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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书童?

    身边小小的书童,都能有这等武功,如此,倒不知这厮身边之人,究竟是何等的藏龙卧虎了。

    思涵面‘色’越发‘阴’沉,瞳孔‘阴’沉之至,待得片刻之际,她再度道:“公子本是熟人,且也知晓本宫是谁,却这般一直避而不见,仅让书童对本宫打斗相待,可是太过失礼了些?”

    她这嗓音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清冷与威仪,纵是满手不空,但自然也不能失了脸面与威仪,只是这话一出,马车内却依旧毫无动静,平寂一片,仿佛连带方才那道懒散随和的嗓音,都不过是缥缈云烟,令人略生恍惚不实之感。

    “东临公子!既是来了,何不出来相见?钤”

    思涵心口越发一冷,‘唇’瓣一启,终是忍不住开‘门’见山的唤。

    若说方才在林子里,因着光线太过暗淡,是以不曾真正辨别他的模样,但凭那人的身形以及那令她熟悉的嗓音,细思之下,也能全然确定此人乃东临苍无疑了。只是这东临苍不是东临的大家公子么,不是喜欢云游四海亦或是避世隐居么,怎会这般突然莫名的出现在此处洽?

    思绪翻转,各种复杂之感也肆意的层层上浮,却是片刻之际,那正与她狠烈打斗的书童突然停了手,身子朝后跃下并退开几步,而后愕然的朝思涵问:“你认识我家主子?”

    他面‘色’呆然,着实透着几分老实巴‘交’的呆板,如此乍然观望之下,全然察觉不了这等浑然不起眼之人,竟然是武功高手。

    思涵瞳孔微缩,待得足下在车顶站稳,随即便也下意识开始收势,清冷深邃的目光朝那书童扫了两眼,便再度落回足下的马车,继续道:“故人相遇,东临公子当真不准备出来一见?倘若东临公子实在不愿,许是就只有本宫亲自进来见公子你了”

    她嗓音仍是平缓‘阴’沉,语气之中也不曾掩饰的夹杂几许威胁。

    待得这话落下,她仅沉默片刻,眼见车内仍是毫无动静,她瞳孔越发而缩,终是内力微提,忍不住要在车顶轰然跺脚之际,却是足下还未来得及动作,突然间,足下的马车内陡然扬出了一道平缓温润的笑,“多日不见,未料长公主仍是这般傲骨铮铮的脾‘性’,便是遇了故人,也不知态度好些,给人稍稍留些好印象呢。”

    这话隐约卷着几分调侃,那书童再度一怔,愕然朝马车问:“主子当真认识那‘女’子?”

    他心底着实是诧异的。遥想与自家主子相遇的‘女’子,哪个不是温柔矜持,亦或是娇羞难耐,而今倒好,自家主子都已朝那‘女’子主动说话了,那‘女’子也不曾有半分的受宠若惊,难不成,这‘女’子仅知自家主子的名字,但却不知自家主子在这天下的名号?

    越想,叶舫面上便越发的染出了几许愕然。

    却是待得他的话刚刚落下,沉寂无‘波’的气氛里,突然间,马车内再度飘出声来,“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当初相识之际,主子我倒是未料这‘女’子也是喜欢暴躁动怒的呢。”说着,轻笑一声,嗓音一挑,慢腾腾的继续道:“小叶舫,本少累了,且原地点火,本少要坐在火堆边,驱驱寒。”

    这话入耳,叶舫又是一怔。

    此生听过旁人说冷,自己也会觉察到冷,但自始至终,他却从不曾听过自家主子也会冷。不得不说,自家主子长年与要‘花’‘药’草打‘交’道,各种林丹妙‘药’比比皆是,且驱寒之‘药’他老早就有,便是寒冬腊月,自家主子可穿棉袄,也可穿薄缕之纱,从不曾见其冷过,而今倒好,这凶巴巴的‘女’人当前,自家主子,竟张口胡说的说自己冷了。

    心思至此,叶舫心中有些咋舌,思绪大肆翻转,但也并未耽搁,仅是待得自家主子之言刚刚落下,他便急忙应声,随即略微戒备的朝思涵扫了两眼,而后便转身入得林中,大肆捡柴以图生火。

    整个过程,思涵一言不发,满目幽怨。

    直至叶舫彻底消失在林中浓稠的夜‘色’里后,她才神‘色’微动,飞身从车顶跃下,随即冷眼朝马车凝望,继续道:“东临公子还不打算出来?”

