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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且每番宫宴,左相携的仅是他那喜好文墨的次子,而非喜好武艺的长子,是以举国之人,皆不曾见过左相长子。”

    话刚到这儿,他便漫不经心的止了话。

    然而这番话入得百里堇年耳里,却让他全然会意过来。

    他眉头蓦地一皱,神情也开始略微起伏,“你之言,是说那高台上的胜出之人,许是左相的长子?”

    东临苍也不否认,仅是懒散平缓的道:“该是**不离十了。且若那人当真是左相长子,如此武状元入得我大英朝堂,加之又有左相扶持,一旦在这乱世夺得我大英兵权,这后果,定不堪设想。”

    百里堇年面色陡变,“本公子今儿都差点被左相糊弄过去,你倒是看得通透。你武功不也是极好么,且上去与那粗犷小儿比试比试,你若能夺个头筹,本公子当场便可封你为武状元。”

    东临苍眼角一抽,“公子莫不是在玩笑。在下细皮嫩肉,易头晕眼花,易伤风感冒,易晕血,易……”

    “东临苍!”

    略是命令的嗓音一出,东临苍终是噎了后话,干咳一声,“要对付那人,何须在下亲自动手,此番仅需我家瑶儿身旁侍卫,便足以应敌。”嗓音一落,不待百里堇年反应,他悠悠的目光径直朝江云南落来。

    江云南瞳孔一缩,并无耽搁,身子陡然腾空而起,衣袂与墨发齐齐飘飞,整个人身段极是柔弱雅致,毫无半点的强硬之气,令人乍然观望,惊艳决绝。

    瞬时,周遭一片惊呼之声。

    思涵眼睛也稍稍一眯,握在栏杆的指尖微微收紧。

    “在下,愿与公子切磋一番。”江云南整个人全然是飘上去的,仿佛毫无重量一般。待站定在高台之上,他便朝那粗犷之人稍稍抱拳一番,柔笑而道。

    大抵是他这副不男不女的风情令那粗犷男子极是不喜,男子冷嗤一声,薄唇一启,牙关轻蔑煞气的吐露二字,“找死!”

    这话一落,浑然不待江云南反应,手中长剑直朝江云南心腹袭来。

    江云南足下一点,身子平然后退,手指陡然一挥,瞬时捏了后方木架子上的长绳,陡然朝那粗犷之人挥去。

    一时,长剑与鞭子陡然相接,奈何鞭子是扑通鞭子,长剑则是极为上等的好剑,纵是江云南挥鞭的力道惊人,却是鞭子刚一触碰在长剑锋刃,顷刻之际,鞭子骤然断裂两截。

    江云南眉头一皱,面色微变,思涵袖袍中的两手,也顺势紧握成拳。

    “哈哈,不男不女的阴柔之人,这般比武之台也容你登得上台面?受死吧!”那粗犷男子当即大笑,整个人着实是得意之至,那手中的长剑也浑然不曾闲下,眨眼之间,那极是锋利的长剑再度朝江云南猛袭。

    他着实是张扬跋扈,是以此番招数,无疑是没想过要对江云南留活命的。

    江云南却是敛神一番,懒散柔和的笑,整个人再无方才的愕然之色,反倒是平静淡定,从容不迫。

    “公子将在下满身的风情说成不男不女的阴柔,倒也是着实冒犯在下了。既是如此瞧不起在下,那在下,自当好生让公子改观改观才是。”嗓音一落,柔柔而笑,却是这时,那噌亮的剑尖已是逼近他眼前,他临危不惧,身子微微一闪,便恰到好处的躲过了粗犷男子的剑。

