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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面具

    如约又至那珊瑚丛,却见那珊瑚丛里面的绿毛龟白天居然一只也不见,几人相视看了一眼,不再管它。到底也是白昼视线良好,几人往前划水而去,过珊瑚丛约有二百米,忽然前方出现一丝极为刺眼的光亮,以手遮挡,却再次看去,四人的眼底同现一片震惊!

    一年前——

    人民路可直接从东出或沿路中岔道出,岔道最为明朗的一支叫傅公桥路,沿途是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连锁酒店、美食城、服饰专卖店以及便利超市。直接从东出,是文游路,小有名气的泰山庙在前边不远。人民路西边尽头少有人前,因为愈往前,灯火愈寥落,此后更几近于无人了。

    而此刻——

    “你干什么?”

    “你别问,直接跟我走就是了!”

    窝瓜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步都不敢回头。

    李绿蚁实在纳闷,却窝瓜脸色惊惧,活似后面有鬼要吃了他似的,两人屁颠屁颠的赶上了公交车,当公交车从南苏果超市驶离站台,身后熙熙攘攘的商品街被甩在身后,连高邮这个让他感到害怕的地方也似乎远离,窝瓜终于一屁股踏踏实实的松了口气。

    李绿蚁瞪着眼珠子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窝瓜忽然害怕的凑过来“你知道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吗?”

    正想问这个呢。

    窝瓜竖起一根手指头,神秘中带着害怕的“当时我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又怕被发现,因此悄悄的先扒在窗口看了一眼,谁知道大晚上的,那个姓左的老头与他孙女,正在那里好像是表演什么跳大神一样的祭祀!”

    李绿蚁摆了摆手“嗨——我还以为有什么呢,人家有点秘密很正常,也许人家是在拜祭先人挑的时间不对,正好被你撞见了,你也没必要吓成这个样子吧。”

    “不不不不不——”窝瓜挪过身子,瞳孔剧烈收缩,似乎在回忆昨夜自己看到的情形,却也无需回忆,那恐怖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我看到,那叫沈菀菀的女孩子,她的头,忽然在那老头摇了一下铃铛后,骤然就‘腾’一声飞起来了,好像陀螺一样,在原地打转,滴溜溜的,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睡蒙了,掐了自己一把,却用的劲太大发出声音,谁知那个沈菀菀的头原本闭着眼睛,忽然睁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恶毒的瞪着我,紧接着就朝我飞过来了!然后——啊——”

    窝瓜忽然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李绿蚁听后一愣,沉默一会,十分不可思议的“你会不会——”出现了幻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本大帅以前一直号称慧眼如炬,但是昨夜看到那一幕,我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窝瓜一个大男人会感到颤抖,可想而知昨夜那一幕的冲击对他来说实在巨大,李绿蚁摸了摸下巴。

    那左复不用说,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也许以前是雪豹突击队队员,但是自从退出后就在家里酿酒,雪豹突击队选拔人才的要求严苛的几乎完美,但凡身份过去有瑕疵的是绝不可能接受的,至于那沈菀菀——

    想到她头上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李绿蚁就皱了皱眉:这种女孩一看就是社会不良少女,怎么会忽然就像窝瓜说的,头都能飞起来?

    窝瓜显出极不自信又害怕的神色,李绿蚁只得安抚了一阵,“你若是饿了,可会有什么异常?”

    窝瓜抬头茫然的“我要是饿的狠了,一般会出现幻觉,然后——”

    “这不就得了,你都说你饿了出现幻觉,那这种事情,你觉得现实吗?”

    窝瓜想了想,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啊,自己饿了会出现幻觉,那昨晚自己看见的,说不定是当时气氛太恐怖,所以——

    李绿蚁说了许多宽慰的话,渐渐窝瓜也只得接受自己当时出现的可能是幻觉这个事实,慢慢平复下来,时间一长,倒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一个星期前——

    秦翩翩与黑暗中的人两相对峙,秦翩翩率先一笑“真没想到,你们是追着他的足迹来的。”

    “我也没想到,秦小姐如此有闲情逸致,这么晚了还出来赏月。”

    沈菀菀笑容天真可爱,完全看不出一点繁杂的念头。

    “说,你为什么要混到队伍中来?”

    沈菀菀轻“呵”了一声“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我们是受绿蚁哥哥的邀请才来的,你为什么会混进来?”

    秦翩翩杏眼一睁“我与蚂蚁相识许久,你们无缘无故的出现,其实早在你们来之前,组长就拜托我调查过了,左复早在三十年前去广陵王墓时就已经死了,所以,一个死了三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来?而且还有了一个你这么大的孙女?说,你与他,到底是谁?”

    “哎呀呀,秦小姐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章青是什么人,你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会让你去查一些事情呢?难道你本身的身份,就是如此——”

    秦翩翩俏脸一凝,伸手死死扼住沈菀菀的脖子,将其狠狠的从地面升空举起来,高于自己的眼睛,全身的气势低至零点。

    “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在这里把你的脖子拧下来?”

