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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夜探

    慕连城默然片刻,倏地笑着摇了摇头:“舅舅这话未免有些过了,朕的抱负跟皇后并不相冲突,朕也不相信什么软肋之说。”

    “这只是作为臣子,我对皇上最后的一句忠告,至于是否听信,那完全取决于皇上你自己。”杨忠把话说完,便扭过身子坐回了原来那没有一丝光线的角落里,不仔细看也看不见,整个人就像不存在一般。

    话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慕连城最后忘了那个角落一眼,转身离去。

    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就这样拉下了帷幕,这是除了杨忠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没有猜到的结局,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就跟着杨忠造反,以及后来归顺了的人,直到杨忠开城献降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当初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当中,也包括凤轻云的夫君梁玉书,而且梁玉书并非后来被迫归顺,而属于前者,慕连城夺回政权之后,立即将这一波人连同杨忠下了狱,并下令在半个月后处以斩刑。

    凤轻云作为家眷,本应一同下狱,但由于是定国公的女儿,慕连城念及凤衡的忠心,这才格外开恩,放她一马。

    眼看着行刑的日期就要到了,凤轻云心急如焚,没办法之下,只好跑回国公府,找凤衡帮忙求情。

    凤衡被关进天牢之后,也受过几次刑,满身都是伤,如今还在府里养着,不曾去官署办公,早上正好喝完药,打算出去走走,正好凤轻云就火急火燎地来了。

    “父亲。”因为忧思过度,她这段时间茶饭不思,夜夜难眠,整个人都憔悴不堪,瘦了一圈,凤衡乍一看见都不由吓了一跳。

    “轻云,你这一大早的,怎么跑到国公府来了?小玉儿呢?”

    凤轻云不由分说,先跪了下去,泪眼氤氲地开口哀求:“父亲,求您可怜可怜女儿,救救玉书吧!女儿求您了!”

    凤衡看着正在自己跟前不停磕头的女儿,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悯之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云,梁玉书所犯下的,是密谋造反的死罪,皇上死令已下,无人可以改变,你求为父也没用啊,你要实在放不下这段夫妻情分,就趁着这些天还没行刑,多去看他几次吧。”

    “爹,玉书是被杨忠逼迫的,他并不想谋反啊!”凤轻云死死地拽住凤衡的衣袖,急切地为梁玉书辩解,水雾迷蒙的眸子里充满期盼,“皇上信任父亲,只要您去跟他说清楚,他必定相信您的,求求您了,玉书是女儿的夫君,玉儿的父亲,他若死了,女儿和玉儿娘俩也活不下去了!”

    “你先起来。”凤衡把她扶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拧成一团,“梁玉书可并非被逼迫,从杨忠造反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天牢,乃是杨忠负责严刑拷打朝中大臣的得力助手,为父我也在他手里吃过不少苦头,这些事,他曾对你说过么?”

    “这……”凤轻云发现对方的眼神逐渐转冷,带有深刻的探究之意,话语中也带了质问的意味,她心里发虚,下意识低下头去,“女儿并不知……”

    然而她这点心思岂能瞒得过凤衡的眼睛?

    “你先前不知,现在为父都告诉你了,梁玉书跟杨忠是一样的,都是反贼,都该死,为父是不可能去帮你求情的,即便去了,皇上也不会听,至于你和玉儿,若是有困难,尽管回到国公府来住,为父总还是养得起你们的,若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父亲!”

    凤轻云扯住他不松手,眼中的哀求之色越发浓重,“既然不能出面,不知能否帮忙安排,让我见三妹一面?”

    凤衡的眉头又是一皱,抽离了衣袖,撇开视线道:“轻狂还在匀州,不曾回京,恐怕是帮不到你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回了屋。

    “父亲,你就这么狠心,真的不管玉书的死活了么?父亲……”凤轻云边哭边喊,嗓子都嘶哑了,泪水糊了满脸,头发粘上脸颊,天上忽然又落起了雨,浇在她身上,不一会儿就浑身湿透,像个水鬼。

