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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两人就坐在一起,越喝越投机,喝多了酒后吐真言,才知道彼此对黄家人都有意见。

    田货郎是觉得黄家人拦着自己发财了,而鲁知义却是觉得黄家人都看不起他,尤其是黄家大小姐,虽然是夫妻,可两人关系却颇为冷淡。

    尤其是有了儿子之后,黄家大小姐更是跟他分房,成日里研究那些花啊朵啊,也不愿意跟他说两句话,他在黄家,虽然不愁吃喝,可实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黄家大小姐成亲好几年了,在黄家还如同外人一般,孩子被丈母娘抱到身边养着,妻子沉迷于制作胭脂水粉。

    在黄家,他没有姓名,就只是黄家大小姐的姑爷,对外也是,人家不叫他鲁秀才,只叫他黄家大姑爷。

    还有他的亲人,本来跟黄家是亲家,却在黄家人面前低人一等。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黄家二小姐,随手为了一件小玩意,都能花出白花花的银子钱去,眼睛都不眨。

    自家妹子,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妹子成亲,家里置办不出像样的嫁妆来,他厚着脸皮跟自己妻子商量,是不是他们掏钱给妹子置办一份嫁妆,让她好风光出嫁。

    却被妻子果断拒绝,说她这个当嫂子的可以适当的添妆,但是置办嫁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黄家出,这让鲁家的脸往哪里放?

    还说自己的妹子嫁的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差不离就行了,太多的嫁妆未必是好事。若真要为妹子撑腰,还不如早日考上举人,到时候,就算一点嫁妆都没有,婆家也只能将妹子供着。

    鲁知义听了这话,又羞又愤,家中小妹等着自己给她置办像样的嫁妆,自己本来已经满口答应了,如今却只能食言,这让他脸面如何过得去?

    从那时候起,鲁知义就恨上了黄家,恨上了黄家大小姐。

    田货郎听了鲁知义的这些话,哪里还不明白?他心中也恨着黄家大小姐,当下就特意的说些话,看似劝合,实际是挑拨。

    越发挑起了鲁知义的不忿。

    两人自此一见如故,经常没事就喝酒,吐槽些对黄家的不满。

    直到鲁知义考中举人后,回来后趾高气昂,看人都拿眼睛斜着看,本以为黄家人会对他诚惶诚恐。

    没想到,回来后,黄家人依旧我行我素,并没有对他毕恭毕敬,还如同当初一样。

    倒是稍微他踞傲一点,那些下人就背地里下些闲话,说他一朝得志,就看不起人了,也不想想当初家里穷得没饭吃,是嫁到黄家来,这日子才好过些,才有钱有闲去考科举。如今考上了,不感激黄家,反倒露出这种小人嘴脸来,如何如何。

    鲁知义听了心里又急又气,不过他倒是颇有城府,知道这人言可畏。

    这些下人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

    将那些踞傲嘴脸都收了起来,对黄家开口就感激涕零,闭口就是黄家对他有再造之恩。对黄家人事事谦恭,倒是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没几日大家就都夸鲁知义知恩图报,发达了也不忘当日岳父一家的提携之恩如何如何。

    实则,背地里却约了田货郎,只说他得州府的郭司户大人看中,要将女儿嫁与他,只可惜他已经娶妻,不然娶了郭司户的千金,立刻就能在州府有个书吏的位置。

    并且言语间暗示,若是自己能得了这个位置,有他护着,这田家的生意只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田货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两人一拍即合。

    办下了那丧尽天良的灭门惨案!

    鲁知义先是找借口,将黄家大小姐和自己的儿子,骗着出门,买通人手,将黄家大小姐和孩子杀死,又故意弄出自己勉强逃离贼窝,浑身是伤的样子。

    黄家人突闻这等惨剧,哭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管别的?

    田货郎就借机,收买了黄家定一个下人,然后在黄家大小姐和孩子的尸体运回来的当晚,让那个下人放迷药后,他趁机跑到黄家大小姐的屋子里,找到了那胭脂水粉的方子,又在黄家老爷子的房里,将地契房契,还有若干银票什么的,全部都搜刮了干净。

