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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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婚约？
封子衡听到江栀的话后直接呆立当场。
大脑有一瞬间变得完全空白，明明是在炎热的夏日，封子衡却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一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变的冰凉刺骨。
他抬起头看向江栀，江栀还是那副容色浅淡的模样，细长白皙的指尖夹着烟，烟雾在清风中缭绕而上，一双浅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是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无悲无喜，不甚在意。
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陷了进去，从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起，他就沦陷了，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一直逃避罢了。
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感情了，他不想再逃避了，他想要去争取，她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斩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封子衡捏紧拳头，咬着牙看着江栀的眼睛，沉声说：“我不同意。”
江栀似乎并不意外封子衡会这么说，面色依旧平静淡然，她红唇含着香烟，齿间不轻不重的咬着烟蒂，淡淡道：“为什么？”
封子衡走上前，他伸手把江栀嘴里的烟抢过来，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微俯下身，两只手撑在江栀身后，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圈在了自己怀中，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尽她眼底的最深处，然后烙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钻入江栀鼻间，封子衡并没有抽烟的习惯，身上的味道清新而广袤，好似蔚蓝色的汪洋大海，给人一种自然包容而沁人心脾的感觉。
她眼皮微掀，目光毫不避让笔直地和封子衡对上，脸上的表情慵懒而散漫，她漫不经心的歪了歪头，“你这是做什么？”
封子衡低头看着江栀，眼中情绪翻涌，好似惊涛骇浪，席卷着呼啸而来，要将江栀包裹其中，他说：“江栀，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不会同意和你解除婚约的，这辈子都不会。”
江栀说：“你这算是告白么？”
封子衡点头，“是，我看上你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你应该知道的吧？”
封子衡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江栀不喜欢自己，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喜欢她，喜欢到不可自拔，他怕如果自己不去尽力争取一下，会成为这一生让自己最后悔的事情。
“那又如何？”封子衡挑了挑眉，“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江栀靠着凉亭的柱子，笑了笑说：“口气可真大啊。”
封子衡看着她没说话，江栀偏过头，侧面下颌的线条清晰而削尖，她看着院中那颗高大的桂树，眯缝了一下眼睛，轻声问：“封子衡，你喜欢我什么呢？”
听到江栀的话，封子衡很仔细地想了想，他说：“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理由。”
江栀却笑了，“怎么会没有理由呢，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肯定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有你向往和渴望的东西。”
她转回头，看向封子衡，平静的目光像一面镜子，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封子衡小小的剪影。
“你从小就受到非常严格的管教，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在你母亲给你规划的道路上循规蹈矩，不敢有半点逾越，所以你向往自由，向往洒脱，你想要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日子，而我只不过恰好有一部分符合了你这个渴望而已。”
说到这里，江栀顿了顿，她对封子衡说：“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你想要的自由。”
封子衡怔住，他连忙解释说：“不是的，我喜欢的是你。”
江栀问：“可是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封子衡被江栀问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不了解江栀，他有些慌乱，焦急地说：“我会去了解你的。”
“不用了。”江栀冷淡地说：“没那个必要。”
说完这句话，江栀就推开了封子衡，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封子衡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心地问：“那钟斐就了解你么？你又喜欢他什么？”
