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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而我,像是一颗棋子

    哪怕眉头微微蹙起,嘴抿成一团,行色匆匆,却似乎丝毫也没有影响汤雯雯那种从容淡定的气质,徐徐而来。在陈图的(身shēn)侧站稳后,她一脸平静地冲着着梁建芳淡淡道:“梁总,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梁建芳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她的嘴巴不断地在抽搐着,她好像是想说点什么,但她却没有机会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就被跟在汤雯雯(身shēn)后那些穿着制服英姿飒爽的执法人员给控制住了。

    整个人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血液倒流,梁建芳的脸涨得通红,她瞪着红通的眼睛,冲着(禁jìn)锢她的两个执法人员咆哮:“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我连深圳公安局的局…”

    梁建芳的话还没有说完,随即被那个(身shēn)材高大一脸正气的帅气制服男沉声喝道:“你涉嫌非法(禁jìn)锢,绑架,蓄意伤人,我现在依法逮捕你。”

    脸上完全失去血色,梁建芳的声音却算是恢复了稍稍的理智:“我要找我的律师!”

    依然一脸正气公事公办的姿态,制服男的声音更沉:“你当然可以联系你的律师来处理这一切,但从这一刻起,你所说的一切,都会作为这个案件的考证素材。”

    脸色更是苍白,梁建芳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巴,再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没多久,对于这个局面惊慌失措的卢周,也被彻底(禁jìn)锢住。

    很快,梁建芳和卢周,以及刚刚凶神恶煞的那些壮汉,全被制服,带离了现场。

    不久前还混乱不堪的场面,瞬间变得清朗起来。

    可是,我再也撑不住,任由那些越演越烈,越来越清晰的剧痛,彻底地吞噬了我,我的眼前一黑,所有的场景,在我的面前彻底消失掉。

    等我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刺目的白光灯。然后是白惨惨的墙,天花板,以及白得眩目的(床chuáng)单。

    这一切不无昭示着,我(身shēn)在医院。

    只是偌大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板滞几秒,一个激灵,我猛然想起了小段,那种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平安无事的急切心(情qíng)支配着我,让我急急想要爬起来,可是我才稍微动了动,我全(身shēn)就像散了架似的扯痛着。

    呲了呲牙,我咬紧牙关,还是想忍痛下(床chuáng),门突然开了。

    宋小希的手上拎着一个水壶,她很快把门关上,疾步上前,把水壶顿在(床chuáng)头柜上,她伸出手来按住我:“伍一,医生说你得静养几天。额,你这都睡到下午了,虽然医生有给你开了葡萄糖注(射shè)液,但你也该饿了吧?我给你叫了个外卖,多少吃一点?”

    那些撕裂般的痛,让我浑(身shēn)没有力气,宋小希不过是轻轻的一按,我挣脱不得,整个(身shēn)体被动陷入(床chuáng)中,我动了几次,都没有让自己坐起来。

    内疚伴随着焦虑,我的声音很是嘶哑:“我不饿。小希,我想去看看小段啥(情qíng)况…”

    很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宋小希轻声说:”伍一,小段她没事,她和她肚子里面的小宝宝都没事,不过她也得躺着养几天,她老公在那边照料着她呢。”

    大脑混乱依旧,我头痛(欲yù)裂,眉头皱成一团,用确认的口吻:“小段真的没事?”

    微微点了点头,宋小希的语气里面有种让我兵荒马乱的心安定下来的特质,她缓缓再说:“真的没有。我刚刚过去打水,还顺道过去小段的病房溜了一圈,也是为了方便,我存了她老公的电话,我给拨过去,你跟她说几句?反正这手机,是你老公临时赞助给我用的,里面的话费多得用不完,哈哈。”

    我忙不迭地点头。

    嘴角抿起,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宋小希很快掏出手机捣鼓着拨了一个号,几秒后,她对着电话说:“小段妹子,伍一找你呢。你等等我把手机给她说。”

    等到宋小希把手机塞到我的手上,我在恍惚纠结了十几秒后,终于艰涩地挤出一句:“小段,对不起。”