    沈菀菀的大脑缺少空气,直翻白眼,拼命的蹬着脚,双手捶打着秦翩翩的手,做挣扎状。

    “咔——咔——”

    好像是在求饶一般的声响吐露出来,但是却不怎么清楚。

    秦翩翩朱唇轻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放——放——”

    “放你下来?”

    沈菀菀用尽全身的力气点头,秦翩翩笑了笑“那怎么行呢?你刚刚,可是用我最大的秘密来威胁我了?”

    “我会——保密——保密——”

    秦翩翩冷眼,见沈菀菀俏脸通红,已经开始泛紫,显然是缺氧导致,只要自己再用一分力,停留五秒钟,这沈菀菀必死无疑,想到李绿蚁的脸,不由心中一动,一把甩开手里的负担,晃了晃手腕,睨着被甩开撞到垃圾桶的沈菀菀。

    “谁?”黑眼镜的声音忽然从巷子外传来,秦翩翩微微侧脸,拎着沈菀菀的后领离开。

    两道人影迅速掠过,空空如也的巷子,只剩下找食吃的野猫两三只,“喵——”

    李绿蚁挠了挠头,看向有些风声鹤唳的黑眼镜,黑眼镜沉了沉眼“总而言之,此次任务非比寻常,你一定要小心,除了金元宝,谁也别信!”

    来到安全处,秦翩翩审慎的看了看周围并无旁人,将沈菀菀再次甩出去,沈菀菀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弱不禁风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惨白着一张脸“怎么?你居然愿意大人有大量的放我一马?雪豹突击队培养的国际间谍,对于出现危害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可疑人物,不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吗?怎么,你为什么手软了?”

    “留着你一条贱命,既然是他让你来的,你若是安稳的等此次风波平息之后我来找你,悄悄的没什么动静也就算了,要是你敢兴风作浪,趁此机会在他耳边说什么,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沈菀菀嘲讽一笑“你们那里的人都一个德行,果然我这条命,也是通过别人才捡回来的。”

    秦翩翩提脚离开,背对着沈菀菀“想死还是想活,全在于你自己。”

    空荡荡的巷子,只剩下沈菀菀一人,待秦翩翩真正离开后,沈菀菀忽然云淡风轻的站起身来,看着秦翩翩消失的地方,眼中忽然露出与刚才弱不禁风的形象不一般的,十分歹毒而嗜血的笑:一直佯装弱小,不能反击,还真的是不好受呢,秦翩翩,我的死亡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的名字。

    一日前——

    “吖吱”一声,聂奉水蹑手蹑脚的轻轻打开驾驶室的大门,门推开的声音极轻,静到几乎不可闻,聂奉水得意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走向驾驶室内,因为他刚才借着月光看见了,一个足有沙包大的影子照在墙壁上,这只老鼠一定大的不简单!

    逮住它,将它敲成肉酱!

    一步步朝着大老鼠靠近,就快了,就快了,借着月光,前面一团好像是毛茸茸一般的影子就在前面,虽然还隔着一道船长与副船长之间的木门,但是只要聂奉水低低头,不用想也知道这只老鼠就在前面,聂奉水当即想也不想的举起扳手,呼喝一声就要朝着那脑袋砸下去,却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毕生以来,最不能相信的一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聂奉水举着扳手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却那一团影子缓缓升起,慢慢的与聂奉水视线对齐,聂奉水吓得屎尿横流,目眦尽裂,瑟瑟发抖的就要夺门而出。

    沈菀菀的头颅缓缓升起,眼珠子正在眼眶内转动,却眼眶被塞满眼黑,全无眼白,好似瞳孔净占了全部的百分比,此刻她蓬头垢面,却在脖颈的断裂处,还斯斯拉拉的粘着一些血肉沫子,似乎是在头颅被硬生生砍断时,还来不及反应,直接整个头颅飞到了这边一样。

    沈菀菀的眼黑中没有光彩,但却尽显阴森可怖,嘴角张开,里面尽是尸液一般的稠体,正不断的往下滴落,当其嘴角裂开,牙齿也全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尖细小牙,显得森然万倍。

    “你——你——”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怎么混到船上来的?你,你,你到底——啊!!!!”

    聂奉水大喊一声,却那一团阴影在月色的笼罩下,慢慢展现出来,看着跌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的聂奉水“哎呀,被你发现了,怎么办呢。”阴影刚才看的,不是别的,正是月牙湾的航海地图和船上的经纬度探测器。

    沈菀菀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地图:在白日她听从了左复的命令,因为那李绿蚁与栾菁菁似乎在驾驶室秘密商量些什么,肯定是关于墓葬入口的,因此晚上来查探一番,没想到什么珍贵的线索都没找到,却这个短命鬼自己撞到头顶上了,真是无聊。

    沈菀菀的头颅在船舱内飞来飞去,也有不解:按理今晚无论谁值班,越往后,药物的效力就应该越会突发出来,那秦翩翩便是最好的一个例子,无论是一个多么优秀的间谍,在绝对的困意与松懈面前,都会情不自禁的卸下重担想睡觉,这么这个憨批都不困呢?