江栀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封子衡一眼，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勾起红唇笑了笑，“有些人，天生就灵魂契合，封子衡，我不适合你，你不要喜欢我。”
封子衡皱起眉，“怎么就不适合了？我们都还没试过你凭什么就那么断定不适合呢？”
“你一定要不见棺材不掉泪么？”江栀点点头，一脸正色看着封子衡，“那好，我就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去的，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撂下这句话，江栀也不再多说，径直离开了。
封子衡站在原地，他咬紧牙关，愤愤的想，他和江栀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难道她和钟斐就是一路人了么？
自己有哪里比不上钟斐，他是不会放弃的。
……
下了班，江栀开车回家，半路上，接到了宋成爱打来的电话，宋成爱语气颇为幽怨地说：“有异性没人性啊，自从有了男朋友，我就彻底被你抛弃了，嘤嘤嘤，人家好伤心。”
江栀硬是被宋成爱的“嘤嘤嘤”给嘤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说：“你给我好好说话！”
宋成爱瞬间从嘤嘤怪化身成为母老虎，中气十足地说：“限你三十分钟内马上到我酒吧，不然……”
江栀问：“不然怎样？”
宋成爱哼哼两声，威胁道：“不然我就把姑娘们打包给钟斐送去。”
“……”江栀无奈叹气，“你行，我马上就到。”
宋成爱还是在平常的那个包厢里等江栀，桌子上开了一打酒，江栀进来的时候宋成爱正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牛饮，一个人硬是喝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看见江栀来了，宋成爱停下来，抬手抹了一下嘴，打了一个酒嗝咧开嘴笑着说：“你来了。”
“嗯。”江栀在宋成爱旁边坐下。
宋成爱用酒瓶怼了江栀一下，“现在想约你出来可真不容易，还得看你档期。”
江栀笑笑，“是啊，谁让我最近这么忙呢。”
宋成爱闻言凉凉地斜了江栀一眼，“你就虐我这个单身狗吧。”
江栀问：“祝警官那里还没消息么？”
宋成爱目光微微黯淡下来，她嗯了一声，“在那之后我去找了之前来酒吧的那个律师，他说他把的话带给赵海荣听了，可是他也没想到赵海荣居然会提前出来。”
江栀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握住了宋成爱的手。
宋成爱说：“他这是在故意躲我，有本事他就躲一辈子，要是被我抓住了，看我怎么跟他算账。”
似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宋成爱话音刚落，祝正嘉就打来了电话。
“喂。”宋成爱接通电话，“祝警官你那里有消息了么？”
祝正嘉说：“今天有人在一中旁边的工地上见过你要找的人，不过他也不是很肯定，只是大概特征符合你要找的那个人。”
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强，就算只是一个相似的人，宋成爱也要去找找看，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线索的。
江栀说：“要不我明天陪你去看看？”
宋成爱摇头，“不用了，我也不能总是耽误你吧，有些事情，注定了要一个人去面对的。”
江栀安慰地拍了拍宋成爱的肩膀，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雯雯，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你钓上了一个高富帅嘛，怎么这阵子没动静了？黄了？”
洗手间隔间里，江栀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她并没怎么在意，女洗手间历来都是八卦集中地，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听不到，江栀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别提了。”叫雯雯没好气地说，“那个男的有女朋友。”
听到这个声音，江栀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具体在哪里听过。
“有女朋友还撩你？渣男啊。”
“谁说不是呢，而且我跟你说，那个男人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我总觉得那天晚上载着我从南海回来的人，和后来我在馄饨店遇到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两个除了长得一模一样以外，神态，眼神都完全不一样的，他还说我认错了人，你说他该不会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吧。”
“你不是说那天他女朋友还在场嘛，肯定是为了不让女朋友发现他偷吃才装作不认识你的。”
“哎呀，不是。”女人的生意听上去有些焦急，“我看他不像是装的，而且他的眼神特别吓人。”
“肯定是你想多了——”
砰地一声，洗手间隔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外面正在洗手池前说话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愣，循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江栀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更是冷的吓人，整个人散发出暗黑又凌厉的气场，就像呼啸而来的龙卷风，来势汹汹又气势磅礴，她径直来到雯雯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