    等那个下人得手后,又趁其不备,将那个下人打晕,丢在院子里,匆匆逃离,本以为那下人被打晕,肯定会和黄家人一起葬身火海的,也免得他还要担心。

    事后更是联合鲁知义,将那地契,尤其是黄家世代的花木花园,便宜的买了过来。

    两人瓜分了黄家的财产后,鲁知义先前尝到了名声的好处,也知道用这个名声掩盖自己的罪行,给黄家人守了三年的孝,博够了名声。

    等三年孝满后,他借口要远离这伤心地,揣着黄家半数的家产,去了州府。

    没多久就娶了那郭司户的女儿,又没多久,果然就成了州府的书吏,因着两人一同坐下这等大案,自然是一条船上的。

    后来,鲁知义尽量给田家生意方便,田货郎也每年都给不少孝敬,两人的关系倒一直这么着没有断。

    上次被梅晓彤揭破了那铅粉的秘密,也是他找鲁知义,解决的。

    不过鲁知义如今倒是越发知道爱惜名声,再说了,他当了典史后,自然有更多的人孝敬,对田家这边倒有些瞧不上了。

    又兼田家出了这事,他没法子给抹平了,却也知道,这事只是暂时压下去了,将来闹腾出

    来,他也讨不得好。

    又觉得田货郎这些年捏着他的这个把柄,让他总是心里不痛快。

    因此只说最后一次帮田货郎,以后两人就再无瓜葛了。

    田货郎也知道,这鲁知义如今回到荆县,还升官了,对他们这种商人越发的看不起了,只想着鲁知义能捞他这一把,虽然心中也不痛快,可如今地位悬殊,他也只能忍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抹平了这些,却被家里的婆娘和儿子给尽数的揭穿了,他索性一点也不隐瞒,将鲁知义给供了出来。

    若是以前,他死也要瞒着,一人将事情都抗下来,还能指望着鲁知义看着自己守口如瓶的份上,对他的家人多多照顾。

    可如今他心灰意冷,也有了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痛快的心理,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田货郎一交代完,众人哗然。

    不仅是外面的百姓,就连吕文光和严县尉听了就忍不住后背发寒。

    吕文光忙让田货郎画了押,又将人给押到牢里去,让严县尉和自己的心腹看着,没有他的命令,连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一并又让人去带鲁知义。

    因着事关重大,吕文光也不敢自己独审,干脆的将卷宗和吕文光还有张秋菊他们画了押到口供,还有黄娘子一家的状子全部带上,去找陈巡抚去了。

    听人说,吕文光进了陈巡抚暂住的院子后,没一会,就有陈巡抚的护卫直奔鲁知义的宅子去了。

    看样子是要夜审鲁知义了。

    梅晓彤和安华皓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顾子楷上门来了,先忙忙的喝了一杯茶,才顺过气来。

    原来他请了夫子带他去拜见鲁知义。

    鲁知义虽然不知道两人去的目的如何,可在夫子略微暗示了一下他的身份后,顿时热情极了,拉着顾子楷的手,简直一见如故。

    还吩咐下人,除非天塌下来,都别打扰他们谈话。

    顾子楷绞尽脑汁的跟鲁知义周旋了房外有动静,都因为有鲁知义的话,而退下去了。

    直到陈巡抚的护卫来,直接将鲁知义带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回来了。

    听了梅晓彤和安华皓转述的大堂上的审理经过,还有田货郎的供词。

    顾子楷忍不住摇头:“这黄家,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活生生的断送了一家的性命,实在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这里面黄家最是无辜可怜,因为做生意有良心,因为不肯将自家的银钱无底线的接济女婿的娘家,反倒成了他们的杀身之祸。

    人心人性,实在可悲!

    因着挂心这最后的结果,大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一早上起来,梅晓彤就迫不及待地赶到杜家,刚下马车,就被门口的老苍头开口说,让他们夫妻俩都进去。

    梅晓彤知道只怕是杜太医知道了,拉着安华皓一进门,就被杜太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只说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的案子也敢插手进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这一个不慎,不止是黄家,他们一家子也要被牵扯进去?

    梅晓彤扁扁嘴,和安华皓老老实实的站着,任由杜太医骂了个痛快。

    还是齐夫人心疼,等杜太医骂过了,才搂着梅晓彤劝慰:“你师父也是担心你们!昨儿个听说了,担心得一夜没睡,就怕你们也被牵连了!这里面的水深,一个不好,你们说不得就成了两家斗法的牺牲品了!”

    “你们胆子也确实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也敢随意揽上身?让你们师父骂骂你们也好,免得你们年轻人,这年轻气盛的,听了别人一两句惨,就恨不得替人出头。这次算你们运气好,不过是县太爷和县丞之间相争,你们师父还压得住。若是将来遇到那你们师父压不住的,可如何是好?”

    杜太医和齐夫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三言两语的,倒是说得梅晓彤和安华皓低下头去。

    两人对看一眼,也知道自己到底是莽撞了。

    实际两人也是有心借了杜太医的势,不然也不敢插手。

    因此老老实实的跟杜太医承认错了。

    杜太医见两人是真心知道错了,这才脸色稍霁,“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事谨慎些才好!”

    看梅晓彤和安华皓低着头的样子,杜太医到底于心不忍,哼了一声,才别扭的道:“当然,师父也不是让你们以后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啥事都不敢做!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只是让你们做事之前,得看清楚,这事值不值得做,能不能做!”

