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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你以为谁都跟陈图那么好命 (加更)

    在那头轻轻笑了一下,杨荣孟说:“你这丫头,那么急躁的脾性收一收,这都结婚了,就是大人了,别一点点事就咋咋呼呼的。我也是瞅着周末了,打给你,看看你有空没空。至于那件事,在电话里面不好说,当面说比较好。”

    我看杨荣孟说话,精气神挺足,心总算放回原地:“我过来湛江出差了,这么晚了没回去,要坐明天早上的车,等我回去了,我过去看你啊。”

    和杨荣孟打完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里面腾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我愣是静不下心来继续工作,只得发呆,等着外卖来,吃完了洗澡睡觉。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后,我原本纠结要不要跟刘承宇招呼一声,说我回去深圳了,却不想刘承宇主动过来敲我的门,他杵在门口那里,双手抱在胸前,吊儿郎当的语气:“哟,伍小姐这就把东西给收拾好了?怎么的,准备坐飞机呢,还是走着回去?”

    我无语一阵,到底是礼貌客气地说:“刘总早上好,我坐汽车回去。”

    瞥了我一眼,刘承宇往后退了一步,说:“看在你上次在白云嶂没有趁人之危踹我两脚,把我彻底踹下山的份上,我载你一程。”

    说完,刘承宇的目光投向右边方向,我循着望着,之间那边停着一辆挺高大上的大奔。

    迟疑了不过半秒,我点了点头,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刘总。”

    刘承宇还算是有点儿风度,他很快将我的行李给提过去放在车上,又示意让我先上车。

    我原本想坐到后面去的,但那样又显得我把刘承宇当成了司机,出于礼貌,我硬着头皮坐在了副驾驶上。

    湛江市区的车有点儿多,刘承宇不熟路,于是他没说话,一脸认真地看着车,不断地避开那些横冲直撞的摩托车。

    车上了高速之后,他算是放松了一些,还有余力来与我搭话:“伍小姐,有件事我挺好奇。”

    我睥睨他一眼:“什么?”

    “嫁入陈家这种奇葩的家庭,你心不累?除了唯一一个正常人,其他的都有病,而且都病得不轻。”

    刘承宇扬起嘴角笑笑,语气散漫,有点没话找话来打破沉寂的意味,可是细细听来,又觉得他这是在暗藏玄机。

    我怔住几秒,皱眉:“刘总可否直接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原谅我天资愚钝,实在听不懂太含蓄的话。”

    呵呵一笑,刘承宇转过脸去:“好话不重复,你慢慢体会。”

    不得不说,刘承宇这个人分裂起来,简直登峰造极,他话多的时候多到让人生厌,而当他沉默起来,能沉默到让人以为他是一桩木头,了无生息。

    而我刚开始感觉气氛有点怪,慢慢的乐得自在,于是闭目眼神。

    在奔腾动荡中,我变得异常好睡,直到刘承宇连连叫了我几声,我才猛然惊醒,却一下子看到了香蜜湖一号几个大字。

    还没彻底赶走瞌睡虫,我有点儿迷糊:“刘承宇,你怎么把车开这里了?你住这里?”

    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刘承宇淡淡说:“这里?太贵。我买不起。你以为谁都跟陈图那么好命。”

    停顿几秒,他又说:“你抓紧时间下车,我约了几个美女去苏荷玩,我得回去换身能衬托我气质的衣服。”

    我刚刚从车尾箱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再给刘承宇盖上车厢,他丫的就开着车绝尘而去,给我留下一脸的凌乱和满鼻子的汽车尾气,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德性。”

    看时间还早,我把行李放下,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去北大附属医院看杨荣孟。

    开车在路上,我给陈图去了一个电话。

    铃声差不多响完,他才接起来,一张嘴就是简单两字:“有事?”

    我的心一颤,却很快故作轻松:“干嘛,那么严肃。你在忙啊?”

    语气更淡,陈图:“嗯,在忙。”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陈图又说:“先挂了,忙。”

    留给我一声干脆利落的嘟嘟声。

    我愣住一阵,车速一下子低了好多,有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司机很快超车过来,摇下车窗骂我:“不会开车就别他妈的开车上路害人,你早晚有天要被车撞!”

    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来自陌生人的诅咒,会在后面一语成谶。

    自知自己不对,我于是没有跟这个暴躁的男人对骂,而是怀着厚重的心情,把手机放下,好好的开着车。

    等我在北大附属医院停好车,深圳这座城已经华灯初上,我拎着在香蜜湖附近买来的水果篮,径直上了八楼。

    还好,黄美玲不在。

    而杨荣孟,他靠着床头半躺着,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

    他明明带着眼镜,却依然需要把书凑得很近,看起来很是吃力。

    看到我,他从书里抬起头来,有些吃力望了望我:“伍一,你来了啊,快坐。”

    我的心一酸,赶紧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后,忙不迭拉了个椅子坐下,责怪地问:“你啥时候过来医院的?怎么昨天才给我说?”

    把书往后一放,杨荣孟把眼镜摘下来拿在手上,他的眼神闪烁,似乎满含复杂内容:“平常工作日,你得上班,怕打扰到你。”

    我自然地伸手过去,帮着杨荣孟把眼镜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继续责怪:“打扰什么的打扰,你以后再这样跟我见外,我可得翻脸了。”

    杨荣孟突兀沉寂下去了。

    过了良久,他抬起头来,似乎很是艰难说:“伍一,你还是别对我那么好,我受不起。”

    我呆滞几秒,随即笑骂:“又说什么混蛋话。以咱们之间的交情,有什么受得起什么受不起的。”

    杨荣孟却用涣散的眼神望着我,他迟疑一阵,说:“伍一,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他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庄重,我的心里面一个咯噔,强撑:“倒是啥事嘛,弄得神神化化的。”

    埋下头去,杨荣孟像是挤牙膏似的慢慢挤出一句话:“其实,伍一,我的眼睛发生病变,这事跟你没关系。”

    我愣住,几乎蹦起来:“怎么可能,杨师兄你开什么玩笑?”