    粗犷男子面色一沉,唾骂一句,手中长剑又变了方向朝江云南袭来。

    这回,江云南干脆扔了手中的鞭子,跃身而起拎了只长矛,随即便全然与那粗犷男子斗上了。

    两人武功皆是不弱,打得激烈,在场观望之人皆是惊呼连连,满面震撼。

    风来,卷着几分河水的鱼腥气息,但却并无浓烈,只是天气凉寒,是以夜风迎面而来,着实令人手脚发寒,略是抗拒。

    “瑶儿身边这侍从,倒是当真深藏不露呢。凭他这等内力与功夫,成为我大英上下前十甲的武士也绰绰有余呢。且虽生得女气了些,但舞刀弄剑起来,可是丝毫都不女气呢。”正这时,东临苍慢悠悠的出了声,语气中也不曾吝啬的染上了几许赞赏。

    这话一落,在旁的百里堇年也是极为认真的道:“那侍从武功的确不弱,没想到瑶儿姑娘身边,竟也有这等高手。”

    东临苍轻笑一声,“可不是么。在下那伯父啊,最是疼她了,又因表妹着实顽劣,时常喜欢跑出府去游荡,伯父极为担忧她安危,是以便差人大肆寻找,为她寻了护卫护她。只是没料到啊,这侍卫着实武功了解,连内力都是如此浑厚。”

    百里堇年缓缓点头,面上并无异色,似对东临苍这话也无任何的怀疑。

    他仅是再度将目光落在高台上江云南那极是灵巧的身影上,缓道:“瑶儿姑娘身边,本也该配武功了得的侍卫,你伯父本也是想得周到。只不过,你且看看,今夜这番比试,瑶儿姑娘的侍卫胜算几何?”

    东临苍神色微动,并未立即言话。

    待得沉默片刻,他才勾唇一笑,“该有七成把握。”

    “七成……”百里堇年似是略微在意此事,嘴里略微幽远的呢喃了句,落在江云南面上的目光,越发的深了几许,“倘若那人当真是左相长子,瑶儿姑娘的侍卫,便必须得胜了,必须。”

    整个过程,思涵一言不发,兀自沉默,耳里则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楚。

    大抵是太过在意警惕那高台上的粗犷之人了,是以,此际这百里堇年竟是都不曾将所有心思放在她身上了。想来今夜这彩灯节,这大英左相长子突然出现,也该是在百里堇年的意料之外。如今倒好,百里堇年上有太上皇压着,中有卫王模棱两可的亲近,下有大英左相与其长子兴风,他坐在大英皇帝这个尴尬的位置上,四面楚歌,何能淡定。

    思绪至此,心底则突然卷了几抹冷笑,仍也是一声不吭。

    而那高台之上,江云南与那粗犷之人势均力敌,打得不可开交,周遭观战之人兴致越发大好,吼声阵阵,气氛热闹沸腾,仿佛一派的祥和安泰的场景,但却没人去多加注意,那高台上拼斗的二人,皆是真刀实剑,稍有不慎,那可是得性命堪忧,鲜血淋漓。

    思涵也再度将目光落回江云南身上,仔细凝望,袖袍中的手已是扣住在面前栏杆,越握越紧。

    则是不久,突然,那粗犷之人右腿蓦地趔趄,整个人陡然身形不稳,蓦地斜身朝地上倒去,江云南手中的长矛则像是来不及阻止力道一般,陡然刺中在了那粗犷男子的腿上。

    刹那,粗犷男子惨呼,在场之人也顾不得有人受伤,大肆的起哄欢呼。

    江云南面上展露着几许极浅的愕然,随即似如慌张的将矛长矛从粗犷男子腿上抽开,顿时,粗犷男子又是一阵惨吼,腿上的伤口刹那鲜血四溅。

    “公子,倒是对不住了。在下着实未料公子会突然摔倒,手中长矛收势无法的刺中了公子腿脚,望公子见谅。”他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面露几许担忧与拘谨,明明是那粗犷之人被他刺伤,但如今瞧得他的反应,倒像是他江云南在委屈一般。

    再加之江云南容貌极好,妖异风华,身段极是修条有致,别说在场女子了,便是在场男子也看得惊艳卓绝,目瞪口呆,则待回神之后,越是欢呼大起,将江云南的人气彻底抬高。

    “你使诈!你对小爷腿脚用了暗针,要不然小爷怎会突然摔倒!”