雯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江栀竟然会在里面，而自己刚才还在外面和朋友讨论她的男朋友，她自觉理亏，但眼下也不好立马认怂，于是色厉内荏地说：“我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江栀也不和雯雯废话，直接她把按在墙上，手指掐住她的脖子，力气出奇的大，雯雯甚至能感觉到江栀的指甲刺入了自己的皮肉里，尖锐的痛感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别挑战我的耐性。”江栀目光犀利如刀，锋芒毕露，“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雯雯挣扎着要推开江栀，发现效果甚微后就连忙向旁边的友人求助。
友人拿起包就朝着江栀后背砸了过来，江栀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一个错身直接躲开，友人和雯雯便哎哟一声撞在了一起。
江栀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雯雯，“说不说？”
雯雯咳嗽了几声，有些后怕地看着江栀，但还是没妥协，“我说什么呀说，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行。”江栀怒极反笑，只是这个笑容在二人看来很是惊悚。
她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两个人以为江栀问不出来就要离开，结果却见江栀却对要进来的人说了一声“抱歉，这里停用”，然后就咣当一声甩手关上门，接着她背靠在门上，双手抱胸，活像个守门的门神一样。
“不说是吧，那就在这里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说着，江栀似是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一样，从裤兜里掏出烟叼上了。
雯雯和友人对视一眼，看来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江栀已经抽完了一根烟，她把烟头摁灭随手扔进第一个隔间的垃圾桶里，然后又掏出了第二支烟。
雯雯眼见着江栀把第二根烟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注意到她的目光，江栀眼皮微掀，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淡又刺人。
她知道自己耗不过这个女人，只好垂头丧气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江栀含着烟，吐字却依旧清晰，“把你那天遇到他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注意，是仔仔细细，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
于是雯雯乖乖地把那天的事情都跟江栀说了。
江栀面色平淡地听她叙述，期间她一直都没抽烟，任由指尖的烟燃着，直到雯雯讲完，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雯雯瞄了一眼江栀，她说：“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一点都没掺假，是他主动载我回去的，也是他主动给我留的电话，我当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我可没第三者插足啊，你搞清楚。”
友人也附和道：“是啊，这可不管我闺蜜的事，是你男朋友太渣了，你早点知道也好，免得被渣男骗钱骗色。”
江栀没说话。
她蹙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指间的烟燃尽了，烫到了她，她才猛地回过神，烟蒂掉在了地上，她用鞋尖碾了一下。
雯雯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江栀点头，让开了门。
雯雯立马就拉着友人溜之大吉。
江栀靠在墙上，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脚软的不行。
于是她的身体就这样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她蹲在地上，双手环抱住双膝，深深地低下头，把脑袋埋了进去。
脑海中断断续续的闪过很多片段，有七年前的，也有最近刚刚发生的，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迟钝。
平生第一次，江栀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江栀，你为什么能那么迟钝，你怎么能这么后知后觉。
早在一开始你就应该发现的，七年前的他和七年后的他差别是如此之大，而且每每提起七年前，他都是一脸茫然，她以为他忘了，可实际上，他不是忘了，而是他根本就没“做”过。
一个人要怎么记得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呢。
她怎么也没想到，钟斐一直苦苦隐藏的，一直避讳的，竟然是这件事。
江栀不知道这样蹲了多久，洗手间的人来来往往，有不少人都侧目对她投去奇怪的目光，可是现在她却无暇去顾及。
最后还是宋成爱找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江栀，宋成爱惊讶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江栀抬起头，她挤出一个笑容，吐出四个字，“思考人生。”
“……”宋成爱说：“我的姑奶奶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的比哭还难看。”
