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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割舍

    终于他止住了笑声,剧烈喘息着。

    “方才为何躲避?既然要骗,就骗到底啊!”他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冲我低吼,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双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我。“为何不继续骗下去?好让我以为她真的回到我身边了。”

    我本以为他下一刻便会掐死我,却不想他忽而冷酷一笑。“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们各取所需,有何不好!?”

    语毕他不由分说地咬住了我的唇,而我却被他方才那句话震得魂不附体。他说:“你不是喜欢我吗?”,还说要“各取所需”……

    从未有过的羞辱感侵袭上心头。难道这便是先动心的代价吗?他清楚我对他的心意,只怕会变着法地折磨我。

    他顿了顿,放开了我。我随即抬手,朝他脸颊掴去。本想以他的身手定会躲过,却不想他却硬生生地受了。掌心沾染了他颊上的濡湿,我愣住,不知为何,我感觉得出他是有意想挨这一巴掌。

    他毫不在意地轻蔑一笑。“我说过,她是我的人,身子自然也是我的。看在你为我解毒的份上,我暂且不杀你,明日我派人给你安排住处。”语毕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他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傲,却又是那样落寞……

    房门再次上了锁,我身体无力,顺着墙侧倒在草垛上,周身冰寒,而冷到极点的却是那颗麻木的心。

    他说他暂且不会杀我。我是不是该因此感到庆幸呢?可只要我在他手里一天,性命便受威胁一天,还是要想法子离开这里,天知道他留下我是何目的。

    意识渐渐有些恍惚,隐约感觉到身体时冷时热,极不舒服。莫非是着了风寒?想为自己诊脉,却连抬一抬手的力气都无……

    ******

    迷迷糊糊间感到有阳光照射进来,边伸手去遮,边用另一只手撑坐起身。想起昨夜自己像是有外感风寒的症状,便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热,看来是昨夜太过困倦的错觉。

    门边传来开锁的清脆响声,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房门打开,一道清俊颀长的身影立在门边。

    是他?那个薛大人。

    他略微扫了我一眼,转瞬低垂眼睫,略一躬身,算作行礼。“姑娘,属下是主子的贴身护卫薛让。主子有令,请你随他一道入宫。”他顿了顿侧过身,我朝他身后望去,看见六位侍女排成整齐的两列候在门外。

    “还请姑娘配合。”薛让的语气中尽是公事公办的意味。

    六名侍女在薛让的示意下齐齐上前为我梳洗。待收拾停当,我俨然成了凌府丫鬟的模样。暗中心思转动:他入宫为何要带上我?这人有何目的?

    “主子已命人在留园备下了早膳,姑娘请速速用膳,切勿延误了入宫的时辰。”一侍女细声软语道。

    我一路由众侍女指引着,来到了留园。

    留园是座不大的院落,似是闲置了许久,墙根处还堆着厚厚的落叶,整个院落没有丝毫人气。也是,那人怎会特意命人为我打扫院落?

    步入饭厅,一眼便看到那人身着玄色劲装,端坐在厅侧的太师椅上,周身尽是肃杀之气,表情也是冷的,丝毫看不出昨夜醉酒后的脆弱模样。

    他怎会在此?

    见我进来,他似是挑了挑眉,并不言语,表情仍是一片冷寂。

    我朝厅中的饭桌望去。桌上放着几盘再寻常不过的菜品、一碗白饭、一碟清粥。我在桌边坐下,执起筷子。

    许久没有进食,闻到饭菜的香味,罢工已久的胃终是叫嚣起来。我强抑制住狼吞虎咽的冲动,一筷子一筷子,缓慢将饭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我不是在顾忌形象,而是清楚长时间空腹后若是进食过快会引起胃痉挛。

    前世做外科医生的时候,常常会因为动辄五六个小时的手术而错过饭点。当时年龄小,明知会伤胃,却还是会在手术结束后冲到医院食堂风卷残云一通,随后便是不可避免的胃痛。时间久了便落下了胃病,即便是按时吃饭,只要吃得稍微急了些胃病就会犯,因此深谙其苦。

    吃到八成饱,我拿起桌上的丝娟,擦拭嘴角,站起身来。那人见状也站起身,朝我踱来,望了望饭桌,竟是蹙起了眉。

    我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的视线停留在一餐碟上,碟中是我从菜中挑出的青豆。

    “你不喜青豆?”

