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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城府

    皇帝闻言,表情更是难看了几分。“袁大人,他说的可属实?”

    袁载道开口道:“回皇上,三月前朝廷颁布最新律法,庭审之中,刑讯逼供者革职查办。臣谨遵新律,不敢有丝毫逾越,又怎会对林医官用刑?凌统领这是在无中生有,诬蔑臣。兴许皇上您猜的不错,凌统领他许是有更见不得人的事要隐瞒,才会如此轻易认罪,还请皇上明查,还臣一个公道!”

    呵!还真是巧舌如簧,他以为他三两句话就能颠倒黑白了?

    我刚想开口争辩,却被身边那人抢过了话头:“皇上,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五日前臣在刑部大牢见到宣儿时,宣儿已被施了冰刑,就连简单的坐卧也是不能。也正是如此,臣才将宣儿带回了府,经过这几日悉心调养方能下地行走。”

    却不想袁载道冷哼一声。“凌统领,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本官对林医官施了冰刑,可有证据?”

    我的心沉下去。众多刑罚之中唯独冰刑不会在受刑者身上留下丝毫痕迹,根本无法查验。想必当初袁载道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择对我用冰刑,因为即便来日用刑之事被揭发,因为没有证据,他自不会被问罪。

    “皇上,臣将宣儿带回凌府后,先后请过两位太医为其诊治。皇上只要将那两位大人请来一问便知。”凌念空补充道。

    “皇上切不可听信其谗言,说不定那两位太医已被他收买。”袁载道似是心虚起来,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

    “够了。”皇帝冷声道。“是否存在刑讯逼供并非本案关键。凌念空,你既承认偷盗物证,那物证现可在你处?”

    “是。”凌念空从前襟掏出一张叠得极为平整的信笺,向前高举过头顶。“物证在此。”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遣了太监承禄上前来取。承禄将信笺呈给皇帝,皇帝将信笺展开。

    那信笺似是有两三页,皇帝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执着信纸的手竟是微微发起抖来。

    我心中不安,再次朝太子看去,发现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已掩饰不住。我心中暗道不好,急忙看向身边之人,却见凌念空仍是气定神闲,嘴角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心中疑惑:难道他私藏起来的不是对他不利的罪证?

    皇帝终于看完了信,却是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掷了出去,正砸在太子身边那位与凌念空官服一样的武官身上。那武官连同太子的表情顿时僵住。

    “程锋!你可知罪!”皇帝怒斥。

    原来那武官名叫程锋。

    程锋……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忍不住又望向凌念空,只见他的嘴角轻轻勾起。我心中更是疑惑,那物证究竟是何内容,竟惹得皇帝如此愤怒?

    程锋急忙跪倒在地,捡起地上已被揉成一团的信笺,只展开扫了一眼,面上便蒙上了死人般的灰白。

    太子见状急忙将信纸夺了过去,看了一两页,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程锋忽然高呼:“皇上,臣冤枉,冤枉啊!您切莫仅凭这两三页纸就给臣定罪啊!自冷毅寒死后,我朝军队主帅之位一直空缺,凌念空觊觎此位良久,他……”

    “住口!”皇帝彻底怒了,声音有些不稳:“冤枉?这信笺之上盖有刑部大印,连序都和布条上的血字一致,怎会冤枉你?”转而又道:“袁载道!”

    “臣在!”袁载道许是因方才刑讯逼供一事心有余悸,这一声应,明显有些发颤。

    “你是刑部尚书,看看这章是真是假。”皇帝吩咐。

    袁载道应声上前,仔细辨别一二道:“此章正是我刑部大印所盖。”

    “当真?”皇帝的话语之中尽是威慑。

    袁载道急忙跪下。“千真万确!臣就是再借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皇上。”

    我还在纳闷那几页信纸上写了什么,只听皇帝缓了口气道:“凌念空,这信中内容虽隐晦,却能明显看出程锋亦在暗中同北离勾结,如此重要之证,你当初为何要将之盗走?”