“是么。”江栀歪了歪头，“其实我哭起来很好看的。”
“……”
宋成爱朝江栀伸出手，一脸无奈地说：“蹲了这么久，腿肯定麻了吧。”
江栀很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回道：“……是麻了。”
“快别废话了，起来吧。”
江栀依言握住，宋成爱的手，宋成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由于江栀腿麻了，于是她一瘸一拐的跟着宋成爱离开了洗手间，两个人慢吞吞地往包厢走，宋成爱问：“你在洗手间遇到什么事了？”
江栀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之前一直没想通的事。”
“那你想出什么结果了么？”
“想出来了。”江栀笑了笑，“我要去一个地方。”
宋成爱也没拦着她，“去吧。”
“嗯。”
回到包厢，江栀缓了缓，然后就拿着包离开了。
今晚月色不错，一轮弯月高悬天空，映衬着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和地上绚烂的霓虹灯遥相呼应。
二十分钟后，江栀开车到达了的目的地，这是一间娱乐会所，而在七年前，这是一间酒吧。
一间她好不容易拼了命才从里面逃出来的酒吧，也是七年前江栀和钟斐相遇的地点。
没有七年前那件事，她就不会遇见钟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看来福祸相依这回事，是真实存在的。
江栀把车停好，然后走了进去。
会所一楼是大厅，有喧嚣的人群，还有热闹的舞池，江栀看着眼前这一切，脑海中回想的却是七年前的一幕幕。
她的目光略过正在群魔乱舞的众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江栀猛地睁大眼睛，浑身一震。
那是……那是……
她正要走过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公式化地说：“薇薇姐请你上去。”
江栀敛下波动的情绪，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带路吧。”
那人带着江栀上了二楼，江栀终究还是没忍住，朝楼下看了一眼。
若说刚才只是粗略一瞥，并不确定，那么现在，她可以确定了。
她攥了攥手心。
江栀来到三楼的一间包厢里，程薇正等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皆不对付，火药味非常浓郁。
程薇对带江栀上来的人挥了挥手，那人便离开了，包厢的门关上，里面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江栀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她看见桌子上摆着果盘，就伸手捏了一颗提子送进嘴里。
程薇看着江栀的动作，笑了笑说：“你也不怕我下毒，直接毒死你。”
江栀才不管程薇的话，又捏了一颗却没自己吃，而是强行塞进了程薇嘴里。
程薇没想到江栀会来这么一下子，猝不及防间差点被呛半死。
她一边咳一边骂：“小丫头片子，我早晚要弄死你。”
江栀笑眯眯地看着她，“行啊，我很期待你要怎么弄死我呢，毕竟我死了，可是有人替我报仇的。”
程薇冷哼一声，“你说的是你那个男朋友？”
江栀从果盘里拿了一块西瓜，没搭理她。
程薇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我告诉你，钟斐他自身都难保，哪里会有闲工夫管你。”
江栀很愉快地吃着西瓜，完全把程薇的话当耳边风。
程薇继续喋喋不休，“你的命还真是不好，母亲是个精神病就算了，找个男人竟然也……”
江栀用纸巾擦了擦嘴，打断了程薇的话，“我乐意，就当是玩3P了，怎么着？你管得着么？”
程薇冷笑，“你确定只是3P？”
“……”
江栀顿了顿，才挑眉说：“看来你对我的男人很感兴趣啊，私下里这么调查，怎么，你看上他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啊，你都人老珠黄了，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身体折腾不起。”
程薇被江栀气的半死。
江栀站起身，“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还有事要忙，暂且先放过你。”
说完，江栀就要离开。
程薇在她身后说：“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会激怒老板的，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江栀回过头对程薇粲然一笑，“我不是没死么，有什么好怕的，跟何况，我死了，他也活不成，我相信他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的。”
程薇还没琢磨明白江栀的话，她就已经走了。
江栀快步下了楼，来到一楼后，她寻找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却发现不见了，她连忙环视一圈，最后在门口找到了他。
她连忙追了过去。
她想喊钟斐，可又不确定他会不会停下来，所以只好喊了一声，“喂！”
他停下了脚步。
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到了江栀和钟斐重逢的那一个夜晚，她也是像今天这样喊了一声喂，他便有心灵感应般的回过头，看向她。
江栀觉得此时此刻很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钟斐一点点的回过头，她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到了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还有那道标志性的伤疤。
她想，如果没有那道疤，她可能都认不出来他。