    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杨荣孟埋头,语气更是认真:“我没有开玩笑。伍一我听清楚,我的眼睛发生病变,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我的脑里面生了一个瘤子,它挤压神经,才会导致我的视力越来越模糊。”

    我再次愣住,几秒之后我缓过劲来,只觉浑身冰寒:“瘤子?杨师兄你是说你生了脑瘤?”

    却不想,杨荣孟抬起头来,他看着我,语气淡淡:“你不必大惊小怪的,伍一。毕竟这个瘤子,它的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越听越觉迷糊:“到底是几个意思?”

    杨荣孟没立刻应我的话茬,他而是转手去摸索了一下,摸索出一张工商银行储蓄卡,他突兀抓过我的手,将卡塞进我的手里,说:“伍一,这张卡的密码是070216。”

    我更迷糊:“几个意思?”

    “这里面,是你这五年来给我妈寄的钱,一分也不少。”杨荣孟望着我,缓缓说。

    我晕到不能醒:“杨师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做一些…。”

    我话还没说完,杨荣孟的语速快得就像撒了一地钢?:“伍一你不需要做什么来补偿我。从一开始,我的眼睛不是因为我跳下去河里救你被里面的礁石撞击到,才慢慢的变模糊的。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慢慢的看不清楚东西,是因为我的脑子里面长了瘤子,它挤压到我的视觉神经,才让我这样。可是伍一,因为私心,我向你和家里隐瞒了这个事实,这么一瞒就是五年。今天我觉得我不想瞒下去了,所以我选择向你坦白。伍一你不欠我什么,我的眼睛怎么样不关你的事,你可以放开心胸,放下内疚,好好给自己松绑了。”

    杨荣孟这番话,就像是一条沾了辣椒水的鞭子似的,朝我的心房狠狠甩过来,又辣又痛,差点逼出我的眼泪。

    可是我却不断地抽鼻子,借此来掩埋眼泪,这才来强作镇定:“杨荣孟,你知道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每每一想起,我曾经害你伤了眼睛,我就不得安生,我也不敢停下来,我只能拼命往前,想尽一切办法挣钱挣钱挣钱,风雨无阻地给你妈寄钱回去给你攒着做手术费。慢慢的,挣钱对于我来说不算煎熬,最煎熬的事是,我必须要像个包子一样,毫无尊严地忍受你妈越演越烈的谩骂和诅咒,不管她说得多恶毒多难听,我都得吞下去,消化掉,绝对不敢有半点怨言。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无法全然放过我自己,我不断地告诫我自己,我伍一就是你杨荣孟人生里面的罪人,我就是一个扫把星,我把你害得很惨,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下地狱。我甚至,只要过得稍微开心顺心一点,我都会觉得内心,觉得对不起你。”

    “可是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五年来,我所有受过的煎熬,都是一场笑话。杨荣孟,到底是什么支配着你,一路撒谎到底。你知道不知道,我深陷在愧疚的泥潭,就要窒息了!我甚至想过,哪一天你真的要开始医治眼睛,我想方设法也要把自己的眼角膜给你!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你!但你现在来告诉我,我所有经受的一切折磨,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为了忍住那些欲掉不掉的眼睛,我几乎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即使如此,我也难以控制自己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我说到最后,声音高到自己都害怕。

    我的手掌,禁不住拍在床头柜上面,却不慎拍到了杨荣孟的眼镜上,我用力太重,以致把眼镜里面的镜片拍了出来,上面那个小小的缺口准确无误地插入了我的手掌。

    我却浑然不觉得痛,望着杨荣孟,我眼前雾霾一片:“杨荣孟,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

    却没有急着回答我在疯狂怒吼中抛出的问题,杨荣孟反而是一惊一乍地说:“伍一,你的手流血了!”

    我抬起自己的手掌扫了一眼,我那血色不多显得有些苍白的手掌上,鲜红的血液确实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它们奔腾而出,内心满是苍凉的凄然:“手流血有什么关系。杨荣孟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瞒着我,为什么不一样瞒着下去。至少这样,我还对人性这事,没有那么绝望。”

    杨荣孟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他说:“我先喊护士过来帮你弄下手。”

    有个圆脸的护士很快过来,她三两下帮我把手简易包扎了一下,然而可能是没用止血带,那些血微微蔓延溢出来,在白惨惨的纱布上,印上触目惊心的梅花。

    等到护士退去,病房里面又是只剩下我和杨荣孟四目相对后,我总算是冷静下来一些,内心却是葱葱郁郁的凉。

    意气阑珊,我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说完,我直接把那张银行卡丢下,腾一声站起来,迈开步子要走。

    却不想,杨荣孟猛然地扣住我的手腕,他一个用力将我拽了回去,我措不及防,一个趔趄半摔回杨荣孟的病床上。

    有些狼狈,我正要爬着站起来,却不想,杨荣孟猛然地伸出手,他突兀双手捧住我的脸,将我的脸掰正与他直视,他的手滚烫,目光更是灼热。

    气氛凝固。

    几秒后反应过来,我挣扎却挣脱不得,杨荣孟的手劲越收越大,我禁不住低声喝道:“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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