    “长公主莫催,在下历来懒散惯了,行动也略是迟缓,许是得多费些时间才能挪出马车来。”

    正这时,车内扬来了温润平和的嗓音。

    这嗓音着实未带任何锋芒,只是入得耳里,无论怎么听,都觉心有不畅,仿佛在刻意被那车内之人晾晒一边。

    思涵眉头微蹙,心有起伏,但终是未再言话,仅是兀自沉默,静静而候。

    而那车内的人动作的确是太慢太慢,马车这么点大,他挪身竟是挪了半晌,随即才稍稍抬手而出,慢腾腾的卷了马车的帘子,而后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微一勾,懒散平缓的将帘子掀了开。

    这动作,着实太慢,慢得让人恨得有些牙痒痒。

    思涵瞳孔微缩,眉头一簇,随即干脆踏步往前,而待径直站定在马车旁时,那车内之人方巧探出头来,瞬时,二人距离极近极近,四目相对,又许是不曾料到思涵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此靠近,那车上之人的极为难得的怔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便勾‘唇’朝风瑶笑了,“长公主走路怎没声儿呢,若将在下吓着了,倒是长公主无礼了呢。”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振振有词的继续道:“在下毕竟不如长公主心上人那般英勇果然,心有脆弱,的确是容易被惊着吓着呢。”

    是吗?

    他这席话入得耳里,思涵自然是分毫不信的。

    东临苍若这么容易被人吓着,那他自然也不是大英东临家的公子了。

    她依旧静静的迎视着他的瞳孔,目光分毫不避,待得沉默片刻,她便‘阴’沉淡漠而道:“东临公子还是莫要说笑了。如东临公子这般人,何来容易被旁人吓着。”说着,神‘色’微微而深,话锋一转,继续道:“东临公子许久出来,倒让本宫好等。如今你那书童不在,不知东临公子你,可是要让本宫屈尊降贵的扶你出来?”

    “岂敢让长公主搀扶,但若长公主愿意,在下自然也不介意的。”

    未待思涵的尾音全数落下,他便慢悠悠的出了声。

    思涵也未耽搁,仅是抬手极是干脆的递至他面前,他猝不及防的再度一怔,着实未料风瑶当真会屈尊降贵的扶他,却待片刻回神之后,他便兴味盎然的朝风瑶上下打量,“长公主怎变得如此好说话了?既是连你都说扶在下乃屈尊降贵,又如何要继续屈尊降贵的扶在下?”

    “东临公子如此而来,许是

    他这话染着几分漫不经心,但若细听,却不难察觉他语气中‘交’织的盎然兴味。

    她颜思涵想去的地方,这东临苍自然是一清二楚,是以此番他突然这般问,不过是有意戏谑她罢了。身处异地,满身的威仪与傲骨虽不容人轻贱与戏谑,奈何今时今日,她除了妥协,倒也无任何的法子。

    是的,她的确想去国都,发疯似的想去。

    如今幼帝蛊毒未解,蓝烨煜又分离,是以,只有安然入得国都,她才能,得到幼帝蛊毒的解‘药’,甚至,与同样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抵达大英国都的蓝烨煜相遇。

    思绪至此,一切的心思,全然了然通透洽。

    思涵却并未立即言话,仅是兀自沉默,面‘色’沉寂幽远,东临苍凝她半晌,面上的自得懒散之‘色’逐渐消却,随即略微愕然的朝她问:“长公主一直不说话,难不成,你明知前路艰险,是以有意放弃了?”

    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思涵便已平缓幽远的出声道:“此番歃血而来,无论如何都要抵达大英国都,本宫,又岂会放弃。只不过,本宫来得匆忙,如今身无长物,倒不知该送你娘亲什么贺礼。钤”

    东临苍神‘色’微动,勾‘唇’一笑,那清俊盈笑的面容上,隐约‘交’织着几分释然松气之‘色’,随即薄‘唇’微微一启,温润平缓的道:“长公主无需送什么贺礼。只要长公主人到了,我东临府,自然也是蓬荜生辉。试问举国之中,何人过寿能得东陵长公主亲自贺寿,也独独我东临府才有这殊荣。是以,长公主远道而来,亲自赴宴,便是最好的礼物,而其余之礼,便不必再送。”

    他笑得极为俊雅温润,嗓音也极是柔和无‘波’,仿佛他说的这一切,都自然而然,毫无夹杂任何心机与不妥。只是这些话全然落得思涵耳里,却或多或少的再度增了几分起伏。

    如东临苍这般心思通透之人,又如何凡事之中都无任何算计?就论他此番主动邀她入得大英国都,入得他东临府,她也不得不多加考虑他的意图与目的。

    “东临公子这番话,说得倒是让人心生宽慰。”待得再度沉默片刻,思涵瞳孔微缩,漫不经心的出声道。

    东临苍轻笑一声,“本是诚恳而言罢了,但若长公主当真觉得心有宽慰,在下便也放心了。”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懒散平缓的问:“是以,那大英国都……”

    “难得东临公子相邀,本宫自然是要应约前往的。说来,本宫如今处境,东临公子也是一清二楚,此番既无马车,也无多余随身护卫,若能与东临公子一路作伴,本宫又何乐而不为。”

    东临苍笑笑,“长公主也是明然之人,知晓何事对你好,何事对你不利。只是,长公主也不必多想什么,便是此番你与大周皇帝分离,但又何尝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毕竟,大英皇帝的所有目光,都被大周皇帝的大军吸引,而长公主你,自然是大英皇帝阻击与布控下的漏网之鱼,如此一来,行事起来也可如鱼得水,一切太平。”

    是吗?