男人看着她，镜片后的双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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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子衡听到江栀的话后直接呆立当场。
大脑有一瞬间变得完全空白，明明是在炎热的夏日，封子衡却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一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变的冰凉刺骨。
他抬起头看向江栀，江栀还是那副容色浅淡的模样，细长白皙的指尖夹着烟，烟雾在清风中缭绕而上，一双浅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是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无悲无喜，不甚在意。
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陷了进去，从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起，他就沦陷了，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一直逃避罢了。
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感情了，他不想再逃避了，他想要去争取，她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斩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封子衡捏紧拳头，咬着牙看着江栀的眼睛，沉声说：“我不同意。”
江栀似乎并不意外封子衡会这么说，面色依旧平静淡然，她红唇含着香烟，齿间不轻不重的咬着烟蒂，淡淡道：“为什么？”
封子衡走上前，他伸手把江栀嘴里的烟抢过来，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微俯下身，两只手撑在江栀身后，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圈在了自己怀中，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尽她眼底的最深处，然后烙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钻入江栀鼻间，封子衡并没有抽烟的习惯，身上的味道清新而广袤，好似蔚蓝色的汪洋大海，给人一种自然包容而沁人心脾的感觉。
她眼皮微掀，目光毫不避让笔直地和封子衡对上，脸上的表情慵懒而散漫，她漫不经心的歪了歪头，“你这是做什么？”
封子衡低头看着江栀，眼中情绪翻涌，好似惊涛骇浪，席卷着呼啸而来，要将江栀包裹其中，他说：“江栀，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不会同意和你解除婚约的，这辈子都不会。”
江栀说：“你这算是告白么？”
封子衡点头，“是，我看上你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你应该知道的吧？”
封子衡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江栀不喜欢自己，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喜欢她，喜欢到不可自拔，他怕如果自己不去尽力争取一下，会成为这一生让自己最后悔的事情。
“那又如何？”封子衡挑了挑眉，“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江栀靠着凉亭的柱子，笑了笑说：“口气可真大啊。”
封子衡看着她没说话，江栀偏过头，侧面下颌的线条清晰而削尖，她看着院中那颗高大的桂树，眯缝了一下眼睛，轻声问：“封子衡，你喜欢我什么呢？”
听到江栀的话，封子衡很仔细地想了想，他说：“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理由。”
江栀却笑了，“怎么会没有理由呢，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肯定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有你向往和渴望的东西。”
她转回头，看向封子衡，平静的目光像一面镜子，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封子衡小小的剪影。
“你从小就受到非常严格的管教，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在你母亲给你规划的道路上循规蹈矩，不敢有半点逾越，所以你向往自由，向往洒脱，你想要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日子，而我只不过恰好有一部分符合了你这个渴望而已。”
说到这里，江栀顿了顿，她对封子衡说：“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你想要的自由。”
封子衡怔住，他连忙解释说：“不是的，我喜欢的是你。”
江栀问：“可是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封子衡被江栀问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不了解江栀，他有些慌乱，焦急地说：“我会去了解你的。”
“不用了。”江栀冷淡地说：“没那个必要。”
说完这句话，江栀就推开了封子衡，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封子衡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心地问：“那钟斐就了解你么？你又喜欢他什么？”