    粗犷之人面色云涌不定,眼睛怒得通红,朝江云南恶狠狠的出了声。

    江云南微微一怔,无奈拘谨的道:“公子输了便是输了,岂能如此污蔑在下。如今众人皆在,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我,在下何来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公子使诈。再者,花灯节上的比武,本是各凭本事,公子技不如人,何来能以这等法子来中伤在下。”

    “你个小贱人!使了暗招还不承认,竟还敢在小爷面前装可怜,小爷今日……”粗犷之人越发震怒,连带脱口的嗓音都怒得隐隐发颤。

    江云南后退两步,满面无奈,“在下敬重公子,也望公子敬重在下。”嗓音一落,目光便朝在场民众扫来,低声缓道:“方才比武,诸位也是瞧见了,这位公子既是认定在下使诈,便望诸位给在下作作证,说说在下方才是否明之昭昭的对这位公子使暗招了。”

    他言行极是有礼,堂堂男儿,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娇弱。

    在场之人怔了一下,则是片刻,便有人开始扯声道:“方才比试,我看得清清楚楚,公子并未使什么暗招,且伤到那位公子也是手中长矛收势不及,不得已罢了。”

    这话还未全然落下,便接连有人出声附和,“是啊是啊,我方才也看清楚了的,明明是地上那位公子技不如人,与公子你并无关系。”

    一时,周遭打抱不平之人纷纷出声,言道之话皆是向着江云南。

    粗犷之人面色青红交加,那双锐利的瞳孔似要蹦出刀子来。

    “你们这群瞎眼的下贱之人,小爷我……”他着实是恼怒得厉害,那一股股震怒之感积攒在心,仿佛要将他的心脏都冲破一般。不得不说,此生之中,何曾受过这等狼狈与屈辱,今儿被小人暗害一通,到头来那小人竟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

    思绪至此,甚至连带后话都未道出,他便蓦地噎了后话,顿时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心智全数被震怒掩盖,竟也莫名的连腿脚的伤都察觉不到疼似的,他指尖捏紧了剑柄,恶狠狠的再度要一言不发的朝江云南砍杀,却是正这时,突然,一道威严森然的嗓音陡然响起,“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短短的一句话,嗓音也极是缓慢,只是那语气着实是太过的森冷淡漠,不怒自威,让人稍稍一听,便觉心有压迫,呼吸费力。

    粗犷之人浑身一僵,身子陡然顿住了。

    江云南也下意识循声一望,目光迎上了前方坐于正中的蟒袍男子,视线在他面容上扫视一圈,随即便故作自然的垂眸,并未言话。

    “滚下去。”

    仅是片刻,那蟒袍男子再度越是威仪的出声。

    这话显然是对着粗犷男子说的,纵是心底有千百种的委屈与恼怒,但粗犷男子僵默片刻,终还是咬牙垂头下来,不甘心的冷哼一声,随即便一瘸一拐的下了高台。

    江云南微微一笑,垂首朝那蟒袍男子弯身一拜,“多谢相爷为草民主持正义。”

    蟒袍男子面色并无太大反应,但那双漆黑的眼,则仔细在江云南身上扫视,待得片刻后,他才漫不经心的道:“公子年轻有为,武功了得,且方才本是你胜了,本相为你主持正义,也是应该。”

    这话一出,周遭民众便欢呼骤起,大呼‘相爷英明。’

    嘈杂嗓音此起彼伏,沸腾肆意。 东临苍轻笑一声,再度忍不住道:“果然我大英民众,还是喜欢看脸呢。瞧瞧,方才那身宽体胖的蛮横之人赢了,周遭无任何激动,这不,江云南那小子赢了,众人竟都欢呼了。只是,在下倒是奇了,这些人究竟在欢呼个什么劲儿,那小子虽武功了得,但也着实是生得不男不女,如此之人,何能当得了我大英的武状元。”说着,慢腾腾的扭头朝百里堇年望来,兴味盎然的问:“公子,你说是吧?”