    她哪里想到聂奉水不是不困,而是在巨大的困意之前,还横亘着一项:就是自己再不下狠手,那秦翩翩就要被李绿蚁那个小子横刀夺爱,翻来覆去的想对策睡不着,这个在生理学上有一个很通俗易懂的名词解释,叫吃饱了撑的。

    所以正如《楚辞·渔父》一句,众人皆困我独醒,因为爱妻要移情。想他聂奉水多高傲的一个人,这般被一个据说是穷乡僻壤来的臭小子截胡,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那药效再怎么强,也绝不会比聂奉水无处安放的自尊还强。

    沈菀菀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一点,却在短暂的疑惑后,还是采取了措施。

    “桀桀——”聂奉水吓得眼泪鼻涕,就要夺门而出,那阴影紧追不舍“所以呀,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就不能活下去了!!”

    “啊!!!!”

    “扑通——”黑夜中,似乎有一声极为沉重的落水声,这一声动静极大,但是却没有吵醒任何一人,除了黑暗中睡在客舱中的左复,他的双眼始终睁开着,嘴角始终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极好的事情发生。

    沈菀菀笑眯眯的瞧着被自己吸干血液而死,又被推入大海中的聂奉水的尸体,缓缓下沉最后终于看不见,心情很好的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渍:好久,好久没有喝到人类的血液了,果然味道还是跟当初记忆中的一样鲜美,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是我主动去索取的。

    深海之中的聂奉水,感觉到自己冰凉的身体,和空荡荡的灵魂,好像连自己的意识都随着血液流干而沉入大海中,此时秦翩翩的笑靥如花好像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沉浮在自己眼前。

    “翩翩——”

    聂奉水艰难的呐喊一声,却吐出来的都是水泡,无奈的仰头栽倒下去,碰触到了海底的礁石,临死之前,他想到了之前在月牙湾海滩上,所遇到的那个算命的瞎子。

    “老神仙我算姻缘,问前程,保平安,消灾解惑,样样精通,今日遇见几位实在有缘,既然收了财,必得全数问候一遍才能松开。”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兄弟,我刚刚看你印堂发黑,恐怕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啊,本神仙可助你化解灾难,但是呢,你得——”

    苦笑一声:还真准,总算以我的生死,印证了你的话是对的。

    在那一声巨大的物体“扑通”落水声之后,又是几声瓶盖打开的声音,似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般,之后是“哗啦”的水声,宛如流水从高处涓流向低处的“哗啦哗啦”,这样的动静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骤然停住,是一声“哐”,水流被硬生生有意的停住了。

    “留下这么多的话,应该够了吧,那些人也该努力一下了,不然的话,可会误了师傅的大事呢。”

    沈菀菀的头颅在原地“滴溜溜”的转了转,准备回舱门时,再次回头看了聂奉水落下去的水面一眼,不屑的瞥过去。

    水底万里之下——

    聂奉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鱼虾见到一具这么大的肉体,都纷纷过来啃食,当第一只螃蟹游过来时,忽然一艘木船“咔咔”从这些生物旁驶过去。

    那渔船好端端的扬着帆,却显得破破烂烂,上面的青苔密布,痕迹很旧,好像已经在水里浸泡了三十年了,这么久了,一直在水底悄悄的游走,就像从不晚点的公交车一般。而周围的鱼虾对其似乎根本不怕,显然这个巨大的家伙在海底深处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

    那艘船在经过聂奉水尸体时,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啸,好像是海螺的号角一样,以一种奇特的频率传播,是唯有海洋生物才能听得到的低频波动,那些海洋生物在听到这一声好似号角的召唤后,齐齐散开为它让道,却那艘船有意识的靠近聂奉水的尸体,在其面前硬生生停下。

    “过来——过来——”

    悠远而寂寥的呼唤,飘荡在海洋的深处,从这艘破烂的渔船上发出。

    “到这儿来,你会成为阴间与阳间的接引使者,你将身负重任,守护我们,成为我们的武夫与走卒,过来,过来——”

    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八音盒“叮叮当当”有节奏的放送,又如带有魔力的号角呼唤。

    “快过来,我最亲爱的骑士,你要成为我们的走卒,成为我们的卡戎,在名为柯西塔斯河,或勒忒河,或科锡特的,那冥府河上划船,把这些鲜活肉体的的魂载到我的面前,让我饱餐一顿,你想报仇吗?你想看到我——你的国王们,吞食你的仇人的血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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