江栀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封子衡一眼，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勾起红唇笑了笑，“有些人，天生就灵魂契合，封子衡，我不适合你，你不要喜欢我。”
封子衡皱起眉，“怎么就不适合了？我们都还没试过你凭什么就那么断定不适合呢？”
“你一定要不见棺材不掉泪么？”江栀点点头，一脸正色看着封子衡，“那好，我就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去的，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撂下这句话，江栀也不再多说，径直离开了。
封子衡站在原地，他咬紧牙关，愤愤的想，他和江栀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难道她和钟斐就是一路人了么？
自己有哪里比不上钟斐，他是不会放弃的。
……
下了班，江栀开车回家，半路上，接到了宋成爱打来的电话，宋成爱语气颇为幽怨地说：“有异性没人性啊，自从有了男朋友，我就彻底被你抛弃了，嘤嘤嘤，人家好伤心。”
江栀硬是被宋成爱的“嘤嘤嘤”给嘤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说：“你给我好好说话！”
宋成爱瞬间从嘤嘤怪化身成为母老虎，中气十足地说：“限你三十分钟内马上到我酒吧，不然……”
江栀问：“不然怎样？”
宋成爱哼哼两声，威胁道：“不然我就把姑娘们打包给钟斐送去。”
“……”江栀无奈叹气，“你行，我马上就到。”
宋成爱还是在平常的那个包厢里等江栀，桌子上开了一打酒，江栀进来的时候宋成爱正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牛饮，一个人硬是喝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看见江栀来了，宋成爱停下来，抬手抹了一下嘴，打了一个酒嗝咧开嘴笑着说：“你来了。”
“嗯。”江栀在宋成爱旁边坐下。
宋成爱用酒瓶怼了江栀一下，“现在想约你出来可真不容易，还得看你档期。”
江栀笑笑，“是啊，谁让我最近这么忙呢。”
宋成爱闻言凉凉地斜了江栀一眼，“你就虐我这个单身狗吧。”
江栀问：“祝警官那里还没消息么？”
宋成爱目光微微黯淡下来，她嗯了一声，“在那之后我去找了之前来酒吧的那个律师，他说他把的话带给赵海荣听了，可是他也没想到赵海荣居然会提前出来。”
江栀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握住了宋成爱的手。
宋成爱说：“他这是在故意躲我，有本事他就躲一辈子，要是被我抓住了，看我怎么跟他算账。”
似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宋成爱话音刚落，祝正嘉就打来了电话。
“喂。”宋成爱接通电话，“祝警官你那里有消息了么？”
祝正嘉说：“今天有人在一中旁边的工地上见过你要找的人，不过他也不是很肯定，只是大概特征符合你要找的那个人。”
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强，就算只是一个相似的人，宋成爱也要去找找看，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线索的。
江栀说：“要不我明天陪你去看看？”
宋成爱摇头，“不用了，我也不能总是耽误你吧，有些事情，注定了要一个人去面对的。”
江栀安慰地拍了拍宋成爱的肩膀，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雯雯，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你钓上了一个高富帅嘛，怎么这阵子没动静了？黄了？”
洗手间隔间里，江栀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她并没怎么在意，女洗手间历来都是八卦集中地，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听不到，江栀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别提了。”叫雯雯没好气地说，“那个男的有女朋友。”
听到这个声音，江栀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具体在哪里听过。
“有女朋友还撩你？渣男啊。”
“谁说不是呢，而且我跟你说，那个男人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我总觉得那天晚上载着我从南海回来的人，和后来我在馄饨店遇到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两个除了长得一模一样以外，神态，眼神都完全不一样的，他还说我认错了人，你说他该不会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吧。”
“你不是说那天他女朋友还在场嘛，肯定是为了不让女朋友发现他偷吃才装作不认识你的。”
“哎呀，不是。”女人的生意听上去有些焦急，“我看他不像是装的，而且他的眼神特别吓人。”
“肯定是你想多了——”
砰地一声，洗手间隔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外面正在洗手池前说话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愣，循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江栀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更是冷的吓人，整个人散发出暗黑又凌厉的气场，就像呼啸而来的龙卷风，来势汹汹又气势磅礴，她径直来到雯雯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
