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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西北风云 第26章 飞矢落狄酋

    野狼坡的深夜祥和而静谧,白月如水,洒在坡上的高草丛中,泛起柔和的微光。四周不时有虫鸣萦绕着,一声又一声,将这夜映衬得如此安静。

    微风阵阵拂过高草,沙沙作响,那沙沙声中却有人在低语。

    “将军,探子刚刚来报:羌人的朝贡队伍已行至坡外五里。”草丛内,一个甲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对着另一将官模样的老者恭敬地说道。

    那老者约莫着五六十岁,身披铸铁玄甲,头戴将官盔,留着寸许长花白的山羊胡子,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若不是这一身铠甲,怕是会被人当成某个进山迷了路的老大爷。

    “嗯,传令,全军噤声,违令者斩!”那老者一挥手,军令便同着微风传遍了坡上各处,风过之后唯余虫鸣。

    中年人见此情景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太清楚面前这位的手段了!

    这位老将军名叫司徒豹,昔日他刚调来军中的时候,大家见其慈眉善目的,都以为会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有一个都尉离营归家,却因家中有些私事,回营迟了一天,结果被司徒豹吊在辕门前三天三夜,直到断气才叫人给放了下来。还有一次,他的副将在自己的营帐中偷偷饮酒,被逮了个正着,结果被他“杖责五十”打断了双腿……而今,他下了这个禁声之令,怕是有人只要放了个响屁,也定会被立斩当场。

    “韩易,你发什么呆呢?”

    “呃,将军,末将……末将只是在想些事情……”那被唤做韩易的中年人眼见司徒豹看向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发慌,却忽地想起一事,“对了!末将有一事,要向将军禀报。”

    “速速报来!”

    眼见司徒豹有些不耐烦,韩易不敢怠慢,拱手道:“回将军,方才探子除了报来了朝贡队的行踪外,还发现一桩怪事——那朝贡队后面跟随着大批的流民,人数足有数万。”

    “流民?这里是关外,近期也没有什么灾祸,怎么会有数万的流民?就算真是流民,又为何大半夜的赶路?”司徒豹奇怪道。

    “末将也觉得很是奇怪。探子还说,那群流民只是规规矩矩地跟在朝贡队伍后面,并无任何动作,看样子也不是对岁贡有所图谋。”韩易低首说道,抬头却见司徒豹捋着他那花白地山羊胡,似是陷入了沉思。

    “将军,事情有异,要不我们先撤军,等……”

    “撤军?那倒不必。若那批人真是流民,等下我们动起手来就会四散而逃。怕只怕……算了,静观其变吧!”司徒豹说着,却忽听到大路西面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将军,是羌人的哨骑!”

    “叫全军小心藏好!”司徒豹轻声吩咐道。

    他一挥手,便有几名传令兵小声地把军令传遍了草丛各处,草丛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这一刻,虫鸣声竟也消失不见了。

    坡下大道上,马蹄声越来越近,没多久便到了坡下。草内众人看的清楚,驭马而来的是两个身穿羊皮罩袄腰挎弯刀的羌人骑兵。

    那两人行至坡下,勒马而停,开始东张西望地探查起来。其中一人还骑着马在大路两旁绕起了圈来。

    二人四下查探一番,见并无危险,便驭马沿路向东而去。

    哨骑走了,坡上众人却并未因此而松口气,因为众人眼见着大路西边正有数不清的火光在不停地闪动着。

    那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近,没多久便到了坡下。众人看得清楚,那火光之下是几百个手持火把身披羊皮罩袄的羌族士兵,正押送着几十辆载满了大铁箱的马车,向东缓缓行进着。

    司徒豹打量着这支队伍,目光却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光头大汉,身披兽皮罩衣,跨下黄彪骏马,腰挎弯刀,背负长弓。脸上一道长疤,上至眉梢,下至脸颊,模样很是凶悍。

    司徒豹看着那光头大汉,犯起了嘀咕:“丹木阳!使臣竟然是他?”

    “将军,为首这人您认识?”

    “嗯,算是旧识了。”司徒豹捏着胡子,低声说道,“他叫丹木阳,乃是羌族万夫长,羌族三大勇士之一。羌人臣服我大梁国之前,我曾和他在战场上交过锋。他那一身功夫,啧啧……”

    “将军,您看那边!”

    司徒豹顺着韩易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朝贡队伍后面,正跟着一大批衣衫褴褛的流民。

    “这应该就是探子说的流民。”

    “流民?”司徒豹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韩易,你见过流民里面只有男人没有女人,而且还个个精壮的吗?”

    听司徒豹此言,韩易仔细看那些“流民”,果然是有男无女,而且个个都是青壮。他们步伐稳健,孔武有力。上万人走在一起居然乱中有序,并无寻常流民群中的拥挤和推搡。甚至除了脚步声外,没有任何说话嘈杂声。

    这哪是流民,分明是军队假扮的!