    “只要决定了,那师父也就给你们上第一课: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绝!既然你们已经插手了这个案子,得罪了县丞一方,那么就要不惜任何代价,将县丞给拉下来,让他再也没有机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明白吗?”杜太医看着安华皓,这话明摆着就是对安华皓说的。

    安华皓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杜太医这才道:“你们也是蠢的,都有了师父,还傻傻的自己去做这事,亲手送把柄到人家手里?不晓得提前跟我通个气?哪里用得着你们自己出头?长着一副聪明相,尽干些蠢事!”

    说到最后,倒是怪起梅晓彤和安华皓不会利用他的人脉关系了。

    梅晓彤哪里不知道,杜太医这是变相的提醒他们,有他做靠山,这些事情不用自己出马。

    这就是雨过天晴,没事的节奏了。

    顿时就拉着齐夫人的袖子,一顿撒娇:“师娘,师父骂我跟宋大哥蠢,我好难受,我要师娘抱抱才能好。”

    齐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搂着梅晓彤不撒手,嘴里还道:“你这丫头,你师父是心疼你们呢——”

    安华皓默默地看了梅晓彤一样,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

    不行,晚上他也要晓彤抱抱,不然心里也难受。

    杜太医简直没眼睛看,自家这夫人,自从知道安华皓的身世后,对晓彤这丫头和安华皓,那真是没底线的好,看得他都吃醋了。

    忍不住瞪一眼安华皓:看看你媳妇。

    安华皓抬头看天。

    杜太医没办法,只得开口:“都多大了,还赖着你师娘干啥?今儿个跟着我去拜见你师伯去!”

    径自拖着梅晓彤出门了。

    安华皓也跟在后面出来,杜太医没好气的挥挥手:“还跟着我们做啥?以后的事情你也别管了,老老实实的读你的书去!”

    安华皓也就老老实实的告辞而去了。

    杜太医一回头,看着梅晓彤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浑身不自在:“看着我干啥?”

    梅晓彤拿出哄自家亲娘张婆子的功力来:“我看师父今日格外的精神,这衣服穿着真好看,看起来人家谁会认为咱们是师徒?说不得都以为师父是我兄长呢!”

    杜太医嘴角一翘,又抿住了,勉强板着脸:“胡说八道!巧言令色!”

    说着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那迈出去的步子都格外的轻快。

    平安堂地处最繁华的街道上,距离杜太医家并不远,出了巷子口,就是大街,两边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很是热闹。

    因着这是浴兰节后,按照旧例,浴兰节分大中小之日,初五那日为头,十五为大,二十五为末,一个月都热闹的很。

    街道上还有着端午的各色物品,梅晓彤左顾右盼的,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杜太医脸上看似不耐烦,可只要梅晓彤多看一样东西几眼,就恨铁不成钢的:“就这东西,也值得你看在眼里?”

    一面又去摸荷包,掏钱给买下来,往梅晓彤怀里一丢:“拿着玩吧。”

    梅晓彤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接过来:“谢谢师父,师父您简直是世上最好最帅的师父,我能拜您为师,肯定是祖上积大德了,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杜太医面上不显,可眼睛都笑眯起来了,显见得心中高兴。

    越发的大方起来,恨不得

    大手一挥,将整条街都买下来。

    直到平安堂,两人手里都拎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这么大剌剌的进去了。

    今日难得是秦老爷子坐诊,来侯诊的人不少,见这两人也不排队,就这么进去了,顿时急了。

    “这俩人怎么不排队,就这么进去了?”

    “可不是,我们昨儿个就来了,今天一早天没亮就在这里排队。听说那秦神医一个月就坐诊一次,一次就只看十个病人,这要是轮到咱们不看了,咱们可咋办?”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站不住了。

    “你们平安堂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秦老爷子坐诊,不论贵贱一视同仁吗?怎么他们就能先进去?”

    有人拉着平安堂的掌柜的不依不饶。

    掌柜的开始也没看清楚,正要拦着呢,就看到杜太医将手里的东西大剌剌的往桌上一放,背着手就环视起平安堂来。

    这架势,倒不像是来看诊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又听到那等候的病人质问,平安堂掌柜脸上的笑容褶子都没变一下,“这位老兄别着急,容我去问问。”

    说着不动声色的就走了过去,正要开口询问。

    就看到大堂后面的坐诊室的帘子被掀开了,先前看病的病人一脸喜色的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谢谢秦神医!谢谢秦神医!”

    等候着的病人,忍不住抓着那病人:“这位大哥,你是什么病?是看好了吗?”

    那病人心中喜悦,“我这咳嗽的毛病都是十几年了,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胸闷咳嗽口干,感觉喘不上气来。为这个毛病,看了不少大夫了,也吃了不少药,有时有效果,有时候又没效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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