雯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江栀竟然会在里面，而自己刚才还在外面和朋友讨论她的男朋友，她自觉理亏，但眼下也不好立马认怂，于是色厉内荏地说：“我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江栀也不和雯雯废话，直接她把按在墙上，手指掐住她的脖子，力气出奇的大，雯雯甚至能感觉到江栀的指甲刺入了自己的皮肉里，尖锐的痛感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别挑战我的耐性。”江栀目光犀利如刀，锋芒毕露，“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雯雯挣扎着要推开江栀，发现效果甚微后就连忙向旁边的友人求助。
友人拿起包就朝着江栀后背砸了过来，江栀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一个错身直接躲开，友人和雯雯便哎哟一声撞在了一起。
江栀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雯雯，“说不说？”
雯雯咳嗽了几声，有些后怕地看着江栀，但还是没妥协，“我说什么呀说，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行。”江栀怒极反笑，只是这个笑容在二人看来很是惊悚。
她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两个人以为江栀问不出来就要离开，结果却见江栀却对要进来的人说了一声“抱歉，这里停用”，然后就咣当一声甩手关上门，接着她背靠在门上，双手抱胸，活像个守门的门神一样。
“不说是吧，那就在这里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说着，江栀似是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一样，从裤兜里掏出烟叼上了。
雯雯和友人对视一眼，看来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江栀已经抽完了一根烟，她把烟头摁灭随手扔进第一个隔间的垃圾桶里，然后又掏出了第二支烟。
雯雯眼见着江栀把第二根烟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注意到她的目光，江栀眼皮微掀，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淡又刺人。
她知道自己耗不过这个女人，只好垂头丧气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江栀含着烟，吐字却依旧清晰，“把你那天遇到他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注意，是仔仔细细，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
于是雯雯乖乖地把那天的事情都跟江栀说了。
江栀面色平淡地听她叙述，期间她一直都没抽烟，任由指尖的烟燃着，直到雯雯讲完，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雯雯瞄了一眼江栀，她说：“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一点都没掺假，是他主动载我回去的，也是他主动给我留的电话，我当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我可没第三者插足啊，你搞清楚。”
友人也附和道：“是啊，这可不管我闺蜜的事，是你男朋友太渣了，你早点知道也好，免得被渣男骗钱骗色。”
江栀没说话。
她蹙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指间的烟燃尽了，烫到了她，她才猛地回过神，烟蒂掉在了地上，她用鞋尖碾了一下。
雯雯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江栀点头，让开了门。
雯雯立马就拉着友人溜之大吉。
江栀靠在墙上，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脚软的不行。
于是她的身体就这样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她蹲在地上，双手环抱住双膝，深深地低下头，把脑袋埋了进去。
脑海中断断续续的闪过很多片段，有七年前的，也有最近刚刚发生的，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迟钝。
平生第一次，江栀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江栀，你为什么能那么迟钝，你怎么能这么后知后觉。
早在一开始你就应该发现的，七年前的他和七年后的他差别是如此之大，而且每每提起七年前，他都是一脸茫然，她以为他忘了，可实际上，他不是忘了，而是他根本就没“做”过。
一个人要怎么记得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呢。
她怎么也没想到，钟斐一直苦苦隐藏的，一直避讳的，竟然是这件事。
江栀不知道这样蹲了多久，洗手间的人来来往往，有不少人都侧目对她投去奇怪的目光，可是现在她却无暇去顾及。
最后还是宋成爱找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江栀，宋成爱惊讶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江栀抬起头，她挤出一个笑容，吐出四个字，“思考人生。”
“……”宋成爱说：“我的姑奶奶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的比哭还难看。”
“是么。”江栀歪了歪头，“其实我哭起来很好看的。”
“……”
宋成爱朝江栀伸出手，一脸无奈地说：“蹲了这么久，腿肯定麻了吧。”