    几乎没有任何的时间落差,小段的声音清脆如旧,传到我的耳际,已经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嗔怪:“伍一,你说的什么话嘛!你为了我,挨了卢周多少拳打脚踹,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这么傻,你要有点什么事,该内疚的人是我。”

    百感交织涌上心头,千言万语梗在心口,我的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出现在那里。梁建芳的目标是我。”

    声音还是跟脆枣似的,小段大大咧咧:“你别老这样想嘛。要不是我蠢,我也不会出现在那里啊。伍一你不一大早提醒过我了,是我蠢,才会被梁建芳弄到那鬼地方去。果然太蠢带不来啥好事啊。”

    小段这番反应,虽然不能彻底冲刷掉我的愧疚,但我却也因为她在电话中表现出来的精气神,而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心,于是我顺着她的话茬,提出了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小段,梁建芳是怎么把你弄到那里去的?你当时不是说你和刘纯逛街去了?”

    在那头吃吃笑了笑,小段坦言道:“我蠢呗。当时我和刘纯正逛着街呢,我渴了,刘纯排队给我买饮料喝,我则坐在商场的休息椅上面,想着休息一阵,我坐了不过两分钟,就有两个看起来很八卦的女人也过来坐,她们在眉飞色舞地八卦着外面的一场车祸,她们说着说着,好像说到了你的名字,她们说伤者叫伍一?”

    我整个人蒙住:“嗯?”

    稍微提高了些许音量,小段继续说:“伍一,我知道,就算再特别的名字,同名同姓也是有的,但我怕啊,我怕就是那么巧合,我怕是你出了车祸,问清楚了那两个女人车祸的地点后,我来不及跟刘纯说,就急急忙忙赶了出去,但我才走到路口,有辆车就飞奔过来在我的面前停下,不由分说把我给拽上车蒙上眼,然后我就到了那破地方。

    缓了缓一口气,小段的声调再高了半个度:“我的妈呀,我之前觉得自己的生活平淡得要死,我特羡慕电视剧里面那些人的跌宕起伏,但是老娘现在觉得平淡真他妈的是种福气啊卧槽!我这觉得我这一次,就像参演了一次好莱坞演出似的。反正从昨晚到现在,我都还是不敢相信我居然经历了这样的事。妈的,当时真的是吓死老娘了。尤其你这个傻((逼bī)bī),为了我,用刀子割自己手臂的时候,我多怕你真的会死啊。好在你命大,我的命也大,嘿嘿。”

    我的心(情qíng)再次变得沉重:“都怪我。”

    我的话音刚落,小段换上嗔怪却又分外豪气的语态:“你再说这话,信不信我让刘纯把我扶过去你那边,下手掐死你啊!怪你个(屁pì)啊,我要是不傻((逼bī)bī),我能被弄到那破地方去啊?要不是你当初往我的(身shēn)上放定位器,又很够义气第一时间赶来,护着我,拼命地拖延时间,我早开挂了。咱们之间,就别说那些毫无营养的扯淡话了。”

    我的鼻子一酸,老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幸亏你没事。”

    很是爽朗地笑了笑,小段继续没心没肺:“你啊,就好好休息几天呗。等过几天咱们的(身shēn)体都复原了,咱们去吃个大餐庆祝一下,毕竟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嘛,嘿嘿。”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小段的声音徒然变得轻柔:“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老公要帮我按摩一下手脚啦。”

    恍惚着,我把手机递过去给宋小希:“你累坏了吧,不然你休息一下。”

    顺手把手机随意地丢在(床chuáng)头柜上,宋小希拉过椅子一(屁pì)股坐下,她大概以为我在疑惑着为什么陈图没在医院陪护我,她很是主动地说:“伍一,陈图他去配合执法机关处理梁建芳这次事件了,他让我帮忙照看你一下。他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就会赶过来陪你了。”

    在确认了小段完全没事,她也得以保全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后,我原本紧绷着的心慢慢地放松下来,我的精神越是松懈,在回想到陈图和梁建芳对峙的那一幕,再到汤雯雯那么及时地来到,这一切,似乎隐藏着呼之(欲yù)出的玄机。

    埋下头来,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之前曾经紧紧环在我手上的那个款式夸张的戒指,已经不见了。我的手指上,除了一圈浅浅的勒痕,已经变得空((荡dàng)dàng),孤寂,悬挂在那里,似乎还可以抓住很多东西,可是事实上,我觉得我什么都抓不住。

    内心满满的暗沉涌动,我表面却波澜不惊,望着宋小希,我不动声色,眉头轻轻蹙起,用眼角的余光在宋小希的脸上游走,我慢腾腾说:“小希,我的戒指掉了,你知道放在哪里了吗?”

