊:“你们不是道士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年轻道士哭的比她惨多了,高三个调喊回去:“我们特么的是假道士啊!骗钱的那种懂不懂啊!”

    小梅当场傻眼了,连哭都忘了。

    柳长安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了动作。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木鱼,闭上眼,敲着木鱼,叽里咕噜的念了几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那敲击木鱼的声音并不大,可却让人感觉是一下下敲在心尖上,很快,心跳都和那敲击有了共鸣,成了相同频率,驱散了紧张和恐惧,令人安心。

    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淡淡的檀香气息,先前小水洼冒出来的时候出现的那股子异味,被压下去一些。

    “扑通!”

    那被玩坏的中年道士脑袋朝下磕在地板上,吓尿了的年轻道士战战兢兢爬过去。

    他试探着推推中年道士,又伸手去拍脸,见中年道士没反应,他狠狠心,“啪啪”抽了两个大耳光。

    嘴里喊着:“爸,爸,你醒醒啊!你还活着嘛?”

    我心说你们骗子还是子承父业,家族传承啊!

    只是这人身体都扭曲成那样了,活下来恐怕也……

    我心理活动还没结束,中年道士咳嗽两声,醒了。

    就看那中年道士“啪”一个巴掌直接把他儿子抽翻在地,直接把他儿子抽懵逼了。

    “不孝子!连你爹都敢打!”

    陈树看不下去了,烦躁的一挥手:“行了行了,你们俩赶紧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碍事!”

    先前一直没存在感的王主任冒了出来,拖着俩道士就往外走,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做医生的不能见死不救,你们继续,我带他去做做身体检查!”

    我心道,主任你怂了你就直接说,拿职业做借口算什么!

    一下子少了三个人,病房里都变得宽敞了不少。

    小梅看上去已经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声音虚弱,面色发白,唇无血色,看着仿佛被二十个大汉蹂躏过一般。

    “你们,你们不会也是,骗钱的吧?”

    柳长安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梅又可怜巴巴看向陈树。

    陈树笑嘻嘻说:“美女,你放心我一般不骗人。”

    柳长安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估计是嫌弃他说话太轻浮。

    我却听出陈树话里有话,一般不骗人,骗起人来不是人。

    可怜小梅都被吓傻了,把陈树和柳长安当救命稻草,根本没深想。

    她眼巴巴地对柳长安问:“我们老板现在是不是就没事了?”

    柳长安实话实说:“只是稍作压制,问题并未解决。”

    小梅狠狠打了个哆嗦,哭求道:“那,那你们快想办法啊?”

    我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大家都忘记了什么事,下意识的就把视线放到病床上的周老板脸上。

    结果,我就看到了一张憋得发紫的猪头脸。

    坏了!

    忘了一出事这周老板的导尿管就会堵住了!

    看到病人就想救人这种事情,对于绝大多数医生来说是种条件反射,或者说本能。

    我也如此。

    虽然我如今在心内实习,但学校里学的东西还不至于忘得干干净净。

    我动作飞快戴上手套,处理了周老板下面那根要命的导尿管,给他换了根新的。

    期间,周老板仍旧昏迷,但是因为伤口反复撕裂拉扯,人在病床上疼的不停抽搐。

    等我把事情做完,就发现他们三个都在看着我。

    我把脏兮兮的手套扔到垃圾桶,不明所以的回望他们。

    陈树看上去气得不轻,从沙发上窜起来一脚踹在我大腿上,差点给我踹得当场跪了。

    我勉强站稳,骂道:“你发什么疯病?!”

    “你这傻子就会坏事!你坏了老子的大事!”陈树气急败坏,原地跳脚。

    大腿被踹了一脚的地方死疼死疼的,要放平时我铁定和陈树掐起来。

    但是现在看他这好像我把天捅了个窟窿的架势,我也有点心里没底了。

    我有点心虚的问:“我不就是救了他一下,你们不也是想救他的吗?”

    柳长安想到了什么,那张清秀英俊的脸也白了白。

    他指着我问陈树:“他身上有因果?”