江栀很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回道：“……是麻了。”
“快别废话了，起来吧。”
江栀依言握住，宋成爱的手，宋成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由于江栀腿麻了，于是她一瘸一拐的跟着宋成爱离开了洗手间，两个人慢吞吞地往包厢走，宋成爱问：“你在洗手间遇到什么事了？”
江栀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之前一直没想通的事。”
“那你想出什么结果了么？”
“想出来了。”江栀笑了笑，“我要去一个地方。”
宋成爱也没拦着她，“去吧。”
“嗯。”
回到包厢，江栀缓了缓，然后就拿着包离开了。
今晚月色不错，一轮弯月高悬天空，映衬着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和地上绚烂的霓虹灯遥相呼应。
二十分钟后，江栀开车到达了的目的地，这是一间娱乐会所，而在七年前，这是一间酒吧。
一间她好不容易拼了命才从里面逃出来的酒吧，也是七年前江栀和钟斐相遇的地点。
没有七年前那件事，她就不会遇见钟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看来福祸相依这回事，是真实存在的。
江栀把车停好，然后走了进去。
会所一楼是大厅，有喧嚣的人群，还有热闹的舞池，江栀看着眼前这一切，脑海中回想的却是七年前的一幕幕。
她的目光略过正在群魔乱舞的众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江栀猛地睁大眼睛，浑身一震。
那是……那是……
她正要走过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公式化地说：“薇薇姐请你上去。”
江栀敛下波动的情绪，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带路吧。”
那人带着江栀上了二楼，江栀终究还是没忍住，朝楼下看了一眼。
若说刚才只是粗略一瞥，并不确定，那么现在，她可以确定了。
她攥了攥手心。
江栀来到三楼的一间包厢里，程薇正等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皆不对付，火药味非常浓郁。
程薇对带江栀上来的人挥了挥手，那人便离开了，包厢的门关上，里面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江栀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她看见桌子上摆着果盘，就伸手捏了一颗提子送进嘴里。
程薇看着江栀的动作，笑了笑说：“你也不怕我下毒，直接毒死你。”
江栀才不管程薇的话，又捏了一颗却没自己吃，而是强行塞进了程薇嘴里。
程薇没想到江栀会来这么一下子，猝不及防间差点被呛半死。
她一边咳一边骂：“小丫头片子，我早晚要弄死你。”
江栀笑眯眯地看着她，“行啊，我很期待你要怎么弄死我呢，毕竟我死了，可是有人替我报仇的。”
程薇冷哼一声，“你说的是你那个男朋友？”
江栀从果盘里拿了一块西瓜，没搭理她。
程薇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我告诉你，钟斐他自身都难保，哪里会有闲工夫管你。”
江栀很愉快地吃着西瓜，完全把程薇的话当耳边风。
程薇继续喋喋不休，“你的命还真是不好，母亲是个精神病就算了，找个男人竟然也……”
江栀用纸巾擦了擦嘴，打断了程薇的话，“我乐意，就当是玩3P了，怎么着？你管得着么？”
程薇冷笑，“你确定只是3P？”
“……”
江栀顿了顿，才挑眉说：“看来你对我的男人很感兴趣啊，私下里这么调查，怎么，你看上他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啊，你都人老珠黄了，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身体折腾不起。”
程薇被江栀气的半死。
江栀站起身，“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还有事要忙，暂且先放过你。”
说完，江栀就要离开。
程薇在她身后说：“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会激怒老板的，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江栀回过头对程薇粲然一笑，“我不是没死么，有什么好怕的，跟何况，我死了，他也活不成，我相信他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的。”
程薇还没琢磨明白江栀的话，她就已经走了。
江栀快步下了楼，来到一楼后，她寻找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却发现不见了，她连忙环视一圈，最后在门口找到了他。
她连忙追了过去。
她想喊钟斐，可又不确定他会不会停下来，所以只好喊了一声，“喂！”
他停下了脚步。
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到了江栀和钟斐重逢的那一个夜晚，她也是像今天这样喊了一声喂，他便有心灵感应般的回过头，看向她。
江栀觉得此时此刻很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钟斐一点点的回过头，她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到了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还有那道标志性的伤疤。
她想，如果没有那道疤，她可能都认不出来他。
男人看着她，镜片后的双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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