    “将军,既然事情有变,不如……”

    韩易心生退意,他想劝司徒豹撤兵,但是看到司徒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不知道,此刻的司徒豹正是骑虎难下——前日,征西将军府曾给自己一道密令:打着北魏的旗号劫下羌族上贡给大梁的岁贡,意图挑拨羌人和北魏的关系,并且借此由头北伐。自己也曾立下军令状,不成功便成仁。可如今……

    司徒豹转头看向身后同样蹲伏在草丛中的兵士们,轻叹一口气。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以为是几百个押运兵,自己带着一营人马就轻松解决。可如今这情况,对方人马十倍于己,即使借着埋伏的先机攻其不备,也多半是凶多吉少……”司徒豹心里嘀咕着,却并未下令是攻还是退。

    半晌过去了,司徒豹仍是犹豫不决。

    此时,坡下人马已有小半行过坡前,司徒豹见战机将失,终于下了决定,低声对韩易说道:“传我将令,全军进……”

    “咻——”

    司徒豹“攻”字尚未出口,便有一箭从他的头顶,破空而过。

    他自小从军,历经大小战阵百余场,不是没有过箭矢从身旁划过的经历。但是像这样嘶鸣般的箭矢破空声,他却从未听过!可以想象,若是这箭对准的是自己,即使身穿铠甲,恐怕也会落得甲穿人亡的下场。

    司徒豹又惊又怒,他抬眼望向坡下羌人的队伍,却见朝贡队伍连同后面的“流民”们皆乱作一团。军阵中有人用羌族语大声喊着什么,声音满是惊恐。他又看向丹木阳的位置,只见那光头大汉已然趴伏在了马背上,那颗光头上还插着一支白羽箭。

    司徒豹才明白,刚才那一箭并不是羌人射向自己,而是自己军阵中,有人擅自出手狙杀了丹木阳。

    “韩易,去给我看看是何人擅自出手,找到了就给我格杀当场!”

    “末将领命!”

    “且慢!”

    司徒豹被那一箭惊得有些乱了方寸,但他毕竟久经沙场,立刻就反应过来,敌军刚折主将,此刻出兵胜算便大了几成。

    “不管是谁,先留着他这颗人头,等战后再做处置。”

    韩易看出了司徒豹有下令出兵的打算,便小声提醒道:“末将明白。不过将军,刚才那一箭虽射杀了对方主将,可是羌人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却是发现了我们的位置。”

    韩易所说的情况,司徒豹也同样注意到了。只见那朝贡队伍虽然失了主将,却在几个小将官的指挥下,开始在大路上集结成了几个小的军阵。后面的流民军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弯刀,也慢慢向坡下的军阵靠拢。

    “无妨,羌人虽已清楚我们的位置,但是不明我方兵力,因而也不敢贸然出击。传令给弓箭手,给我集中射向——这又是何人放箭?!!”

    司徒豹的军令再次被一破空之声打断了。

    “咻——”“啊——”

    随着一声破空之声,羌军队伍中一个本来一直喊话的小将官惨叫着倒在地上,右眼上还插着一支白羽箭。

    司徒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又听见有几只箭矢,从自己头顶的上方先后破空而过。而与之呼应的,是大路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如果说刚刚丹木阳的死造成的是一阵小混乱的话,那此时的羌军可真的是方寸大乱了。

    他们有些人依旧聚集在一团,继续执行着死去将官的命令。有些人则四处寻找着掩体,或马车后面,或马后面,或巨石后面。还有几人,不知是太过英勇,还是愚蠢过了头,居然向着坡上冲来。

    “弓箭手听令!放箭!”

    司徒豹听见身后的坡顶传出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箭矢从身后草丛中飞射而出,如同骤雨一般洒向了坡下。那一刻,惨叫怒骂之声迭起不穷。

    司徒豹回头看向坡顶那个身影,脸色阴晴不定,“韩易,此人你可认识?”

    韩易心中大骂不已,他铁青着脸回道:“这人名叫江小水,是末将麾下的一个兵长。”

    “哼!”司徒豹冷哼一声,并未再看那身影,而是转头面向坡下大喊道,“听我将令,全军冲锋!杀!”

    “杀啊——”数千个身影从坡上跃然而出,冲向坡下早已乱到不成样子的军阵。

    ……

    “江澜,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这叫假传军令!是要掉脑袋的!”山坡之上,项北川脸色煞白地看着江澜。

    “老项,你放心好了,这一仗打完,那司徒豹不仅不会砍了小爷,还会重重地嘉奖小爷呢!”江澜一脸得意地说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在司徒豹这儿玩这一套,下场肯定好不了,最轻也得挨一顿军棍!”

    此时,距离二人从军已经过去整一年了。这一年中,他们凭借过人的身手,均被提拔成了兵长。

    昨天下午,他们的都尉韩易,把麾下的统带和兵长都叫了过来,命令他们集结各自的队伍,出关赶往野狼坡。

    “老项,好歹你也是个老兵了。用你那猪脑子想想,咱们在此埋伏的目的是什么?”江澜说着,同时把弓背在背上,又抽出背后的长刀。

    “目的?这不明知故问嘛!韩都尉昨天都说了,这次是来伏击羌人的朝贡队伍的。”项北川喃喃说道,他不明白江澜为何会有此一问。

    “哎,算了。等打完了仗我再慢慢给你讲吧。你看,别人都上去冲杀了,咱们也快点上,免得被人说咱临阵退缩!”江澜摇了摇头,随后手提长刀直奔坡下的战团而去。

    项北川见此,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也跟着下去厮杀了。

    坡下的羌军早已乱作一团。

    他们本就失了指挥,后又看到坡上有数不清的人影背着月色冲杀而来,更是当场吓破了胆。四散而逃者十中有九,负隅顽抗者也是各自为战。

    两军方一交锋,便已分出胜负。

    流民军因为人数众多,队伍拉的很长,队伍后方的兵士不清楚前边的情况。几个领队小将官本来还想率队支援,但是眼看着前方逃回来的友军越来越多,他们便也心生退意,带着麾下兵士向着来路逃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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