    陈树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在那没好气地拍脑门,从随身的包里开始往外稀里哗啦的掏东西。

    我察觉到,病房里的檀香味儿似乎淡了一些,之前稍微有点回升的温度,好像也降下去了。

    窗外的月亮明明又大又圆,可那月光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遮挡住,隔着一层挡光膜似的,病房里暗得快要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其他人。

    我心里直打哆嗦,顺着记忆里病房内的电灯开关位置磨蹭过去。

    一开始,我生怕会像是恐怖片里演的那样,手伸出去没碰到开关而是碰到另一只冰凉的手之类的……

    鼓足勇气把手按上去,一下就摸到开关,我像是经历了一场冒险,长长出了一口气。

    结果……

    “啪!”

    “啪!”

    “啪!”

    我按来按去,灯一直不亮。

    陈树暴躁怒吼:“都什么时候了,别玩了!你特么是三岁小孩吗?”

    我内心无辜极了,这明明是灯的错,怎么能怪我呢?

    陈树又喊道:“刘小楠,你过来!”

    我刚要迈步,身后忽然传来陈树的声音。

    “别过去,他要害你!”

    身前,陈树的声音也在喊:“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啊!”

    我顿时浑身冷汗涔涔,整个人像是被推进负一层停尸间冷冻柜里冻住了似的,一动都不敢动了。

    身前身后的声线分毫不差,都是陈树!

    哪个是真的?

    哪个是假的?

    我该信谁?

    这简单的几个问题在我脑子里飞速旋转,搅和得我脑袋都要炸了!

    身后那个陈树焦急催促:“刘小楠,你快出去,你身上的因果已经变了,再待下去会死的!”

    身前的陈树还在喊:“刘小楠,你特娘的被人点穴了吗?再不过来大家就要一起死了!”

    此时屋内已经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异味重到令人想要呕吐。

    内心的恐惧让我十分想要听从身后的那个声音,赶紧从这间屋子里逃离出去。

    而且,他刚才说“因果”,这是柳长安才提过的词,陈树突然发飙好像就是因为这个。

    也许,我该出去?

    我犹豫不定着,按照病房电灯开关的位置,我现在只要向下斜着一摸,就能找到门把手。

    那两个同样声音的陈树还在我身前身后进行着拉锯战,我快要被他们折磨疯了。

    出去吧,出去就好了。

    我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

    手,不知何时落在了门把手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头脑清明了一瞬。

    “陈树,你家有几棵银杏树?”

    “两棵啊!这种时候你问这狗屁倒灶的干什么!”

    我心头绷紧的那根弦猛地一松,放开门把手,飞快朝着身前跑过去。

    毫不犹豫回答我问题的,是身前的那个声音!

    背后温度骤降,我就像是背着一大坨冰块,骨头缝都要被冻出冰渣渣。

    黑暗中,陈树大吼:“刘楠!你二大爷的!你带什么东西过来了!”

    我循着他的声音往前一扑,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理直气壮回他:“不知道!”

    陈树那嘴跟机关枪似的吐出一大串脏话,词汇量之丰富让我叹为观止。

    更神奇的是,骂人一点都不耽误他念口诀,两者完全无缝衔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换了台词,就听到“唰”的劈开空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无形中仿佛有剑气掠到我的耳朵,疼的我一个激灵。

    身后的“大冰块”一下子消失了,我浑身一轻,依稀听到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哀嚎,转瞬即逝。

    “退后边去!”

    陈树拽着我的胳膊,像是扔麻袋般往后一扔,我狠狠撞在墙壁上,肩胛骨都要撞碎了。

    柳长安敲木鱼念经的声音又开始了,空气中檀香味和刺鼻异味仿佛在互相抵抗,争夺地盘,一会这个重一点,一会那个重一点。

    我听到低低的,充满恐惧的啜泣声从病床那边传来,应该是小梅的。

    只是这时候我已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去管一管这个和我一直不对盘的女人。

    柳长安敲木鱼的频率越来越快,我的心跳被勾得和他那木鱼声音同步,如今他木鱼敲的快,我心跳也跟着快,渐渐地我就开始出现心悸气短眼前发黑等心跳过速才会有的反应。

    “天地玄宗,万炁之根……”陈树那总是不着调的嗓音念起咒语。

    咒语未完,柳长安敲木鱼的声音一顿,我心跳跟着漏了一拍,病房里被压制已久的东西抓住机会悍然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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