    宋小希先是愣了愣,她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额,你说你戴的戒指啊,在你进急诊室前,陈图说戒指太大碍事,他就帮你把戒指摘了。伍一,那个戒指是你挑的,还是陈图挑的,那款式真的太让人吐槽了。不过可能那是结婚戒指吧,陈图(挺tǐng)宝贝的,就像保护啥似的保护着那玩意。”

    大概真的像我想的那样,陈图曾经那么浓(情qíng)蜜意给我戴上的那个戒指,有可能是定位器,也有可能是带着定位功能的录音器。

    或者陈图在给我戴上那一枚戒指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似乎陈图,才是这一场在我看来足够惊心动魄游戏的主宰,他一直在((操cāo)cāo)控着这一场游戏的走向,适时出现的汤雯雯是这个游戏不可缺少的神助攻,而我,像是一颗棋子。

    是的,我觉得我像一枚可怜的棋子,走进别人安排好的战局,我无法防备,也没有后路可退,就这么被动地接受这一场困局,以及这一场困局给我带来的生生不息的困惑。

    当初,我为了让那些残害我孩子的禽兽付出应该承担的代价,我决意从自己找到自我的生活中剥离,重新回到深圳,我曾经想象过很多我亲手让那些人渣付出代价的局面,我甚至在自己的心里面勾勒出各种明争暗斗的画面,可是那些画面到了这一切,一个也不曾现实。

    那些我想让她们痛不(欲yù)生的人,诸如李芊芊,梁建芳,她们有的已经拥有,有的即将拥有悲惨的下场,可是我一点儿痛快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凉漫上心头。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事是,小段,这个在我的友谊世界里面举足轻重的姑娘,这个仅仅因为两个陌生女人嘴里面说什么车祸的人叫伍一,就急急忙忙跑去寻找我的姑娘,这个因为我而置(身shēn)一场跟她毫无相干的姑娘,就算她已经安然脱险,就算她已然没有大碍,可如果陈图真的在事前知道一些什么,却任由这件事发生,这样顺势而为地把梁建芳彻底扑倒,那他也会成为我内心刻骨的不可原谅。

    因为,我无比厌恶成为战局中的棋子,更厌恶有人拿我朋友的生命安危,作为自己争取胜利的筹码。

    如果陈图他是这样不择手段的陈图,如果他是这样毫无人(情qíng)味的陈图,那他和梁建芳李芊芊这类人,又有什么分别?

    就算我还没有向陈图讨一个确定,就算我还没有得到陈图确凿的答复,可我骨髓里面的所有力气被抽去,消失殆尽,我无力地翻转了一下(身shēn)体,背对着宋小希:“小希,我累了,想睡一会,你也休息一阵。”

    宋小希的手轻轻地覆上来,在我盘踞在(身shēn)上的手臂轻拍了一下:“伍一,你心(情qíng)不好?还是,你其实是饿了?”

    我强忍感伤,拼命装作平静:“我很好,也不饿,我只是有点累。”

    手轻轻地顿在我的手臂上,宋小希噢了一声:“那好,那你睡觉,说不定等会你睡醒了,陈图就过来了。”

    其实宋小希的声音真的蛮好听,她念陈图两个字,也有一种清脆的魔力,可是我忽然觉得“陈图”这两个字,成为我暂时的讳莫如深,于是我抿着嘴,沉默以对。

    我终究还是沉沉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好几个混乱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杂乱无章地在我的耳边生生不息,我在迷迷糊糊中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突兀的,有一个耳熟不已,却让自己恍如隔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如你休息休息,我帮忙照看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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