    “不知皇上可否记得,两年前您命我彻查冷毅寒时,我朝同乌蒙国关系紧张,随时可能开战。彼时冷毅寒已被定罪,我朝军队没了主帅,若是再失去副帅,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当时除了这封信外,再无证明程将军有罪的证据,所以臣才自作主张暂时将此物证扣下,待查得更多证据再一并向您禀报。可不想您不待结案,便令刑部接管了所有证据。臣考虑再三,还是觉得程将军有通敌之嫌这件事应掩人耳目,所以才冒险命人将物证盗走。好在彼时所有证据刚由刑部接管,而并未来得及经吏额细查,程将军与北离联络之事才未传扬开去。但无论如何,按我朝律令,臣的确有罪,请皇上责罚。”

    凌念空这番话,思路清晰且合情合理,可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简戚之死也好,物证失窃之事的曝光也好,都应是太子为了对付凌念空做的局。太子的最终目的,应该是将那被盗物证的内容为公之于众,也就是说那物证应是对凌念空极为不利才是。然而这物证揭露的却是程锋之罪。

    我虽然不知道太子同程锋是何关系,但从方才他两人的表现可以看出,程锋应是太子的人。既如此,太子怎会处心积虑公开一份于己不利的物证?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难道?!……我瞪大眼。难道太子想公开的物证根本就不是方才凌念空交给皇帝的那份?

    我越想越深以为然,全身的汗毛都禁不住竖了起来。

    没错!太子应是查到凌念空当年私藏了一份物证,且打探出了物证的内容,那内容应能彻彻底底扳倒凌念空,所以太子才费尽心思制造了简戚之死,并安排人假意从我身上搜出布条,希望利用刑部揭露物证内容,击垮凌念空。可是凌念空为何能拿出另一条证据呢?这证据不仅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还给为他下套的太子致命一击。他是如何做到的?

    思前想后,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当年凌念空应是私藏了两份物证!一份是今日凌念空呈给皇帝的。这份物证,按照凌念空的说法,是在移交给刑部后他又命人偷出来的,上面已标了序且加盖了刑部大印;另一份,应是在移交刑部前便被凌念空扣下了,因而没有标序,所以该物证即便是被私藏了也不会轻易为人发现。

    而太子,应是自两年前便盯上凌念空了,一定在他身边埋了暗桩。那暗桩应是近日得知了那份未标序的物证内容,报给了太子。而太子要想揭发凌念空偷盗物证,必定要先找到物证失窃的切实证据。为此,他命人暗中查阅了刑部物证的记录,根据各物证的序发现的确少了一项物证,于是才有了今日的局。可他们却没想到凌念空当年扣下了两份物证。

    虽然凌念空嘴上说隐瞒程锋通敌行径是为了国家安危。可我却知道,凌念空他不是什么忠义之士,不会为了所谓的大义而冒险偷一份无关自身利益的物证。所以凌念空虽私藏了两份物证,但他真正想隐藏的其实是那份没有标序的物证。方才他交给皇帝的物证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老天!凌念空的心机竟深沉至此吗?!他早便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太子的掌握之中,自己若是私藏物证必然逃不过太子的耳目,所以他便私藏了两份,以其中一份做掩护。而这份做掩护之用的物证选得也绝,是对太子的有力反击!而且凌念空在做这一切部署的时候,还要瞒过身边的暗装,不能让他们知道其实他私藏了两项物证。那么,他如此费劲心思隐藏的另一份物证究竟是什么?值得他冒此风险,周密部署,那物证的内容必定极为重要!

    想通了一切,我再次看向身边之人。他的脸上仍带着淡笑而那笑在我看来竟是那样可怖。不,更可怖的是他这个人。我早便知道他城府颇深,却没想到竟是深至如斯地步!

    皇帝听了凌念空的这番话,紧蹙的眉稍稍舒展了开。“你这么一说,朕倒是也想起来了,彼时我南离同乌蒙的确呈剑拔弩张之势。既如此,朕念在你以大局为重,便不追究你的过错了。不过,你既在两年前便察觉程锋有异心,可曾继续追查?”

    “回皇上。程将军行事一向谨慎。不过……”凌念空顿了顿道:“臣经过这两年的探查,再加上近日获得的关键证据,已能证明程锋确有通敌之行径。”凌念空话音刚落,便有一太监入殿禀报:“皇上,薛护卫在殿外求见。

    薛让!?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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