    百里堇年缓道:“大英并非其余诸国,仅重视才德与能耐,何来重视面貌。瑶儿姑娘那侍卫,武功的确了得,鲜少有人能及,他当武状元,也没什么不妥。再者,身为武将,自当叱咤风云,凭的都是真本事,瑶儿姑娘的侍卫有真本事,自也是人才。”

    “如此看来,公子对那小子的评价极高呢。”

    百里堇年扭头朝东临苍望来,“评价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你那伯父,眼光极好,慧眼识人。”说着,目光终是极为难得的朝思涵落来,“瑶儿姑娘身边,着实是卧虎藏龙,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也幸得上次与你相遇之际,这侍卫不曾在旁,若不然,当日你那侍卫,定要得将我打得满身青肿了。”

    他话语略微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后话,语气也依旧染出了几许拘谨。

    思涵下意识回头朝他望来,目光迎上他的,仅道:“我那侍卫明理,自不会胡乱伤人,是以便是当日与公子遇见,他也不会真正伤了公子才是。”

    这话一出,百里堇年薄唇一启,又要言话,却不料正这时,高台之上,那武会主持之人再度扯声而道:“可还有谁要上来迎战这位公子?若无人迎战,今夜的武比头筹,便是这位公子了。”

    短促的一句话入得耳里,思涵再不朝百里堇年观望,当即回头过来,再度朝高台望去。

    此际,周遭虽嘈杂四起,热闹重重,但半晌之间,无人再上去迎战。

    眼见这般阵状,那武会主持之人笑盈盈的举了江云南的手,正要宣称江云南乃今夜头筹,刹那之际,思涵面色一变,瞳孔一缩,落在江云南面上的目光也紧烈开来,而也同时之间,那坐定在高台正中的蟒袍男子突然出声,“这位公子青年才俊,本相极是欣赏。如今我大英,倒也多年不曾出现如这位公子这般身手之人了,是以此际,本相倒是极有兴致,欲趁此比武热闹之会,与这位公子切磋切磋。”

    嗓音一落,大英左相缓缓起了身。

    在场之人皆怔得不轻,忽然未料大英左相也会主动参与比试。

    只是彩灯节的比武,历来是选拔武将,这大英左相何来要亲自打斗一番,凑这热闹?

    “草民鄙陋,何敢与相爷切磋。倘若相爷要与草民打,草民着实不敢应战,此番甘愿认输。”江云南垂头下来,略是认真的道了这话。

    只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蟒袍男子的面色当即染上了几缕不悦,“本相也喜武,只是常日相府中的陪练之人,皆无人能有公子你这般身手。是以今日既遇见了公子这般人才,自当不可错过机会的好生切磋。再者,你可莫要说什么甘愿认输之话,且尽管拿出你所有本事,堂堂正正与本相……战这一场!”

    粗犷的嗓音,再配合着粗犷的面容,一时,倒让人越发的觉得威严重重,不可拒绝。

    江云南眉头大皱,面露无奈。

    那蟒袍男子则缓步往前,径直从木架上拿了一把长剑,浑然不给江云南太多思量与反应的机会,薄唇一启,森冷阴沉的道:“公子,请吧。”

    这话一落,手中长剑猛的朝江云南袭来。

    江云南眼睛稍稍眯了眯,手中长矛一扬,“既是相爷硬要切磋,草民便只有奉陪了。”

    蟒袍男子面上也露出了几许轻蔑,那双漆黑的瞳孔,森冷如刀,仿佛要将江云南彻底撕裂一般。江云南则满目沉寂的迎战,动作极是灵巧,内力浑厚,自然也是全然不曾懈怠,有意拼尽全力。

    思涵依旧凭栏而立,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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