    连这东临苍也如此认为吗。

    终究是外人,是以这厮是体会不到她的心境的。但凡相爱入骨之人,一心所想的,绝非是分开分离,而是,一起携手迎难而上,去共同迎接风雨,去共同开拓一切。

    只是这些,这东临苍懂不了,那蓝烨煜也懂不了。

    东临苍乃外人,不懂虽是自然,但蓝烨煜那厮,他该是懂的,也该是全然知晓她心思的,大抵是太过的在意了,心系了,担忧甚至畏惧了,是以,才会再度孤注一掷的离开她,从而引开所有所有的群狮与追兵,只为,单独给她营造出一种康庄平坦的后路。

    那人啊,总是这样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前将一切为她安排好,也从不过问她是否愿意,是否高兴。

    倘若她真的生气了,怒了,倦了,从而,恨了,那人岂不是做了一切但却吃力不讨好?

    心思至此,不知该怅惘还是叹息。

    思涵沉默半晌,终是低沉幽远的道:“东临公子之言,虽为有理,但此话落在本宫身上,却并非妥当。”

    东临苍眼角稍稍一挑,神‘色’微动,待得心思辗转片刻,随即按捺心思的勾‘唇’而笑,“不知,在下之言,何处不妥,长公主不防明说。”

    这话入耳,思涵则无心解释,她与蓝烨煜之间的纠葛与感情,与这无关之人多提无益,且如今事态如此,再追究往事也非意义,是以,心底一直如此思量着,待得片刻之后,她便再度将目光凝在了前方幽远阔暗的夜‘色’尽头,‘唇’瓣一启,低沉而问:“东临公子如今,可联系得上蓝烨煜?”

    她开‘门’见山的问,也极是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

    东临苍懒散而笑,瞳孔中隐约漫出了几许愕然之意,却又是片刻之后,他便全然敛神下来,平缓随和的道:“联系不上。”

    是吗? 思涵瞳孔微缩,自然是不信的。天下之中,倘若他东临苍都联系不上蓝烨煜,无疑是匪夷所思了些。毕竟,此番蓝烨煜行军大英之地,各处之中都需东临苍或多或少帮助,如此,东临苍又岂会联系不上那厮?

    或许,这东临苍对她颜思涵终是心有戒备,是以不愿说实话,又或许,蓝烨煜早已对这东临苍打了招呼,不让他在她面前多言。

    思绪至此,思涵苍茫的勾‘唇’一笑,片刻之际,才平寂幽远的道:“本还想让东临公子对蓝烨煜带句要紧话,但既是东临公子也联系不上他,便作罢就是。”

    东临苍神‘色’微动,柔和而笑,“不知,长公主‘欲’让在下为你替大周皇帝带什么要紧之言?莫不是,长公主有其余之事‘欲’知会他?”

    思涵淡道:“那几句话是否要紧,此际倒也无任何意义了。既是联系不上他,一切皆不过是空谈罢了。”

    “虽是联系不上,但有些事压在心里终还是不妥,不若,长公主与在下说说,便是在下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可用心聆听,至少能在‘精’神上替长公主分担些忧虑。”

    他再度温润平和的道了话,且这话之意,颇有几许刨根问底之感。

    思涵终是转头朝他望来,深黑的目光静静锁他,“东临公子该是联系得上蓝烨煜的吧?”

    这话虽是问句,但语气中‘交’织着的硬实与笃定之意则是彰显得淋漓尽致。东临苍温润而笑,面‘色’并无任何异常,薄‘唇’一启,仍旧是道:“长公主许是当真误会了,在下,的确联系不上大周皇上。”

    他依旧是这话,也依旧是不愿承认,纵是思涵明明从他先前的语气中全然笃定他是联系得上蓝烨煜,但此际再度闻得他这话,心底所有的一切,终还是全然化作了无奈。

    东临苍既是有心做戏,她若要拆穿,自然也是拆不穿的。

    终还是能力浅薄,难以主宰命运。是以事到如今,她唯有接受一切,再不耿耿于怀。

    “也罢。”她沉默片刻,叹息一声。说着,瞳孔稍稍从东临苍身上挪开,继续道:“我不过是想提醒他几句注意安全罢了,且他军中出了细作,他若忙忘了,不紧急将细作找出,日后定后患无穷。”

    这话一落,目光微微垂下,再无心言话。

    东临苍瞳孔微微深沉半许,视线也在思涵身上仔细扫视几眼,随即才薄‘唇’一启,平缓而道:“本以为大周皇帝对长公主情深义重,肆意的胶着黏着,却不知长公主对大周皇上,也是心系得紧。遥想他大周皇上戎马一生,算计一生,此生走得太过起伏与狰狞,如今却能遇见长公主这般真正心系他的‘女’子,也算是他不虚这人生一行了。”说着,嗓音也极为难得的幽远半许,继续道:“长公主且放心,你与他皆是大富大贵之人。且你与他都是经历过几番生死之人,既是如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与大周皇上,最后定能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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