    话已经说得相当清楚,凤轻云却一直跪在外面,始终不肯走,屋里的凤衡担忧地往外看了又看,不知如何是好。

    纵然为难,他终究没有心软。

    一炷香时间过去,凤轻云因身体虚弱而晕了过去,凤衡让下人将她带到厢房休息,又着人请了太医过来,做了能做的一切。

    可是凤轻云心里记恨父亲不念亲情不肯出手相救,一醒来就气愤地离开了,之后十几二十年也没再回来过。

    从那天收拾包袱离开小院后,林韵姝就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时刻关注天牢那边的情况,一颗心高高地悬着,不曾放下来过,直到杨忠开城献降,京城恢复平静。

    她实在担心杜宏泽,可又不能直接上门去找他,便在杜府附近徘徊,趁府里有下人出来时,假装是过路人好奇心作祟,上前询问,结果得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杜宏泽还活着,坏消息是他虽活着,双腿却受了伤,无法行走,目前只能坐在轮椅上。

    林韵姝还是松了一口气,心想,不论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随即,她又扒住小厮的手臂低声问:“那小将军的腿伤严重吗?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吧?”

    小厮面露难色,挠着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少爷这些时日意志消沉,脾气暴躁,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想来情况并不乐观。”

    “这样吗……”林韵姝的心又提了起来。

    “姑娘,你这么关心我家少爷的事?你跟少爷认识吗?”小厮冲她投去狐疑的目光。

    林韵姝笑了笑,眼神有点飘忽。

    “我,算是小将军的朋友吧。”

    “哦。”小厮点点头,“既如此,你何不直接去府里看看少爷?跟他说说话,也顺便劝劝他?”

    “我可以进去?”林韵姝喜出望外,若能亲眼去见杜宏泽一面,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小厮笑道:“姑娘请随我来。”

    两人随即进了大门,小厮将林韵姝安顿在前厅,之后便去后院向杜宏泽通报,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便返回,然而却是带着一脸的囧色回来的。

    “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少爷说暂不见客,不论是谁来也不见,你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吧。”

    连会客也拒绝了,看来杜宏泽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林韵姝愈发担忧起来,但眼下不好继续赖在人家府上,只好先行离去。

    出来时,夕阳已经西斜,林韵姝看了眼灿黄的天边,做了一个决定。

    她回客栈结了房钱,又回到杜府附近,找了一家客店重新入住,之后她觉得还不够,只要没亲眼看见杜宏泽目前的状况,她的心就无法安定,可是杜宏泽不愿意见客,上门拜访是没用了。

    正当苦恼的时候,林韵姝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表姐凤轻狂,表姐向来鬼主意多,要是她在的话,肯定有办法帮她的。

    可惜她现在不在京城,据说她留在匀州办事,还要一段时间才会返京,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林韵姝望着夜空叹了一口气,望着楼下的紫荆花发呆,倏地视线一挪,落在花树后方长满了青苔的墙壁,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翻墙。

    这招也是从凤表姐那处学来的,昔日跟着她曾爬过好几次墙,经验算是丰富了,她想趁夜翻墙进杜府去看看杜宏泽,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再悄然离开,只看他两眼就走,肯定不成问题。

    然而事实却证明,她高估了自己能力,当被护院发现,并扭送到柴房关起来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要像表姐那样全身而退,光会翻墙还不够,得有能在人家府里来去自如的身手。

    休养了半个多月,杜宏泽的腿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这让他焦急而恼火,尤其是太医们束手无策的样子,令他灰心丧气,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要困在轮椅上,无法再上阵杀敌,他便连死的心都有了。

    那天小厮说,有一位姓林的姑娘上门,杜宏泽本来想见她一面,可看到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就他现如今这个鬼样子,还能奢求什么?

    由于心情抑郁,这两日,杜宏泽的脾气越来越差了,平常不是一言不发,就是大吼大叫,下人们怕得紧,谁也不敢近身,有时连劝他用膳喝药,都战战兢兢。

    清晨,天还没大亮,杜宏泽就醒了,望着床帐发了半天呆后,觉得屋里实在太闷了,便唤来小厮服侍穿衣,然后坐着轮椅来到院子里舞剑。

    他虽然走不了了,对武艺却还相当执着,每天都必然起来晨练,拿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佩剑在院子里耍,直到体力耗尽才罢休。

    今日也不例外。

    出了一身汗之后,杜宏泽把剑放下,回屋沐浴更衣,洗漱完毕后又回到院中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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