    他的语气甚是认真,我却莫名其妙:这人看我不顺眼到连我吃什么、不吃什么也要管?

    我没好气:“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连这也要管?”

    闻言他的眼中闪过惊诧,若有所思。我才没功夫管他在想什么,冲口问道:“凌念空,你为何要带我入宫?”

    他回神,冷声道:“我凌府从不养闲人,你既居于此,自然要为我所用。”

    “你不养闲人,放我走便是,何必留我在身边,引得你我相看两厌!”

    他冷哼。“说过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说过的话?他说过什么?

    我努力回忆,想起他好像是说过为何不放我走。原话已记不得了,只记得大意是说这身子是原主的,所以要我好好养着,不能离开。

    看到我努力回忆的样子他似是十分满意。“记得就好。更何况……”他的手攀上我的脸颊。“你来自千年之后,留下你,我自不会吃亏。”

    我十分厌恶他的举动,躲开他的手,愤怒道:“你不是会那个什么御魂术吗?你自己不就能窥见千年后的一切,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的手悬空,却也不恼,冷冷一笑,道:“你以为窥探未来会如此简单?”

    我闻言愣住,心想:的确,记得先前他还是空儿的时候曾告诉过我,修离还未找到御魂术传人,所以千年后的境况他是不得见的。至于靠诊脉判断前世身份的能力,只怕是他偷学来的。

    就在我愣怔间,他一只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张极薄的皮来,另一只手将我强按坐在木凳上。

    “你做什么?”

    他不答声,指腹却是再次攀上我的脸颊。“这张脸若是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怕是又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闻言我不由打了个寒颤。是了,原主是叛臣之女,全族被皇帝诛杀。现在世人均认为原主坠崖身亡,这副面孔若是再出现,定会引来新一轮的杀戮,到时我的小命定会不保。那他……是在保我?

    似是猜出我的疑惑,他轻嗤。“你的生死自然要掌握在我手中。”

    我恍然,却只觉周身冰凉。不再说话,任由他为我易容,心中却极不平静:我的预料果然不错,他终有一天还是会取我性命,现下不动手,怕只是时机不成熟,所以要想活下去,还是得尽快想法子脱身。

    易容完毕,他转身。“薛让!”

    “属下在!”一直候在门侧的薛让随即应声。

    “方才吩咐的事可有办妥?”

    “是!见过姑娘真容的一众奴仆皆已处死,尸身已送去乱葬岗。”

    薛让语气淡淡,似是在诉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我却惊得从木凳上弹起。

    “你!你为何要处死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声音颤抖,不可置信。

    凌念空复转回身看我,冷酷一笑。“他们最大的错,便是遇见了你。他们不死,你便要死。”他上前两步,眼中的冷酷之色更重:“你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我倒吸一口气。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念空吗?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便命人处死了侍奉过我的丫鬟奴仆。他夺走人的性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那样轻易……

    我的心一阵阵紧缩,却又转念:这样也好,这样我便能毫无留恋地将他从心里抹去了。

    凌念空,我是骗了你,所以你要强留我在身边、限制我的自由,我可以忍。可你让我背负上那么多条人命,我是无论如何也担不起的。所以从今天起,我再不会让你左右我的心思。而你如此心狠手辣,终有一日必定会付出代价。

    我深吸口气,调整心绪,冷声开口:“不是说要入宫吗?误了时辰,不怕皇上问罪?”

    他闻言看我,眼中闪着惊异的光。

    他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莫名其妙,却也不愿多想,不再理他,朝外走去。

    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却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周身扫来扫去,我闭目假寐不予理会。约摸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宫门前。

    我正要起身下车,他却一把将我拉至身前。两人的身体紧贴着,令我极不舒服,刚要挣扎,只听他在我耳边道:“若想活命,就安分些,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寻常之地。”

    我冷哼。“我若是想不安分,你阻止得了?”

    他捻起我鬓边的发,为我绕至耳后,冷笑道:“那你大可一试,不过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你自己。”

    语毕,他猛地松开我,只身下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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